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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过,宋家传来激烈的吵闹声,伴随着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哀求声与婴儿嚎啕的哭声。
“老爷,求求你,我求求你”左湘仪抱着婴儿跪在地上,不停的向宋书梧磕头,泪如雨下,哭得让人心疼,不过没有人理她,没有人肯正眼看她。
“不要再说了,听到没有?”
宋书梧气愤的拍着桌子,他也不舍啊!可是谁教她生出这样的女儿呢?娘对她已经很不满了,生下这样的女儿更是让他宋家仿佛遭到诅咒般,他不得不照着他娘的意思去做,何况他自己也不敢留着这样的女儿在家里。
“书梧,给她几两银子打发她走。”宋家老夫人赵氏发出冷冷的声音。
“娘,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左湘仪跪着爬到老夫人跟前。
赵氏如避瘟疫似的迅速起身,不让左湘仪碰到她一点衣角。“别叫我娘,我们宋家没有会生怪胎的媳妇,更没有这种怪胎孙女。”
她根本就是个冷血动物,一点也不为所动。
宋书梧从帐房的手中接过银两拿到左湘仪的前面,他很怕他母亲,不得不照着母亲的话做,毕竟母亲还掌有宋家的大权。
“拿去。”给她银两,他心安些。
左湘仪没有接过银子,她用眼神向宋书梧求情。一夜夫妻百日恩,希望他能看在他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帮帮她,她不在乎他纳妾、不在乎婆婆对她如何苛刻,她只求他能让她待在这里,让她把孩子扶养长大。
“啪”一声,赵氏把宋书梧手上的银子打落,冷冷地讽刺道:“要就拿,不要就走,别在那儿对我的儿子施展狐媚的手段!”
宋书梧吓了一大跳,左湘仪手上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他从没看过自己的女儿一眼,他的妻子甚至还没坐完月子,他希望至少让她留到坐完月子,可是他没这个胆子向他母亲提起。
“别让那个被诅咒的孩子在我宋家哭,当心我把她弄得哭不出声音,还不快走?!”
赵氏终于看向这母女两人了,眼神却是极度苛刻严厉,让左湘仪心生畏怯。但是为了女儿,她还是要求她,捂住女儿哭泣不休的嘴,她继续哀求。
“娘,请你”“来人啊!把她们两个给我拖出去。”赵氏根本不留一点余地。
左湘仪慌乱的看着宋书梧,这一被赶出去,她们母女要靠什么生活?
宋家的仆人没有人敢违逆老夫人的意思,即使觉得她们母女可怜,也没有人敢吭一声,连少爷都不敢了,还有谁有这个胆?他们半惟半拖着左湘仪,生怕得罪赵氏。
“等一下,等一下。”左湘仪挣脱开仆人的手跑了回去,捡起地上的银子。日后她们还得靠这个过活,她需要这些银子!
“哼,我还以为你多有志气。”赵氏冷哼一声。
左湘仪抬头看了宋书梧最后一眼,他却低垂着头不敢见她她该知道的,嫁给他就是不幸的开始,怪就怪自己家道中落,偏偏又与宋书梧指腹为婚,成就了这段姻缘,注定自己一生悲惨的命运。
爹、娘,你们为什么要替我安排这一椿婚事?宋家的爹,你为什么要这么有情有义,坚持把我娶进门当宋家的儿媳妇,又为什么要这么早就撒手人间,让你的妻子来折磨我
她在心里呐喊,但仍移动迟缓的脚步离开宋家。一出大门,掌门的人马上把门关起来,让她一点回头的机会也没有。骄阳依然照耀着,但是她的身与心却因为人情的冷淡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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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村
一个衣衫破烂的孩子手上拿着破了一角的钵沿街乞讨,他低垂着头,不说一句话。偶尔有人丢了些东西到他的钵里,他就赶紧收进怀中,然后继续行讨。
由于他不愿意抬起头,所以没发现有匹马儿正从巷口窜出来,幸好骑马的人反应灵敏,在千钧一发之际勒住缰绳,否则此刻他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没事吧?”马上的人跳下来,害怕伤到无辜。小乞丐只是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
石肆清觉得这个小乞丐很奇特,不说话也不抬头,不过他瘦骨如材,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这给你,拿去买些东西吃。”他拿出身上所有的银两放进小乞丐的钵里。
小乞丐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然后拔腿向前奔跑。他仍然没有抬头,甚至没有说一声谢谢,娇小的身躯在人群中穿梭,奇迹似的没有撞到任何一个人。
好奇心驱使石肆清跟踪这个小乞丐,跑了一小段距离之后他发现小乞丐正在跟一名女子说话,这时小乞丐终于伸直了脖子,不再低着头。
