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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时分,冉默风与阿寒两人前后走进临安城门,没几分钟,冉默风突然一旋身,径自找了间小店坐下。
“帮我来盘馒头,上几样小菜。”冉默风看着店小二吩咐。
那他呢?阿寒站在店门前犹豫,公子爷只说跟着进城就会赏他银子,可没提说要请他吃饭
店小二招呼了冉默风,回头一见穿着破烂的阿寒就站在门口,马上板起脸孔赶人。“去去去,别挡路!一大早就见叫化出现,我今儿个还要不要做生意啊我?”
阿寒脖子一缩,低头正想离开,没想到店里的冉默风却突然开口
“站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阿寒倏地抬头,目光与冉默风对上,他朝桌边一指,阿寒小脸顿时一亮。
店小二一见赶错了人,连忙堆起笑脸连连赔罪。“原来这小扮是跟客倌您一道来,失敬失敬,来来小扮这边请、这边请。”小二所以这么殷勤,全是因为阿寒身边坐了个冉默风。小二每天生张熟魏,一看冉默风举手投足那隐约的劲道,便察觉此人铁定身手不凡。
“您别忙,我自己来就好”阿寒当乞儿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殷切招呼过,小脸顿时浮现不自在的尴尬表情。
“我忙是应该,小扮您坐您坐;!这盘花生米送公子爷您俩用,就当小的赔罪,有眼不识泰山”
小二喳喳呼呼说了一堆,惹人生厌,冉默风眉头一皱。“没事你可以走了。”
“是是,小的就不打搅您了。”
店小二身一转,阿寒随即抓了一粒白胖馒头在手,眯着眼笑着吃掉了一个,忽地他猛然停手。不对,万一等会儿公子爷要他们各付各的怎么办?这一桌菜得花多少银两?
阿寒从没进饭馆点过菜,对菜价一点概念也没有,更别提他看不懂悬在柜台上那些勾勾擞撤,到底是什么意思。
冉默风瞧她一眼。“怎么不吃?”
阿寒抓抓额头,老实承认:“我不知道一桌菜要花多少银两,我身上就您给我的那一锭银子,我怕我一下吃太多,等会儿会付不出银子。”
“银子我有。”冉默风将桌上一盘卤牛舌推到阿寒面前,示意她吃。
阿寒低头瞧瞧牛舌又瞧瞧冉默风,终于挡不住肚里的饥渴阿寒兴奋地抓来筷子,挟起牛舌就往嘴巴里塞。
“好好吃、好好吃。”
阿寒前一次吃到肉,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当时他跟爷两人正往临安城的路上,偶尔能在林子里抓到几只迷路的野兔野鸡。只是话说回来,那种克难式的吃法怎能拿来跟店家细心烹调相比,一当香软肥嫩的牛舌滑入食道,阿寒感动地几乎要哭了出来。
结果一个不注意,阿寒噎着了,就在他拍着胸口想斟茶喝的同时,一杯热茶已然送到面前。
阿寒赶忙一口喝下,随后舒爽地叹了口气。人生乐事,莫过于如此啊!不过眼一瞄瞧见一径沉默吃着的冉默风,阿寒之前的疑问再一次浮现。
“我实在想不懂,就为了证明我是男的又请我吃饭,又要带我上花楼,弄清楚这对您到底有啥好处?”
