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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宜慈道,“洛谙上神她说了谎。”
“她以身躯化作胥引之境的灵山高谷,神力散至境内的每一个角落,就是为了镇压住境下的混沌恶浊。”
掠鸿真君喃喃道,“。。。混沌恶浊?”
山宜慈道,“洛谙上神发觉世人欲壑难填,诡辩不清,甚至开始左右天道的准则,最为糟糕的是那些恶念在自发聚集作祟,始成混沌恶浊。”
“世人万千,恶念亦万千,相当于恶浊之气有了源源不断的力量来源。”
“于是洛谙上神决定,既然她无法根绝世人恶念,但她可以切断恶浊汇聚的途径。”
“于是她召集四方神豪,牵制住恶浊之力,自己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斩断相接途径,然后身化胥引之境镇住混沌恶浊逸散的浊气。”
“掠鸿真君,洛谙上神是以身殉道,而她以命相殉的道里——”
“有你。”
掠鸿真君定定地看着他,万年无泪的眼眶开始充盈着温热的液体,最后慢慢地流下来。
他感受着心脏如溺水之人般的紧绷然后是疼痛,最后是得救后的松缓。
这种疼痛几乎让他直不起腰来,但最后却让他有一种拨云见雾似的痛快。
半晌,掠鸿真君才沙哑着嗓子说,“你为什么,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山宜慈拱手一礼,“我山宜先祖就是当年牵制恶浊之力的神族之一,当年先祖与上神交好,也是上神化境后的进入胥引之境的第一人。”
“先祖曾有遗命,若后世之人得见真君,当问真君一句:槐花开否?”
掠鸿真君看向不远处开得热烈繁闹的红槐树,喟叹道,“。。。槐花开了。”
当年他亲手植下此槐数万年也不见一朵花开,后来津离信与钟风华在树下把酒言欢,谈今论古,催得此树一夜花开。
当时他只道是她气他,所以就是不让他看到当年红槐热闹的盛景。
现在想想才明白,也许是红槐得见漆山人声吵闹,得见他不再是那么孤独寂寞。
有了从往事里走出来的力气,也有了重新拥抱世间万物的勇气。
此时的花开只是点缀,只是美景,没有那些纠缠不休的隐喻。
这才是她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愿一朝花开,郎心已解,从此千山万水,皆是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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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掠鸿真君远去的身影,像是披了一场深秋浓重的风雨,山宜慈轻声道,“真君他——”
津离信摆摆手道,“师尊最是至情至性,上神望他走出恩怨之苦,但恰恰就是这样,才让他画地为牢数万年。”
“之前是上神帮他选,但现在上神已经陨落。”
“也许终有一天,他会做出真正的选择。”
山宜慈有些谨慎地看了一眼剩下的几人,然后缓缓道,“这就是胥引之境的来历,所以你们明白了吧,胥引之境没有那么安静祥和。”
“后来,上神的一瓣私心现世,而当众世家还没来得及决定如何处置上神的这瓣私心的时候,私心就失窃了。”
山宜慈的声音有些低沉,甚至掺杂着一丝惧怕,“然后锦琅宫就出现了。”
津离信神色镇静,李不言则不太淡定,“锦琅宫?”
蔡云归严肃道,“我知道它,是胥引之境中一个行事鬼祟,手段毒辣的组织,长鸢这些年的探查时常被其阻挠。”
山宜慈微微颔首,然后缓缓道来。
胥引之境最忌不正之心,这是此境设立之初就定下的铁律。
因为这不正之心容易勾起境下镇压的浊气,若有一朝浊气冲破封禁,肆虐世间。
那将是一场浩劫。
有些人坚守着这份铁律,有些人则起了别的心思。
那心思不外乎厌倦了胥引之境的禁忌,厌倦了境中的安静,厌倦了偏安一隅的生活。
他们渴望着重归混沌,渴望着建立新的秩序与天道法则。
山宜慈曾跟钟渡远说,他觉得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而当时的钟渡远站在玉湖前,满身都是湖光山色。
他说,“欲壑难填。”
那时的山宜慈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已经佩戴上了半心玉,有了与锦琅宫一决生死的心。
。。。
钟风华与谢琼岚尚未回境的时候,就得知了上神私心现世的消息。
钟风华无比清楚,这瓣私心将引来一场腥风血雨。
于是他趁着在境外的时候,与谢琼岚翻阅宿明山上的所有上古札记,终于找到了可以毁灭私心的办法。
那就是凰女的一瓣心与一半灵核。
简言之,需要凰女的大义。
那时凰女降世的消息甚嚣尘上,但钟风华与谢琼岚途经梧迹国的时候都十分清楚,那个新任国君的女儿并不是凰女。
哪怕她是凰女,但她也是襁褓中的婴孩,他们不能代替天道决定。
可时间容不得他们的迟疑,上神私心失窃,且有人用它划破了境中的封印。
浊气源源不断地从那个‘缺口’在境中逸散,而冲破胥引之境的境口不过是时间问题,届时整个洪荒将是一片地狱。
后来,炎陵神族自请以半族之灵弥补缺漏。
因为他们部族的原身是天山一团无净火,是最接近凰女凤凰之火的存在。
此事属于绝密,所以鲜少有人知道,那个神阶低微、性情冷淡,为人所不喜的神族,也曾与上古上神一般救了这个世道。
“封禁的缺漏补上了,但人心的阴毒却是怎么也修不好的。”山宜慈道。
钟风华与谢琼岚拼尽一身修为铸成献祭法阵,事成之后已是强弩之末。
而那些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钟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在钟风华放松警惕时给他下了久缠之毒。
再后来,谢琼岚将钟渡远托付给胥渊,也就是钟渡远的师父照顾,自己则与那长老同归于尽。
她说,她先是谢琼岚,再是母亲。
而谢琼岚想要与钟风华永远在一起。
就像当年在无望山上,哪怕是死,她也要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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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家家主与夫人在不到百年的时间里相继离世,引起了外界不小的议论与探知。
尤其是得到过夫妇俩恩惠的境中百姓。
锦琅宫也就此沉寂。
“钟渡远对外说是钟家少主,只待成婚之后就可接任家主之位,但他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山宜慈说。
锦琅宫的人像毒蛇一般环伺在他的周围,钟家内部权力的争夺,随时可能松动的封印,以及他想报仇的心。
这些都在啃食着他的理智,侵蚀着他的正义。
三百岁时,他在钟风华与谢琼岚的灵碑前,戴上了半心玉。
。。。
戴上半心玉后,他开始布局、开始筹谋、开始别有目的的韬光养晦。
他放任钟家将他送到津离国,哪怕是作为一个靶子去的。
两国局势紧张,胥引之境微妙的态度相当于在油锅溅水。
那些人都想要他死,都想要搅浑这池水。
但谁也不知道,那些人也都是钟渡远手中的棋。
津离、梧迹、胥引。
他从局势间走出来,冷静地盘算着具体的得失。
直到在进入悟舟渡生灯时,他发现津离月是凰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