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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熙在善仁堂的病人并不很多,直到有一天接诊了一个特殊的病人。
那天刚过午时,徐熙换了衣裳,净了手,将一些事情交代给张力,正准备回家。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在门口探头探脑,张力上前询问。
“姑娘,您可是要来看病的?”
那丫鬟指着徐熙便问:“听闻你们善仁堂有医女,可是她?”
那丫鬟态度桀骜,眼神来回打量徐熙,带着点审视。
徐熙倒是任她打量,也不主动去询问,现代这样的病人不少,有些是有隐疾不好说,希望找个嘴严医生的。
还有一些成天在网上看病,觉着自己自学成医,搞不定了来医院还要再将医生家底看好的病人数量综合考虑后再选定的。
搞得比皇帝选妃还隆重,不过徐熙倒是能理解,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遇到这类人呢,她一般不主动理会,从心理学角度上讲,这样的病人一般比较难缠,造成医闹的概率比较大。
从医学治疗大数据统计上,不信任自己主治医生的,病情痊愈得慢,就算身体上病好了,由于不相信该医生能把自己的病治好,之前的症状,也会因为幻想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上。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们这是日有所思,日日夜夜有所病。
门外一声温柔的呵斥,丫鬟退了下去,扶出一个神穿绛红色袍服的美妇人来。
美妇人眉眼凌然,眼睛是狭长的瑞凤眼,眼尾微微上吊。
她扶着丫鬟手进来,虽然脚步有些踉跄,但浑身气质端庄,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徐医师?”话语已是肯定。
徐熙微微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夫人里面请。”
大燕南面有一个郫黎国,以女子为尊,女子为政,修习术法,听说郫黎国女帝已是元婴期。
徐熙观她面色苍白,隐隐发青。若不是脉象沉紧,表面上却是看不出她已疼痛不堪。
这就是修炼之人的不凡之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你还不快让你们医馆里医术最好的医师出来,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
这丫鬟面容秀丽,性子娇蛮,倒是与她的主子截然不同。
这是要看病还是要讨债。
徐熙疑惑了,这丫鬟难道看不出自己的主子现在是什么状态么?只知道一个劲儿挑三拣四。
“不巧,善仁堂各位医术高明的老医师都去午休了,只剩下我一个还没来得及走的。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
她背起医药箱就要走,不按时下班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这美妇人虽然身份不低,但最是这种人就越是容易惹麻烦。
吴越小月子还没细养,便开始修行,身子发虚,血肉失养,导致灵脉逆行,浑身如烈火灼烧,小腹中因先前经脉无法封阻而突然破溃而出的疼痛,让坚韧如她也差点疼到昏厥。
可惜大燕离郫黎皇都几千里,不然就能请女帝出手为她疗伤。
恍惚间瞥见了徐熙背着的医药箱,银白色的箱子上一个红色的“”字符。
吴越愕然瞪大了美眸。
“圣手。”
那边粗心的丫鬟终于发现了主子的异常,张开双手拦住徐熙:“只剩你一个大夫,你怎么能走?”
不让治也是你,不让走又是你。
这姑娘真是娇纵坏了。
吴越已经开始翻起了白眼,陷入半昏迷状态。
徐熙叹了口气,算了,争了口气又有什么用?
什么都不如一条人命重要。
吴越这种等级的疼痛已不是家庭常备的糖豆布洛芬可以缓解的。
“经脉逆行,气血亏虚,血不养荣,不荣则痛。”
徐熙虽然不懂他们这个修炼步骤是如何,倒是常去给楚河和晏平谦送饭的时候听到说什么灵脉畅达,灵脉逆行这样的术语。
人体十四条正经又有奇经八脉,徐熙想着,这灵脉应当和经脉也差不离。
既然女子,她按照足厥阴肝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再加一些大补元气的穴位。
既调气又调血,这最基础的老法子可能才最是管用。
吴越身上的部分衣料被掀了起来,露出白皙的肌肤。
“大胆,你们竟敢……唔,唔!”
竟敢两字没接下去说,丫鬟的嘴便被塞进了个大布条,把舌头堵在咽喉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双手被反折在椅子后头,只能睁圆着眼睛看徐熙施针。
“这屋子终于清静了。”
张力绑了个死结,心情十分舒爽:“还是徐医师的规矩好。”
有些患者家属总是在医师治疗期间瞎嚷嚷,吵闹就行了,经常干扰治疗。
吴越套上了氧气管,从头顶到双脚都扎上了银针,针虽不算多,却能让她即使清醒也难以动弹。
徐熙点了艾,亲自灸她关元,天枢等小腹处穴位。
吴越只觉一股暖流从丹田向四方通达,足至涌泉到巅顶百会,方才的畏寒冷颤被这股由内透出的暖流驱散。
她感觉整个人重新有了人气。
腹部疼痛也在可感知地减缓。
刚想调息理气,却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
“我现在至少在你的三条经脉……嗯,灵脉上扎了针,最怕外在干预。”
换句话说,就是你不要乱来。安静睡觉,对谁都好。
吴越微微一愣,轻轻颔首。
这幅场面看得丫鬟心中大骇。
国师连女帝的话都不一定言听计从,怎么这个陌生凡人女子说什么她倒是听从。
嘴角边湿润的液体滴答滴答地滴下。
丫鬟心中鄙夷,什么最好的医馆,修的屋顶都能漏雨。
“哎呀,好好的姑娘,怎么流口水流成了这个样子!”
张力神色嫌弃,却是找了帕子,动作轻柔地替丫鬟擦了起来。
丫鬟脸色煞白,如遭雷击。
徐熙相信,如果不是她现在被绑住手脚,自己又要开始为另一条人命展开抢救。
钢铁直男,不外如此。
艾柱燃烧,香炉中飘起的轻烟同艾烟缠绕在一起,熏得整个诊室雾蒙蒙的。
半个时辰已过,徐熙将银针一根根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