冉默风恍若末闻似的,依然静静地吃菜喝茶。
“老是不回我话!”阿寒嘴巴一瘪,忍不住嘀咕:“您不晓得这样子讲起话来很没趣味,您想想嘛,如果今天换作是您问我,我却老是不回答,您会怎么想我”
本以为这么说他应该会有点反应,但没想到,冉默风还是依然故我地吃着他的馒头,眼睛连看他一眼都没。
哼。阿寒气闷地塞了满口菜,嘴里细细叨念:“多说个两句话又不会死,何必那么惜字如金”
嘴里牢騒还没发完,店小二突然现身。“小扮,门外有您的朋友找您呢。”
“找我吗?”阿寒指着自己鼻子。
“您去瞧瞧就知道,快去快去。”小二不知在急什么,阿寒还没站定,他便伸手将他往前推。冉默风瞥见小二手搁在阿寒背上,眉心不由地一皱,心窝突生一股不悦,感觉像有根针刺,重重地扎了他一下,这情绪来得如此突然,连冉默风自己也觉得惊讶。
“真怪!”阿寒嘴里嘀咕着。在这临安城,他认识的不过就同是叫化的五六兄弟与爷三人,怎么会突然冒出什么朋友?“到底是谁找我”
一出小店,瞧见两个站在一起的身影,阿寒脸瞬间白了。
他早该想到的!
“小扮,如果您不介意”小二手往街边一指。
“可不可以麻烦你们离远点,我们小店,还有生意得顾”
“谁说我想”跟他们说话,阿寒本想这么说,不过回头一看到店小二眼神里的鄙夷,他一下感觉到,这里真不是他们叫化驻足逗留的地方。
“请小二哥帮我跟里头那位公子爷说一声,我去去就来”
话还没说完,五六兄弟已出手将阿寒拽往街边。
“喂喂,你们放开我!”阿寒不住挣扎。“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讨厌人碰我。”
“我讨厌人碰我。”阿六掐着脖子学阿寒说话,阿五一听,便伸手一戳阿六弟腰窝,两人叽叽咕咕暧昧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从阿寒爷的口中得知阿寒的真实性别,之前不知道时五六兄弟已经对她颇为觊觎,这会儿得知了真相,两人更是色心大起。
吧么啊,瞧他们俩笑的!阿寒怒红了脸。“我数到三,有事快说,有屁快放!”阿寒看着五六兄弟的脸飞快地说着:“一二三,好、你们不说,我走了。”话说完,阿寒即刻转身。
阿五哥一见,忙伸手将她拦下。“你要上哪?”
“要你管。”
阿六弟说:“你不能走。”
这也奇了!阿寒眉尖一挑。“脚长在我身上,我走不走你管得着?”
“我们当然管得着。呐,这东西你应该认得吧!”阿五哥从破衣服里拿了张纸出来。
阿寒不识字,但却认得出纸上那个印记爷有个木头章子,上头刻了一朵活灵活现的荷花眼下这张纸上,就印上这么一朵花。
“你们见过我爷?”阿寒敲眉。
“不只见过,你爷还在这张纸上亲笔写下,说他已经把你‘让渡’给我们兄弟俩。”
什么玩意儿?阿寒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你爷输了我们兄弟俩十两银子,我们当初就讲好,他钱付不出来,我们就拿你抵债”
“抵你个人头鬼啦抵!”阿寒猛一使劲推开阿五哥。“我爷欠你们钱那是他的事,你找他啊,干么找我”
“当然要找你,若不是因为你爷拿你当抵押,我们怎么会答应让你爷赊”
“你们谁敢再碰我一下!”一想起爷竟为了十两银就卖了他,阿寒已经满肚子火气,五六兄弟还在旁加油添火,缠着阿寒不肯让他离开阿寒杏眼圆瞠,满肚子火控制不住地爆开来。
“碰你又怎么样!”阿六弟不知死活,又涎着笑伸手欲摸阿寒脸蛋,结果手一伸出,阿寒张嘴就咬。
阿六弟吓了一跳。“啊啊你真来”
眼见阿寒不好收服,两个兄弟一使眼色便同时出手,前后将阿寒双手双腿抱住,身子一转便想离开。
“喂喂,你们两个王八蛋,快放开我”
“骂啊骂啊尽管,我可爱听你说话!哎呦!我的手!”嘴巴还没合上呢,突见四颗花生米腾空飞来,结实地打中五六兄弟两人手臂穴道,两人齐声惊叫,一阵酸麻迫得他们将手松开。
脸朝天的阿寒还没意识发生什么事,人已从半空往下一摔“磅”正中红心!
