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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底隐约有数,等包大人说出之后,还是略觉意外。按包大人所说,这一次的约见,既有相请之意,也有托付之意。我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纵然这案子本不属于我的范围。可是单只是展昭一人的目光,已经令我有种奋不顾身答应下来之感。
差人领着我去查看那一具发现的无名女尸,近来我十分少见此物,纵然展昭已经出言提醒,揭开那蒙在尸身之上的白布之后,场景仍旧吓了我一跳。
对比何其强烈。
尤其是,这洁白如玉的一具身体,跟那已经辩不清原来模样,面目全非的一张脸,白的红的,完整的跟血肉模糊的,交相辉映,好像是一幅超现代的荒诞画像。
倒不是极吓人,然而心理准备未曾充分之前,仍旧有些惊悚,我吓得微微扭头,展昭在一边轻声唤道:“大人?”
我回头,对上他一双淡然温润的明眸,心头的阴霾仿佛遇到暖阳一般散了开去:“无事。只是稍微走神。”
略微挥挥衣袖,我低头查看这无言的证物。
很显然这是一个十分养尊处优的女子,就算看不到脸,这一具身体的丰腴跟完美程度展现她的天生丽质,而那一双光洁如玉毫无硬茧或者其他陈旧细伤的手,则说明她不用亲自动手做事。
因为保养的太好,所以手上的纹路也极少,又加上不能看到脸,所以要判断她的年纪,最准确的方法按照骨骼的生长程度来猜测。对这方面我并非是百分百的专家。
细细看了一会儿,觉得并无遗漏,才转身出了殓房。
展昭自身后相陪,轻声问我:“可有任何发现?”
我摇摇头:“这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只穿着里衣而已?”
展昭答应:“不错,甚至连鞋子都没了,怎么?”
“我正在想她的身上十分干净,竟看不出什么特殊来”我低头沉思。
包大人一行正等候外面。我缓缓过去,行了个礼:“下官看过那无名女尸了。”
包大人点头:“不知凤御史看出了些眉目未曾?”
我皱了皱眉,说道:“这尸体上任何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都无,脸也被毁,只是看身体的话,下官怕是没有十分把握。”
“凤御史忧心忡忡,可是想到什么?”
“下官只是觉得不解。”
“嗯?怎么不解?”
“下官只是觉得,这件事件有些奇怪。”我伸手凑在嘴边,无意识的蹭了蹭唇,说道“这女子被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仵作也是如此说的。”
“假如是拦路抢劫,这样应该是足够了,再加上她身上所有贵重值钱物品都不见,对于一个穷途末路的贼人来说,目的已经达成,而且据说犯案之地很是靠近我的御史府,当夜我御史府中动作频频,若是寻常贼人,应该有所忌惮收敛才是,为什么宁肯浪费时间,在这女子的身上划出那么多伤。”
“凤御史所言极是。”
“而且就算她身上带有贵重物品,那衣裳又值几钱?”
满心疑惑,我情不自禁说道:“所以劫财财的说法,下官觉得并不可信。那第二点,能把人的脸划这样,分析看来,应该是有仇,有极大的怨愤才如此残忍的下手,用以泄愤。但是如果是泄愤的话,怎么会那么干净利落一切先杀了她?假如是我,必定要细细折磨,让对方感觉最大痛苦才是,可是下官仔细看过,女尸的身上所穿的里衣,只沾染了颈部的血,呈现很规则的血迹濡染,而衣裳的其他部分都没有沾到任何血痕,可见凶手是将女女子一刀杀死之后才毁其容貌,不然的话,女尸的双手也要沾上大量血迹的,因为挣扎,因为痛苦,但是她的手很干净,袖口亦是,所以杀手应是先杀人,后毁容。若是泄愤,何必如此画蛇添足,所以泄愤的说法并不明晰,有些站不住脚。”
“那大人以为杀手目的为何?”
我咬了咬嘴唇,又咬了咬手指,心底百般犹豫,最终说道:“下官猜测杀手的目的可能是掩饰。”
“掩饰?”目光所至,见包大人跟身边斯文的公孙先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旁边的展昭却仍旧面色淡然的看着我,我的目光同他相对,微微一怔,情不自禁的说道“下官想来想去,只这一个可能最大,杀手出人意料的将那女子杀害,为了掩饰她的真正身份,所以才用刀毁其容貌,又将她身上有关她身份证据的东西全部带走。”
“不错,果然是的确极为可疑!”
