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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烈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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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冷逾冰的湖水,直侵入他的骨髓之中,白天虹才一跌入落门湖中,立即全身都已麻木。

    他呛了一下,直喝进几口湖水,灌入肺腑之中,冷得他打了个哆嗦,只好赶紧闭住气。

    他痛苦地挣扎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的划动起来,刹那之间,四周湖水激荡波动有似一张罗网似的紧紧的将他束住。

    水力汹涌波腾有似无数的铁锤直在他身上撞击,幸奸他身上穿着银缕宝甲,否则被这万钧水力压挤得将会身体破裂,骨骸碎开。

    他不停地挣扎着,闭住呼吸在漩激不停的水里划动着,想要升出湖面。

    但是那激荡漩动的湖水不停的撞击着他,使得他的身子更快往下沉去。

    他只觉胸口疼痛无比,几欲张开嘴巴,把腹中的东西都呕吐出来,但是脑中神智未灭,他还晓得定要咬紧牙关,以避免那严寒的湖水冲击入嘴。

    起先他的脑中还很清醒,但是他仅划动了几下,脑筋渐渐模糊起来,全身都已被寒冷侵得失去知觉。

    他的四肢已经停止了划摆,任由湖底的暗流将他的身子推动着,往水底沉去。

    陡地——

    他全身一阵颤动,双手极为痛苦的在身上乱抓,将套在甲盔外的衣衫都已撕尽。他的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水,在深蓝的湖里这一丝血水渐渐散开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子已经沉入湖底,往深沟里的乱石堆中滚去。

    一条尖锐的石梁有似一柄犀利的长剑,耸立在乱石堆里,随着他的滚落,划破他束在腰上的皮囊,几颗圆圆的珠子滚了出来。

    刹那之间,阴暗深蓝的湖水闪起青蒙蒙的光华,乱石堆中辉映起的珠光,有似明灯似的照亮了方圆七尺之处。

    白长虹冥然不觉,顺着那枝下丰上锐的石梁滚下湖底的深沟里。

    他的身形连翻两下,腰中又滚出两颗龙眼大的珠子。

    一蓬白莹如玉的珠光闪起,有如伞似的张开,陡地,随着珠光的闪耀,湖水裂了开来,被珠光撑出一个伞形的空隙,尽管水波冲激,却没有一滴浸入珠光的范围里。

    白长虹滚落在那颗浑圆的大珠下,根本就不晓得湖底的这种奇景。

    他昏迷地躺在那伞形空隙里,好一会方始重重的呼了口气。

    自他的嘴角,血水迅速的流了出来,他的胸膛一阵起伏,终于张开嘴来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水。

    殷红的血渍喷在他胸前银色的甲胄上,又缓缓的流了下去,流在乱石之间湖底的烂泥中。

    他呻吟一声,忽然睁开眼,望了望头上流动的湖水,毫无感觉地又闭上眼睛,畏寒地缩了缩身子。

    浑身血液缓缓的流动着,他转动了一下身躯,右腿正好碰到那根石梁,麻木的双腿开始有了一点感觉。

    他又睁开眼来,望了望那根尖锐的石梁,这下一来,他似是才感觉到自己处身之所。

    陡然之间,他“啊!”的大叫一声,霍地坐了起来,睁大双眼,惊惧地望着像是一个穹庐似的湖水。

    四下一看,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会处身在湖底,又闭上眼睛,重重的甩了甩头,才睁开眼来。

    淡淡的珠光照得四周一片明亮,他这才看清自己果然是处身在湖底,纵然四周一片冰寒,使得他全身都已麻木,但是眼见这种湖底奇景,也不由得他发了一阵呆。

    脑海之中记忆渐渐清晰,他才想起自己是中了古雷一记落月掌才跌进湖里。

    刚才的情形反覆回映在脑海中,他暗忖道:“不知道湖水怎会如此冰寒,竟然比冬日寒冰还要冷得多,但是却又不会结冰,这又是什么道理?”

