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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大漠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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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露珠在草丛间发出晶莹的光芒,那闪耀浑圆的朝露,像是一串珍珠似的,浮在绿油油的草褥里。

    夜的薄纱逐渐褪去,在晨风轻拂云雾未逝之际,石砥中和东方萍俱黯然凝立在清风里。那美好的晨雾虽然茫茫一片,可是两人的心灵却在这刹那间溶合在一起,圣洁的情爱早巳成熟,他们没有拥抱,也没有激情,只让心灵共鸣交流

    时光像精灵似的自他俩的身旁悄悄溜走。风轻轻飘起东方萍那赛雪白发,像流泻的瀑布,在空中扬起白茫茫的一片。

    她幽怨地叹道:“人总有分离聚合,我在这些日子里曾想过很多事情,有时我真不想再见你,可是唉!情感的煎熬,心灵的惆怅,使我又恨不得赶紧和你重逢。有时我也很喜欢听听别人对你的批评,每当我从别人的嘴里听见你的名字的时候,我会感到我们又回到那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但每当夜阑人静的时候,我又觉得你早已离我而去,永远永远地不再回到我的身边。”

    这幽幽的叹息,情意的倾诉,在石砥中的心里泛起狂澜般的波动。他从追忆的梦境里重新回到这个清冷的人间,那如慕如诉的声音依然在他耳边缭绕。在那远远离去的往昔,他和她历尽沧桑皆已埋藏在心底,让这份宝贵的感情永远珍藏起来。

    他长吐一口气,苦涩地道:“萍萍,你不要再去想那些往事,我不值得你这样醉恋。唐山客是个好人,他是个理想的对象,女人总要有个归宿,你总不能在江湖上浪迹一辈子,萍萍,请相信我,回到唐山客的身边,跟他去过平凡幸福的日子吧!”

    他的话音缓缓吐出,铿锵中透出心酸,真是一字一血。当石砥中低哑地说出这番话后,他那颗受伤的心像是遭受利刃绞割一样,片片破碎

    东方萍的身躯剧烈地一颤,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浮现出泪影。

    她轻轻移动身躯,望着天空飘过的云絮,幽幽地道:“我知道,我们再也无法重拾那逝去的旧情,也不会再去追寻那份残缺的爱。我们相爱的方式早巳超出性灵,我的血里有你,你的血里也有我即使我们永远都不再见面,可是心灵上的影子却不会因时间而抹去”

    石砥中默默地摇摇头,又点点头。一股浪潮般的冲击,在他心底激荡着。那逝去的旧梦,这一刻又在他心中重新燃起。他无法冲破世俗的束缚不计后果地去重拾回那份感情,这样对他或对她都是不适合的。

    他冷静地思索过去与未来,决定离开这个至死不逾的爱人,当然,他依然珍惜过去这段神圣的爱情

    终于,他嘴唇启动,痛苦地嘘一口气,道:“你能想通我就放心了”

    痛苦在他心中有如一条无情的毒蛇,深深地啃噬着他那颗残破的心。缕缕如丝的希望在他心中早巳连接不起来了,像是让锐利的剑刃斩断了一样,绝情地令他神伤,在那双闪射出凛然神光的眸瞳里,禁不住也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影。

    东方萍回眸斜睨地上那些尸体,更加深心中的凄楚。浪潮般的悲痛,层层叠叠涌至,人的感情就是那样微妙,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进那情网里,当你想从这个无形的网子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它会紧紧缠住你,让你遍体鳞伤。

    她凄凉地叹了口气,红润的嘴唇轻轻启动,道:“暂时的相聚并不能填满我心中的空虚,我爱你的心坚如磐石,不会因时间而转移。你离开我时,我会为你默默地流泪,在你面前,我又会强颜欢笑,可是在这后面所隐藏的凄凉,不是你能了解的!”

    “萍萍!”石砥中激动地道:“你太痴情了”

    东方萍凄然一笑,道:“我们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去说这些不愉快的往事呢?砥中,让我们忘记过去,不要再缅怀过去,在这短暂的相聚中,我们都能快乐的笑,快乐的庆祝这次相逢!”

    “对!”石砥中感叹道:“我们是该忘记过去”

    “唉!”东方萍颤声道:“我们真能忘记吗?”

    石砥中的心神剧烈惊颤,那逝去的往昔种种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抹去痕迹,东方萍说得对,我们永远忘记不了从前,惟有从回忆中才能显出爱情的伟大,惟有从痛苦中才能领受爱的幸福

    石砥中不愿再增加双方的伤感,轻声道:“天亮了,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是的,多么晴朗的天气!白茫茫的大雾逐渐初逝,流滟自山峰之后徐徐吐露出来。地上一片血红,映着横陈的尸首,这是一个悲凉的世界。

    东方萍惶悚地瞥了石砥中一眼,道:“你要去哪里?”

    石砥中沉思道:“我要回大漠,那里是个好地方,万里黄沙平静中洋溢着生机,那个地方很适合我”

    东方萍叹了口气,道:“去吧,我们都去”

    石砥中惊颤道:“你!”

    东方萍淡淡地道:“怎么?难道我连和你同行的荣幸都没有了?”

