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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塔尔的碧蓝双眸中寒芒一闪而逝,她继而紧紧闭上双目,嘴唇不住搐动,,好像是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符羽烟,萨雷摩,婕儿和老乌,都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性情大变的暴戾公主围了起来,紧紧的注视着她,以防她有什么不意之举。
良久,阿塔尔才从猛烈的痉挛中逐渐恢复过来。
“也罢,”她睁开双眼,蔚蓝色的眸光仿佛已经恢复了天空般的恬静,阿塔尔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整个涅迦大陆着想。”
说完,她轻轻地便自空中降落下来,悠然驻足在符羽烟等人的面前,道:“戟烈呢?他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出来?”
刚才孔雀对典狱官说话时声音很轻,阿塔尔距离两人较远,并没有听见,因而便有此一问。
典狱官哆哆嗦嗦,还来不及答话,孔雀已经抢先答道:“他在休息。”
虽然现在的情况看起来,阿塔尔绝对处于不利的状态下,无论是萨雷摩,符羽烟都是阿塔尔绝难独挡的高手,即使是这里最差的婕儿,在经历了魔骨潭的洗浴之后,也决计能与阿塔尔一较高下。
但是孔雀知道阿塔尔虽然年幼,却向来攻于心计,
阿塔尔碧眸一闪,好像看出了她的心事,嫣然笑道:“你怕什么,戟烈是涅迦的英雄,难道我还会加害他?”
说到这里,她盈盈移步,走到孔雀身前,竟对向来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孔雀低首一揖。
孔雀本来已经豁了出去,如果阿塔尔强行要重新禁锢咒阵来加害戟烈,自己就算是失了性命,也不能让小公主得逞。
可是现在公主的这个举动,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惶恐间,她赶紧单腿跪下向公主低头还礼。
不管怎么说,西利卡仍是这个涅迦大陆上最宏伟的帝国,自小在依依露的教诲下长大的孔雀,尽管性格孤冷,恃才傲物,但这些礼仪仍旧是根深蒂固地铭刻在心。加上对女皇的敬爱和忠诚,她一直都将阿塔尔对自己的无礼欺凌,甚至嫁祸暗害,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
依依露自然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当成是掌上明珠,也同样将失去了父母的末日孔雀当作是自己的亲女儿一样看待。
末日孔雀比阿塔尔大了很多,在阿塔尔很小的时候,末日孔雀的名字已经在外面威慑四方了,依依露总是对孔雀赞叹有加,在阿塔尔面前没少说要让阿塔尔好好向孔雀多多学习的话,而在孔雀面前,既身为人母又雄踞一方的依依露又一直向孔雀寄予了不少要孔雀今后对阿塔尔多多提携和帮助的希望。
可她并没有想到,这样一来,自尊心极强的阿塔尔对性格孤僻冷傲的孔雀一年比一年反感,虽然在女皇面前并未表露,但是内心极为抗拒,在整个西利卡帝国的上层贵族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而将末日孔雀则是不依不饶地将女皇对自己的期望当做了自己的人生行为守则,始终都对小公主礼数得体,一再退让。
事实上,这也是因为末日孔雀内心深处并非是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孤傲的,只是幼时的仇恨,和成长中所遇到的挫折,都让她学会用一种将自己孤立于世的态度来保护自己如花般脆弱的心。
而今杀母仇人死在暴月天堂,大仇得报,孔雀生平一大心事终于得以了却,然后再与戟烈两情相悦,芳心有所依托,早先的那些强行覆于表面的冰冷气质这时已一一褪尽,留下的只是孔雀心底里最真实,也最平凡的本质。
如今的西利卡帝国王牌符术师,竟已不像从前那样满身是刺了。
可是这时的阿塔尔公主,却在那一夜炼狱噩梦般的经历之后更加变本加厉地凶狠了。
更何况,眼前这个孔雀她不仅本来就不喜欢,现在还更是唯一清晰她那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女人。虽然阿塔尔并不认为孔雀会将那一晚的事情到处乱说,但也确实始终对孔雀了解那一晚的真相这件事耿耿于怀。
孔雀心里也很明白。
阿塔尔,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是她心里竟然已没了再争斗的意愿,好像飞过了大海苍山之后的鸿雁,翅膀再宽再大,到了满怀希翼的港湾,都会想要停泊驻扎下来平安。
现在戟烈就是她的港湾。
她绝不容系阿塔尔对戟烈有任何的伤害,即便自己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了,她也会拼死帮助戟烈渡过这一难关的!
