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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妥贴后,罗毅带着唐荣,领着乐家林的连队,向竹园镇而去。
乐家林是三连的连长,手下有150多人。乐家林回到连里,通知全连集合,然后向大家简单地说了一下竹园镇的事情。这150多名士兵大都是穷人出身,对于仗势欺人的地主还乡团没什么好感。乐家林煽乎了几句,大家都牙痒痒的,吵着要去收拾那帮家伙了。
为了达到吓唬人的效果,罗毅让所有的士兵都换上新制服,戴好钢盔,步枪全部上了刺刀,军容严整,威风凛凛。罗毅自己戴了一顶大盖帽,这是他专门准备了用来耍威风用的,平时很少戴。在他的身后,涂九和曹先晋、范纲等几名警卫一人一把汤姆森冲锋枪,像极了美国20年代黑社会火拼的架式。
来到竹园镇外,唐荣拉了拉罗毅,指着不远处的水田,说:“罗营长,就是这里。”
罗毅抬眼一看,只见在一块水田里,几个人正在犁田。拉犁的不是牛,而是两名头发篷乱的妇女,在后面扶犁的,是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边上的几块田里,情况也都差不多。而在田埂上,站着两名年轻的乡丁,手里端着枪,正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罗毅向部队摆了摆手,大家停下步伐,列队肃立。罗毅带着唐荣向着犁田的地方走过去,涂九和警卫们紧随其后。
“兄弟,打听个路。”罗毅走到一位乡丁面前,随便地说。
乡丁斜了他一眼,道:“这位长官,你要去哪呀?”他虽然口里称呼罗毅为长官,但表情上颇有几分不屑的样子,估计是在当地横行惯了,掂不清自己的斤两。
“往浠春县城怎么走?”
“顺着大路走就行了。”乡丁指了指路。
罗毅点点头:“多谢兄弟。哎,你们这些干活的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是老人和女人啊?男人呢?”
“男人?男人都他妈当红军去了。这都是红军的家眷。”
“红军的家眷,怎么给你们家干活啊?”
乡丁说:“红军在的时候,把我们家老爷的地给分了,现在我们老爷回来了,当然得找他们的家里来还债了。”
罗毅皱了皱眉,说:“这算个什么事,谁的事谁担,别跟人家的家人过不去。跟你们老爷商量商量,把这些人放了吧。”
乡丁上三路下三路地看了罗毅好几眼,嘿嘿地笑着说:“这位长官,您该往哪去,还往哪去,别耽误了您的正事。我们家老爷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混帐!”没等罗毅说什么,涂九一步踏上前来,对乡丁斥喝道“你吃了豹子胆了,敢这样和我们营长说话?”
“哟喝,这位长官是营长啊?失敬,失敬。”乡丁大大咧咧地说“这位营长长官,您把路也问完了,还是赶紧走吧。”
罗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想不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一个还乡团的乡丁居然还这么牛气。他沉下脸说:“我刚才说的话,你是没听见,还是装傻?”
“长官,您说的话,小人都听见了。不过呢,这些人是我们家老爷抓的,放不放的,我做不了主。”乡丁依然嘻皮笑脸地说,显然没把罗毅这个营长放在眼里。
罗毅说:“我没打算让你做主,你把你们家老爷叫来,我跟他说。”
“对不起,我可叫不动我们家老爷。”
“你就说,国军的罗营长找他,让他马上过来。”涂九喝道。
“这怕不行,我们家老爷的公子,啊,也就是我们家少爷,是国军的师长。回到这竹园镇,他也不敢叫我们老爷干什么,只有我们老爷喊他的份。”乡丁贫嘴地说。
原来如此,罗毅暗暗点头,原来想着拿个国军营长的帽子就能把个土财主吓着,现在看来还真不行了,这个土财主还是有点靠山的。
“涂九,既然这位兄弟不乐意去喊他们家老爷,咱们也就别再说什么了,人家是师长家的老爷的奴才,轻易是不吃敬酒的。曹先晋,你去请这位兄弟喝几杯罚酒吧。”罗毅冷冰冰地说。
还没等乡丁听明白罗毅说的是什么,曹先晋把手中的冲锋枪往范纲手里一交,来到了贫嘴乡丁的面前,双手一抱拳:“这位兄弟,请了。”
“请请什么?”贫嘴乡丁一愣。
曹先晋一伸手,握住贫嘴乡丁拿枪的手,在手腕上一压,乡丁的枪已经到了曹先晋的手上。曹先晋把枪扔给涂九,然后一拧那乡丁的胳膊,让他转过身来,随后,又在他的膝弯上踹了一脚。贫嘴乡丁站立不稳,咕通一下跪倒在地,身子向前一扑,嘴便伸到了水田里去了。
“你们”另一个乡丁见到曹先晋发难,下意识地横枪对着突击营各位。没等他反应过来,范纲也出手了,只一个回合,这名乡丁和他的同伙一样,被按到水田里喝水去了。
罗毅心里暗喜,这两年的训练的确没有白费,现在突击营的士兵都具备了贴身肉搏的能力,对付个把乡丁游勇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得了,喝几口就行了。”罗毅笑着喊道,曹先晋和范纲放开手,两名乡丁满脸是泥地抬起头来,依旧跪在地上,眼睛里闪着惊恐的神色。
“怎么样,敬酒不吃,吃点罚酒也挺解渴的吧?”罗毅问“现在告诉我,你们愿不愿意去请你们老爷过来说话?”