    “不!”石砥中急忙道:“萍萍,你不要误会,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多么凄凉的对白呀!两人之间竟然会如此的生疏,就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在他们之间横过一道无形的高墙,将两人的距离愈拉愈远

    黄沙,蹄声,驼铃,大风

    云天永远在变幻着,连续奔驰数日,已不知几度夕阳红了。

    黄沙漫天,疏落的驼队三两成群跋涉在漠野,掀起滚滚扬尘

    一出山海关,东方萍和石砥中已领受到大漠的强风,两人望着那翻卷的黄尘,飞沙走石,心中着实为这块表面贫脊的荒地感叹。由于两人的服装特殊,一进大漠的边缘,就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所以在两人的身后始终有一个孤独的骑士暗暗跟踪着。东方萍让这大漠的景色所吸引,根本没有注意身后远远地跟踪的人,而石砥中却早已警觉了,他佯作不觉的持缰奔驰,暗中却在留意背后那个人的行动。

    突然,自前面大漠中,出现一列雪白的骆驼,朝这里直线奔来,石砥中望着这队骆驼,眉头不由轻锁,脑海中陡地跃进一个念头,忖思道:“这是何方来的人物,我怎么从没见过!”

    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一缕劲风,尾随在两人身后的那个骑士纵骑而来,和石砥中并肩而驰。

    “朋友!”那个满脸尘土的汉子终于开口了,他冷冷地问道:“你可是姓石?”

    石砥中微微一怔,望了那汉子一眼,道:“不错,阁下的眼光真不错!”

    那汉子淡淡道:“我是大漠飞龙帮的黄鼠狼,专门负责注意进出这里的人。阁下是大漠里的传奇人物,你和东方姑娘还没到,我们就已接到你们要来的消息。”

    “哦!”石砥中诧异地道:“你们的消息也真灵通,我不知道你们这样注意我干什么?大漠飞龙帮这个名字我还是头一次听见,不知与我石砥中有什么关系?”

    黄鼠狼嘿嘿一笑,道:“自你回归中原之后,大漠形成鼎足之势,海心山的幽灵宫、飞龙帮与海神帮,我们三家都不欢迎你回来,希望你趁早回头,免得给大漠惹起新的骚动。”

    东方萍和石砥中闻言心中俱是一震,没有料到大漠一别竟有这样大的变化,居然新近又崛起一个大漠飞龙帮。海神帮和幽灵宫他倒不在乎,这个来由莫测的飞龙帮却不能不使他有所顾忌,不禁暗中留意眼前那列白骆驼的行动。

    石砥中目光一寒,道:“你是想劝我回头?”

    黄鼠狼嘿嘿笑道:“那倒是不敢,只是希望你能自爱。”

    “胡说!”石砥中将眼睛一瞪,气势凛然望着黄鼠狼,吓得黄鼠狼心中大寒,急忙策马往旁边闪去。

    石砥中冷笑道:“你要我回归中原不难,除非是你们大漠飞龙帮有这个本事。哈哈,黄鼠狼,你还是不要作梦吧!”

    黄鼠狼冷哼一声,道:“我黄鼠狼敬你是一条好汉,才好意告诉你,现在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往后走着瞧”

    他抬头看了看远远奔来的那一列白骆驼队形,眉梢上不觉带起一丝寒意,双腿一夹马腹,像箭一样地迎了上去。

    “站住!”东方萍如舌绽春雷似的一声娇叱,将黄鼠狼又唤住了。她轻轻一理额前的发丝,纵骑走了上去。

    黄鼠狼冷冷地看了东方萍一眼,道:“怎么?东方姑娘还有见教吗?”

    东方萍冷冷地道:“你在这里跃武扬威,就能说走就走吗?”

    黄鼠狼微微一怔,脸上霎时涌起一层煞意,如刃的目光其寒如冰,怨毒地盯视东方萍,他嘿嘿笑道:“我黄鼠狼只是在外面跑腿混饭吃的,东方姑娘如果不放过我们这些藉藉无名的小辈,嘿嘿,姑娘,你不妨将我留在这里,日后”

    他目光轻轻斜睨渐渐行近的那列白骆驼队伍,有恃无恐地笑道:“自然有人向姑娘索回这笔账!”

    嘿!黄鼠狼那股狠劲真不含糊,倒也不失为一个在江湖上讨生活的汉子。

    东方萍眉头一皱,道:“我东方萍还会怕你向我寻仇吗?黄鼠狼,去告诉你们帮主,叫他少招惹我们,否则,那个后果你可以想像得到!”

    “嘿嘿!”黄鼠狼冷笑道:“这个自然,我黄鼠狼必会如数告诉敝帮主!”

    “丁当!丁当!丁当!”空中啊起清脆的银铃声,像一曲美妙的乐章逐渐扩散开来,又淡淡地消逝于空中。

    洁白的骆驼在阳光流滟下,泛射出耀眼的光芒,逐渐行近骆驼队突然分散开来,变成一个半弧形向石砥中逼来。

    自这群白色骆驼队的行列中,缓缓行出一匹高大的双峰白骆驼,上面巍巍地坐着一个青巾裹头的中年汉子。

    他冷漠地望了石砥中一眼,斜睨黄鼠狼,问道:“你告诉他了吗?”

    黄鼠狼恭身道:“属下已将话传给石大侠了!”

    这中年汉子嗯了—一声,道:“他怎么说?”

    黄鼠狼畏惧地瞥了石砥中一眼,道:“石大侠没有回去的意思,请帮主”

    “嘿!”中年汉子低喝一声,道:“我早已预料会有这一天了,漠南漠北表面上看来是平静安宁,其实暗藏杀机。幽灵宫、海神帮都极欲霸占这块土地,嘿!现在再加上一位石砥中,看来这个黄沙遍野的漠地更要热闹了!”

    石砥中冷笑道:“阁下这话是讲给我听的吗?”

    中年汉子道:“可以这么说,阁下是大漠里的传奇人物,你昔年韵事至今犹留传在这块土地上,我大漠飞龙帮主洪韬对阁下仰慕已久,今日有缘相会,何幸如此!”

    石砥中长长吐了口气,只觉这个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的洪韬心机深沉,说话全不着痕迹,是一个鲜见的高强劲敌。

    石砥中愁眉深锁,冷冷地问道:“阁下要说的就只有这几句话吗?”

