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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
山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御医替我上了药,用厚厚的布把额头整个包起来。
我强忍着想去探望史英标的冲动,从头至尾,一字不提。
夜幕一点一点降临,一直到入夜,少玄不说离开,我不能动,几乎把自己站成一尊雕像。
我情不自禁想到自己万一自己壮烈牺牲在这里,少选是否会大发慈悲封我一个“因公殉职”
那么我的抚恤金应该给谁呢?
脑中想到那熟悉的脸。
那蠢材换下红衣穿上素白衣裳,会是何等模样?若头上再系一根白色飘带,堪称绝世奇景。
如果再配合扶着棺材的样子悲悲戚戚地哭上那么两嗓子,肯定会迷倒天下人。
我嘿嘿笑,打算如果以后有命活着出宫门的话,一定要逼锦乡侯脱下红衣换身白衣给我看看。
想到白衣,我忽然又想起秋震南
啊不知那混蛋换上红衣的样子又是怎样
想到这里我的脑中蹦出一个词:沐猴以
眼前出现秋震南那张铁板脸学猴子样的场景,真真笑死个人。
嘿嘿我重又笑。
额头忽然觉得异样。
有什么摸上去,有点疼。
我浑身一抖,努力睁睁眼,发现眼前是唐少玄放大的脸,他的手正摸上我额头的绷带上。
我立刻垂下眼睛:“皇上。”
“在想什么?”他瞧着我。饶有兴趣地问。
“在皇上面前,想的当然是皇上。”这次我学乖了。如果我说“没想什么”他必然不信。如果我说“想到唐少司跟秋震南”他定然大怒。所以,捡点他爱听地说吧。
我心中叹气。
“哦,真的?你在想朕,想朕什么?想朕责罚的你太严重了些吗?”少玄问,眼睛眯起。充满狐疑。
靠,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软硬不吃。
若是平时,我早就老大地白眼赠送过去。
但是这一套对于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明显不合适。
我抬起眼睛,用温良谦恭地眼神看着他:“皇上,怎么会呢?臣是在想着皇上的训示,并且反思自己。”
“你当真这么想,朕真是老怀欣慰了。”他讽刺地说。
我无语,我当自己是哑巴不成。
说什么你都不爱听。你就自顾自说你自己的话去吧,也许你只爱听自己的话。
“不过”他叹了一口气,忽然转过身去。“你刚才傻笑,真是吓了朕一跳。”
“嗯臣该死惊吓到皇上”
“不是那个。”他说。“朕忽然害怕,朕哼!”欲言又止。是少玄的特长跟专利。
我只好扮演那个求知欲甚强地下属:“皇上,您怎么了?”
“朕是怕你被磕傻了!”他忽然怒。
“哦臣本来就很傻,再傻一点也无妨。”我恍然大悟“难得的是皇上您不嫌弃。”
“你!”他蓦地转身,大袖一甩“你!”瞪着我,说不出话。
我重新垂下眼眸,不看他。
“好,你”他的声音停顿,走到我的跟前“跟朕走。”
“皇上,这么晚了,去哪里?”我眉头一皱,顿时引发伤口,好疼。
“你忘了?”他斜眼看着我,半带冷笑“你忘了你答应了朕,今晚上陪朕睡觉。”
我听到自己咽下好大一口唾沫,差点把自己噎死,但与此同时证明我还活着。
“怎么?你有疑议?”少玄望着我,与其说是望着,不如说是盯着,是紧迫地那种盯着,不给人任何后路那种。我毫不犹豫地怀疑,如果我说“我不去”他会一巴掌将我打死。
“臣牢牢谨记在心,”我垂手“不过臣要回飞扬营收拾一下臣的”
“不必!”他挥挥手,洒然一笑。
那一笑,似万点星光闪烁。
我却痛苦地闭上双眼。
“可是皇上”
“朕叫你来你就来,难道朕还会让你睡地面不成!”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朕让你睡地面,你又能怎样?难道你还会反抗不成?”