“我去,我去。”两个乡丁一齐说。
“快去!”涂九喝道。
两个乡丁看看曹先晋和范纲,看到他们没有把枪还给自己的意思,便飞也似地跑回镇子去了。唐荣见乡丁们走了,迫不及待地对着正在犁田的妇女和老人们喊道:“同老乡们,你们都停下,过来休息吧。”他本来想喊同志们,但转念一想,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于是才改口叫乡亲们。
妇女和老人们停下犁,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这些军人,默不作声,只是抓住这一刻时间喘着气。
“你们请你们都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唐荣边说,边向他们打着手势。
有几名军烈属互相对了个眼色,不敢违逆唐荣的意思,便放下犁来到田埂边,其他的人看到有人带头,也跟了过来。
“大家坐下歇一歇,水里太凉,都上来吧。”唐荣招呼着“大家不要怕,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大家放心吧,我们一定把你们救出去。”
众人依然保持着冷漠的态度,自从还乡团回来之后,他们就抱着必死的念头了,此时看到对方是穿着制服的人,认定不是红军队伍,因此自然不会相信这些人能够救自己。其他的村子里,有些军烈属都被还乡团杀掉了,他们所以能够活下来,只是因为这个镇的地主更狠毒,他宁愿用苦工来折磨死这些军烈属。
“大家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乐家林拎着一口袋食物走过来了,他在任何场合都是充当散财童子的角色。
涂九等人帮着乐家林把饼干等食品送到每一名军烈属的手里,这些人看着饼干,食指大动,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彩。罗毅看着他们的表情,好生觉得心酸。
“吃吧,吃吧。”乐家林劝道。
一位老人接过两块饼干,掰了一小片塞进嘴里,细细地嚼着,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地咽了下去。随后,他把饼干塞进怀里,对乐家林鞠了个躬,表示感谢。
“老人家,你怎么不吃呀?”乐家林诧异道。
“我孙子还饿着呢,他才8岁,现在还在地主家里劈柴呢。”老人说。
“爹,你把饼干吃了吧,我这份给冬伢子留着就行了。”边上一位看上去30岁左右的妇女说,显然,她应当是这位老人的儿媳妇了。
“红英,你吃吧,你干活累。”老人说。
唐荣在一旁听着老人和儿媳妇的对话,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他对着所有的老人和妇女们说:“大家把饼干都吃了吧,我们这里还有,一会我们会把大家的孩子也都救出来。我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一定不会让大家再受苦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救我们?”那位叫沈红英的妇女听到唐荣的话,诧异地问道。
“我们我们也是穷人。”唐荣回答道。
“你们是国军吗?”沈红英又问。
唐荣摇摇头:“我们和国军不一样。”
沈红英疑惑地说:“你们怎么可能不是国军呢?你们肯定不是红军,难道在中国,还有另外一支队伍?”
罗毅笑着说:“大嫂,你就不要管我们是什么队伍了,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们是穷人的队伍,我们不会看着你们受苦的。一会地主来了,我跟他谈一谈,让他放了你们就是了,包括你们的孩子也一样。你们这个地主,叫什么名字?”
“他叫莫祖德,他儿子莫汝群在国军是当师长的,不过,莫汝群从来也没有带着一个师回来过,每次回来只有十几个卫兵。听说,他是在湖南那边当师长的。”沈红英介绍说。看来,她是个性格比较开朗的人,虽然与罗毅素不相识,但见到罗毅表现出善意,便大胆地与罗毅交谈起来了。
罗毅说:“那就好办了,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官不如现管。今天你们这些人,我是要定了。有本事,让他儿子从湖南拉一个师来讲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