我怔怔望着展昭身上那一袭红衣,皱眉继续说道:“只是下官想不通的是尸体的里衣上沾染了大量的血,颈部所流出的血大部分都落在里衣之上,下官在想,女子遇害之时,她大概并没有穿着外衣,不,当夜那么冷,寻常人是不会不穿外衣出外的,所以,或者说外衣已经被脱掉了。”
“这样啊,所以那里衣之上,才有那么多的血,凤御史果然观察细致,推理严谨。”
我的目光自那红衣向上浮动,望见光影里展昭的脸,微微冲我,展颜一笑,我恍恍惚惚,脑中似乎想到什么,又抓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看他,说道:“可是杀手为何要这样做呢?这是疑点之一。”
“目前可能推论的是,杀手杀人之后毁容的目的,是为了掩饰尸体的真正身份,而且在杀人之前,不知用什么方法,将被害人的衣裳脱下,只是这是为何?”
“下官也猜不透”脑中呼啦啦一片,似长河呼啸,我说道“下官也看了仵作验尸记录,发现被害人尸体的地方,地上流有大量血液,毫无疑问用是这凶杀案发生的第一现常”
“第一现场?”包大人轻声重复。
“不错,可以确定被害人是在那地方被杀死的。其后不久,打更的更夫路过,发现角落里的尸体,大叫,将人引到,根据当时的血液跟尸体凝固程度,可以推测被害人遇害不到一个时辰,我觉得疑惑的是,被害人为何在清晨绝早的时候出现在那个地方,她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女子,所以身份必定不凡,怎么会一个人孤零零的跑到那里去?而且周围前方就是我的御史府,平民人家也极少几户。”我抬起头,竟向向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心有灵犀说道:“那几户人家都查过了,据说他们当时都没有听到异动,而且这几户人家也都是世居汴京,身家清白,当时也各自在家,没有嫌疑。”
“哦”我答应一声。
包大人问道:“凤御史在想些什么?”
我随口回答:“我在想这杀人者胆子很大,手段也高。”
“怎么说?”
“那很容易”
我答应了两句,才看到展昭对我使得眼色,一愣之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回过头去,汗颜低头拱手说道:“大人,方才下官失态了,请大人原谅
包大人呵呵一笑:“看凤御史全神推论,本府欣慰的很,哪里有什么责怪之处,凤御史不必因为本府询问而打断思路,请继续讲。”
他竟然毫无架子也毫无不悦,我松了口气,目光掠过那斯文之人含笑的脸,又偷偷看了展昭一眼,才又说:“下官斗胆猜测的那晚上下官御史府内正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在那么多衙差就在不远之处犯案,必定要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当然,只是心理素质强大并不算什么,也许这人乃是个会武功的高手。”
“另外,根据展护卫所说,当时居住周围的几户人家都说没有听到异动,既然我们方才说被害人的衣裳是被逼的脱下来的,那为何被害人一语不发?寻常女子必定会尖声呼叫的吧,下官想到一个可能”我望向展昭,目光有邀约之意“展护卫应该会猜到几分?”
展昭冲我一笑,说道:“凤大人所说的莫非是点其哑穴么?”
“就是这个。”我点点头“如此看来,这杀手乃是个心狠手辣的武林高手,但是这被害之人显然是个不会武功的,而且身份有可能极为特殊,不知包大人有没有在城内四处询问,可有谁家丢了小姐夫人的?”
包大人说道:“最近两日本府四处张贴告示,可是竟然没有人来认领。”
我沉思:“这就更奇了看她的样子分明是个养尊处优之人,若是大户人家丢了小姐或者主母,没有理由发现不了话又说回来,被害之人在那么早的时候去那条路上是做什么,既然不是访亲,难道说她是想”
我想来想去,似一丁点小火花在空中交织起来“叮”地发出声响,我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后猛地退出一步。
“大人!”展昭顺化,适时将我抱住“大人你怎么了?”
我皱着眉,满心苦涩:“展,昭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