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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可是那青衫人并未走远,如今正在出了这胡同口,往东拐的路边屋檐背着手闲荡。适时,由东边疾步走过来个一手倒拖打狗棒,一手端着破碗的要饭花子,这要饭花子走到青衫人面前,伸出破碗,口中却低低说道:“禀萧大侠,那两个进了皇城”
那青衫人正是圣手书生萧涵秋,他闻言脸色一变,道:“那就不会错了,谢谢了,请归告分舵主,偏劳处改日我再赴贵分舵面谢!”
“不敢当!”那名中年花子道:“能替萧大侠效劳,那是敝帮及敝分舵的无上荣宠,以后倘再有差遣,请萧大侠尽管吩咐,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涵秋含笑点头谦逊,那中年花子施了一礼,绕过萧涵秋身边,低头往西行去。萧涵秋皱着眉锋沉吟了一下,刚要走。
蓦地里,一阵急促蹄声由身后传了过来,好快,转眼间已到了他身侧街心。萧涵秋下意识地抬眼看去,这一看,只看得萧涵秋心中一跳,不由惊诧地又多看了两眼。
原来,那是四人四骑四匹高头健马上,坐着四名腰佩长剑的中年黄衣汉子,他一看便知,那是东西两厂中的人物!
在北京城中看见东西两厂的人,并不足为奇,可是这四名黄衣汉子的身材,对他来说,那却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了!除了那四张脸的像貌不对外,这四名黄衣汉子,竟然是活脱脱的天威山庄查氏四豪!他亲眼看见查氏四豪死在天威山庄那场凄惨变故之中,这简直是绝不可能的事,那有死人复活的说法?再说,那四张脸的长像也不对呀!
可是,萧涵秋神目如电,第二眼便自看出,那四名黄衣汉子脸上,都戴着人皮面具!这就寻思间,那四匹铁骑已然风驰电掣般飞卷而过,驰出了十余丈距离,转眼工夫消失在皇城方向。
萧涵秋皱着眉,站在那儿沉思起来。
他亲眼看见天威山庄惨变后的情景,查氏四豪已死,这是第-个不会错的,论及查氏四豪跟他的交情,查氏四豪是绝不会对他有所欺骗,甚至于下手加害不利于他的,这是第二个不会错!
按查氏四豪的心性、为人,他四个绝不会托身六扇门中,尤其是任职东西两厂,吃那种公事饭,这是第三个不会错!可是,天下身材相似之人虽不-少,却绝没有四个一个像一个的那种巧事,而且,四个人脸上还戴着人皮面具!这,又怎么说,怎么解释?
如今,萧涵秋真懊悔没有冒叫一声试试,继而想想,他又觉得不该有这种对已死的知友英灵近乎冒渎的想法!
然而他实在又弄不懂为什么偏偏有这种近乎不可能的巧事!
正自诧异莫名,百思莫解之际,背后蹄声又起,他转眼望去,这回也是四人四骑,身穿黄衣,腰佩长剑的东西两厂中人,这四个人,也是中年,但一眼可以看出,这四个人脸上并未戴有人皮面具!这足证东西两厂的人,并不是人人都要戴人皮面具的!那么那四个为什么要戴?