    就在他暗自思忖的刹那,他的全身经脉似乎都被寒冰所侵而慢慢收缩起来,刚才那种麻木的感觉又浮现出来,顿时打了个寒噤。

    他吃了一惊,赶忙一提丹田真气,想要运气驱寒,但是刚一提气,心口一痛,胸中郁闷,几乎断气死去。

    “唉!”他叹了口气,暗忖道:“不料古雷那记落月掌的威力如此之大,竟然能透过银缕宝甲,使我负伤如此之重,又加上湖水严寒已侵入骨髓,眼见是活不成了。”

    他的目光一移,望了望光圈外激动的湖水,恍然道:“怪不得我觉得怎么会受到如此重的伤,敢情是被这湖水里的水流撞击所致,看来这落月湖之中,平常没有任何力量破坏湖水的均衡,而我跌进湖里恰巧破坏了这种均衡,以致水波漩激才会使我受到整个湖里万钧水力的撞击。”

    思忖之间,他的神智倏地一清,忖道:“我怎么没想到为何湖水之中竟会空出一个伞状的光圈?”

    他双手一摸,抓住了几颗滚落在身旁的珠子,不由得暗暗神伤,忖道:“天龙大喇嘛留下这么多的珍珠宝物给我又有何用?嘿!辟水珠、邑尘珠、夜明珠又有何用?就算我持着辟水珠浮上湖面,我也不能忍受寒冰的侵蚀而会冻被僵了。人都快死了,拥有这么多的珍宝还不是废物。”

    “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未了,他的身边陡地响起一声深沉悠长的叹息。

    那声叹息好似来自九幽地狱,低悠而悲哀,令人听了不由得泫然泪下。

    可是白长虹一听却浑身汗毛直竖,他那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青色,眼中露出惊惧的神情,凝神谛听着。

    四周静悄无声,那声低幽的叹息恍如风似的消失了,再也听不见了

    他咬了咬嘴唇,忖道:“这莫非是我的脑袋有问题,除了我之外,在这湖底怎会有人叹息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死在这湖底倒也是千古难逢的事,谁能想到我白长虹不死于火烧,不死于毒物,不死于剑刃,却偏偏被这最寒冷的湖水给活活的冻死。”

    意念飞驰之中,他突地听到一阵金属相触的声音,顿时他脸色大变,凝神倾听着。

    果然那是一阵铁链曳动互相碰触的声音,而且还是传自地底之下。

    白长虹几乎连自己的耳朵都不敢相信了,他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湖底湿泞的泥浆,和那些水草,这才相信自己的确是躺在湖底。

    “湖底还有底?”他惊诧地忖道:“这湖水压力万钧,岂会还有地下层?但这铁链曳地之声又是怎样传来的?”

    他这下浑然忘记了自己身上阴寒侵骨之事,把全部精神都放在聆听铁链相触之声。

    但是任凭他怎样尖着耳朵,却再也没听到一点声音了。

    湖底沉默如死,丝毫声音俱无,四周湖水碧绿有似琉璃穹庐,美丽无比。

    眼前这种奇妙的景象,使他觉得自己行似处身在洞穴之中一样。

    “洞穴之中!洞穴之中!”他喃喃念着这句话,脑海之中闪过一个满是石柱的洞穴。

    洞穴之中遍地的尸骸,每具尸体都是泛着紫黑色

    脑海转过八具尸骸,他的眼前闪现一个满脸痛苦、肌肉抽搐的中年人,那人右手伸出空中想要抓攫住什么,但是却没有抓住。

    “射日神剑!”他激动地叫了出来。

    白长虹忖道:“原来师伯是想要拿射日神剑,但是他身中钜毒,想要拿射日神剑做什么呢?”

    脑海之中有如电光闪过许多问题,这是他在华山那洞府之中想了一年之久,都没有想通的问题。

    “为什么他们一齐中毒?为什么他们齐都要逃至洞中?为什么他们都留下绝技之后才死?

    他们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为何会一齐中毒?是谁下的毒?”