    洪韬神情略变,嘿嘿笑道:“石大侠,这里是我洪韬的地方,你要经过这里至少也该得到我的同意,现在我洪某人斗胆要请石大侠原路回去!”

    东方萍清叱一声,道:“凭什么?”

    这个素来不爱多讲话的姑娘,这时不禁动了真怒。她眸子里涌出一股寒光,逼落在大漠飞龙帮帮主洪韬的身上。

    洪韬淡淡道:“凭我手下百十条好汉,就有办法将二位挡驾回去。嘿嘿,东方姑娘,请你原谅,我们得罪了!”

    回天剑客石砥中闻言,不觉有一股凛然的雄心自心底漾起。他知道这片万里黄沙的漠地已成三家鼎足之势,自己想要在这里开创一个新局面,必须要经过一番奋斗与挣扎。这和自己初来大漠的时候一样,是用血汗换来一点苦修,仅仅数年之隔,静谧的漠野又形成一个新局面,对他来说是件非常伤感的事情。

    他伤心地暗自叹了口气,脑海中忖道:“这是我的第二故乡,我爱漠野的冷清与无情,没有人能将我赶出去,也没有人能限制我走进这块美好的地方。”

    这个意念尚未消逝,他不禁感到痛心,因为他已体会出自己苦留在这里,重新又要掀起一次大波涛。

    那是要用自己的血汗来换取自己的存在,这种存在也许要牺牲许多人的生命,使静谧的漠野又沾上一片血腥。他不愿再看见血,可是血必会在他眼前流过。

    在他眼前恍如已看见一大片鲜红的血,那是自己和他人的血交织成的画面,所以他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悲哀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薄薄的嘴唇轻轻地翕动,动容地道:“洪兄,你这样做会毁了你的飞龙帮。”

    洪韬冷冷地道:“这是幽灵宫、海神帮及我们三家的默契,我们都不希望你回来,只因为你一个人的存在,会使我们三家都觉得动荡与不安。不论你从哪里走进大漠,都会有人将你半途截住”

    他语声一顿,又冰冷地道:“为了对付你,我洪韬不惜牺牲整个飞龙帮。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如何决定全看你自己了!”

    石砥中冷冷地道:“我还是那句老话,没有人能赶我出去!”

    “嘿嘿!”洪韬冷笑道:“相好的,你真要不识相,怨不得我姓洪的不讲交情,这将是一个很难看的场面,你的血会使黄澄澄的沙土染上一片鲜红”

    他阴沉地低声而笑,右手缓缓抬起,又缓缓放下。他像是在沉思一件事情,淡淡地道:“我很想争取你这份友谊”

    石砥中淡然道:“我们初次见面还谈不上交情,不过,我做人有个原则,不做损伤阴德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和我论交,我是从不计前嫌的。”

    洪韬绝没想到传闻中神化的人物石砥中,言辞会这样犀利。他心中大寒,顿时觉得回天剑客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他哈哈笑道:“你只要加入我们飞龙帮,我洪韬将保护你在大漠的权益,并且让你稳坐飞龙帮的副帮主”

    “哈哈”东方萍禁不住大笑,道:“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要去保护别人!洪韬,你张开眼睛看看我们是什么人,是不是需要别人的保护!”

    洪韬让东方萍抢白一阵,神情甚是尴尬。他这人心机极深,在这时倒不愿去计较这些事情,只是以征求的目光望着回天剑客石砥中。

    石砥中凝重地道:“洪韬,你看错人了,我并不会期待你的友情,也不会因为自身利益而和你合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洪韬阴狠地道:“好,我们走着瞧!”

    右手轻轻一挥,自左侧倏地跃起一道淡淡的人影,像一道乌云轻轻飘落在地上。

    石砥中斜睨这汉子一眼,只见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身披一件兽衣,胸前挂了两只狼牙,黝黑的脸上露出一股狼相,浓黑的眉毛斜斜上飞,手中拿着一枝黑铁的狼牙棒,上面挂满了勾刺,像貌端是慑人心神。

    洪韬伸手一指这汉子,道:“这是白眼狼贾真。”

    石砥中眉头一皱,道:“你的人好像都与狼有关系!”

    白眼狼贾真身形轻轻一跃,迈开步子笔直行了过来。

    他怪异地一声大叫,如雷的吼声如漠野的狼群叫声—样,嘴唇往上一翻,一声尖锐的啸声飘传出去,霎时传遍整个荒漠。那阵啸声历久而逝,随着这啸声远远突然扬起一道滚滚沙尘,恍如是万千的野兽在奔跑一样。

    舒卷激射的沙影里,逐渐出现一片低头奔驰的狼群,凄厉而惊心的狼嗥此起彼落,东方萍看得神情大变,颤道:“狼群”

    白眼狼贾真嘿地冷笑一声,道:“我让你们见识一下‘饿狼阵’的厉害!”