萧涵秋忽地挑起双眉,左手微微向那即将擦身而过的四匹健骑扬了扬,只听一声龙吟长嘶,那后左方的一匹健马,突然扬蹄而起,接着前蹄一落,猛掀后蹄。
一声沉喝,那鞍上黄衣汉子疾一控疆,双腿一夹,那胯下坐骑立刻静立不动,好精湛的骑术,好深厚的功力!骤遇惊变,那另:骑也齐作飞旋,停了下来,八道利刃般森寒目光,四下扫动,偏查各处。
适时,萧涵秋由屋檐下步出,转个方向,向城东飞奔而去,随听怒叱连声,蹄声震动,那四名黄衣汉子拨马疾追,速度比刚才更快。
在东城那紧靠城墙之下一片荒郊乱葬岗前,萧涵秋停步转身,背着手,含笑而立。
他刚站好,那四匹铁骑已紧跟着驰到,怒叱声中,那名坐马受惊的黄衣汉子离鞍掠起,双掌并出,向着萧涵秋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这就是东西两厂吃公事饭的爷们傲狂蛮横,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作风,不容分说一句,凶狠尤胜于锦衣卫。
萧涵秋双眉一扬,笑道:“慢来,慢来,我把四位引来此处,可不是为了打架的!”单掌电出,迎着黄衣汉子扑来身形一抓一抖,那黄衣汉子只觉右腕上猛然加上了一道铁箍,半边身子酸麻,刚-声闷哼,一个身子已离地而起,向后飞坠。
他大惊失色,半空中忙施千斤坠,同时,右臂一扬,一声龙吟起处,长剑出鞘,森寒银芒一卷,灵蛇般抖出三朵剑花,折过身形,又向萧涵秋扑来。
萧涵秋目闪寒芒,道:“动辄拔剑,你们这是仗势欺人,贱视人命,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永远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小心阁下手中长剑!”话落,右掌疾探,五指如钩,径向那三朵剑花中居中的一朵攫去,他是看准了虚实。
东西两厂高手,无论在拳脚,内功,兵刃各方面上都有过人的造诣,只见那黄衣汉子手腕一沉,剑锋走偏,闪电上撩,反削萧涵秋右腕。
萧涵秋“哦”地一声,笑道:“阁下,你挺不错的嘛,再试试我这第二招。”-左掌突然往右横移一寸,堪堪避过那吹毛断发,斩金截铁的犀利剑锋,然后曲起中指,微微一弹。这一弹,那黄衣汉子可吃了大苦头“铮”地一声,长剑的暴颤,震得他右臂麻木,虎口生痛,再也把持不住,手一松,长剑被那一指余力所带,直飞出丈余外方始力尽堕地。
如此一来,那黄衣汉子立刻惊破了心,吓破了胆,脸色大变,呆立当地,适时,怒叱倏起,又有两名黄衣汉子拔剑欲出,却被那左方另一名伸手拦住,他缓缓下马,举步走到萧涵秋面前一丈处,犀利目光深深地打量了萧涵秋一阵,道:“朋友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萧涵秋笑了笑,道:“有劳动问,我姓金!”
这黄衣汉子道:“金朋友,你知道我四个是干什么的么?”萧涵秋点点头,笑道:“自然知道,四位一身黄衣,标帜显明,谁也能一眼看出四位是东西两厂中人。”那黄衣汉子双眉一扬,道:“那么,金朋友,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萧涵秋道:“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便是官府衙门,也得讲个理,我又何惧之有,有什么好怕的?”
那黄衣汉子冷冷笑道:“那么,金朋友,我四人走的好好地,你走你的路,我们驰我们的马,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萧涵秋笑道:“这,理曲的是我,四位是既未招我,也未惹我,只是我刚才说过,我把四位引来此处,既不是要打架,更不是打四位的歪主意”
那黄衣汉子道:“那么金朋友是为了什么?”
萧涵秋笑道:“有件事要向四位请教,大街上人多眼杂,我总不能当众拦住四位坐骑,只有出此下策了!”
那黄衣汉子双眉微轩,道:“你金朋友想知道些什么,且说来听听看?”
萧涵秋道:“在四位之前,可是另有四位!”
那黄衣汉子点头说道:“不错,我们这趟出城公干,共是两拨!”
萧涵秋道:“前面的那四位,刚才我也看见了,好像是我多年未见的四个朋友,我请教,他四位贵姓!”
那黄衣汉子道:“你金朋友惊人坐骑,引我四人到此,就是为了这个么?”
萧涵秋点头说道:“正是,失礼得罪之处,尚望四位海涵!”
那黄衣汉子脸色一寒,冷笑说道:“你姓金的是把我四人当做三岁孩童了,要问你为什么不问他们四个?真人面前不说假说,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我四个也是江湖上打过滚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风浪没经过,姓金的,你最好实话实说!”
萧涵秋摊手笑道:“我句句实言,四位不信,我莫可奈何。”
那黄衣汉子冷笑说道:“姓金的,我瞧准了你不是什么好来路,你再不说实话,莫怪我四个要连手拿人了!”
萧涵秋扬了扬眉,笑道:“我实是向四位请教这件事,虽然做法不当,于理有亏,但我并无恶意,也向四位致过歉了,我打算好来好往,好聚好散,四位若执意不肯见教,而坚持以武相向,那我也只好奉陪了,不过我话说在先头,若是等到破了脸,动了手再谈,可就不如现在彼此以礼相对地谈这般愉快了!”
