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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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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蓝蓝,雪白白,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实在是个适合行窃的好日子,

    什么?谁说光天化日不适合行窃?

    瞧!那儿不就有抹鬼鬼祟祟的娇小身影,潜进上官府邸中某座名为“招财院”的小院落,偷偷摸摸溜进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内。

    就见房间内,摆设简朴俐落,无任何无用的累赘物,衣柜上则有几件折迭整齐的年轻男子衣衫。

    很显然的,这是一间属于年轻男子的房间,但就在此时此刻,它却被一名娇俏可爱的小姑娘给入侵了。

    “在哪儿呢?究竟在哪儿呢”环顾摆设简单的周遭一圈,上官彩儿咬着唇喃喃自语。“要快点找到才行,不然迟了就买不到了”

    脑中浮现之前在大街上瞧见的那宛如晴空的美丽湛蓝,一想到可能会被别人捷足先登率先买去,她就忍不住焦急,动作飞快地在房内翻箱倒柜起来。

    不多久,房内已被翻得一片凌乱,就连衣柜内的衣衫也被丢得满地都是,但想找的东西依然未见踪影,这让上官彩儿心急不已。“到底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手上动作不自觉加快,又从头翻了一遍,却依然未果;最后,她咬着粉唇,歪着蛲首,若有所思地环顾被她搞得很乱的房内,最后,视线定在从刚刚就一直被她略过的床榻上。

    “嗯那个地方非常的有可能!”重重点了下头,她飞快扑过去,在床榻上又敲又打地细细搜寻,任何一条小缝都不放过。

    不多久,当她在床头处敲到发出特别空泛的声响时,爱笑的小嘴蓦地往上一勾,指头抠啊抠的,终于将一块特别嵌上去的木板给挖了起来,露出床板内的小小夹缝,而里头正安安稳稳地躺了个一看就知道已经使用多年的竹制钱筒。

    “哈!找到你了!”喜叫一声,飞快取出钱筒抱在怀里,随即雀跃狂奔而去,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就见原本整齐干净的房间内,此时只剩下满室的凌乱,无声诉说着曾被“窃贼”光顾过的凄惨事实

    城内,最大的一间酒楼凤鸣楼内布置富贵华丽,人声鼎沸,高朋满座,生意兴隆得不得了,客人们的喧哗谈笑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不过,相较于一楼的富丽奢华、人声嘈杂,二楼的装演摆设却是细致高雅,品味卓然,并且隔间成包厢,让客人拥有高度的隐私。

    而其中最大的一间包厢,此刻正坐着几名脑满肠肥的大爷们,这些大爷可都是城内富裕名门的当家主子,平日气焰高张,自觉身分高人一等;可如今,每个人脸上却都是一脸的讨好笑容,连吐出来的话也奉承得不得了。

    “钱总管,明年我们李家的布行还请您多多关照了”挤出最诚恳的表情来,一名像挺了十个月大肚子的肥油油男人搓着手直笑。

    唉岁末年终到了,总得替新的一年先打好关系,毕竟眼前的男人可是握有生产江南最顶级丝绸布绢的织造坊云岚坊。

    虽然云岚坊所出的锦织单价一向昂贵,可花色优美、品味高尚,深获达官贵人的喜爱,每有新品推出,必会造成众官家千金、夫人们的抢购,连带的也使批售的布行获得不少利润,是以每家布行都抢着和他做生意,盼望他能提供更多云岚坊的锦织让他们贩售。

    “就是!就是!”另一名脑满肠肥的男人亦连忙出声。“钱总管,我的王记粮行也要您多多照应了”眼前男人可是掌握江南一带米粮的大盘商,一般粮行平日赚得多,看似风光,可若真要探究到底,还是得靠他大爷给生意做,好能分口饭吃呢!