    这些狼群都是久经训练而成,它们结队而至,团团将石砥中和东方萍围困在中间,洪韬则领着手下退出数丈之外,冷漠地望着狼群中的石砥中。

    白眼狼贾真挥狼牙棒,凝立在狼阵前面,看了这群野狼一眼,嘿地暴喝一声,吼道:“石砥中,这种战阵你还是第一次领教吧!告诉你,我们大漠飞龙帮的狼群是出了名的攻击高毛,你俩能死在这里,可谓是狼群之福,今日可大饱一餐。”

    石砥中和东方萍虽然身陷狼群,却也丝毫不惧。

    两人俱有心将这些没有灵性的野狼毁去,替大漠旅客减少威胁生命的劲敌。可是这群狼共数不下千头,要在举手之间毁去,那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东方萍脑海中念头一转,道:“砥中,我们用以毒攻毒之法,将这群狼毁去”

    石砥中怒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东方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抖手击毙一只正在旁边虎视耽耽的野狼,一股鲜血喷洒涌出,空中立时布起一股血腥恶臭。

    东方萍迅快倒出一滴红色的药水,洒在那头狼尸身上。

    她凝重地道:“这是我从一个友人那里得来的‘牵魂红’,一滴毒千里,中者无药可救,原以为放在我身边也没用处,想不到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白眼狼贾真一见东方萍在举手投足间击毙一头巨狼,顿时气得大吼一声,抡起狼牙棒,喝道:“嘿,东方萍,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正待指挥这群狼攻击时,狼群中突然一阵骚乱,只见数十只恶狼因为闻到血腥而凶性大发,奋不顾身去抢食地上那头死狼的血肉,争得互相残杀,鲜血四溅,拚命攻击噬夺。这边一动那边也跟着骚乱起来,刚刚排好的狼阵立时溃不成军。

    洪韬看得大怒,问道:“贾真,你今天没有喂它们?”

    白眼狼急得在地上直跺脚,一见洪韬怪罪下来,更是急得惶惶无主。

    他哭丧着脸,颤道:“我因为听说回天剑客要来,就没出去寻找喂狼的食物。而且这几天旅客太少,要找那些东西也不容易!”

    洪韬冷冷地道:“这个人可丢大了,要给海神帮和幽灵宫知道我们这样无能,连夸下海口能够驱使的狼群都控制不住,那还能再在这里称雄。你罪该万死,现在你自己想办法吧!”

    白眼狼可真吓得七魂出窍,身子剧烈地颤抖,像是面临死亡般的痛苦。他念头未转,耳际突然响起数声狼嗥,回头一看!嘿!那群争夺狼尸的野狼通通瞪眼翻倒在地上一滚便了账,跟着便又倒下去几十只。

    他看得目眦欲裂,长啸一声,吼道:“滚!通通给我滚回去!”

    那些尚在远处的野狼对他还真有无比的畏惧,啸声一出狼群皆退。可是这样一来,东方萍和石砥中连动手都没动,便已毁去不下二百余头凶残的野狼,这不但是飞龙帮前所未见的事情,在这漠野之地也是空前绝后

    白眼狼贾真喝退狼群,手持狼牙棒,朝东方萍冲了过来。身形斜跃,狼牙棒在一瞬之间,击了出去。

    东方萍冷笑一声,轻轻一晃肩,白马背上飘身而落,纤纤玉掌在空中划一大弧,一股劲流迸激吐出。“呃!”空中响起白眼狼贾真痛嗥之声,他身子一颤,口里吐出了一股血箭,绝望地在地上一个翻滚,便随着那些野狼回归天国,再也见不着这火焰似的太阳了。

    洪韬一见自己手下得力的训狼高手,在东方萍手里未出一招便倒地死去,不由吓了一跳,他出身西域,手底下功夫并不含糊,身形一弓,和四个汉子跃身下来。

    石砥中急飘而落,手按长剑,道:“你们想要送死吗?这真是个良辰吉时,洪韬,你要是真的愿意将飞龙帮的全帮人马放在这里,我老实告诉你,没有一个人能走出我的剑下!”

    洪韬杀机暴现,恨恨地道:“我洪韬向来不信这个邪,石砥中,你那点道行我早就久仰了,现在机会难得,我洪韬少不得要领教领教!”

    石砥中见这人竟如此不知进退,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怒气,他目中寒光逼射,淡淡地瞥视了那四个手持长剑的汉子一眼,指着洪韬道:“加上你共是五个,你们一块上来吧!”

    洪韬在大漠中,以目前的势力并不下于海神帮和幽灵宫,从不把各派人物放在眼里,闻言之后,冷笑一声,道:“我洪韬出道虽晚,却没有做过仗着人多打架的事。阁下虽然与众不同,我却不会因你改变,石砥中,我们还是单打独斗有意思!”

    他缓缓脱下身上的长衫,自背上解下一柄古彩斑烂的长形弯刀,薄薄的锋刀泛起一道金光,在空中轻轻一抖,圈起一个极大的光弧,得意地道:“这是西域‘蛇月刀’和你的金鹏墨剑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以这柄家传宝刀和你动手,不会辱没你的兵器!”

    “好,洪大帮主!”石砥中轻轻掣出金鹏墨剑,道:“你真够交情,这样看得起我石砥中,耍狠耍诈我斗不过你,真动起手来,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嘿!”洪韬低喝一声,道:“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全看你的了!”

    他身形一低,手中的长刀抖得嗡嗡直响,往怀中一抱,一缕刀影破空颤出,斜劈石砥中的肋下。

    这种快捷的刀法,诡异之中隐含玄机,仅是那出手的部位与招式,即可看出洪韬能在大漠恶劣的环境中创出一派势力,其成功绝非偶然。若不是他有精湛的功力,便是有着别人所不及的城府心机,而现在事实证明,这两项他几乎都有。

    石砥中一见对方出手的招式,立时晓得自己今天可能遇上劲敌。他在剑法上造诣极深,仅从第一式便已看出洪韬手上虽是施的长刀,用的却是剑法,所以他心中一凛,手中神剑如雨洒出,穿过对方的刀刃,劲疾地射向对方的胸前。

    洪韬心神剧颤,几乎无法避过这致命的一剑。他猛一吸气,身形化作一缕轻风,自对方剑尖上飘过,回手一刀,当空罩向石砥中。

    石砥中诧异地哦了一声,惊道:“这是回龙身法!”