石肆清观察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她似乎病了,并且病得很严重。小乞丐扶起她,往最近的葯铺走去,不知是因为他们一身的臭味还是嫌他们没银子,大夫竟不肯帮她看病。
石肆清忍不住挺身而出,走近他们“跟我来,我可以帮助你们。”
小乞丐大慨是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帮他,所以终于抬起头来
石肆清几乎在同一时间往后退了一步,因为这孩子的脸上竟有一道半寸长的血痕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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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湘仪坐在椅子上梳着头发,好久没有这么干净清爽的感觉了,或许是老天爷可怜她,终于让她遇上一个贵人了!她想把头发梳得更服帖一点,但是又害怕耽误见恩人的时辰,所以很快的把头发绾起来弄整齐。
“弃儿,过来。”她叫着她六岁的女儿。
宋弃儿走到她母亲的前面,她跟左湘仪有同样的想法,都对自己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打扮感到不可思议。
石肆清以为她是个男孩子,所以派人送来男童的衣服,不过她们母女俩一点也不在乎,只要可以蔽体,男装女装都一样,最主要的是这些衣服都很干净。
左湘仪转过宋弃儿的身子让她背对着自己,开始帮她整理头发。
“弃儿,你听着,待会儿若有人来,千万别让他们看到你的脸,知道吗?这儿或许是我们可以安身的地方。”左湘仪叮咛着。
是她要弃儿不要抬头的,人们看到她的胎记都会害怕,有太多的例子告诉她们这个事实,所以一路从家乡流浪到黑石村,她总是这样叮咛弃儿。
“我知道,我不会让他们看到的”年纪虽小,弃儿的心智却很早熟,尤其她一双迷离的眼,有时候连左湘仪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了,让娘看看。”左湘仪又转过女儿的身子,看看头发有没有弄整齐。
“唉!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如果不是”她开始哽咽。
“娘,你别哭,你一哭弃儿也要哭了。”事实上,她不是“也要”哭,她的眼泪早已滑下脸颊。
“咳,老爷要你们梳洗整齐后到大厅去见他。”一个石家的仆人看她们这样哭哭啼啼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站在门边。
“请小扮带路。”左湘仪起身,拉着宋弃儿的小手跟着年轻的仆人走。
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还很陌生。不过这里的布置远不及宋家奢华,她衷心希望这是主人显现在外的个性,希望他们没有宋家的骄横,这样一来,或许也就没有宋家的霸气了。
“就是这里,你们自己进去吧!”
左湘仪有礼的向小扮道过谢,跨过门槛走进大厅,见石肆清早已等在里面。
“见过老爷。”她一进门就跪下。
“起来起来,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
“弃儿,谢过老爷。”左湘仪提醒女儿。
“谢谢老爷。”
石肆清看着宋弃儿,然后用询问的眼神望向左湘仪“是个女娃儿?”左湘仪点头。
“那真是失礼了,等会儿我叫人送女孩子的衣服过去,”石肆清觉得自己真是失礼,他太主观了。
“谢谢老爷。”
“坐。”石肆清指着椅子让她们母女坐下。“还没请问夫人闺名?”
“姓左名湘仪。”
“女儿呢?”
“宋弃儿。”
石肆清点点头,从她的谈吐可以看出她是个出身良好的女子,但为何会在街上乞讨?
“夫人为何”
泪水盈上眼眶,既然他已经看过弃儿的面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左湘仪娓娓道出自己的不幸。
弃儿是她被赶出宋家的原因,但最主要还是要归究于天意的安排,让弃儿出生之时脸上有个标记,又在同时安排了一场无名火烧毁宋家的银库,于是宋老夫人一口咬定这个孩子命中带煞,狠心的将她们赶出家门。
“唉!真是无情,这就是她取名弃儿的原因吗?”
“弃儿是我后来才喊她的,她出生前我就想好了名字,叫宋缡。”左湘仪抚摩着女儿的头,可怜她是个没人愿意接受的孩子。“结缡的缡字。”
缡儿,缡儿,本来是个好字,却没能碰上相等的好运。
“我看你们母女俩就留下吧!最近拙荆的贴身女仆要嫁人,过一阵子就请你陪伴在她左右,不知你是否愿意?”
左湘仪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漂泊了这么久,她们母女总算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终于有人肯接纳她们了。“谢谢老爷!”
“谢谢老爷!”这次不用左湘仪提醒,宋弃儿也知道要说什么了,她明白以后不用再过风吹日晒的日子了。
“还有一件事,以后别叫她弃儿了,就还她原名,叫缡儿吧!”石肆清见女娃的相貌不错,不该被唤作弃儿。
“是,老爷。”只要让她们母女住下来,什么事她都愿意做,何况是这种小事呢?
