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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even 从巴黎回来后,所有的人都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kiki和清流还是成天打打闹闹跟我开玩笑,他们两个的感情却在打闹中越来越好,据说明年就要正式完成婚事了。 toyandlover更是红得发紫,我常常看到姐通宵排练后精疲力竭地躺在化妆间,而曜太守在一边,即使坐着一边困到不行也不敢睡,像个忠诚的骑士始终守护着他心目中的女神。 羽野兑现了他的诺言。代替朔月,给了我所有的幸福 "对,花久美,你很幸福,一定要珍惜哦。"无数次,我这样默默对自己说。 如果不是每次抬头望见湛蓝的天空时都会猛然怔住,我想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内心深处的那道伤口其实从来就没有愈合过。 它一直躲藏在悲伤的角落,奢望着有朝一日会自行悄悄痊愈,却始终流着血。 而天空的颜色,就是撕开这伤口的那双手。一个人在画室里时,我常常会停住手里的油画笔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湛蓝湛蓝,这伤感的绝美色泽,真的很像他的眼瞳。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有资格拥有那么美的双眼。 而现在,他的瞳色 是湛蓝,还是深灰? 我的画技进步神速,作品渐渐引发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几乎每幅作品都能见诸报端。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媒体来采访和报道。而我拒绝了所有的访问,安心痴迷于自己蓝色的世界里。 我只画男生。 画里的男生总有明媚的瞳色,苍蓝或碧绿或暗黑,绝美如花朵的男生们,姿势华丽地站在笔调浓重的色彩中,远处总有哥特式的教堂,塔尖直耸入云,逼近上帝的心脏。 骤然看去,这似乎只是一面颓废奢华的倒影,带着无人能敌的妩媚和妖娆。迷惑众生。 越来越沉默,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半句话。一个人背着画板去画室,一个人去古玩街看那些欧洲油画,一个人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静静聆听地下铁飞驰而过的声音。扔一枚石子在喷泉广场上,惊起大片大片雪白的鸽子,哗啦啦飞过整片寂寥的天幕。 我像个寂寞的孩子,总是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天台上,而实际上,我并不寂寞。 姐、羽野、曜太、kiki和清流,我们大家一直还住在海边的那座别墅里。kiki的厨艺大进,每天都做好吃的早点给我们吃。大家都围绕在我周围,温暖地彼此依偎。 每次走过街边,总是能看到橱窗里有大幅的toyandlover海报,海报上的姐有一种冷艳非常的光芒,瞬间能压倒全场。曜太也早就是炒热气氛的高手,toyandlover的人气蒸蒸日上。当我一个人站在街上看着姐的海报时,却总想到智夏,然后想到朔月。每当这个时候,衣服里贴着心脏皮肤的那个冰冷金属物就会突然刺痛我 那个十字架是代表着我的主人。 而十字架上的湛蓝宝石,是爱我的人的眼瞳。 他为我而失去了双眼。 姐是心疼我的。 很多次,当我一个人坐在天台上眺望远处的大海时,她都会走过来,安静地陪着我。 "久美,忘记吧。" "可是姐,我忘不了,我真的真的" "不断回想以前的幸福是最残忍的,而永远无法摆脱愧疚,对你更加残忍。" 很多次,在我画着画着开始发呆的时候,羽野悄无声息从身后温柔地抱住我。 "久美,我的久美。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他在我耳边低声呢喃。而我的眼里看到的,是窗外大片大片洁白的流云,它们像那年我在智夏房间里见到的梨花花瓣,义无反顾地往北而去。 你知道的,当一个人的影子像一根细小而敏锐的刺扎进你的心室,那伤口将永世不会愈合。 一直到死,也会疼痛。 姐找过很多个私家侦探帮我找朔月,可每次都石沉大海,音讯全无。渐渐地,我开始恍惚。遇见端木朔月,究竟是真实的经历还是我一相情愿的幻觉? 那个眼神比天空还要湛蓝美丽、那个瞳色比土耳其蓝宝石还要神秘高贵、那个曾经为了一个如此平凡的我而甘心失明失去一切的男人 他真的存在吗? 这样完美的人,他真的有存在过我的生活里吗? 尽管时光把我和朔月相处过的所有痕迹掩埋得越来越深,可每当午夜一个人躺在那张宽阔的大床上,我还是会梦见那个在幽蓝海水中渐渐离我而去的身影。 在梦里,我踏着海水大步追过去,却离他越来越远 那个值得我付出一切去追随却背叛的人,在海水中决然而寂寥地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海的那一端。 朔月。 朔月。 无论我呼喊,却再也找不回昨天遗失的那滴泪。 小七的眼神让我无法忘记,还有他的那句——我永生不会原谅你。 用了整整三个月时间,我终于画完了那幅关于朔月的画,那幅在天空之岛时,只能想象却无法落笔的画。 