    他猜不出洪韬为何会施展这种诡秘是的自救身法,一见刀影闪烁自空中落下,凝神挥手扬剑击去。

    “当!”清脆的剑刃敲击声飘遍出去,空中闪出几缕星芒。两人身形同时一顿,石砥中趁着刻不容缓的须臾之间,翻剑平削而去。

    “你”洪韬颤声大叫,认为这幻化的一剑自己必然无法避过,哪里想到石砥中在削向对方头颅的一刹那,突然撤剑暴退,居然没有杀死洪韬的意思。洪韬脸色苍白,颤道:“你手下留情”

    石砥中淡淡道:“你我并没有深仇大恨,我为什么要杀死你!洪兄你可以请了,要是还有动手的意思,你再也不会这样幸运,而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洪韬冷冷地道:“你放我一命我很感激,不过我并没有放弃将你赶出大漠的决心。”

    他转头叫道:“黄鼠狼,拿两袋水来!”

    黄鼠狼急忙自白骆驼背上解下两个水袋,放在地上。

    洪韬冷冰的道:“五十里之内王没有水源,这两袋水算我尽点心意。不要忘了,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那时我可不认识你了。”

    他愤怒地飘上那头白骆驼身上,右手轻轻一挥,驼队又继续向前开拔,连那残余的狼群都跟着他们离去。

    大漠又回归暂时的静溢,惟有冷风仍轻轻刮着

    冷寂的漠野没有一丝人迹,那片干坦的黄沙向前迤逦延展开去,像是无止无尽,天连沙,沙连天,使人不知道沙漠之外还有另外的世界

    夜神的薄翼轻展,将这片漠野完全笼罩住了,伸出那只黝黑的大手几乎将整个世界都握住在它的手掌心中,穹空惟有精灵似的星星和洁玉的斜月能穿过夜神的掌心,将那银芒流洒在地上。

    冰凉的夜风在这凄清的漠野里轻轻飘过,一面大旗高竖而起,让风刮得哗啦哗啦作响。

    “海神帮!”三个斗大黑字,看上去是那么雄壮,映着月光又显得那么孤立。

    尖顶的帐幕一列排开,几个守夜的汉子挂着佩刀,拿着酒壶,在周围来回巡视着,他们像是非常害怕黑夜的寂寞,时时都有话声传出。

    突然,白那黑幽幽、虚渺渺的黑色漠野,传来一串奔蹄声,密骤的蹄声将这夜的宁静敲碎了。那几个守夜的汉子同时注视驰来的一乘快骑,俱伸手摸着身上的家伙。

    “什么人!”

    “我是大漠飞龙帮的绿衣使者!”黄鼠狼自马上轻轻跃了下来,望了望那些汉子一眼,道:“我要见你们的帮主,请快点进去通报”

    “朋友!”凝立在前面的汉子开腔了,冷冷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我们帮主睡了没有?”

    黄鼠狼淡淡地笑了笑,望着那汉子的背影鼻子里轻轻暴出一声冷哼,脸上浮现一丝淡淡地不屑之意。那个汉子离去没有多久,就和郁悒满面的唐山客并肩走了出来。

    “唐大哥!”黄鼠狼上前抓住唐山客的手,道:“有消息传来,我们第一关失守,当家的说全要仰仗你们了!大漠现在三家鼎足而立,如果石砥中一来,嘿!大漠的天下,恐怕全给他一个人占去了!”

    唐山客眉头紧锁,郁悒的脸上显得一片惨然。他目中寒光一闪,一股杀气激涌出来,嘴唇翕动,双拳紧握,在空中重重地挥出一击,喃喃道:“他妈的,这个小子真敢来这个鬼地方!”

    黄鼠狼嘿嘿笑道:“这姓石的还真不简单,连我们洪当家的都差点给弄躺下,如果不是人家手里留情,嘿嘿,那可有得瞧了!”

    “什么?”唐山客心中一惊,道:“连洪帮主都不行吗?”黄鼠狼脸上掠过一丝惧意,叹了口气,道:“这个就不用提了,我们洪当家也真泄气,两招未过就差点丢了命,气得他回去就吐了一口血。现在,嘿嘿,不怕你唐山客笑话,我们这次可算是栽定了,说给你唐山客听听还没有关系,如果让幽灵宫的人知道,不笑掉他们的大牙才怪!”

    唐山客心里—沉,仿佛迷失在九幽一样,他有时恨不得想杀死石砥中,但当他真正得到石砥中的消息时,自心底又产生一股惧意。他神色不停地变化,内心里隐痛使他又鼓起勇气,冷漠地笑了笑,道:“他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

    黄鼠狼想了想,道:“他的行动已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现在石砥中可能正在五里外的那个黑湖过夜。”

    唐山客冷漠地道:“黑湖,他倒选了一个好地方!”

    他轻轻一招手,立时有一个汉子牵出一匹全身乌亮的骠骑,唐山客回头对那些守夜的汉子道:“我出去一会儿,待会帮主和罗副帮主问起来时,就说我出去查看一下敌踪,我一会儿就会回来。”

    他轻轻挥起鞭子,那奔蹄声霎时冲破了夜的沉寂,像一楼轻烟自黑夜中消逝。

    黑湖四周只有几株光秃秃的枯树稀疏地凝立在湖边,在寒风呼啸中勉强地挣扎,像是不畏死亡的旅行者,艰苦地抗拒大自然毁灭性的侵袭,正奋力地坚持着

    黑色的泥沙,黑色的沼泽,却没有一丝水气。说它是个湖倒不如说它是个干涸的湖底,田为里面没有一滴水的存在,而只是一个可以遮风的大沙坑。

    在黑湖之底,这时燃起一堆熊熊的烈火,两个孤独的人坐在火堆旁,望着穹空中闪烁的繁星,沉腼在夜的神秘里。

    两人的思维随着时光流转,梦幻的轻舟将两人的一缕相思载向远方——遥远的仙境。那里没有现实的烦忧,也没有血腥杀戮,只有温馨的鸟语花香,以及动人心弦的爱情,幻想将俩人载离残酷的现实世界。

