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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霖寺的事情,文君极便不清楚,也是存疑心的。天下间求子庙如此的多,怎么偏偏就甘霖寺那么灵,又怎么只要妇人孤身一人入住祈福呢?她在扬州的时候,便曾经见过一个在甘霖寺求过子的妇人,那是与他们有着合作关系的商铺夫人。
夫人有四女,一心想要生一个儿子承继香火。从路人口中听说了甘霖寺,便匆匆去了,回来之后,她原是好心上门一问,却见她脸色难看,并且在离开的时候,听她的贴身婢女说起,夫人从甘霖寺出来,便让她去抓避孕汤药之事。
当时,她心中便存了疑。
老太君带着二儿媳妇回来了,满面红光,文君依旧谦和,带着一丝卑微,彷佛没看见弟妹带着得意的眼神。
老太君从甘霖寺回来的第二日,宁王便带着王妃入宫了,第二日未归,第三日未归,第四日未归。一直到了第五日,两人才归来。而此时,京中已经贴满了公告,甘霖寺被查封了。
查封的原因并非奸淫妇人,而是主持意图谋反,已经证据确凿,定了谋逆之罪,判了凌迟之刑。
文君依旧一大早早早起来,安排了老太君的饮食,给老太君请安。只是这一日,老太君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公告写的再好,也会有不同的声音,此前甘霖寺挂着皇家寺院的名头,求子又灵验,便是有不同的声音,也会被人忽略了。如今,墙倒了,众人自然会推一推。只是不知道民心浮动,现世不稳,皇上准备怎么解决。
文君请安后便退下了,老太君有自己的人脉,想必听到这些不同的声音了。她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衫,扮作寻常妇人,出去转了一圈。京中怕是要乱了。
去过甘霖寺祈福的妇人们,受丈夫的怀疑,疑心起了,便怎么都不会消了。要脸面的,还能忍着,只当作没有这回事。可被戴了绿帽子和脸面,脸面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轻则怒骂,重则上手。哪怕这些,并非这些妇人自愿,这些妇人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京中的暗潮汹涌,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他问宁王。“可有解决的法子?”
甘霖寺奸淫妇人之事,并非没有露马脚,只是被人刻意压下了罢了。此事薛公是否在其中出力,如今还未可知。
一年前,曾有一位妇人在甘露寺求子归家后,吊颈而亡。他的丈夫敲鸣冤鼓,状告甘霖寺,却被打了回去。如此甘霖寺一朝被封,这些事也被翻了出来。
薛公在朝中树敌不少,这些日子皇上单是收状告、弹劾薛公的折子便摆满了一桌子。他们都很清楚,若非一招制敌,让薛公再也无法翻身,倒霉的便是他们了。
“父皇发一封通告,就说甘霖寺的僧人,都是太监便是。”佛言六根清净,入佛要剃度。剃度的意义重大,人的身体于成年后仍不断生长的,唯有须发。不断生长的须发,有竞争之意,能诱发斗心,使人不得清净,故要剃去。“欲知过去事,今生受者是;欲知未来事,今生做者是。”
“这是何意?”皇上不解。
宁王看着他一笑,“父皇可是忘了,甘霖寺是皇家庙宇。”何为皇家庙宇?便是皇家祭祀,祈福之处;便是皇后、妃嫔、皇子公主清修之地。“皇家之地,又会有女眷前去祈福,怎会有男人呢?寺中人,定要是无根之人才是。”虽然如此发通告,颇有不敬神佛,残忍之势,却也总比让天下百姓猜忌,家庭不睦的要好得多。“不仅要发通告,还要让百姓信才可。”将人拉去菜市口吊死,脱下裤子,曝尸三日。
至于这封通告要怎么写,那是大理寺的事。
回府的马车上,宁王与宁安说起了甘霖寺之事,“虽然父皇会发下通告,但是疑心已种,只怕还会有人不信。”
“慈幼局可安排了?”不信妻,不信子,妻或被卖入青楼楚馆,子或被抛弃。如此,乞儿便会多起来,治安也会乱起来。
宁王点头,“已经同慈幼局的人说了,收留无家可归的妇人及孩儿。”只是此事不能明摆着发通告,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去慈幼局寻求庇护。
“便是他们寻去了慈幼局,也不是长久的事情。”衣食住行哪样不是银子,而朝中能够拨给慈幼局的银子,每年就那么多。
宁王笑看着她,“怎么,你准备捐一些?”
宁安摇头,“我只是觉得,在慈幼局的男孩,可直接编入军营,一边打杂一边跟着训练,待到成人,也可直接上战场。至于女孩,不如找几个针黹女红好的,教她们针黹女红,手艺出色的编入宫中织造处,普通的平时也能做些绣活糊口。”也能减轻朝廷的负担。
“军营每年的支出,也是固定的。”老残兵士不能不管,新兵练成,不说三五年,也要一两年。
“老残兵士可以做后勤。”维护刀枪,做饭,还能够耕种。无需多,只需要他们所种之物,足够他们饱腹便可。老残兵士不可不管,却也不能够同能够上阵杀敌的将士待遇一样。“至于年幼的兵士,可以放在战事不紧张的军营训练,将这些军营年轻的兵士调到战事紧张的军营。”这叫什么来着,南水北调?北兵南调?
宁王看着她,“军营之事,你竟也知道。”他握着宁安的手,“你越来越让我惊艳了。”
宁安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我听岳将军说的。”
“岳将军?”宁王想了想,朝中好像并无一个岳姓将军。
宁安笑了,“你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你不记得了。”岳将军为人所害,一冤屈难平,二心挂国家,并没有去投胎。他常常来孟婆亭,帮孟婆婆煮上一锅热汤,看着往来的魂魄,希望能看到他的军士,希望听他们说一句,你走之后,我们很好。
他很喜欢岳将军,他们很投缘,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那时候,她还不是他就是他,她跟在旁边听过几次,听的无聊,便再也没听过了。
后来,岳将军来的越来越少了,直到再也不来了。然后,月老洞住进了人,继而有了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哭司、春感司、秋悲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