    “还有我们林家也要麻烦钱总管了”

    “钱总管可别忘了我陈家啊”“还有我江家也是”

    其余几个男人一听有人奉承讨好,忙不迭也出声请求,一时间,包厢内男人们的急切声响此起彼落,就怕自己落了个慢,得不到关照。

    “各位大爷说笑了,”几名肥肥圆圆的男人中,唯一一名身形高挑,相貌俊秀到可说漂亮,被众人称为“钱总管”的年轻男子,微笑开口了。“应该说是我们上官家往后还要麻烦各位大爷关照才是。”神态自然,语调和缓,让人听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闻言,众人互颅一眼,对眼前这个掌握上官家大权才两年的男人,尚还摸不透他的脾性,当下几人又奉承了几句,终于有人忍不住先有动作了“钱总管,这是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笑纳!”装着水果的篮子提上桌,往男人推去。

    “这是我家那口子的拿手点心,特送些给钱总管尝尝。”摆满酥饼的木盒子亦飞快推上前。

    “还有我的!”有人也飞快送上自己的“诚意”“这是我亲戚栽种的顶级蜜桃,专供给皇宫内院的妃嫔享用,前两日送了我一些,特地留下给钱总管您带回去呢!”

    垂眸瞅着众人抢着送上的“心意”年轻男子嘴角似有若无地抽搐了下,黑沉的眼眸迅速闪过一丝可疑的沉痛光芒,可嘴里却吐出好“情真意切”的话来。“各位大爷的好意,在下感激心领,只是无功不受禄,实在不好收下这些大礼!”

    该死!他敢拿项上人头打赌,那些水果、酥饼的下面,肯定铺了满满的金元宝呜好想向下沉伦,收下这些贿赂啊!

    闻言,众人一楞,心下暗暗揣测他到底是真“高风亮节”还是虚伪客套佯装一下,正想再劝个几句试探一下,却见他霍地站起身

    “各位大爷,不好意思!在下还有事要忙,先行一步了。”挂上客套微笑,某人深怕自己受不住诱惑,飞快告辞众人想离去。

    见状,在场众人呆了下,眼见他硕高的身形已快闪出包厢,有人心中一急,大声问道:“钱总管,我们这些心意您真不要”

    “不敢、不行也不能!”回头给了这么个答案,年轻男子微微一笑,随即闪身而出,留下包厢内一干面面相颅的大爷们。

    对他的回答,众人呆了呆,随即回过神来,知道年轻男子已经离去,众张满是横肉的肥脸纷纷浮现异于方才谄媚神态的鄙夷之色,打鼻腔冷冷哼声

    “哼!装啥清高?不过是上官府邸的一个奴才罢了!若不是上官老爷在两年前染上怪病过世,只遗留下一名孤女,家业庞大的上官家岂会让个奴才给掌住大权?而我们又何需对个奴才极力讨好?”

    “可不是!现在整个上官家,大大小小所有事都是这个钱总管在发落,听说连上官家的千金想跟帐房支钱花用,也得看钱总管的脸色呢!外头都在传言,那个钱总管迟早会侵占上官家所有的家产,将孤苦无依的正主儿给扫地出门。”

    “哎呀!若真是这样,那上官家的孤女就太可怜啦!”

    “那倒也不见得!依我之见,若上官姑娘聪明的话,就趁钱总管还不敢明目张胆侵占家产之前,尽快找个男人嫁了,这样一来,上官家也算是有个能主事的男人了。届时,钱总管还不是得乖乖的将大权一父还给主子,安安分分当他的奴才去!”

    “哈哈哈!这倒也是一个好方法!不如我明日就让媒婆上上官府邸去提亲,来个人财两得岂不妙哉”

    “想得美呢你!这么好的事,你以为我没试过?哼!告诉你,没用的,你以为钱总管是个傻子吗?媒婆一上门提亲,连上官家千金长得是圆是扁都还搞不清楚,就马上被钱总管给三言两语挡回去了!”

    “哎呀!这样看来,说不定钱总管自己想人财两得,好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夺取上官家的家产呢!”

    “这也不无可能”

    包厢内,一连串含讽带刺的言词不断自众人口中吐出,飘飘荡荡地窜入还站在包厢外尚未走远的男人耳里。

    “背后净说些闲言闲语,真有闲情逸致啊”喃喃自语,年轻男子无奈叹气。

    唉三姑六婆该改成三伯六公才是哪!