    “哒哒哒哒!”响澈天地的蹄声击鼓般的将两人的幻境敲碎。石砥中诧异地抬起头来,只见月光下一个黑衣骑士正向这里直驰而来,那奔驰的影子逐渐接近。

    “是他!”东方萍缓缓地道:“唐山客。”

    两只利刃似的目光冷寒地扫来,掠过石砥中的脸上,缓缓投落在东方萍的身上。唐山客心神剧烈一颤,一股锥心刺骨的痛苦在他脸上浮现出来。

    他沙哑地道:“你们好!”石砥中激动地道:“你也好,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了。”

    当他和这个因爱生恨的年轻人面对而立的时候,一股说不出的痛苦自心底漾起,黯然叹了口气。

    “萍萍!”唐山客显得非常激动,苍白的嘴唇轻轻颤动,鼓足勇气才唤出这两个字,字音拖得很长。他以一种慌乱的目光偷偷瞧着东方萍,轻声道:“你还记得我这个迷失在荒漠的流浪者吗?”

    东方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泪影,轻叹道:“只要你心中不再有恨,没有人会忘记我们之间的友情!”

    她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仅能辞不达意地说出这几句话。霎时,在她填满无数念头的脑海浮现出昔日在白龙湖学艺的情景,唐山客的痴情着实也使她感动!

    唐山客一呆,痛苦地道:“仅仅是一点友情吗?”东方萍黯然道:“我的感情早巳付诸流水,除了同门之谊,我想不出有更好的东西给你。山客,总有一天你会了解我的”

    “不!”唐山客大吼道:“你是我的妻子!萍萍,没有人能否认这件事实!”

    他这时像疯了一样,怨毒地盯着石砥中,在那双冷冰的目光里涌起一团烈火,指着石砥中道:“你!”

    石砥中一怔,道:“唐兄,你冷静一点!”

    唐山客这时理智全失,恨不得将这个情敌一剑杀死。

    他凄凉地一声大笑,连着向前跨出五大步,道:“我要杀死你!”

    石砥中心神剧颤,他晓得一个感情受挫的男子那种痛苦的心境,绝非普通人所能了解。他不愿再触发唐山客和自己之间冲突,冷静地道:“唐兄,你冷静一点,今夜是个团圆夜,你的事情我相信终能圆满解决!”

    他不愿再做个罪人,他想要成全唐山客和东方萍,可是唐山客这时人神俱疲,居然没有听出石砥中弦外之音。

    唐山客骤然闻言,不但不领这个情,反而误会石砥中有意嘲笑他,所以他愤怒地几乎要哭出来。

    唐山客厉喝道:“最好的解决是杀死你,石砥中,我已没有更好的选择,你要是真有意成全我们,就不该再回到大漠来!”

    石砥中摇摇头,黯然道:“唐兄,人都有苦衷,有许多事你不能全部了解。像我和萍萍一样,我们之间的了解比较深刻”

    唐山客伸手拔出长剑,道:“当然,你的理由很充足。石砥中,你还是准备动手吧!这是最公平的选择,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谁就得到萍萍,你认为如何?”

    “我愿意退出”石砥中痛苦地道:“唐兄,萍萍是你的妻子,你和她一起走吧!请你相信我,我们之间已成过去”

    唐山客似乎是一呆,没有料到石砥中竟会中途退出,他这时信疑参半,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要放弃萍萍”

    石砥中凄凉地道:“我没有资格争取萍萍!”

    “嘿嘿!”唐山客冷笑道:“鬼话!石砥中,你简直将我看成小孩子,给我几块糖又打我一巴掌。嘿!石砥中,你这一套只能骗骗孩子,在我唐山客面前丝毫没有用,除非是鬼才相信,你会将你深爱一辈子的萍萍轻易放手”

    东方萍这时眸中泪水泉涌,几颗珍珠般的泪珠滚落在腮颊上,她轻轻撩起罗袖将流下的泪珠抹去,道:“唐山客,我是你名分上的妻子,你可以带我走!”

    唐山客这时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前始终认为东方萍所以不爱自己,完全是因为石砥中从中作梗,现在事实难道改变了吗!连东方萍都证实了这件事,唐山客有如身在梦中呆立在那里。

    停顿一会,他大声问道:“萍萍,你再说一遍!”

    东方萍见唐山客痴情的样子,心头一酸,心中突然升起一缕怜悯之情,她不禁忖道:“我怜悯他,谁又来怜悯我呢?谁都知道,这关系着我一生的幸福,唐山客虽然爱我,可是那只是一种盲目的爱,迟早那种爱是会消失的,石砥中决定离我而去,我又该怎么办呢?”她脸上出现一种痛苦的神情,颤道:“我是你的妻子,你可以放心了!”

    唐山客喜极而泣,脸上出现激动又欢悦的神色,他恍如置身在梦中,望着茫茫的夜空,喃喃道:“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激动过后,一阵迷茫和空虚连他自己都体会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虽然他已拥有东方萍,但拥有又能怎么样呢?他仅不过得到一个躯体,一个并不真正属于他的女人。她的心中仍有石砥中的影子,石砥中也不会轻易抹去东方萍的痕迹,这算是得到她了吗?唐山客真正痛苦了,因为得不到东方萍而哀伤,一种不可言喻的悲哀。

    唐山客长吸一口气,道:“萍萍,我还是没有真正得到你!”