“我的妈啊,我的屁股!”阿寒迭迭呼痛。这么一跌,说不准已经被摔成四半
“你是谁?我们又没得罪你,干么打人!”五六兄弟望着突然冒出的冉默风,两张脸不禁绷得死紧。
冉默风连瞥他们一眼都没,他只是走来将阿寒一把拉起,随后往自己身旁一推,表情极冷地问;“他们跟你什么关系?”
方才他久等不见阿寒回来,心里忐忑骤起,走出一寻,瞧见五六兄弟手搁何处,他不假思索便弹出手里的花生米。他不爱瞧别的男人杵在她身旁,直觉就觉得碍眼,甭提眼前这对兄弟,还把手搁在阿寒身上。不管他们当她是男是女、是有意还是无心,他就是不喜欢。
“我哪那么倒霉跟他们有关系,是那张纸啦!”阿寒手遥指五六兄弟手上的黄纸。“他们说我爷输了他们十两银子,我爷还不出来,就写了张纸把我让渡给他们!”一想起方才五六兄弟说的话,阿寒眼泪差一点忍不住落下,赶忙揉揉眼睛装出一脸倔强模样。
她的脆弱一闪即逝,但湿红的眼角却怎样也掩藏不住。冉默风心头微微一动,忙调转视线,望着面前仍不住揉着双臂的五六兄弟。
他心里暗付,原以为习武多年,自己早已把身上的七情六欲斩得一干二净,原以为菱儿死后,这世上再也没人能牵动他的情绪,但老天却突然送来了一个外貌和菱儿神似的阿寒,教他忍不住纳闷,老天为何会如此安排。
阿寒个性莽撞天真,活似天生的闯祸精,冉默风稍一不留神,她又马上沾惹麻烦,冉默风发现自己完全没法不留心她、不注意她。
留心与注意所有感情开始的征兆。当年菱儿与冉默风独缺一项,但活跳灵动的阿寒,却总是让冉默风自觉措手不及。
“拿来。”冉默风手伸向阿五哥。
他才没那么傻!阿五忙将黄纸往胸口一塞。
但以为他这么做,就能阻止冉默风拿到手?
冉默风唇角一勾,顽长身影往前一跨,长手一探,在阿五背上两侧一拍,阿五顿时僵立在原地。
从容不迫地,冉默风从他胸口取走黄纸。
“阿五哥!你怎么把黄纸给了他了!”阿六大叫。
“笨蛋,你没看见我不能动了啊!”阿五斥完弟弟,又忙将眼珠子转向冉默风。“你刚对我使了什么妖法,快点把我解开!”
冉默风不理他们,只垂眸细看黄纸,虽然字迹紊乱,不过上头真如五六兄弟所言,阿寒嘴里唤的爷,已将她以十两银卖给他们。
“他们说的是真的么?”阿寒在一旁探头探脑问。
眼角余光瞄见阿寒一脸冀盼,仿佛从他口中能探知一个否定答案。但很抱歉,冉默风向来有话直说他朝她一点头。“没错。”
阿心寒一凉,瘦小的身子一摇晃,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冉默风心房再次被牵动她没事吧?!
“你看你看,连他都这么说了,你还不乖乖跟我们走!”阿六催促。
阿五补了句:“还有解开我身上的妖法。”
十两银子就想带走一个人这价钱也真只有叫化子开得出来。冉默风撕掉手里的黄纸。
“你你你”没预料他会有此动作,五六兄弟瞬间瞪大了双眼。
“我们走。”冉默风直接拉着阿寒离开。
五六兄弟猛地回过神来。“喂,等等,你还没解了我身上的妖法嘿!笨阿六,还不快追上去!”
“可是”阿六还在犹豫,但这个时候,腾空突然飞来一锭白银“啪”地一声打中阿五胸口,帮他解了穴。
耶!阿五惊讶。可以动了!