    这一连串的问题闪过脑际,反覆回绕,但是却仍然无法解答得出。

    他这时只觉整个身子都已冻得僵硬了,惟有脑筋却仍然清醒无比,在这面临死亡的刹那,他那不停打颤的牙齿发出轻脆的敲击声。

    他不由自主的叫道:“好冷!”他颤声嘶喊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还有许多的事要我去办,杀父之仇未报,点苍射日剑法不能失传!”

    倏地,他的整个思绪都冻结住了,冻结在射日剑法之上,他记得当日取得射日神剑之际,无意之中触到剑柄上的宝珠,曾经见到剑柄之上浮现出三个人像和两行篆字。

    一闭上眼睛,那行字迹就鲜明的显现在脑海中,他喃喃念道:“烈阳神功,天下至学。”

    他一连念了两遍,一丝生机自心底涌起,喘着气举起僵硬的手,从背后将射日神剑拔出。

    一道淡红色的光芒闪烁而起,握着剑柄上的宝珠,他的右手只觉一股暖意自珠上传出,涌进经脉之中,顿时僵硬的五指已可屈伸起来。

    他兴奋无比的握着剑身,右手拇指一捺柄上的宝珠,只听“喀!”的一声轻响,宝珠陷入柄里,那平滑的剑柄之上,立即被珠光映出三个小小的人像。

    白长虹将眼睛凑在剑柄之上,只见三个人像旁刻着那行字:“烈阳神功,天下至学。”

    他深吸口气,抑住不停打颤的牙齿,定了定心神,凝目注视着那两行篆字,只见下面还有一排微小的字迹。

    珠光相映,他缓缓念道:“大理段氏,历经劫乱,于天竺阿育王朝之时我朝段成皇帝,遭受受奸臣所害,段涛太子远奔天竺,历尽千辛万苦习行天竺最上心法‘太阳神功’,以先天真火之烈,发出后天烈阳之火,万物遇之立焚,人畜当之立毁,绝艺苦修,七年有成,及回返大理,歼灭奸臣,拯百姓于水火,现我朝以光明。

    绝艺相传,世代不忘,今有点苍炼剑士青丘子携得射日神剑以九式剑法换得我‘太阳神功’而去,余乃刻此三式心法于上,改名‘烈阳神功’,以传后世。”

    白长虹惊诧地忖道:“青丘子乃是我点苍开山祖师,不知他老人家怎能获得大理国段氏的允许,而将这得自天竺的神功刻在剑柄上?难道非要九式‘射日剑法’才能换得这三个坐式?”

    他心里为这突然发现的秘密而感到惊异,再也顾不到寒冰阴湿的气体正自侵入骨髓。

    他继续念道:“盖此烈阳神功与射日剑法俱以至大刚猛之气练成,声息相通,气脉悠关,我朝十一世皇帝发现此事,乃与青丘子共研其理于大理宫中十日之久,创立神功剑法相辅相引之径,点苍大理绝学互辅当可凌盖天下武功奇技,而成千古绝学,是惟以记。”

    他咬了咬冻得发青的嘴唇,只见后面还剩下一行小字,他默默念道:“天下第一雕刻大师大理国十一世皇帝段凌瑞于丙辰年初秋艳阳之日。”

    他看完这段长长的标榜自己的句子,暗忖道:“三代之下未有不好名者,连这边陲小国也没有例外,他身为皇帝却也不能免于标榜自己雕刻手法为天下第一的虚名。不过这种蝇头小字也亏得他能刻得如此工整,的确不愧是天下第一雕刻师”

    他凝神仔细地瞧着那三个人像,只见上面有着许多虚线和细纹,标明了如何运气凝聚真火,以及发掌运功之法。

    在这寒冷逾冰的湖底,他的思维格外清晰,只看了几眼便已将那三个图式记忆起来。

    他怀抱长剑僵硬地坐着,脑海中的三个图式反覆回转,尽在思索着那人像上线路的运行,一经深思,他才发现烈阳神功的练法深奥无北,愈是深入,愈是难以了解,到后来根本就与理不合,无法可练。

    他颓然闭上眼睛,忖道:“若是像这样一口真气时而连冲三个穴道,时而逆反回聚于丹田,岂不是要使人经脉破裂、气血散尽而死?”