可是公主却在这时忽然走到她面前,前所未有地向她温柔一笑,婉然道:“孔雀姐姐,以前是我错了。”
她忽然一把捏住了孔雀的双手,双目中泪光滢滢,颤声道:“姐姐,我知道我一直都对你不好,可是你从来都不怪我”
孔雀心中几度翻腾,不知道这一次阿塔尔忽然又性情大变,如此落落大方,仪态优雅,礼数雍致,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心中微觉有异,只得微微点头,含糊其辞地答应着,同时向萨雷摩和符羽烟各施眼色,让他们小心防范。
众人正各自用心防备之间,那阿塔尔突然泪如雨下,一声悲呼道:“孔,孔雀姐姐,皇母,皇母她,她驾崩了!”
“什么?!”众人闻言都是心头大震,如遭五雷轰顶。
萨雷摩第一个蹦了起来,像一个几乎要爆裂的皮球般跃起数丈高,急声咆哮道:“这,这真可能?!”
符羽烟和婕儿,以及典狱官也是都被这惊天噩耗惊得四肢冰凉,面面相觑无法相信,互望一眼,齐齐问道:“这是真的?!”
孔雀只觉得全身麻软,脑中嗡嗡作响,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呆了片刻,终于省起,不顾失态,伸出冰凉的双手,颤抖着牵起阿塔尔的手腕,那颗碎裂剩了指甲盖都不到的一粒水晶残片在泪花了的双眼前怵目生芒。
孔雀再恍惚也不可能认错与女皇性命相接的符文水晶,一见之下,真再无怀疑,踉跄着后退半步,有气无力地道:“这生命水晶,碎成这样看来这,这不是假的!”
这句话一说完,她早就失去重心的身体已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只嘭地一声,便重重靠在了牢狱铁墙上,缓缓滑倒。
依依露与孔雀之间的符文链接,早在入狱时便已经被阿塔尔剿除了,用当时阿塔尔的话来说:“你这个卑劣的异族,根本不配与皇母相链!”
所以对于依依露的突然驾崩,孔雀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
恍若奔雷疾撞胸口,冰霜刺入脑髓,孔雀觉得四肢都好像被一种压迫性的气息挤压得变形,渐渐融化在空气里,神志脱载了躯体,让她恨不能飞入云端,去四处寻望,探看个究竟。
看看从小象母亲一样将自己带大的女皇陛下,是不是真的已经形神俱灭,不复存在。
可是那破碎的水晶
孔雀几乎是万念俱灭!
这几天连续接收到迪波拉和依依露相继去世的消息,这让孔雀无比心痛,那花一般的容貌瞬间憔悴下来,仿佛经历了几个冬天的寒冷。
“陛下她究竟是怎么会,怎么”她瞪大了双眼,呆滞地问道。
喉头咕噜了几声,她极力呼吸,却就是没法把那个死字吐出唇间。
阿塔尔泪如雨下,人也伏倒下来,跌坐在孔雀的身前,泣不成声地道:“前些日子刚接到消息,说皇母与侍神尧阁下一起去了怨息之巢寻找妖界高手旭狨了。我也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今天上午,我这手上的水晶就,就崩得粉碎了!”
“天哪”后面的符羽烟花容失色,不由呼吸急促起来,口中只顾得喃喃自语。
“侍神尧”
“弟弟”
“他怎样了?!”
婕儿回首望见符羽烟娇躯狂颤,不禁也微微心惊,想起上午天空那端的异样波动,心中也隐有一丝不祥,恐惧如一条冰冷的蛇在心窝深处钻出来,摇头折首地吐着信子。
小丫头,不由自主地靠近了符羽烟,紧紧的拥住了她,轻声道:“烟姐姐,您别太担心了没事的,侍神尧大人他不会有事的!”
萨雷摩这时倒显得分外冷静,扯着喉咙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陛下陛下她是在怨息之巢去了的吗?殿下您,这事,可,可不能开玩笑,肯定了吗?”
阿塔尔大怒回头道:“萨雷摩,你疯了?!开玩笑?我拿皇母的性命来开玩笑?!你只当她是西利卡的一国之君,可是对我来说,她可是我的生身母亲!我会拿我自己妈妈的性命来开玩笑吗?!”
萨雷摩自知失言,低头不敢多言。
阿塔尔猛然回头,冰蓝双眸遽然舞出漫天刀光剑影,宛如万箭穿心般,狠狠瞪向末日孔雀!
“都是因为妖族入侵,才让妈妈出了意外!”
“而你,你就是你!”阿塔尔蓦地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点在孔雀的鼻尖上,怒喝道“就是一个妖族!”
这句话仿佛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九阶位冰棘,闪电般扎入孔雀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