“五哥,十两银子耶!”阿六从地上拾起白银,拿到哥哥面前。
两人朝冉默风与阿寒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迷惑的表情。
被阿五阿六兄弟一闹,这会儿阿寒终于明白,为什么爷前儿个晚上,会偷走他的馒头,连夜偷跑了。
冉默风领前,阿寒垂着小脸跟在他屁股后边,穿着破鞋的小脚,不住踢着路上的石子玩着。
没想到阿寒在爷心目中,只值十两银
讲句坦白的,爷卖了他,这点阿寒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跟爷一块行乞时,爷从没遮掩过利用他的企图,嫌他烦爷就离开个三两天,回来时又呼喝要他快快出门乞食,甚至常不说一句就取走阿寒揽起来的碎银跟食物但爷偶尔也会有不错的时候,至少阿寒每回乞讨回去,见着破庙里还有个人在等他,心头多少也觉得踏实了那么一点。
但自五六兄翟期中得知爷卖了他的事,阿寒恍然明白,爷当真下了决心,不要他了。
“唉”
走在她前方的冉默风,耳尖地听见她的叹息。
从没尝过被还弃之苦的他,当然不可能体会阿寒的伤心。他以为,如此视人如草芥的爷,不要也罢。
她爷不要她,正好,这样一来,她应当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冉默风打算让阿寒当冉府小婢,虽然她言词举动略嫌粗鲁,但当个跑腿送餐的婢女,应当不成问题。
阿寒与冉默风各怀心事,不一会儿,两人踱进了临安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
一抬头瞧见花楼就在前方,阿寒猛地记起等会儿进了花楼,确认他是男儿身之后,公子爷就会死心离去,那么他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心里突生的那股不舍,驱使他多踏了一步拉住冉默风衣摆。认真论来,打从阿寒懂事至今,对他最好的,竟是眼前这个不知唤啥名字的公子爷。
冉默风停下脚步,转头瞄她。“有事?”
阿寒收回手,不安地觑了冉默风一眼。“我只是想问您待会儿确认我是男孩之后,我可不可以当您小厮,跟您一块走?”
冉默眉一挑,瞧她一眼。“你之前不是吵着要离开?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您不用糗我,我之前说过的话我还记得,”阿寒尴尬地搔搔头。“之前我不知道我爷不要我,那种情况下,我当然得要回去等他”
“我明白了。”冉默风只说了这句话便又举步往前走。
阿寒一愣,忙跑到他面前挡住他。“您还没回答我问题!”
“先进花楼再说。”冉默风以剑柄推开阿寒,随后领着她走进百花院大门。
门里老鸨一见冉默风,圆胖的大白脸顿时堆满笑。
“这位爷您好面生啊!是第一次上我们百花楼啊?来来来,我来跟您介绍,我们这楼之所以名为百花,正是因为楼里美女如云,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冉默风皱眉推开直往他身上黏的老鸨,指向阿寒。“不用跟我介绍,你的客人是她。”
啥?!老鸨回头一瞧阿寒,不禁皱起眉头。有没有搞错,这小叫化才是客人?
“您好、您好。”阿寒一脸尴尬地陪着笑。
“帮我找个伶俐聪慧的姑娘过来。”冉默风发令。
老鸨转头瞧瞧冉默风,大约了了他才是付钱的大爷!谁是客人没差,只要银子收得到就好。老鸨回头吩咐伙计。“帮我去把翠儿叫来。”
不一会儿一名身形苗条,身着翠绿罗衣的年轻女子跟在婢女身后走来。阿寒瞠着双眼瞧着眼前女子,讲真话,他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姑娘。
“嬷嬷您找我?”
“这位爷!”老鸨拉着翠儿跟冉默风介绍。“翠儿是我们百花楼里最聪明伶俐的姑娘,您觉得如何?”
冉默风打量着翠儿,点头。“就她吧。”
“那您呢?我找我们百花院的花魁芙蓉过来伺候您如何?我们芙蓉真不是嬷嬷我胡夸,那容貌身段,啧啧,当今丞相还封她是咱临安城之花呢!”