    但是就在这时,他浑身的经脉俱已硬化,仅有丹田一口微弱的真气,还凝聚一起。

    他苦笑一下,晓得只要再过半个时辰,这口真气一竭,自己便得死去。

    面对着死亡的魔影,他抱着那柄射日神剑,紧紧的不敢释手,柄上宝珠抵住小腹,让那一丝温暖之气透进丹田,遏止寒气的侵蚀。

    轻抚着平滑的剑锋,他那麻木的五指有了些微的感觉,在这刹那间,他感概地忖道:

    “人生就是如此,对于世上的东西有着太多的留恋,却总是不能抓紧。”

    他凄凉地笑了笑,忖道:“面对着死亡的挑战,谁又能够超越命运的算计,而战胜死亡?

    谁能够将他自己的生命活着带走?”

    望了望头上缓缓流动的暗潮,他那悲观的情绪陡然一震,忖道:“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像我这样,身怀绝世珍宝,复能在这湖底之中亲见这等奇景?而且我还获有罕世奇学,得有绝代利剑,我岂可就此于向死亡低头?命运待我既然如此,我尚有一丝生机,岂能就此放弃?”

    刹那之间一股豪气充塞心头,他作个决定:“无论如何,在我死前一定要将这三个图式练成,不管这太阳三式是否能提炼体内真火驱除侵入的严寒,我也要一试,绝不放弃生存的权利。”

    于是他闭上眼睛,开始照着第一个图式练习。

    要知人的情绪是每每随着周遭的环境而改变的,有似潮汐似的起伏下定,翻滚下停,时而悲伤,时而欢乐,时而颓丧,时而振作,因而所表现于外的行为也就不同了。

    有那大智大慧之人,每能在忧郁颓丧的时候,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受环境的影响,而找寻欢乐,振奋精神,藉着情绪上的高潮,而成就伟大的事业。

    所以说伟大的人能够以自己的智慧来改变环境,创造环境,克服前途的艰难,而那些终日受着环境支配的人,只能接受环境的摆布,而平平庸庸忙忙碌碌的渡过一生,终其老也不能做出一番大事。

    反抗命运拨弄的人,在命运之神的手掌里挣扎,每每能够脱出死亡的困囚,由于这份勇气,使得他能够尝到跟随死亡威胁之后而来的甘果。

    湖水静静的,被辟水珠撑得开开的,不知何时已由暗绿变为翠绿,有如一层碧萝天盖将他罩在里面。

    过了好久好久,白长虹睁开眼睛,重重的吁了口气,脸上一片失望之色。

    他抬起头来,望着碧绿的湖水,懊丧地低声自语道:“唉!天亮了,这个时辰又是白白过去。”

    那图式上的心法,完全与中原内功心法路径不同,更与他所习的点苍心法迥异,所以他练了一个时辰,根本都不能运气循着那怪异的路子冲越经脉。

    他默然望着清绿的湖水,忖道:“想不到湖底如此平静,如此美丽,直像是梦幻中的世界,像是用琉璃碧玉嵌成的”

    他的思绪一顿,突地想到一个问题,不由疑惑地忖道:“咦!为什么这湖底没有一条鱼?”

    但是他这个念头还未释去时,眼前就掠过一群银白色的小鱼。

    那些小鱼有着白银似的鳞片,尖锐的头部,狭长的身躯,细柔的鳍尾,像是一条条的玉带在水中飘拂。

    白长虹惊奇地忖道:“想不到在这严寒似冰、暗潮汹涌的湖里,也能够产有鱼类,看这些小鱼狭长如带,摆动着细尾,竟能穿行波潮之中,而不致破坏水中的均衡被挤压死去,真是奇妙;若不是它们有着狭长如带的身躯,怎能适应水波的激荡”

    他的脑海之中突然有着一个意念像电光闪过,他浑身一颤,脱口呼道:“忘却自己,任凭水波逐流!”