那黄衣汉子怒笑说道:“刚才我看得清楚,你姓金的确有一副过人的好身手,但那只是对一个,以一对四,你就该重新估量估量!”
萧涵秋淡淡一笑道:“我是不愿干戈相向,拳脚相加地破了脸,不过如果四位认为这不可避免,说句四位不爱听的话,我以为我游刃有余,四位仍难敌我掌下三招!”
那黄衣汉子脸色铁青,气得发抖,道:“那咱们就试试看再说吧!”说罢一挥手,那另三名早已怒不可遏,跃跃欲动,如今一见带头的挥手下了令,立即同时腾身掠起,各据一方,恰好把萧涵秋围在中间,那发话的黄衣汉子冷冷说道:“姓金的,你还有片刻考虑余地!”
东西两厂的爷们,给人考虑余地,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绝无仅有的事。萧涵秋淡淡笑道:“我仍是那句话儿,我句句实言,诸位不信,我莫可奈何,四位如果非打这场架不可,我也只好奉陪,不过这场架不能白打,总要有个代价才行,这样好不,我不敌,任凭四位带回两厂处置,四位输了,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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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
索飞环目中忽闪异采,道:“由阁下口中说出这句话来,可真不容易!”萧涵秋脸上又复一热,忙改话题,道:“我真不明白,是谁给了他们这个胆,又为什么?”索飞道:“要说为什么,那诚然令人难懂,你我平常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咱们行道武林,闯咱们的江湖,根本没招你们,没惹他们,谁知道他们会先给你老弟扣上个叛逆罪名,指你勾结‘北敌’,然后义莫名其妙地动上了我”话锋顿了顿,接道:“至于谁给他们那个胆,也至为令人费解,我敢夸这么一句海口,朝廷之中,除了那小温侯纪奉先外,就没有人是我索飞的对手,对老弟你,那就更不必说了,其实,他们不是对付天下武林,他们有那个力量么,我敢断然地说,没有,便是他们倾天下兵马也不行,可是,毕竟他们是这么做了!”萧涵秋道:“那姓胡的所说有关恭王宸容的事,谷飘风可曾告诉了索爷?”索飞道:“说了,可是我只听说过纪奉先一身所学,高深莫测,一枝‘方天书戟’,一只‘八宝铜刘’,马上马下,万人难敌,却没听说过恭王宸容如何了得。”萧涵秋道:“那姓胡的不是说了吗,对于恭王辰容一身所学,知之者甚少,还说什么他幼得异人真传”索飞截口说道:“就算恭王宸容,也有-身不为人知的高绝所学,再加上纪奉先,是你我二人的对手,可是他们又拿什么对付天下武林!”
萧涵秋道:“东西两厂及锦衣卫中的一众高手!”
索飞摇头说道:“老弟明知道那不够,何况纪奉先他也不至于跟咱们为敌,你没听边子风说么,他很不满大内的做法!”
萧涵秋道:“话虽不错,但索爷,不满是一回事,一旦奉了旨,那该又是一回事,纪奉先这个人豪勇盖世,朝野同钦,尽管他不满大内的做法,却绝不会违抗朝廷的!”
索飞呆了一呆,道:“可是那也不够啊!再说,朝廷对付咱们这些武林人,该不会有什么顾忌,怕咱们知道,干什么又来个天下第一教?”
萧涵秋沉吟说道:“也许那天下第-教本不是他们的人,仅仅只是被他们所利用的一个江湖组织而已!”
索飞道:“我北六省内没有这个叫天下第一教的组织,你老弟那南七省中有么?”
萧涵秋摇头说道:“没听说过,要有,丐帮早告诉我了!”
索飞道:“这不就对了么?分明那是他们弄出来的把戏!”
萧涵秋道:“索爷,这似乎没有必要!”
索飞点头说道:“有,那有可能,他们不愿马上惹翻了我,才假借个天下第一教之名!”