“不用。”冉默风再度拒绝。
“等等”老鸨眼一瞠。“您俩就叫一个姑娘?”
冉默风不等老鸨说完,便塞了一锭银进老鸨手里,老鸨一见,顿时眉开眼笑。
“我可以走了吗?”冉默风问。
“当然当然”老鸨点头说道。“翠儿,这两位爷就交给你,你可要给我好生招呼,听清楚了没有?”
“我会的。”翠儿与身旁婢女齐一颔首,然后低声指示冉默风与阿寒跟她们一道走。“这边请”
四人一来到翠儿闺阁前,冉默风随即表示。“你进去,我在外边。”
一听见他这么说,阿寒突然伸手扯住冉默风衣摆不让他走。
冉默风眉一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家伙,动不动老爱拉扯他衣袖。
“跟我一道进去啦”阿寒央着,丝毫不觉得他哀求的神情多么楚楚可怜。“你要我一个人,我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这什么话!冉默风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要他一个男人跟两个女孩儿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人已进到房里的翠儿眼见冉默风与阿寒仍不进来,忍不住疑惑地探出头。“两位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要一个人,要就你跟我去!”
彼不得阿寒抗议,冉默风猛地拎起阿寒,一把将她丢进房里。他在门外扬声嘱咐;“翠儿姑娘,里头那家伙就麻烦你照顾。”
“好的。”翠儿答完随即转身看向阿寒,只见阿寒两手揪着破衣襟、小脸煞白,活似他才是迎面见客的小妓。
“公子第一次上花楼?”翠儿发问。
阿寒朝她点点头。
原来是童子鸡。翠儿抿唇一笑。“没问题,翠儿会帮您的”她走过来欲帮阿寒解开衣扣,阿寒却忽地将身子一缩,朝后连退了三步。
“不不不”
“您不宽衣,怎么上床?”翠儿微笑地说。
阿寒自一进翠儿闺房就觉得浑身不对劲,瞧里头摆设,又是花又是缎又是纱的,还有那满室的香感觉自个儿像闯进了什么奇怪境地里,整个人忍不住毛了起来。
“我可没说我要跟你上什么床。”说道,阿寒一边偷瞄前方那围了纱幛的古雅大床,一想寻常男女会在那张床上做些什么,阿寒就觉得头昏脑胀。
“我坦白跟你说,我之所以会来这,是被外头那位公子强迫的,我跟他说我是男的他不信,偏要我上花楼来证明。”阿寒扭扭衣角,神色尴尬地瞧了翠儿一眼。“所以我想麻烦你帮我证实,我的确是男孩。”
“您不上床,只要我帮您看那银子呢?您一样照付?
“对啦。”阿寒猛点头。“那现在可以帮我看了吧?”
翠儿往椅子上一坐,朝她一点头。“您宽衣吧。”
翠儿打量着阿寒,白白的小脸黑黑的大眼,还有那瘦削肩膀、矮小的体型,说他是女娃,还真有几分可能性
“公子贵庚,十二还十三?”翠儿依阿寒身高估算。
“我哪那么小,我早十六了!”阿寒胀红着小脸辩驳。
都十六了的男孩就这么一丁点?!不妙。翠儿摇摇头。
在翠儿的注视下,阿寒抖着小手解开腰间系带,当裤子一落下,翠儿轻声一叹,果真不出她所料。
赤身露体的阿寒一脸冀望地看着翠儿问:“对吧,我是男孩没错吧?”
“男孩?!你底下没东西怎么能叫男孩!”翠儿走过来拉起阿寒裤子想帮她穿上。“你是女娃,货真价实的姑娘家。”
怎么可能?!阿寒表情一凛。如果他是女孩,爷干么一直跟他说男孩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只有娘儿们才爱哭!