    他晓得自己领悟到学习太阳三式的诀窍了,不由得兴奋地道:“我只要把以往学过的各种心法齐都忘去,便可以像一张白纸般的随意涂上任何颜色,而不要固执的存有比较之心。”

    须知每个人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存在于心底,每逢到一件事情,必然会以自己的主观去判断,如此则由于主观而影响到对于某种事物的看法。

    白长虹一旦明白了这个道理,顿时瞑目肃容,强自将以往习得的任何武功都抛诸脑后,松懈全部精神,开始重练“太阳三式”

    他一阵时悲时喜,自言自语的样子,若是在外面被人看见,一定会被人视为疯子。

    幸好他是置身在湖底,所以独自叫闹一番,也不致受人打扰。

    也不知过了好久,他那苍白泛青的脸色,渐渐的转为红润,头顶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白雾,凝聚在身外。

    他那伸直僵硬的双腿也开始弯曲了起来,盘膝趺坐。

    白雾越聚越浓,一层一层的将他身子都缠了起来。

    陡地——

    他低喝一声,双臂往外急分,那缠绕在身外的白雾齐都化为颗颗水珠,洒落地上。

    体内真气骤冲“尾闾”、“命门”、“紫宫”三穴,逼进“天突穴”里。

    陡然之间他张嘴低喝一声,有似郁雷迸发,震得湖水中波浪翻滚不已,那些银鱼也都游窜开来,似是不能忍受水中激荡的力道。

    一股灼热的气柱自丹田升起,迅捷无比,立即布满全身,充溢在每个穴道之中。

    立刻,白长虹脸孔涨得通红,头上沁出颗颗汗珠,他身下泥泞的湖底此刻被他体内真火烤得水份齐都蒸发,变为干燥的土地。

    他只觉整个身体有如置身烘炉之中,被炽热的烈火煎烤着,每根骨节都是烈焰。

    一股特异的力道使得他浑身肌肤几欲焦灼裂开,他痛苦的低吼一声,立身而起。

    双掌一扬,他那如玉的手掌倏地变为火红,周遭热浪腾散,他的掌心之中闪过红艳的光霞,湖水哗啦一声大响,裂破出一个大洞。

    波涛汹涌,整个大湖几乎都为之翻转过来,辟水珠旁的土地,齐都变为焦黑。

    白长虹愕然地仰望着头顶滚滚汹涌的浪涛,也不知道这是否自己适才发出的那一式“阳光普照”所致。

    他真不会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自己不但将“烈阳神功”中的“太阳三式”练成,驱除了体内的严寒,并且还能发出如烈焰似的灼热掌功,连自己能免于死亡的威胁都忘了高兴。

    一时之间,他慌忙的站立起来,忘记了自己还是处身于落月湖底。

    “唉!”突然一个凄凉低幽的叹息在耳边响起。

    他心中一震,这才觉察出自己依然藉着辟水珠的神奇,而置身于大湖湖区。

    他惊忖道:“我可没有叹息,这深沉而痛苦的长叹到底是来自什么地方?”

    他拿起射日剑,满脸惊疑的低头望着地上,只是原先泥泞湿润的地面,此刻已是一片焦黑,连那块石头也都似被火焚过一样。

    他绝不会想到在这汇聚天下最寒的“冷凝水”的落月湖底,由于阴寒的侵蚀而使他更加迅速的练成了天下最为刚猛的“烈阳神功”

    当然,他不知道练习“太阳三式”时,由于体内真火的连续经过六十八个穴道,而使得经脉膨胀,血液沸腾,非要躺卧在万年寒玉之上,藉着外界阴寒发散体内热力,才不致经脉暴裂死亡。

    由于机缘的巧合,使他在这个时候练成了“烈阳神功”而不是在华山之巅的洞府之中。

    那时他根本就没想到射日剑上会有如此神妙的构造,也没有工夫来发现剑上的巧妙。

    因为他那时有太多的武功要学,各大门派留下的绝艺,无一不是精妙微奥的,够他竭尽脑力了。

    就在他惊愕之际,沉郁的叹息声又在耳边响起,一阵铁链相触之声响自地底。

    他这下精神全复,准确地可以肯定这深长的叹息与铁链声是来自那根石梁底下的。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否则这根石梁怎会像根剑似的竖立在湖底?”

