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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玄幽宫。
三五正懒洋洋地拿着银勺,给灵田浇灌丹霖。
离火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细长的红颈歪出优美的弧度,那动作要多灵动就有多灵动,奈何它所注视的对象却压根每看它一眼。
三五此刻心情不大好。已经六天过去了,她依旧没有调查出那晚白衣人的身份……这让她很不甘心,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想办法去太白顶峰,在从昆仑来的人里好好找找。
说来也可笑得很,太白掌门邱天道为了表示对传说中的“昆仑”的尊敬,将整个太白都规整了一番,甚至还专门为他准备了不少节目,可谓是将太白上下的一众弟子都给忙得吐血。但谁又料得,那位昆仑长老偏偏挑了个晚上的时间来到太白……而且,还是一人独自御剑径直去了太白顶峰。
他没有带上随从,没有打声招呼,更没有露出面容……没办法,他的速度太快,且又是夜间,巡夜的弟子都以为自己只是看到了一道闪电。
太白诸位长老甚至以为有人来进犯太白,差点就要召集弟子。幸好他们及时发现所谓的“来犯”,其实就是他们等待了许久的昆仑长老。
这之后,那位昆仑长老就一直待在了太白峰顶,据说正和太白诸位长老论道……一些优秀弟子,尤其是清轩,也“欣喜激动”地留在了太白峰顶数日,不得归府。
三五一开始还猜测那位传说中的昆仑长老或许就是自己遇到的白衣人,但她遇到白衣人的那晚,昆仑长老却还没来太白,她便也就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猜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耿耿于怀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但每当回想起那人冰寂的容颜,心脏深处浮现的遥远而陌生的痛楚,似乎又给了她答案。
修行之人讲究因果轮回,宿命天道。三五本不相信所谓的因果,但直到那晚见到了那个白衣人,于冥冥之中她却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命运”的味道。
那是她修行以来第一次对“天道”有了模糊的概念……在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下,她的突破这才得以提前到来。甚至不只是突破,三五还发现自己的心境有所变化——她的心境一下子就开阔清明起来,于修行一途多了种更是玄妙的感受,似乎懂得了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
而再次找到那个白衣人……就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仅是一面,她就有了诸多体会!似乎有种强大且无可抗拒的力量,催促着她再次去找到他,去解开她一直好奇的自己身上的古怪。
若说真有天道的话,这种古怪的推力,便应该就是了吧……
三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跟着所谓的“天道”走么?她纤指微拢,手中的细颈瓶忽然碎了。离火若有所感地抬起了脑袋,只看到瓶中的丹霖散开成雾,均匀地洒满了整个灵田。
三五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她倒要看看这“天道”究竟能不能解决她的困惑!
以凡人之身与天道争命,本就是逆天而行。是以,在几百个人里才能找到一个拥有灵根的修行之人;同时,修行本身也是一件枯燥的事情,想要有所收获更是要付出无尽的心血和精力;但冷酷的是,修行之事,并非有付出就会有结果。每个人的天分不一样,有人闭关几十年却无寸进,有人于抬眸间便能有所顿悟,修为大涨。而光有天赋也不够,修行者还必须拥有坚毅的心性,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冲破每个阶段都会有的瓶颈阻碍。修为越是高深的修行者,所面临的瓶颈就越难以突破……渡劫期修士是传说中的人物了,举手抬足间便可覆灭山河,但却也要面临天劫。只有度过那九死一生的至高天劫,才可飞升成仙!
可以说,修行之路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想要得证大道更是遥不可及。天道有常,会扼杀一切挑战它的凡人……所以,修真者这才会十分注意因果,并且不敢再违天道,甚至争相去通过各种方式去感悟天道。
“天道……”三五轻喃出声,摸了摸柔顺地站在身旁的离火,“我一定会弄清楚这一切的。”
离火长鸣一声,清丽悠长,似是回应她的话。
三五很是满意,随手就从虚界里拿出一颗灵草喂给了离火……
这一幅恩爱和谐的画面并没能维持太久,三五的心脏忽然一沉,眼皮也开始跳起来。紧接着,她便感受到远方正有人靠近。
匆忙而来的人是韩毅,他的面色有些奇怪,也并未走进灵田,只站在外围就对三五叫道:“三五,司察堂的人来找你了,你快随我过去!”
自己又没犯错,为何会有司察堂的人来找自己?三五心中的不详感越来越浓,她定下心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离火,缓缓地走出灵田。
“韩大哥,难道三五最近犯了错?你可知司察堂的大人为何会找我?”
韩毅一副讳莫既深的模样,只道:“你自己去了就知道。”他看着紧紧跟在三五身后的离火,本欲开口,却被离火高傲的眼神给瞪了回来。
三五来到玄幽宫已三年了,因着清轩待她不错,韩毅对她的态度也比较好了。但现在韩毅对三五却明显是一副疏远的模样,似乎生怕被什么牵连一般。
眉心微蹙,三五的心越发沉郁,她提高了警惕,用虚界将自己的气息遮掩得更加隐蔽。
二人很快地就来到了正殿,那里正有一位身着司察堂服饰的弟子和一位普通弟子。见到三五出现,他们的面色俱是一变。
“大胆三五,你竟敢私通宵小,拾掇外人盗走了欧阳师姐的筑基丹和天阶灵器!”