“我不信!不然你让我看!”疑问当头,阿寒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伸手扯住翠儿衣襟不住拉扯。
“你等等!嗳你,小力些”
不一会儿衣襟开敞,露出里头艳红抹胸,抹胸底不是两坨白嫩粉润的高耸胸哺,阿寒一见,冷不防吓了一跳。
“你骗人,我身上明明没有这个!”
怎么有这么傻的姑娘?翠儿叹气。
翠儿拉开裙带,解开小裤,只见她光滑的两腿之间,长了一撮浓密,阿寒一见更为兴奋。“你看你看,你那东西我也没有啊,这证明我就是男孩!”
“傻瓜!男孩腿间要有个东西,才能让女孩儿生娃娃你自个儿说,你那里有东西吗?”
阿寒低头瞧瞧自己,一脸摸不着头绪。“啥子东西?”她底下就光溜溜的,什么东西也没啊!
“我拿个东西让你瞧,你一看就知道”翠儿从床边拿来一册薄书,摊在桌上招手要阿寒过来。
“这是”阿寒探头一瞧,冷不防吓了一跳。
“男孩腿间一定会有个‘宝贝儿’这个就是。”翠儿手指着春宫图上的秘戏图,一位身穿长袍的男子环着一个姑娘,姑娘全身赤裸,男子只掀起袍子下摆露出大腿,他腿上,还多了一个长得像棍棒的怪家伙,就直直指向姑娘敞开的腿间。
“你说你是男娃,那你说,你有没有宝贝儿?”
“说它还没长出来行吗?”
“当然不行!”翠儿忍俊不禁。“男娃娃打自娘胎出生腿间就黏了个宝贝儿,这位小扮不,是姑娘,你真的是女娃,千真万确,翠儿不会骗你的。”
但是阿寒指着翠儿高耸的胸脯与两腿间。
“我身上也没你长的那个啊?”
“大概是时候未到,外加您吃得不好,我未进花楼前也跟您一样,胸平平腿光滑滑的”翠儿怜惜地看着阿寒,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曾过过的苦日子。“是在嬷嬷底下做事吃了点好东西,才慢慢长出来的。”
这阿寒就不懂了!为什么男娃的宝贝儿一出生就有,女娃软胸跟底下那毛,会事后才长。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哪搞错了”阿寒摇头。
“您不信,好,我找我婢女,您看过一定明白小蝶进来。”翠儿转身唤了一声,方才阿寒见过的年幼婢女从旁边小门进来。翠儿挽着小蝶,将她拉到阿寒面前。
“小蝶今年十四,虽然跟您差了两岁,不过身子发育,倒是跟您挺像。”
翠儿在小蝶耳边说了些话,小蝶心怀戒心地瞧了阿寒几眼,最后才羞羞怯怯地依了翠儿的吩咐,将衣服脱下。
阿寒屏气凝神瞪着小蝶赤裸的身体,一见她同自个儿一样,上身平平,下边光溜,顿时瞠目结舌,震惊地连退三步。
“这会儿您总信了吧!”
“你意思是说,总有一天,我也会长出你那东西?”阿寒手指在胸前划了个弧度,翠儿点点头。
“不”阿寒突然抱头呻吟。
阿寒这会儿想起,之前在花楼外边还跟公子爷提过,待证明男儿身分后,便请他收自己做小厮结果这会儿
“完蛋了”阿寒一想到身为女娃的自己,今后非但不能当公子爷小厮,连回街上当叫化都成了问题有谁看过叫化胸前长了两坨白馒头啊!呜呜她怎么那么命苦,爷不要她,五六兄弟欺负她,现在就连跟在公子爷身边当小厮的机会,也一下化为乌有阿寒一下控制不住,突然哇地大哭起来。
翠儿一见慌了,急忙过来抚慰。“这位姑娘,您是怎么回事”
“不要、我不要当姑娘嘛!”
“可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杵在外头的冉默风听见啜泣声,眉间顿时皱紧。他在外边问;“怎么回事?”
