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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一望无际的天地间,只剩下苍茫。
温念卿跪在墓碑前久久未起,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血红的眼里只剩下空洞和荒芜。
漫天起舞的风雪,不及她眼眸中的半分悲凉。
直到她的肩头上落了一层白雪,沧玉撑着伞走过来,挡在了她头顶,低声轻语:“阿姐,我们回去吧。”
大抵是为之动容,他还是唤了温念卿一声“阿姐。”
他不知道温念卿和南璟之间发生过什么,她那声撕心裂肺的“南璟”透着无尽的悲戚,让沧玉的心弦跟着颤动。
看她跪在墓碑前久久未动,任由风雪侵蚀,那坚韧的背影,说不出的酸楚。
山间的风雪太大了,吹的人都快睁不开眼。
温念卿跪在雪地里,一点一点被大雪淹没。
即便沧玉跟她说话,她也不为所动。
沧玉同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她身后,撑着油纸伞为她挡住袭来的风雪,默默守在她身边。
良久,温念卿站起了身子。
沧玉以为她要回去了,温念卿望着不远处的一处山头,眼里沉沉浮浮,嗓音干哑:“沧玉,去灵光寺。”
山路被大雪覆盖,马车里无法进入,他们只能弃了马车一步步往上爬。
积雪的山路又滑又陡,甚是不好走,沧玉是习武之人底盘比较稳,上山没那么艰难,温念卿倒是寸步难行,但她脚下没有片刻停顿。
沧玉看她单薄的身影被狂舞的山风吹得摇摇欲坠,出言相劝:“今日下雪山路不好走,要不等过两天天气好了我们再来。”
温念卿不说话,脚下一直没停。
哪怕风雪再肆虐,也吹不倒她挺直的身板,看着她脚下一步比一步坚毅的脚印,沧玉心底被她折服。
从他们第一次相遇,温念卿被他胁迫时,从她处变不惊的神色上沧玉便清楚她就不是一个软弱退缩的人。
沧玉看着脚下的山路,平淡开口:“南璟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般奋不顾身?”
等了片刻,他也没听到温念卿的回答。
在他以为温念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时,便又听到温念卿沙哑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亦是......一个很爱我很爱我的男人。”
爱到她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一个男人。
欠了他那么多,她怎能不去偿还。
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万丈深渊,这条路,她亦要踏过去。
沧玉沉默无话,没再说什么,走在温念卿身旁,为她抵住了袭过来的山风。
花费了快两个时辰,温念卿才登上山峰,来到灵光寺门口。
这几日下雪山路难走,没有香客来寺庙烧香,是以庙宇内很安静。
等温念卿叩响灵光寺的大门,一位小沙弥出来迎接,打量了她一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可是湘宜郡主?”
“正是。”
温念卿是来找上次在灵光寺见过的那位老者,他能看出她轮回重生的灵魂,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温念卿只知道老者是这里的佛僧,却不知他的法号是什么,她正想对小沙弥打听,却听小沙弥道:“净尘师父已经等候湘宜郡主多时了,请您随小僧这边来。”
“湘宜郡主?”
温念卿和小沙弥正走着,便听到有人唤她,回头便见廊下站立一位温婉女子,那女子的腹部高耸,看着已经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
温念卿看女子眼熟,细想了一下才想起她是谁,寒暄一声:“严夫人。”
要说这位女子姓季,之前是秦文修的未婚妻,秦文修当初和许姝欢闹出丑闻,季家就把这门婚事给退了,这位季家姑娘后来又寻了一门亲事,夫家姓严。
两人成婚后,日子过的美满,夫妻俩相敬如宾,没有过任何争吵的传闻,如今两人的孩子都快出生了。
季萱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温念卿,更没想到她会下着大雪来上山,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她不顾风雪,也要来灵光寺一趟。
来灵光寺的香客都是来祈福的,不知道湘宜郡主有什么愿望想这般迫不及待的实现。
温念卿无心和季萱多交谈,寒暄过后正欲离开,却被季萱唤住:“湘宜郡主稍等。”
她把身上的狐裘解下来递给温念卿,笑意柔和:“湘宜郡主的狐裘已经沾了不少雪水,继续披着会着凉。”
温念卿低眸一看,便见身上的狐裘下摆颜色很深,是被雪水给浸湿了。
方才她在南璟墓前跪了那么久,又一路冒雪上山,身上沾了不少雪,融化后便浸湿了衣服。
温念卿觉得身上的狐裘无关紧要,本想对季萱推辞,季萱却把狐裘帮她披上了:“湘宜郡主不用担心我,我这几日都在寺庙住着,衣物齐全,不会被冻着。”
温念卿便也不再推辞:“多谢严夫人,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走一步,日后回去会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季萱对温念卿挺有好感,那次在盛阳公主府的宴会上,她见过温念卿,那时候宴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也没机会找温念卿打招呼,如今在灵光寺相遇,也算是有缘了。
季萱的狐裘很暖和,帮温念卿驱走了不少寒意,走远几步后,她回头问身边的小沙弥:“严夫人是何时上山的?”
看样子像是在这里待过几日了。
小沙弥道:“严夫人五天前就来了,她前段时间夜夜做梦,难以入睡,总是梦见腹中胎儿各种缝灾遇难,便来上山诵经祈福,这两日大雪封山,没办法回去,只能在寺庙里多留两日。”
温念卿想着季萱可能怀有身孕太过辛苦,神经一直紧绷着容易睡不好,也容易胡思乱想,做各种不好的梦。
不过两人能在这里相遇,也是一场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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