萧涵秋笑道:“‘天下第一’这名字耐人玩味,你我被称当世第一,如今他们又来个‘天下第一教’,那教主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天下第一人,似乎是有意跟你我争第一嘛!”萧涵秋有点像说笑,索飞也未在意,点头笑道:“不错!老弟,是有点像!不过,朝廷本来统辖万民,号令天下,又跟咱们争的什么第一?”萧涵秋笑道:“那这‘天下第一教’五个字就更值得研究了。”
索飞笑了笑,道:“既不必争第一,而偏偏又像争第一,这的确是值得研究!”萧涵秋道:“除非是他们信口胡诌的,咱们只要能解破此中奥妙,也许就可以获得-点端倪亦未可知!”索飞点头说道:“说得是,老弟,假如真这样,以后总有碰面的时候,到那时咱们再着手解疑也不迟,老弟,如今再谈谈你吧。
你跟着东厂那四个进皇城,入东厂又是什么意思?”
萧涵秋扬了扬眉,道:“这要从远处说起了,索爷可记得日前我所说那死在天威山庄变故中的查氏四豪么?”
索飞点头说道:“还记得,怎么,老弟?”
萧涵秋道:“他四个并未死,如今是东厂中的魏家四虎!”
索飞与索霜兄妹俩神情俱皆一震,索飞急问道:“老弟,你没有看错?”
萧涵秋笑道:“索爷,他们自己也承认了,还有那在天威山庄作客的七个黑衣老者,也是如今东厂中的黑衣七煞!”
索飞跺脚说道:“怪不得老弟要问那个总领班,如今我明白了,老弟,你怎不早说,只要制住那四个,还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涵秋道:“所以我略施小计,跟他们进皇城,入东厂,结果却未能如愿,不过那不要紧,索爷,以后有的是机会!”
索飞道:“老弟,如今这件事就不难明白了,那费啸天所护送的婴儿,确是官门中人,有人为了阻止,故派了东厂的人予以追杀”
萧涵秋淡淡一笑道:“索爷,事情并不那么单纯,他们只是为了追杀费啸天,截回那婴儿,同时也是对付我!”
索飞道:“老弟是指天威山庄的查氏四豪?”
萧涵秋道:“正是,索爷,要不然他们隐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又是干什么,我不以为那还会有别的用意!”
索飞皱眉说道:“可是你老弟当年闯行江湖,跟朝廷并没有什么”
萧涵秋截口说道:“这正是我百思莫解之处,索爷!”
索飞浓眉双轩,哼了一声,道:“不难,老弟,这也只要抓住查氏四豪的任何一个”
突然一阵步履声起自院外,索飞住口抬眼望去,只见邹长风急步走进院门,奔了过来。
他当即喝问道:“长风,什么事这般匆忙?”
邹长风已至近前,躬身施礼,道:“禀大爷,东厂有人求见萧大侠!”
索飞兄妹与萧涵秋同是一怔,索飞望了萧涵秋一眼,然后又回注邹长风问道:“长风,来的是什么人?”
邹长风道:“禀大爷,看模样似乎是二十大高手之一!”
索飞眉锋一皱,道:“他有什么事?”
邹长风道:“不知道,他只说奉总领班之命,带来一件东西,要面交萧大侠。”索飞道:“什么东西?”
邹长风道:“一只黑木箱,里面装的什么,还不知道。”
索飞转望萧涵秋,道:“老弟,要不要见他?”
萧涵秋笑道:“岂有不见之理!麻烦邹总管,请他进来好了。”
邹长风恭应一声,转身而去。
索飞转望萧涵秋道:“老弟,高明如你者,以为”
萧涵秋摇头笑道:“谁知道,那要看看再说,说不定是一箱火药!”索飞笑了,但忽地敛去笑容,道:“老弟,这班人什么手段都施得出来,那可也不是没有可能,老弟你千万留神,待会儿他来之后,最好让他”步履响动,邹长风带着一名手捧一只不太小的黑木箱的黄衣老者行进了后院,萧涵秋一笑站起,向亭外走出。
索飞跟着站起,也要出亭,萧涵秋回身一笑道:“索爷,我自会小心,再说,你我之中也得留-个从旁照顾。”
索飞闻言-怔,萧涵秋已闪身迎了上去,把那黄衣老者拦在了五六丈外,笑了笑,道:“萧涵秋在此,阁下是”
那黄衣老者躬身施了一礼,脸上毫无表情地道:“老朽奉敝上之命,送上薄礼一箱,还请萧大侠笑纳!”