    东方萍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山客眉毛一耸,道:“我不容许有人暗恋你,也不准许任何人在你心中留有痕迹。你知道,石砥中不会这样就忘记你,你也不会忘记石砥中。爱不只是表面上的,我需要的是占据你的心。萍萍,你晓得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抹去我们之间的阴影吗?”

    东方萍和石砥中的脸色同时大变,他们没有料到唐山客醋意这样大,连他们那仅有的一点友谊都不容许存在,这实在太残忍了。

    东方萍痛苦地道:“唐山客,你这么不讲理!”

    唐山客嘿嘿笑道:“一个只知道爱你的人心胸是窄小的,我要消灭掉石砥中在你心中的地位,使你永远不会再怀念过去!”

    东方萍心中一寒,颤抖地道:“你办不到!”

    唐山客一扬手中长剑,冷寒的剑刃上泛起一股流滟,闪烁的寒芒摇颤而出,他冰冷地道:“暂时或许不行,时间久了你自然会忘掉他。萍萍,请你原谅我的苦心,这样子做完全是为了你。”

    石砥中怔怔道:“唐兄,你这是何苦?”

    唐山客脸上的杀机愈来愈浓,两只眼睛里射出一股令人畏惧的寒光,他的嘴唇轻轻颤动,冷酷地道:“不要多说什么,我杀你的心不是一天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石砥中,你如果真有成全之心,就轰轰烈烈地死,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

    石砥中暗自叹了口气,对唐山客这种无理的要求实在很难忍受。可是他这时心念俱灰不愿再介入感情的漩涡,而惹得东方萍伤心。

    他凄凉地问道:“唐兄,你真要我死了你才放心!”

    唐山客狰狞地道:“当然,这是无可避免的,你该放明白!”

    石砥中心中像完全虚空一样,道:“好!唐兄,为了你和萍萍的幸福,我愿意离开这个世界,我们也不需要动手,我石砥中自行了断在你面前!”

    东方萍骤闻此言,整个心神像是遭受蛇噬一样,捂着脸奔出数步,伤心地望着石砥中道:“砥中,你不可这样!”

    石砥中摇头道:“你不会了解我这时的心境!萍萍,真正的爱不计较得失,只要心中有爱就行了!”

    唐山客没有料到石砥中竟会这样软弱,他所要的是在东方萍面前表现出真才实学轰轰烈烈地去搏杀对方,岂知对方竟然放弃动手的机会,不觉使他更加愤怒。

    他冷冷地一笑,怒道:“找出你的剑来吧!石砥中,你这样死我不会领情的,你往日的雄风到哪里去了,嗯?”

    石砥中愤怒地道:“你不要逼我动手,那样对你不是个好兆头。”

    “懦夫!”唐山客一扬手中长剑,沉声喝道:“你只会在女人面前装腔作势,真正要你表现的时候,你又缩起头来装乌龟。石砥中,撇开我们之间的恩仇不谈,我要你和我公公平平的决斗,你敢答应吗?”

    石砥中不禁被激起一股怒气,他见唐山客不通情理,顿时将面孔一沉,怒道:“好,唐山客,我不会让你失望!”

    一股冷寒的剑光自他手中颤吐射出,金鹏墨剑缓缓斜撩而起,他那冷漠的脸上,流露出—股湛然神光。

    石砥中冷冷地盯着唐山客,道:“你可以出手了!”

    唐山客心中一凛,顿时寒意涌上心头,他一挥手中长剑,剑势斜颤,闪电劈出。

    冷杀的剑啸在空中急骤响起,一缕寒芒化作一道流滟穿进石砥中的剑圈里,对着石砥中的胸肋削去。

    石砥中目注对方这快捷的一剑,身形像幽灵似的飘了出去,手中长剑在空中一颤,圈起—道银白色的剑芒,将唐山客那沉重的一剑当了回去。

    唐山客见一击无功,低喝一声,手中长剑突然一转,化劈为戳,锐利的剑光化作一点寒芒射了出去。

    石砥中冷笑一声,道:“唐兄,请你小心了!”

    他手中长剑有如灵蛇一晃,自剑刃上射出一股流滟,斜斜向上一撩,对准唐山客握剑的腕脉上点去。

    唐山客神情一惊,没有料到对方在剑道上有这样深的造诣。这时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他心中一狠,突然将长剑抛了出去,左掌疾快劈向石砥中的背上。

    “砰!”石砥中身子剧烈地一晃,背上结实地挨了一掌,嘴角缓缓流出血渍。他长剑低垂,自唐山客的喉结处收了回来,低垂着头黯然道:“你带萍萍走吧!”

    他有足够力量杀死唐山客,也有很好的机会将唐山客毁在剑下,可是他并没有利用那得来不易的机会。当他的长剑顶在唐山客喉结上时,他心中突然软弱下来,放弃了杀死唐山客的良机,他想起东方萍,他不能使东方萍尚未过门便做了可怜的寡妇。

    唐山客一愕,苍白的脸上升起一股迷惑的神情,若不是石砥中手下留情,这时恐怕早已经魂飞九幽、途奔黄泉了。

    他一念至此冷汗直流,恐惧地问道:“你放了我?”

    石砥中目中一片黯然,痛苦地道:“萍萍是很好的女人,你要好好照顾她!”

    唐山客自鬼门关转了一圈,不觉凶戾尽消,万般恶念都烟消云散。他恍如作了一个梦,终于自愁云惨雾中清醒过来。

    他垂头丧气叹了口气,道:“石兄,你这是第二次留我性命!我不配和萍萍在一起,请你和萍萍重新开始!”

    石砥中一愕,道:“唐兄,你!”

    唐山客苦笑道:“我现在才晓得如果真爱一个人,可以永远放在心底,而不需要去计较得失。在你的面前,我显得太渺小了!”