画里是一整片苍蓝的海,樱花席卷着神秘在地面回旋成一个又一个伤感的小旋涡,海中的苍龙正扶摇直上,隐没在漆黑的天幕。 而海的远处,是一个高大颀长的背影。渐渐离去,消失在深不可测的寂静里。 闭上眼睛,还能回忆起朔月离去时的侧脸,高贵冷静。所有关于他的一幕幕,都是月光下的白色森林,永远想到达却无法踏上的疆域,只能麻木地拿着画笔,想着那年,坚持要走不过是他受伤的借口。 一年后,我在全球最顶级的展厅中开办个人画展。有评论家说我笔下的华美和妖冶透露了"比亚兹莱式"的诡异,在稍带抽象的绚丽中美得妩媚,像罂粟怒放到极致的瞬间,下一秒就要崩溃。可没有人发现,在那盛大的华丽下,是最美的纯真,是我所有没能说给他听的爱恨。 在我所有的画中,有一幅总是享受着最高的待遇,被置放在大殿最华丽的位置。 那幅画的名字叫:月。就是我为朔月而画的那幅。是碧蓝碧蓝的水波之中缓慢升起的一条雪白的龙,气势宏伟壮丽,跟我其他画的风格完全不同,媒体公布说这幅神秘的画中藏着一句暗语,猜出来的人可以得到这次全球巡展的所有门票收入。 全球哗然,无数的人涌进画展看那幅画,但是所有的人都猜不出。 今天,是巡展的最后一站,巴黎。 今天之后要是还没有人猜出暗语,那么这次全球巡展的门票收入都将捐给慈善机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不过今天也是个超好的日子,kiki和清流已经决定重新订婚,等画展一落幕,我们就一起开个小型的party庆祝。 心情不错,一大早就买了大束的蔷薇赶到会场,今天照样是人潮汹涌,所有人都用这最后的机会猜那画里的暗语,希望能获得奖金。 在人群中,我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很欣赏的一位教授。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他开始细细研究那幅名叫月的画。 "你的画很美。"教授拿着放大镜仔细地鉴赏着,时不时惊讶于画里的每一个细节,"可这些画面却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 我心里暗暗吃惊,尴尬地站在一边笑着,甜美而有礼貌地问:"请问老师,您说的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呢?是技法上的问题,还是别的?" "不,不是。" 他不急于回答我,而是更加仔细地端详着展厅里一幅又一幅的画。许久后终于了然于心地说:"你的画里没有心。你的心有伤口,血早已经流尽,所以华丽的笔触之下也满是伤口。" "我"想要辩驳,却被他说中了软肋。 这是一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赤裸而准确地评价我的画。不愧是有名的教授。碍于整个大厅里到处都是参观者和记者,我压抑住内心的震动,只是满脸谦虚地聆听着。不远处,姐正端着高脚玻璃杯与馆长聊天,时不时不放心地往我这边看一眼。 "只有那一幅"他指着被置放在大厅里最显眼位置的那一幅画,边细细端详边情不自禁地想要去触摸 "只有它,才蕴涵着作画人的心。" 在他的手指离画只有0001米的时候,我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是他吗?他会猜透这画里的那个秘密吗? 一年来,第一次有人离揭晓谜底这么近。 紧张到快要窒息。 可教授最终还是理性地遏止住这有些唐突的举动,停下来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想这幅画你一定是画给你心爱的人看的,其他人再怎么猜也永远不可能猜透。" 呼 长舒一口气。展厅的窗户外,一只碧眼的黑猫正迅疾地掠过,像漆黑的闪电唰地劈裂午夜的梦境。 看着教授迷惑着走远的背影,我重新看着眼前这幅画—— 海中升起的苍蓝之月,远去的迷离背影。 "你知道吗?刚刚那个人差一点就猜透了你的秘密。"对着画自言自语,全然不顾周围的人来人往。 这场画展是这次全球巡展的最后一站,也是这幅画的谢幕演出。从明天开始,这画将被封存,永不再与世人见面。 我轻轻地摩挲着那幅画,终于失望地明白,除了那个人,这个世界是不可能有人可以猜出这画里的暗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知道为什么他们在这画里看不到我的心吗?—— 因为,哀莫大于心死。" 正在出神,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新短信—— "我正从布拉格赶回,有新消息。久美你记住,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不要跟任何人走。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姐。" 奇怪。 难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是说有朔月的消息? 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我满心疑惑地发了个"好的。"短信过去,然后继续跟羽野、kiki和清流一起招待那些远道而来的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