    他四处顾盼了一下,只见湖底尽是水草与乱石,但是却再也找不到第二根像这种高有七尺,上尖下丰的石梁了。

    他沉声喝道:“底下是谁在叹息?”

    话声如雷反复回荡,直震得水波泛起层层浪涛。

    一阵轻脆的铁链声轧轧地响起,接着便是一声沙哑低幽的惊叹之声。

    白长虹这下更肯定那根石梁是深埋湖底的,湖底下一定有洞穴地府的存在。

    他握紧了手中的射日剑,弯下腰去将滚落在地上的几颗宝珠捡了起来,想要放进束在腰上的皮囊里。

    但是当他一摸腰囊,却发现那等坚韧的皮囊竟已断裂两半。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发觉再也没有地方可以收藏那些浑圆的大珠了。

    于是他托着辟水珠,将其余三颗大珠放进皮靴里,缓缓运气贯注于长剑之上,用那尖锐的剑尖在石梁根端划了一圈。

    剑光一闪,那根石梁已齐着泥土折为两段,露出底端的根部。

    铁链之声清晰地响起在耳边,彷佛就在面前,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惊愕地道:“是谁潜在落月湖底?千万不要将石梁弄断!”

    白长虹这下听得明白,不由惊愕地道:“你是谁?怎会在湖底的底下?”

    底下那人似是没料到能听到如此清楚的话语,话声一停,立即问道:“湖中的水难道已经干了?快告诉我是不是湖水干涸了?”

    白长虹讶异的问道:“底下没有干地吗?喂!你到底在干什么?”

    那人沙哑的吼道:“湖水若没有干涸,有谁能够立身湖底?”

    白长虹闷声不吭,向前跨了一步,单足提起,朝石梁根部跺下。

    他这一下汇聚了浑身劲道,一足跺下几有万钧之力,只听喀嚓一声,石梁裂为两半,泥土沉陷下去,顿时塌陷出一个大洞。

    珠光一闪,他手持射日剑,自洞窟口跳下。

    湖水一合,将原先所留的空隙齐都填满,被辟水珠光撑在洞口。

    眼前一条长长的甬道,延伸到黑暗的尽头,在满地石梁碎屑堆里,一个满头乱发长髯及胸的怪人正自睁着惊异的眸子望着他。

    白长虹陡然一见那人,猛地吃了一惊,长剑一斜横在胸前。

    那怪人身穿一身黑色衣衫,已是支离破碎不成样子,双手双足都缚着铁链,穿在洞里的石梁底端,猛一看去真个有似鬼魅。

    白长虹吸了口气,只觉洞内空气混浊,闻之欲呕。

    他皱了下眉,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被囚禁在这湖底的洞穴中?”

    那怪人两眼紧盯着白长虹,目中惊诧的情绪,已自转变为茫然之色,他嘴唇嚅动了一下问道:“我是何人?”

    他话声未了,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白长虹双眉一轩,歉意地望了那人身上束着的铁链一眼,忖道:“他不知犯下何罪,被这等粗重的铁链缚住,囚禁在这根石梁之上,以致我将石梁折倒而伤害了他。”

    一股歉疚的情绪泛上心头,他低声道:“真对不起你,我实在不知你被囚在石梁之上”

    那怪人恍如没有听到白长虹的话,两眼死盯在他的射日剑上,目光中泛起强烈的欲望。

    白长虹何等聪颖,一见对方如此表情,便晓得是希望自己能够解开束缚在他身上的铁链。

    一道淡红的剑光闪过,剑刃削断那两根粗重的铁链“锵锒!”一声掉在地上。

    那个怪人一阵急喘,喉底发出沙哑的低吼,举起双臂挥舞了起来。

    他大声狂笑道:“华百陀呀!你可再也不能束缚我了。”

    白长虹沉声道:“你是何人?华百陀为何要将你囚禁在这里?”