    呼呼赶快!赶快!慢了就来不及了呼呼呼

    呼呼那天空般的湛蓝好漂亮,她一定要买到手呼呼

    大街上,一抹俏丽纤细的淡紫色身影急急狂奔,直往街尾那聚集许多人潮的空地而去。

    不一会儿,当她抵达时,见围观人潮比她之前离开时更多,心下更加焦急,仗着身形娇小之利,奋力地在人群中钻啊钻的,不多久,人已钻到围观群众的最前方,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

    “耶!还在!”当看见空地中心那蜷曲成一团、被关在不到人腰身高的兽笼内的细瘦身影时,上官彩儿登时雀跃不已,顾不得会引来旁人奇怪的眼光—竟兴奋地握紧了拳头,欢喜大叫起来。

    空地上、人潮围观的中心,就见一名满睑胡碴的粗汉站在兽笼旁,不断以木棍伸入兽笼缝隙中戳打少年,口中则不停的叫一买

    “快快快!爷儿我今天就只剩下这个还没卖出,只要出个价,我就卖啦!来,不必犹豫!大家别看这小子身体瘦瘦弱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其实力道可大得很,买回去当下人使唤做粗活,保证吃不了亏的”

    粗汉睁眼说瞎话,极力推销着,可看在围观人潮的眼里,兽笼中的少年不仅被虐待得浑身是伤,甚至病得连意识也不清楚了,若买回去,大概还得准备棺材帮他下葬,是以任凭他好话说尽,也没人愿意出价。

    见状,上官彩儿不禁暗暗窃喜嘿嘿!没人跟她抢,真好!

    正当她兴奋地想举手出价之际,右方突然冒出一道酥骨媚嗓:

    “这孩子虽然瘦巴巴,可看得出来脸蛋挺俊的,这样吧!三十两,我买了,”

    闻声,上官彩儿迅速转头往旁一瞧,就见一名穿着大胆、丰姿妖娆的女子勾着慵懒微笑开口了。

    三十两、三十两还有没有人出比这更高的价钱?”一见有人出价,粗汉精神全来了。

    没料到有人会和她抢,上官彩儿一急,连忙举手大喊:“五十两!

    六十两!”妖娆女子立刻往上加。

    “七十两!”上官彩儿急忙又举手。

    “八十两!”妖娆女子似乎志在必得,往上加码的同时,媚人眼波不由得朝上官彩儿瞟了一记,似乎颇为纳闷她一个小姑娘买个少年回去干什么?

    “八十两、八十两!这位紫衣小姑娘,你要不要再加?”粗汉惊喜大叫,最爱这种有人激烈竞标的情况发生,因为这代表他又可以海捞一票了。

    “一、一百两!”紧抱着怀中的竹制钱筒,上官彩儿有些心虚,不清楚某人的钱筒里不知有没有一百两?

    闻声,妖娆女子终于转头正视她,懒洋洋笑道:“小姑娘,你干啥和我争,一直把价码追高,平白便宜了人口贩子?”话落,也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径自又对粗汉喊话了。“一口价,两百两!我可不当冤大头。”

    啧!那少年带回去好生调教,日后虽有机会成为红牌,可买下他可不只是花两百两的钱,之后看大夫、养伤的费用,又是一大笔开销呢!两百两是她的底限了,她可不做赔本生意。

    “两百两?”粗汉倒抽一口气,怎么也料不到病恹恹的少年能卖到如此高价,原本粗哑的嗓门竟变得又尖又快。“紫衣小姑娘,你的意思呢?若你放弃,我就要把人卖给这位姑娘了!”

    两百两?上官彩儿担心钱筒里没那么多钱,咬着唇有些迟疑之际,兽笼内原本意识不清的少年突然缓缓睁开眼皮,那宛如晴空的湛蓝眼眸正好朝上官彩儿的方向瞥去,随即茫然无焦距的漂亮眼睛又合上,掩去宝石般的美丽色彩,再次陷入昏厥。

    一对上那异常漂亮的湛蓝眼眸,上官彩儿登时理智全失,说什么也要得到少年,当下顾不得钱筒里是否有两百两,两手一伸就把怀中揣得死紧的钱筒往一刖一局高举起。

    “我用这钱筒里所有的钱买下那少年!”气势雷霆万钧。

    此话一出,搞得粗汉不禁愕楞,瞄了瞄她手中简陋、看得出年代久远的竹制钱筒,不由得挪瑜询问:“小姑娘—你那钱筒里存了多少钱哪?”吱!小娃儿的存钱筒能有多少钱?这小姑娘是来捣乱的吗?看来另一位姑娘才是最有希望的买主!

    “我也不知道!”摇摇头,上官彩儿倒是很理直气壮。“打开来看看不就清楚了!”