我卖给你了我卖给你了我完全卖给你了。
我心里默念这句话,然后说:“怎么都好,只要是皇上安排的,就算是猪圈,臣亦甘之如饴。”
“嗤”少玄蓦地笑出声音。
我眼睛斜斜地滑到他的颈间,不去看他的倾城之笑。
我兀自记得跟他的初次相逢,是如何地难以忘怀,他的抑郁踯躅,他的惊鸿一瞥,他地绝艳如许,我都记得,事到如今,我怕自己,仍旧无法挣脱那种身不由己的魔魇。
我眼圈儿一红。
“愣着干什么,快点跟朕来。”他吩咐一声。
“是,皇上。”
待他转身,我才抬头,跟着他地脚步向前走去。
吟月公主住地是永乐宫,悯情公主住的是永安宫,皇太后住地是颐养殿,但少玄住的地方叫做照龙殿。
也就是皇帝的寝宫。
但是寝宫虽大,属于本营首的地方,赫然也只是一小块而已,而且形状非常窘迫,看起来就好像跟睡在地面没什么差别了。在这点上我很佩服少玄,他真是说到做到。一点也不含糊。
“你,就睡在这里。”少玄指了指离他的大床大概有十步之遥的小竹榻。
我瞠目结舌看着我的领地范围。一瞬间我万分想念我曾经在锦乡侯府的狗窝以及在飞扬营的宽敞营首房。
但是偏生还要做出兴高采烈的样子:“谢主隆恩。”
“不用谢,”少玄倒是善解人意“你在心里别骂朕就成。”
做人七窍玲珑成这地步,我这自认的傻瓜自然没话说,只好露出一个笑容给他看。
“你还真默认了!”他愤怒,向前一步,龙爪挥舞。
我吐出一口气,倒退一步,脚磕在床腿上:“臣没有!”
“没有你不说出来。”
他悻悻地停住脚步。
三个宫女进来寝宫,先行了个礼,然后柔声:“皇上,请更衣。”
我转过身去,装作整理我的床铺的样子,其实就是一张榻,一床被子,能有什么搞头,真是的。
我只好想象自己正在努力地捉上面的跳蚤。
正捉的起劲,听到身后不耐烦的声音:“笨手笨脚的,能干点什么?扯疼朕了!”
我顿时大喜:是哪位姐姐这么有胆魄?扯!加把劲!扯死他完全不用给我面子!
喜悦的劲儿还没过,就听得耳畔又是一声暴龙喝:“都给我滚出去,烦死了!朕要你们这帮废物干嘛?”
莺莺呖呖的声音过后,勇敢又倒霉的姐姐们退出去。
为了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惨剧发生,我立刻重新投入捉跳蚤的战斗中去,捉的非常的认真。
偷眼向身后看:少玄的龙爪在自己的胸前抓来抓去,又在腰间抓,然后又抓向背后,一副无计可施的德性。
如果不理解的人,一定会想到皇帝陛下正在捉虱子。
亦或者很不c的一幕。
但是天地良心,这厮正在试图脱衣裳。
我一见重新大喜:好,非常好,你把宫女姐姐们都赶走了,这下自己脱好了,脱不下来就这么睡吧睡吧。
我捂住嘴嘿嘿奸笑。
少玄忙了一会,七窍生烟。
我立刻转过头深情抚摸我的床铺,假装那是咳,为什么脑中想起某人的脸。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想到今天下午他的样子的只是我清楚察觉:刹那间我浑身燥热。
我忽然很想一下子跳到床榻上去,拉上被子盖上头,然后美美睡一觉。明天醒来之后,这些一定都不复存在了。
但是,就在我有此企图的时候,身后的暴龙终于把眼光落到我身上。
于是我听到了我“侍寝”以来最为惊悚的一句话,他声音温良中正地响起,他说:“凤清,过来,帮朕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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