萧涵秋道:“没有别的事么?”
那黄衣老者道:“此箱之中另有敝上亲笔函一件,请萧大侠开箱拆阅,当知详情。”说着,出双手把黑木箱递了过去。
萧涵秋毫不犹豫,伸手接了过来,笑顾邹长风,道:“邹总管,事属私人往来,请往后站站!”
邹长风那有不明白的道理?当即一躬身,道:“邹长风遵命!”
纵身飘退,落在了黄衣老者身后五丈外,那用意甚明,是拦住黄衣老者去路。
如今,前有索飞兄妹,后有邹长风,只要箱内稍有问题,那黄衣老者便是胁下插翅,也休想再逃走了。
萧涵秋淡淡一笑,突然伸手掀开了木箱的盖子,还好,未爆炸,想必不是火药,可是那箱中之物,却比火药的威力更大,只一眼,萧涵秋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猛然抬头,双目暴射威棱,直逼黄衣老者!黄衣老者机伶一颤,退了一步。
萧涵秋威态倏敛,伸两指拈出箱中那封信,然后随手合上了箱盖,拆开了那封信,看了看,又抬眼望向黄衣老者:“阁下可知这箱中是什么东西么?”
黄衣老者迟疑了一下,怯怯地点了点头。
萧涵秋扬了扬眉,道:“你的胆子不小,我不为难你,请归告贵上,就说厚赐萧涵秋敬领,礼尚往来,他日我必有还李之报,请吧!”
黄衣老者如脱了力,躬身施礼,道:“谢萧大侠,老朽记下了!”转身疾步而去,邹长风也跟着行了出去。
萧涵秋捧起木箱走回凉亭,索飞急不可待地问道:“老弟,这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萧涵秋淡淡一笑道:“索爷,今后我无须再找查氏四豪了!”
索飞-惊,瞪圆了环目:“怎么说,老弟,莫非”
萧涵秋含笑把木箱递了过去,道:“索爷,请亭外看去,别惊了霜姑娘!”
索飞钢髯抖动,一把接过木箱,便要出亭。
索霜突然叫道:“哥哥,在这儿开,我也要看看,了不起是四颗人头!”
萧涵秋道:“霜姑娘不愧高明,确是四颗人头!”
索飞一语不发,猛地掀开木箱盖,正如索霜所料,箱内,呈-字形摆着四颗须眉犹存,齐颈割下的人头,正是当日天威山庄的查氏四豪。
断颈处的血迹已被洗得干干净净,只是那四颗双目圆睁,死像狰狞,仍极为可怕!
饶是这位冷面素心艳罗刹愧煞须眉,也不禁看得微微色变,皱起了一双黛眉,而且后退一步。
索飞须眉暴张,大喝一声:“好东西!”抬手便待摔下。
萧涵秋忙伸手一拦,笑道:“索爷,人死一了百了,人头何辜?”伸手接过木箱,合上了盖子。
索飞激怒如雷地道:“老弟,你怎竟放走那东西”
萧涵秋笑道:“索爷,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也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要不然我不认为他有此天胆,又何必跟他为难!我是明知会触怒索爷,所以我在索爷还没看到之先便支走了他!”索飞默然不语,萧涵秋又把那封信递了过去。
索飞打开信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狂草,写的是:“魏家四虎前结伙纵火,行为邪恶,有触厂规,王法难容,仅代斩诛,奉上人头四颗,俾消雷怒,并赎前愆!
黑衣七煞身手颇高,闻风逃逸,一时难以得手,近日内定当缉诛结案不误。”
既没有上款,也不见署名,不过,一看便知是那位东厂总领班写给萧涵秋的。
索飞随手把信递给索霜,一把拉起萧涵秋,厉声说道:“好阴狠狡猾的东西,走,老弟,咱们找他去!”
萧涵秋没动,笑道:“索爷,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尤其这种事,请平心静气坐下,共谋良策!”反手一把按回索飞于石凳上。
索飞脸色铁青,威态慑人,道:“老弟,我不得不操之过急,再迟只怕连黑衣七煞也要被杀之灭口了!”