    那怪人理都不理白长虹,发狂似的向甬道奔去。

    白长虹叫了一声想要追赶而去,却又怕头上洞穴口被湖水灌了进来,他犹豫了一下,却又见到那怪人反身踉跄的奔了回来。

    他全身颤抖,面对着白长虹,嘴唇颤动了一下,道:“谢谢你,年轻人!”

    他话声未了,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双手按住胸部,跌倒地上。

    白长虹啊了一声,急忙之中,长剑回鞘,将辟水珠往头顶的地层上一嵌,蹲下身去,扶起那个怪人,道:“你怎么啦!”

    那怪人凄惨的一笑,道:“二十年以来我都被囚禁在这个阴暗潮湿的洞里,没有任何时候可以往外走的,只能拖着铁链行走在不足一丈之处,仅仅是每天正午可以见到送饭的人。”

    白长虹问道:“难道这么久,你都没有机会可以逃离?”

    那怪人急喘了口气,颤声道:“我的手筋脚筋都被挑去,浑身经脉被斩断三根,而且还系连在石梁之上,若是拼命挣脱铁链,那么石梁倾倒,落月湖的湖水齐都倒灌而进,将终致寒冷而死。”

    他浑身颤抖,喃喃道:“华百陀,你好狠的手段,真的不让我活下去。”

    他一把抓住白长虹的右臂,声音沙哑着道:“我拜托你替我杀一个人,我会报答你的。”

    白长虹莫明奇妙,想不到这个怪人会有这么一手,他犹豫了一下,道:“我我本身要办的事已经太多了”

    那怪人痛苦地喊道:“我求求你!”

    白长虹只见这满头乱发的怪人眼光中尽是哀求之意,那混浊的眼睛,已在渐渐散去光芒,显然元气已竭快将死了。

    他只得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那怪人嘶哑地道:“你替我杀死华百陀”

    “华百陀?”白长虹眼前顿时浮现出那盘坐在水榭里的长髯老人形貌,他脱口问道:

    “为什么要杀死他?”

    那怪人嚅动着嘴唇,颤声道:“为天下武林除害,为江湖豪侠求生。”

    白长虹双眉斜轩,诧异地问道:“这话怎讲?”

    那怪人张开嘴来,但是却说不出话来,直挣扎得满头大汗。

    白长虹吃了一惊,深吸口气,左掌伸出贴在那怪人小腹之上,一道真气自掌心攻入对方丹田。

    那陉人身上一颤,精神一阵振作,道:“因为他勾结了星宿海赤足神魔,和南疆鸠盘荼神巫、天竺矮仙萨菩意欲连环鼎立,瓜分中原。”

    白长虹可从没听过这几个名字,他愕然道:“这些人与那海外三仙相比,是否”

    那怪人的眸子里闪过一阵兴奋之色,急道:“海外三仙?你怎会是三仙弟子?”

    白长虹诧异地摇了摇头道:“我乃点苍弟子。”

    那怪人脸色骤变,心中气血汹涌“喀!”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白长虹脸色立即为之一沉,他右手疾伸贴住那怪人背心“命门穴”催动体内真气,抑和那怪人的激动气血。

    但是那怪人体内经脉已经断去三条,这下经过一阵强烈的激动,所以血液乱窜,真气岔开,眼见是活不成了。

    白长虹双眉紧皱,五指微拂,连闭那怪人十二大穴,冀图将窜散的真气聚合起来。

    可是他使尽全部力量都没有办法把那些微弱有似游丝的真气凝聚。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他吁了口气,难过地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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