司察堂的弟子陈生看起来约莫三十上下,这一大义凛然的一喝,竟动用了灵力,三五的脑海一震,险些失去了神识,幸好忽然有一股白气自识海飘出,温柔地化解了这道攻击。
“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宵小”,三五一副震惊的模样,“我连玄幽宫都很少出,还望大人明查!”
离火早在司察堂的人用声音攻击三五时就炸起了毛羽,此刻直接就张嘴朝他喷了一团火。
陈生拿出一把扇子状的灵器,只扇了几扇就灭了那道火。他对着三五冷冷一笑:“你狡辩也没有用的,早有弟子撞见了你和歹人私通,枉清轩师兄收留你,你竟做出如此之事!”
说着,他就看了眼身边站着的那位普通弟子。
“是的,我都看到了,我那天晚上看到你和一个在梦香苑男子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后来那个男子就进了梦香苑,出来后就带着你御剑飞走了!”那个普通弟子连忙答道。
三五这回简直想笑……到了这一步,她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定是欧阳梦想彻底除掉她,这才想出如此可笑的借口!
“我不可能会做这种事!你莫乱说。”三五面上一副焦急的模样,脑海却已经快速地思考起来。
这种情况下,指不定欧阳梦他们还准备了其它证据,单凭她一个人再如何说,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用处……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一人——清轩。
见到三五被欺压的可怜模样,离火浑身如血的毛羽骤然亮了起来,它凶狠地站在三五面前,双翅一展,一股恐怖的热风就起来了。
陈生早有准备,抛起一片轻纱样的法宝就掷出去,顿时间房内蓝光大放,硬是止住了那道热风。离火的翅膀低垂了下来,身上的光芒也逐渐黯淡。
三五皱了皱眉,离火已是筑基八层的灵兽,面前这人的修为绝对还在它之上,而他一身的法宝也似专为离火准备——看来欧阳梦费了不少功夫!
“别再抵抗了,快快跟我去领罚,早点说出宵小身份,或可饶你不死!”陈生眼见着离火被制,立刻就抓住三五,要将她带走。
离火发出凄厉的鸣叫,声音之尖利几欲刺破人的耳膜,韩毅和那个普通弟子当场就白了脸……陈生掐了个诀,勉力撑下来。离火再无办法,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五被人带走。
被那鸣叫所惊,三五回过头来,心中也是极为震动和酸楚。她和离火相处了三年,早已产生了浓厚的感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它如此疯狂,如此气愤……
“别磨蹭!”陈生不耐地说道,硬是将三五给拉转过了身。
离火的长啸依旧没有用处,见着三五被人带得越走越远,它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珠泛出了冰冷的光芒。
它没有徒劳地追击,而是张开翅膀就朝着太白峰顶飞去。太白有禁制,它飞得艰难而缓慢。
三五知道,它是去找清轩了。她心中却有些苦笑,欧阳梦找来的人来势汹汹,清轩可能还没赶来,她就已经凶多吉少。
再说,就算清轩真的赶来了,三五也不确定他是否会为了自己而彻底同欧阳梦翻脸。
欧阳梦……对于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打破自己平静生活的女人,三五已恨之入骨了。她没有想到欧阳梦出手竟会如此之快,还用了这么蹩脚的理由……虽然那筑基丹和法器确实是她盗走的。
“快点!”陈生再次催促,他早已把自己的灵气加在了三五的脚上,同时来用绳子捆住了她拖着她往前走,但他却还嫌她走得慢。
三五没有说话,只做出一副被惊吓到不知所措的模样。但她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她近乎冷静地思考着。
这次危机,不知又该如何度过了。欧阳梦有备而来,可能早就下了就地诛杀的命令,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灵童,纵使别人都不相信她会和人勾结,但她也没有申冤的地方……三五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不能算的上是办法的办法:装死。
她可以借虚界掩去生机,待到还没受到致命伤时就先装死,凭她和清轩的关系,清轩……应该会为她收尸,到时候她再找到合适的机会逃出太白。
逃出太白,她再也不能留在太白了。玄幽宫,藏书室,灵田,离火,清轩……她都不能再见。
三五倒不担心没有容身之处,她所惋惜的是自己恐怕再也不能拥有这些资源了……以及,她其实也挺舍不得清轩与离火的。
三五没有时间再想了,她已经被带到了司察堂。
“跪下!”陈生粗鲁地将三五推搡到地上。
三五只得瑟瑟发抖地软倒在地上,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着待会一有不对,就装作受惊过度而猝死。
她现在还很弱小,但没关系,她终有一天会强大起来……到时候,她会回来亲自报仇的!
“人来了?”一道柔软的声音响起,三五觉得有些熟悉,抬起头,正见到下巴高抬的毕丹。
“是的”,陈生恭敬地点头,“大人,三五她死不肯认罪。”
“与奸人勾结,盗取同门之物,我太白怎能容忍这种败类”,毕丹不屑地看了眼三五,”三五,你不认罪是吧,那就直接去死吧。”
“谁敢!”一道冰冷的声音蓦地传来,清轩踏进大殿,红衣猎猎如火,在他身边站着的是满脸探究的清霆真人和掌门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