萧涵秋笑道:“索爷奈何糊涂一时,索爷以为他会杀黑衣七煞么?”
索飞道:“既杀查氏四豪,他不会不杀黑衣七煞,你没见那信中”
萧涵秋摇头说道:“索爷,我不以为然,若是有杀黑衣七煞之心,那办法很多,不必单靠追杀,而且,东厂另有十三名高手,加上他共是十四人,等于黑衣七煞双倍之数,那要杀黑衣七煞也根本绰绰有余,早该把那七颗人头与这四颗一并送来了,索爷请想,黑衣七煞为东厂二十大高手之七,职位既高,也必为心腹,他是不虞他们会泄漏什么的,再说,倘为此杀了黑衣七煞,东厂实力便要减弱一小半,那怎划得来?上那儿再找这七名功力高绝,又忠心不贰的江湖人!”索飞默然不语,半响始道:“老弟说的有理,可是”“索爷,我明白你的意思!”萧涵秋道:“他今后也不可能再让黑衣七煞轻易跟咱们碰面,索爷该知道,那藏人的地方很多,藏人的方法也不少”
索飞猛地挑眉,道:“老弟,咱们现在就截他们去!”
萧涵秋道:“索爷,来不及了,他要不是早把黑衣七煞藏好了,绝不敢命人送这四颗人头与这封信来,不过,索爷,那没有关系,只要黑衣七煞不死,山不转路转,总会有碰面的一天,这世界有时候可也小得很!”
索飞道:“只是这件公案要耽搁一个时期了”突然冷哼一声,接道:“好狡猾阴狠的东西,此人心智之高,心肠之毒,手法之绝”
萧涵秋摇头一笑截口道:“索爷,你错了,只怕那心智高绝,心肠狠毒的不是他,而是他那咱们犹不知是谁的上司,他也可能是奉命行事,但不论如何,索爷,这样一来,他们更暴露出了破绽”
索飞道:“什么破绽?”
萧涵秋笑了笑,道:“作贼心虚!”
索飞轻击一掌,道:“对,老弟,既如此,咱们找他不-样么?”
萧涵秋摇头说道:“不妥,索爷,他是个职位不低的官,咱们无证无据,不能动他,那得等黑衣七煞扯出他来再说。”
索飞瞪目说道:“老弟你这种想法我不敢苟同,明明是他,他也作贼心虚地杀人灭口,露了破绽,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这个人喜欢说干就干,等不及什么证据!”
萧涵秋笑道:“索爷,捉贼讲究同时捉赃,别让人说咱们武林中人,个个蛮横霸道不讲理,尤其以索爷这种身分!”
索飞还想再说,萧涵秋已含笑又道:“索爷,斗智为上,斗力次之,小不忍则乱大谋,有的时候,有些事,是必须要作小忍的!”
索飞默然不语,但旋即他又摇头说道:“老弟,好吧,我听你的了,不过,如今”
萧涵秋道:“索爷,如今最好你对付你的天下第一教,我应付我的东厂。”
索霜突然插口说道:“阁下,我奇怪你是怎么被称为第一奇才的,倘这两件事二而一不可分呢?”
萧涵秋二笑道:“果真如此,那当然另当别论”
索霜娇靥上花朵绽放,笑了,道:“这还差不多,也像是第一奇才该说的话!”萧涵秋苦笑不语。
索飞却笑道:“老弟,你打算从何处着手,又怎么办?”
萧涵秋笑了笑,道:“索爷,我打算从着手处着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显然,他是不愿让索飞知道他要从何处下手,怎么办,以免索飞插手他的事,连累了索飞兄妹。
索飞不是糊涂人,自然明白萧涵秋的心意,浓眉方轩,索霜已然飞快递过了眼色,索飞立即住口不言!
萧涵秋看得清楚,可是他装作没看见,他未等索霜开口,便连忙站了起来,含笑说道:“索爷,我该走了”
索飞竟没再挽留,跟着站了起来,索霜却突又问了一句:“阁下,这份厚礼,你打算怎么办?”
她指的是那四颗人头,可是萧涵秋知道她别有用心,笑了笑,道:“我还没有考虑怎么办!”
说着,迈步出了小亭,背后,索霜绷紧了娇靥,挑起了一双柳眉,索飞冲着她眨眨眼,跟着出了小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