    石砥中黯然道:“唐兄,我只是个流浪客,不适合萍萍”“不!”唐山客大吼道:“不要再说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将你们两人硬生生的拆散。当初我只因萍萍长得美丽,恨不得立刻得到她,不计任何手段去求湖主,中途横刀夺爱,这事本来就是我不对,哪能怪你!”

    他痛苦地说出这些肺腑之言后,眸子里顿时浮现泪影。只是他这人坚强自傲,虽然遇上极大的伤心事,也不愿轻易表现出来,暗自强忍着不使眼泪掉下来,那种无形的压抑的痛苦绝不是普通人所能忍受的!

    东方萍感动得流下热泪,道:“唐山客,对不起”

    唐山客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萍萍,我祝福你!”

    他泪水盈眶扭头往外奔去,哪知才奔出没有几步,突然蹄影翻飞,一大队快骑向这里驰来。

    石砥中激动地道:“唐兄,赶快回来!”

    唐山客回头道:“石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萍萍交给你了,我愿上苍保佑你俩,在大漠中我们或许还有机会见面!”

    东方萍颤道:“唐山客,你上哪里去?”

    唐山客勉强微笑道:“我错了!白龙湖是我生长的地方,我该回到那里去。湖主待我太好,我不该让她伤心!”

    遥远的夜色里奔来数十快骑,唐山客一见是海神帮的同伴来了,眉头不由一皱,朝月光下的罗戟问道:“罗戟,你来干什么?”

    罗戟微微一怔,道:“我和帮主巡查回来,听说你到这里来,怕你有所闪失,特别跑来接应你。怎么样?情形如何?”

    唐山客悲凉地道:“罗兄,请回去吧!这里的事我已经解决了。”

    罗戟和手下同时飘身下马,他冷冷瞥视石砥中一眼,一股杀机自眉梢弥漫布起,冷笑道:“大英雄,你回到这片没有宝藏的地方来干什么?”

    石砥中冷冷地道:“罗戟,你领着这么多人是准备来对付我吗?这未免有些过分,我们之间还不需要劳师动众。”

    罗戟嘿嘿笑道:“你能记着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血账没结就好了!海神帮可不同于飞龙帮,阁下要想过关并不容易。”

    石砥中不悦地道:“罗戟,我们双方并没有深仇大恨,何必要无端生事,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呢!我回大漠只因为我喜欢这地方,与你们海神帮并无冲突可言。”

    “哼!”罗戟冷哼一声,道:“你说得倒轻松,我姐姐的死至今还未报仇。我罗戟只要有一口气在,总会和阁下清一下账!”

    石砥中想不到罗盈惨死的误会至今还未使罗戟消弭误会,他自问于心无愧,闻言不觉有些生气,冷冷地道:“令姐是西门奇杀的,你不找他报仇竟缠上我了。罗戟,我石砥中在江湖上从不昧着良心胡说,你信不信全看你自己!”

    罗戟冷笑道:“鬼话,你的话没人会相信!”

    “我相信!”唐山客怒道:“罗兄,我相信,这个误会总可以解释清楚!”

    “你!”罗戟作梦也没想到唐山客在今夜会有这样大的改变,平常他随时随地都会扬起拳头,口口声声说要杀死石砥中。

    谁知今夜他态度大变,居然帮着石砥中给自己难堪。

    罗戟一呆,道:“唐兄,你连小弟都不认了!”

    唐山客摇摇头道:“罗兄,你我兄弟一场,我唐山客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今夜如果不是有特别原因,我也不会相信石砥中。事实上他是个重感情讲道义的人,此时你或许还体会不出来,往后你将会认识他的真面目。”

    罗戟怔怔道:“唐兄,你的妻子给他霸占了,难道你都忘了!”

    唐山客笑道:“我必须有所解释了,罗兄,东方姑娘和石砥中认识在我之前,两人心中相爱深若大海,其实我哪配得上东方姑娘丽质天生、秀外慧中的绝世佳人!”

    罗戟冷冷地道:“你能放弃自己的妻子,我却不能放弃替姐姐报仇,我们之间立场不同,阁下可以让开了!”

    唐山客脸色一沉,道:“你如果不给我姓唐的这个面子,休怪我翻脸无情,错过今天你随时都可以找石砥中报仇,只有今夜,我不准你在我面前和他过不去!”

    他转头道:“石兄,你可以和萍萍离开了,我祝你们一路顺风,早生贵子!”

    他此时喉咙有些嘶哑,身子居然泛起一阵剧烈的抖颤,泪水终于还是滚落下来。

    石砥中长叹一口气,道:“唐兄,你的牺牲太大了!”

    他茫然望着清朗的月夜,和东方萍沉重的跨上坐骑,在珍重声中离去。

    罗戟望着石砥中离去的背影,恨恨地道:“石砥中,我会怀念今夜的机会!”

    石砥中回头冷冷地道:“错过今夜还有的是机会,我石砥中随时会等着你。请你不要忘了,真正的凶手不是我,有时间不妨再查一查或许会有更好的发现。”

    淡淡地,像那渐渐逝去的云雾,两个传奇性的人物逐渐消逝在黑夜中,仅留下不断的蹄声飘荡在空中。

    罗戟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唐兄,我真不懂你为什么会改变得这么快!”

    唐山客黯然道:“你永远不会懂,只有亲身感受的人才会懂,罗兄,有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爱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

    “我们走吧!”他忧伤地道:“我还有事要和帮主商量!”

    罗戟摇摇头道:“你领着他们先回去,我要一个人冷静一会!”

    他颓然牵着自己的坐骑,孤独地向黑夜中迈动步子,落寞地低垂着头

    思维像乱线一样地将他牵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