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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实木门上镶嵌着一盏玫瑰藤蔓缠绕的壁灯,散发着朦胧的光色。
女人涂着鲜艳的口红,瞳孔深冷黢黑,她穿着一件非常显露身材的白色吊带,不到两个手掌宽的腰肢用奶黄色开衫系上遮住,黑色的微喇长裤搭配同色系高跟鞋,更显身姿窈窕高挑。
抬头撞进他的黑眸,桑瓷死水无澜的乌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也只是一瞬,长达三十秒的缄默过后,她蠕动着红唇冷声说:“麻烦傅先生让一让。”
“不邀请你的新男朋友进来坐坐?”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傅闲则稍微偏移视线,就能看见刚坐上车的温嘉遇。
大概是女性天生敏感,桑瓷觉得他在试探温嘉遇跟她的关系,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以傅闲则的性格不会这么做。
溜到嘴边的“他不是我男朋友”这句话,桑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像是出于一种竞争。
仿佛在这场关于尊严的战争中,谁先低头示弱谁就是败者。
所以桑瓷没有直接回应,只是一昧的请他让开,“借过谢谢。”
一遍比一遍疏远客气。
在这整个过程中,桑瓷一直目视前方,没有去看他,被暖光晕染的黑瞳里,她没瞧见,傅闲则那双沉得可怕的眸子。
片刻静默,男人稍微错开一些,空隙中的秋风扑面吹来,桑瓷悄无声息地低头看了眼脚下黑漆漆的石子路。
她穿的高跟鞋,担心鞋跟卡住缝隙会绊倒。
可就是在这低眉抬眼之间,桑瓷视线模糊间似乎看见男人垂在身侧的右手似乎往身后挪了几寸,像在刻意的闪躲。
傅闲则静悄悄地盯着她打量的目光,冷声冷气的说了句:
“桑小姐,麻烦请你收一收你那直白的目光,不然我会误以为你对我余情未了。”
略带着调笑的话音甫落,他拔开长腿,挺拔如松的身影朝着客厅走去。
现在他这样的态度,令桑瓷心中想要离婚的那份心思更加坚定了。
一进客厅,熟悉的蛋糕香味萦绕而来,她深深闻了几下,果然是她平日里最爱的抹茶慕斯。
桑瓷最爱茶味蛋糕和饮品,有段时间,她在剧组拍戏时,行李箱里塞了一大罐绿茶和蜂蜜。
当时余曦和姜棠还不停嘲笑她,年纪轻轻就要学养生了。
杨思倬笑脸盈盈地端着抹茶慕斯辗转走出厨房,一见到门口站着的桑瓷,立刻冲她招手说道:
“桑桑你来了呀!快过来尝尝,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抹茶慕斯!”
桑瓷淡笑着应声:“好。”
随即她抬眸瞅见傅闲则慵懒地坐在沙发里,男人穿着黑色衬衫,与浅色沙发形成两个色极端。
傅闲则不动声色的凝视着黑色的电视屏幕。
那长方形的画面中,清晰地映出了杨思倬跟桑瓷的身影。
她在长辈面前永远都是笑意横生的模样,每一句话都是谦逊有礼,每一个举动都是温顺优雅。
蓦地他勾起唇笑了。
短而浅的气声湮灭在婆媳两个人的谈笑中。
品尝完甜点后,桑瓷草草地试完裙子后准备离开。
杨思倬送给她的是一件纯手工的香槟色旗袍,它的整体做工精细,上面的每一处刺绣都是精美的无可挑剔。
杨思倬想让她留下,冲着沙发上的傅闲则挤眉弄眼,“桑桑,你看外面天这么晚了,要不然你跟阿濯留下,明天早上再走。”
桑瓷抿抿唇说:“不了,今晚我在剧组还有戏。”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语速加急:“这也快到时间了,下次吧。”
杨思倬见她执意要走,便指着傅闲则说道:“那阿濯,你开车送一送桑桑!天这么晚了,不能让她一个人走夜路!”
“不”桑瓷又想拒绝。
“没事没事。”杨思倬说着就从餐桌上拿起一个桃木盒子,硬生生地塞进桑瓷的手中,声音压低:“上次你们走的时候,忘记把这个带走了,这回你一起拿着。”
桑瓷被杨思倬说的有些心烦,手上连推带拒绝,口气逐渐不耐烦起来:
“妈,不用了,家里还有一堆没吃完呢。”
杨思倬使劲地往她手里硬塞,嘴上说个不停:
“没关系的呀,你先把以前的吃完了再吃这个,我听人家说啦,这一款可比之前的效果好多了,你就拿回去试试嘛,又不会伤身体”
“我跟傅闲则已经离婚了。”
突如其来的话,打了杨思倬一个措手不及。
桑瓷冷漠寡淡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客厅中。
她面不改色的注视着表情逐渐从错愕到震惊的杨思倬,接着往下说:
“在一周以前,我们就已经签订离婚协议了,之所以他没告诉你,完全是因为现在有一个离婚冷静期,等到一个月后,我们就彻底没关系了。”
“所以这些东西还请夫人自己留着吧。”
桑瓷说这番话时,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陈述机器。
只有杨思倬的面孔逐渐地因为生气而扭曲。
她一时接受不住,和蔼的面孔笑容骤然变得僵硬。
半晌后,杨思倬问傅闲则:“阿濯,她说的是真的?”