“翠儿也弄不明白”翠儿在房里回答。“姑娘她突然间就哭了,只一直嚷着说她不想当姑娘。”
哭得正起劲的阿寒听见翠儿的说法,一颗头又摇又晃的。“对,我不要当姑娘、我不要”
冉默风当机立断。“送她出来。”
“姑娘,公子爷要你出去,我帮你整理衣裳。”阿寒一边哭一边点着头,好半响才被翠儿和小蝶拉出来。
冉默风一看她,眼睛鼻子哭得红通通,小脸全都糊了。
气拿条帕子来。”冉默风吩咐,旁边的小蝶忙进房里拿来。翠儿正要接,一旁的冉默风已不耐地将帕子取走,递到阿寒眼前。“还不快将脸擦擦。”
阿寒委屈至极地嘟着小嘴,伸手要接,但冉默风一见她手脏的,顿时皱眉。心忖,被她脏手这么一碰再抹,小花脸不马上成了大花脸?!
算了。冉默风叹气,瞧她哭得如此伤心,冉默风也没办法再对她生气。
“脸拾起来。”
“喔。”阿寒乖乖照着冉默风话做,仰起脸闭上眼,感觉一方帕子在她脸上轻轻抹着。
天底下竟有这么温柔的主子?翠儿与小蝶在一旁瞧得满心纳闷,摸不清他俩的关系。
“公子爷”趁冉默风帮她擦脸的同时,阿寒一边吸着鼻子一边问:“是不是知道我是女娃后,您就不会再理我了?”
冉默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笨蛋,他说的话她竟当它是耳边风!
“我之前说过了,我会带你走。”
对噢!阿寒忽地止住脸上眼泪。他不提她都忘了有这档子事!这么一想,阿寒顿时破涕为笑。“你是说,今后我不会是一个人?”
“嗯。”冉默风瞥了她一眼。
“谢谢公子爷,谢谢公子爷!”阿寒感动地抓着冉默风的手掌直摇晃。
冉默风黑眸一瞬,脸带深思地瞧着阿寒握着他的手。
是天性,也是师父常年教诲,冉默风自小就不爱与人亲近,只喜欢武艺就连当年与菱儿成亲,他也不喜与她多接触。可换作是阿寒,他便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敝。
阿寒不若一般女子,少了女性特有的矜持娇媚,性格开朗活泼的她待在他身边,冉默风竟觉得再自然不过。
“太好了,您不哭了。”翠儿突然插话。
阿寒转头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朝她一点头。“对不起,我刚那德行一定把你吓坏了。”
“不碍事的,我还得感谢姑娘您,让我平白做了这么一门好生意。没做啥事,就可以拿到赏银。”
冉默风听出了翠儿话里的暗示,他从衣里拿出两锭银子,连同帕子交到翠儿手上。
“多谢公子爷、姑娘”
冉默风不等翠儿说完便带着阿寒转身,翠儿一瞧阿寒身上破衣,忙出声留人。
“等等”翠儿边说边跑进闺阁,然后从衣盒子取了几件她早已穿不不的旧衣裳,用条蓝布扎了个包袱,捧了出来。“这里头只是一些旧衣,如果姑娘不嫌弃,尽管拿去。”
阿寒低头看她手里的包袱,随后绽出一抹感激的笑。“谢谢,真是太麻烦你了。”
翠儿突然拉着阿寒走到旁边,在她耳边小声说话。
“姑娘,我看得出那公子对你颇好、挺疼你,你可别傻得放弃了这太好机会!”
翠儿心疼阿寒一身瘦骨,也是想起自己坎坷的命运,同病相怜,便忍不住想提点阿寒几句。这世间,良人难寻。
啊?!阿寒惊讶地看向翠儿。讲真话,她当真从没有那样子看过公子爷跟她呢!
“该走了。”冉默风提醒。
阿寒转身朝他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才又回头迟疑地看了翠儿一眼,只见翠儿大张着嘴巴,用嘴型无声地提醒着要她记得自己之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