    虽不抱任何希望,粗汉亦是可有可无地接过钱筒,打开可灵活开启的盖子,一古脑倒出,里头除了一大堆的铜板外,还有十来张折迭整齐的银票。

    飞快摊开一张张的银票细瞧,粗汉登时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老半天后,他才惊喜若狂地结结巴巴又问:“小小姑娘,你刚刚刚刚说要用钱筒里所有的钱买下少年,可是可是当真?”天啊!地啊!那些银票每一张的面额都是一百两,总共有几张来着好像有十六张!不包括铜钱,光是银票就有一千六百两啊!

    “当然当真!”无心理会偷来的钱筒里总共有多少钱,上官彩儿如今只在意一件事。“如何?够买下那少年吧?”

    “够、够、够!太够了!”深怕她反悔,粗汉飞快答应这笔交易,连声叫道:“那小子是你的人了,想煎煮炒炸都随你!”哈哈哈发了,发了!他发了!

    “那还不快把囚笼打开。””得知自己得到少年,上官彩儿兴奋不已,瞋叫指使着粗汉把上锁的笼门给开启。

    真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把人家关在兽笼里呢?真是过分!

    “马上开!我马上开!”如今,粗汉把她当祖奶奶了,她说什么,他一切照办。

    就见粗汉打开笼门后,便捧着满怀的银票、铜钱,像怕随时会被追回钱财似的飞奔离去,围观人潮也因好戏落幕,纷纷散去。

    无心注意身旁的变化,上官彩儿使足吃奶力气,拉着陷入昏迷的瘦弱少年,等将人给拖出兽笼,她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坐倒在地。想找人帮忙,一抬头,却见方才还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潮,早不知散去哪儿了。

    “耶?怎么都没人了?”有些傻眼,她撅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看一个娇弱少女拖着昏迷少年,竟没人出面帮忙?城里的人越来越没同情心了”

    “小姑娘,你可知你花了多少银两买下这少年?”蓦地,一道柔媚的慵懒嗓音响起。

    闻声,上官彩儿仰头往上一瞧,就见方才和她抢买少年的妖娆女子竟还没离去,风情万种地出现在自己面一刖。

    “不是说了吗?我根本不知钱筒里有多少钱!”耸耸肩,她并不在意这个。

    “小姑娘,光那些银票,至少就有上千两哪!”妖娆女子眼儿甚利,在粗汉摊开一张张的银票时,已瞄到上头的面额。

    “哦!”没啥反应。

    “就只是哦?”柳眉一扬,妖娆女子有趣笑道:“你可知一般人进大户人家为仆,卖断终生能得个六、七十两已是不错的价钱?”而她,却花了上千两买下一个浑身是伤的病恹恹少年,真不知算盘是怎么打的?

    “那又如何?”一脸纳闷。

    “你不觉花上千两买下一个随时可能断气的人,手笔为免太大了些?”兴味笑问。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得到我想要的了!”咧开灿烂笑容,上官彩儿可不管自己手笔大不大,反正人让她给抢到了,这个比较重要。

    “呵呵!你这小姑娘真有趣,我挺欣赏的!不如咱们交个朋友,如何?”忍俊不禁失笑,妖娆女子对她极感兴趣。

    低头看了看身旁昏迷的少年,随即,上官彩儿抬头冲着她咧嘴一笑。“是朋友就帮我抬人回去吧!”

    他遭窃了!他竟然遭窃了!

    瞪着眼前的一片凌乱,某位年轻的总管万万没料到才从府外返回,迎接自己的竟是遭到窃贼光顾的凄惨景象。

    顾不得被翻落满地的衣衫,他飞怏奔至床榻边,发现原本该好好嵌在床板上的小木板,如今已被撬开地丢在一旁,夹缝里已是空无一物。他闭了闭眼,额际青筋隐隐跳动

    能在偌大的上官府邸内无声无息摸到他房间,挖出他多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积蓄,除了某个人外,再也不做第二人想了!

    忍住!忍住!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偷他的存钱筒了

    忍住!千万得忍住

    得忍住啊“上官彩儿,你给我出来!”蓦地,一道雷霆怒吼自某总管的院落爆起,随着年轻男子狂飘而出寻人的步伐,不到半盏茶时间,愤怒的火焰扫过上官府邸每处角落,奴仆们衷鸿遍野。

    唉岂是一个惨字了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