傅闲则没回头,没出声,算是默认。
见此情形,桑瓷不想再做多停留,转身走人。
别墅外面风声凛冽,刮在桑瓷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呼啸声。
她紧抿住唇,心头的不适缓缓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玫瑰藤蔓壁灯光下,女人的乌瞳沉寂又落寞,嫩白的眼眶悄悄地红了一圈。
她没想哭。
可是忍不住。
她觉得自己不该委屈。
离婚是她提的,是她自作自受才对。
她想不通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冲动又愚蠢的去试探傅闲则的内心。
共处两年,她应该认清傅闲则是多么冷情的一个人。
许久,一道温和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闯入她耳里:“又被他欺负哭了?”
桑瓷猛然抬起泛红的双眼。
随之而来的还有温嘉遇充满温暖的外套,钴蓝色的休闲服披在她身上,肥大的衣服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裹在里面。
桑瓷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湿了眼眶,她闷闷的声音流进漆黑的夜色里,语速断断续续,“温嘉遇,我赌输了。”
她不该有所期盼,单纯的去认为像傅闲则这样冷血冷情的人,会对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她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别再有下次了,小桑赌徒。”
温嘉遇从裤兜掏出一包纸巾,用指尖挑出一张后,轻轻地擦过女人白皙的眼眶,语气温柔到致命。
温嘉遇极少见她哭,第一次见还是二十岁的桑瓷喝醉酒的那天,也是结婚前的脱单狂欢夜。
那晚桑瓷抱着她最爱的玫瑰木小提琴,醉眼朦胧的躲在角落里抽泣。
当时温嘉遇问她为什么哭,桑瓷醉到口齿不清,说话时哭的连不成句子:
“我不想嫁人,我想继续拉小提琴,我还想要举办好多场巡回音乐会……”
那会儿温嘉遇一如现在温柔不变,像个大哥哥一样摸着她的头哄道:“桑桑一定会重新再拉小提琴的,千万别灰心啊。”
许久,温嘉遇不舍地从回忆中抽出身,顿在半空的手继续给她擦着眼泪。
而这暧昧的一幕偏偏让屹立在四楼侧窗前的男人尽收眼底。
棱形的窗格下,勾勒出男人利落的黑发,坚挺的身姿,还有分明的轮廓。
窗后,他动作缓慢又小心地撸起右手边的衬衫袖子,在脉络清晰的手腕上浮现出一串黑红的颜色。
红色是还未结痂的伤口,裸露着一层粉红的新肉。
黑色像是水墨刻成的一串古语梵文,看起来神秘又独特。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道身影上了车后,原本匀速捻着佛珠的指尖,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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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冷静期很快就结束了。
处理完离婚事宜后,这期间桑瓷一直埋头在剧组,黑夜白天不停地拍戏赶进度,有时候甚至会连轴转好几天。
但也是由于桑瓷这种十分敬业的态度,这部戏拍完后比预想中提前了半个多月。
《娉澜传》举办杀青宴的那天,温嘉遇特意从花店买了一束黄澄澄的向日葵,香芋紫的包装纸内插着一圈白桔梗,温婉的花蕊安静地蜷缩在向日葵的边缘。
当时场内不少人跟着瞎起哄,尤其是余曦,直接把花束塞给桑瓷。
余曦不管桑瓷跟谁离婚或者结婚,她只想桑瓷高高兴兴,别把低沉的情绪藏着掖着就好。
热闹的杀青晚宴过后,短视频上一直有新的营业小视频发布,屏幕上的女人笑得动人又明艳,身边的秦宴行也配合着低头笑得很苏。
待到《娉澜传》播出半个月后,因为女主的足智多谋跟精湛演技,让桑瓷彻彻底底的火了一把。
这段时间桑瓷出门都要捂得格外严实,跟以前的出行完全不同,到处都有人围堵签名拍照。
这天刚拍完珠宝广告的桑瓷,又犯了牙疼。
她抬手摁压着阵痛明显的左脸,清楚的感受到那块脸颊在以缓慢地速度隆起。
余曦端来一杯热绿茶拿铁,见她又捂着脸忍痛,叹了口气说:
“桑桑,实在不行你就到医院把它拔了,一直疼的话会又疼又肿,这也影响到你的工作。”
桑瓷真的害怕拔牙,她默不作声地翻着微信,打开海大三院的公众号后,从挂号中找到口腔科点进去,看见一排医生的名字后,抿了抿唇。
“好吧,这颗牙是该拔了。”桑瓷妥协道。
可是该去哪里拔牙呢?
桑瓷手托着腮,面露惆怅地沉思着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