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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师兄说我即将痊愈的前一天,二师兄所居住的柳色小居,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当时二师兄正替我抚琴,而我披衣坐在矮桌旁边,怔怔望着桌上一株散发着浅浅幽香的红梅花开点点,枝骨嶙峋,娇花映衬着枝的风骨,那姿态真是难以言说的漂亮。
而一门之隔,二师兄端坐另个房间之内,琴音飒飒。我望望桌上红梅,又看看纸门之上那个岿然稳重的剪影。
正在发愣,二师兄的琴音忽然一变,似乎跟方才的柔和沉静不同,略带一丝高昂。
“哈哈”陌生的笑声传来。
我心底一震:这发笑之人内力浑厚之极。居然能震得人心神激荡。
二师兄琴音宛如潺潺流水倾泻而出,将那人的笑声带来的不适感在瞬间冲淡。
“你终于找来了”琴音继续,二师兄的声音亦缓缓响起。
“早知道瞒不过你。”那人又是一声长笑“李端睿,你前些日子特意在丹宁国留下你出现过的踪迹,引本君白跑一趟,难道,就是为了争取时间替里面的人疗伤是吗?”
“这个,不必你多管闲事。”二师兄冷冷一哼“说出你的来意吧。”
“我的来意,很简单。”那人笑。
“如何简单法?”
“简单到只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
“哦?愿闻其祥。”
“杀你。”
那声音到此,忽然变的阴沉沉的。
二师兄琴音再变,似乎激扬起来,他又说:“清儿,捂住耳朵。不要出来!”
彼时我心中不安,已经披衣站起,正要拉门而出。看看是什么人找二师兄的麻烦,但一听他如此说话。顿时一怔,停了步子。
而李端睿又说:“清儿,听话。”
我不敢忤逆他,只好答应一声“好的”乖乖重新走回去。伸出手紧紧捂住耳朵。“嗯”最后隐约听二师兄答应了一声,接着我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瞪大眼睛,空空地望向前方。
在纸门之外,二师兄地身影之外,重新又多了一道魁梧修长的影子。
依稀看他手腕一抖,一柄小小扇子出现胸前,上下翻飞扇动,好像灵蝶的翅膀翻飞,十分潇洒倜傥地样子。
两人面面相对。似乎讲了些什么,我有心松开双手,但怕惹二师兄生气。于是只好气闷地望着那两个人影,过了一会。那人缓步。似乎出门,而二师兄也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我双臂一动松开手,终于忍不住想要偷偷跟过去看。
“给我乖乖留在这里,捂着耳朵,哪里也不许去。”双手刚撑在地上,李端睿的声音便传过来。
我几乎昏倒在地,我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啊。闻言只好真地乖乖趴倒在地,伸手捂住耳朵,一动不动。
虽然是这样,但耳畔仍旧会传来低低的呼喝之声,似乎两个人已经动起手来。
但是听又听不明白,看也看不真切,急得我几乎昏厥过去,最后终于自律之心崩溃,我决定拼着被二师兄骂也要出门看看他究竟怎样,总比这样胡思乱想替他担心的好,简直好像有猫抓着一颗心似的暴躁。
我松手,一鼓作气爬起来,跑到纸门边,拉开门。
高大的身影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
我伸手捂住嘴,掩住那一声将要出口地惊呼。淡金色的袍子,胸前的流苏细细碎碎的闪动,我抬起头,对上二师兄平静无波的脸,眼睛扫了我一眼,重新垂下。
“二师兄,我我是担心你,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一看到他回来,我松一口气,结结巴巴,赶紧辩解。
他不说话。
我心中有愧,无论我说什么理由,结果毕竟是我没有听他的嘱咐。
“二师兄,对不起你骂我吧。”我垂下头。
他的身子一动,宽大的双袖展开,细长地腕子一动,向着我揽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二师兄向前一步,将我紧紧地抱入怀内。
“二师兄?”我心头一紧“你怎么了?”
“别说话。”二师兄淡淡一声。
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异样,我怀疑是否受伤了。
我挣了一下:“你是受伤了吗?那个人走了吗?伤在哪里?给我看看!”
他却抱紧了我,不让我动,头低垂下在我的鬓角边:“清儿,听话,别动。”那声音很柔和,又带点疲倦似地。
我心头一凛,只好放弃挣扎。
他的怀抱很暖,很舒服,起初我还紧张地趴着不动,后来觉得没事,就放松下来,渐渐地有点发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李端睿叹了一声,将我横抱起来。
“二师兄,你真地没事吗?”我迷迷糊糊地,还不忘问一声。
“嗯,没事。”他回答。
走到我睡觉的地方,他慢慢地跪倒在地,将我轻轻放在被面上。
“二师兄,那个人是谁啊。”我伸手擦擦眼睛,打了个哈欠,再问。
“是个,不相干地人。”
“他的武功很高吗?”
“嗯。”“比二师兄你还高吗?”
“差不多。”
“比起唐少司呢?”
“这”他忽然沉默。
我闭了闭眼:“二师兄,你别担心,如果你打不过他,叫唐少司帮你。”
好困,好困。眼前他的样子慢慢地在模糊。
一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忍不住想笑。睡也想笑。
“嗯,我知道,”李端睿慢慢说“我知道清儿是为了我好。”
“二师兄,他走了吗?”
“走了。”
“那么我睡了”我闭上眼睛,终于睡了过去。
耳畔似乎响起淡淡的叹息,接着,便是悠扬舒缓的琴音响起。
期间,我仿佛醒来过几次,又重新睡下,但半睡半醒之中,耳畔那琴声,似乎从来都没有停过。细长如春葱的手指,拂在琴弦上。
指腹的皮已经磨破了,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
鲜血一滴滴,顺着指尖流下,滑上琴弦,落上弦身。
但是抚琴的人,动作丝毫都未停。
他从晨昏到子夜,从最暗的夜色笼罩到天边的黎明乍现,从来都没有停过片刻。
指尖已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他脊背挺得笔直,双眸低垂,仿佛什么都看不到。
比起这个以前曾吃过的苦,应该更严重吧。
但比起以前吃过的那些苦,此刻,自己心头的苦
绝对是没有人知道。
这一声声的琴音,一声声散出,都是他无语的心声。如刚刚离去的那个人所说:
“放弃,真的是你的习惯吗?”
他只是淡淡地回答:“也许吧。但无论如何,我不想要去跟你争。”
而对方冷冷地笑:“这是你掩饰自己无能的借口吗,还是说你是在怜悯你要面对的对手呢?”
“瀛洲只有一个主君,而你,是最好的人选。”吾不知,是该说你虚伪呢,还是太过愚蠢的好,”那人面色一变,冷冽开口,唤道“君皇”
他拂袖转身:“昔日称呼,已经不复存在,吾不想再听。”
“真的不复存在了么,现在的你,唯一的愿望,就是守着里面那个人,如此庸庸碌碌一世到老,君皇,你这不争的性子,还以为自己有任何的胜算吗?”“这个,跟你无关。”
“你真是幼稚愚蠢的让我觉得可笑。”那人笑一声“今夜杀机渐淡,君皇,吾希望的,是公平一战,当你想要守护的那人离开之后,吾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