石肆清的妻子带着两个儿子从外头回来,听到夫婿叙述的情况后,马上唤人把左湘仪母女叫了过来,她端详着左湘仪的面貌,愈发觉得她们的身世真是可怜。
“照老爷说的,留在我身边吧!”石夫人夫唱妇随惯了。“缡儿,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她不知道宋缡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宋缡没有照着她的话做,反而躲到母亲的身后寻求保护。
“喂,你抬起头来呀!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个丑八怪,才不敢见人。”石肆清的次子石铁风站在一旁,他对这个脸一直朝着地板的小女孩很好奇。
“风儿,别下坏人家了。”石夫人斥责道。
石铁风没听他母亲的话,他嘴巴是闭上了,却仍弯下腰低着头凑到宋缡前面,表明非看到她的脸不可。宋缡环住左湘仪的腰,硬是不肯让人瞧上一眼。石夫人也好奇了,这个女孩并不是性格内向,可她完全不愿意让人看见她的脸,这是什么原因?她询问的看向左湘仪。
左湘仪开始手足无措,到底该不该让夫人知道呢?夫人是否有与老爷一样的气度,能够容忍弃儿脸上的胎记?原本她不认为弃儿的胎记代表什么,但是多年流浪下来,她发现大家都怕弃儿她始终不明白,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不也有这样一个标记吗?难道就是因为这一点邪门让人不敢接近他们母女?石夫人会不会也和一般人一样?她不知道,也不敢冒险。
“这孩子的脸是受过伤还是怎么地?”石夫人问道。
左湘仪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她的心情与女儿一样紧张,害怕会被赶出去。突然,她后腰上的力气一松,紧接着传来男孩的惊叫声。
“大哥,你看她的脸!”石铁风向石铁云招手,眼睛却不曾离开宋缡。
宋缡张大着双眼瞪着石铁风,他在她后面不停的扯着她的辫子、拉着她的衣服,所有的小动作都用上了,这才把她给惹怒,一时忘了遮掩自己。
不仅石铁云,石夫人也震惊于她奇特的胎记,不过她只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了。
“缡儿,过来。”她不疾不徐的叫唤宋缡。
不知是受什么驱使,一向不轻易接近人的宋缡走到石夫人身边。
“别再低着头见人了,好吗?”她拍着宋缡的头。
“铁云、铁风,你们带宋缡出去玩,娘有话要对宋夫人说。”石夫人吩咐她的孩子。
石铁风欣然的捉起宋缡的手,却一下子就被宋缡甩开。左湘仪看在眼里,只好推着宋缡,要她跟石家两兄弟出去。唉!女儿的自我保护欲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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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铁风偷偷摸摸地翻进自己家的围墙,要是让他爹娘知道他又溜出去玩,他就惨了!不过,今天的收获真不少,改天应该也带宋缡出去见见新玩意儿。
他潜进院子,突然止住脚步,他爹娘正在亭子里面喝茶。他差点忘了现在是他们喝茶的时间,正想要绕路回到自己的房间,娘的话却让他定住不动。
“可是湘仪会答应吗?”石夫人不禁有这个疑虑,要宋缡当她的儿媳妇她当然没有意见,但问题出在左湘仪的意思。她们母女虽然住在石家,却十分拘谨,左湘仪还曾表示过她不敢高攀石家。
“噫,她都走了这么多年,会有什么影响?再说我们待缡儿如亲生女儿,她应该会很高兴有这种结局。”石肆清笑道。
在石家定居下来后,左湘仪并没能享受到几年安定的生活,病魔夺走了她的生命。她的病源,追根究柢,应该是生下宋缡之后没能好好调养所造成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就找个机会告诉他们,让他们拜堂完婚吧!”石夫人也乐见某成。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提了,云儿已经二十有二,不能再拖了。”
“是啊!平时看他们几个也满好的,这样的安排应该”
石铁风没有继续听下去,他们要把缡儿嫁给大哥?为什么?为什么是大哥?他跑到墙边,再度翻墙出去。他一个人跑到溪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仍然不能纾解心中的怨气,直到天黑了才回家。
家里所有的灯笼都点上了,他不再选择翻墙入内,而是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走进去大家正在用晚餐,他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还没开动,他爹就开口了。
“你跑到哪儿去了?书都不用念了是不是?那我看饭也不用吃了!”
石铁风垂—下手,倏地站起身,他谁也没瞧上一眼,气呼呼的就回自己的房里窝着他不看书,也没做什么,只是睁着眼躺在床上,连蜡烛都没点上。他正为了下午所听到的事和刚才爹对他的严厉而生着闷气呢!
大约过了戌时,他的门上响起细微的敲门声,敲门的人仿佛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石铁风从床上跳起,他知道是谁,只有宋缡才会这么胆小。
“我就知道是你。”他倏地拉开门,宋缡差一点跌进门内。她先慌慌张张的往后看了看,好似自己在做什么亏心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一样。
“我这里还有些饭菜,你快吃了吧!”她从怀里拿出用纸包着的饭莱。从石铁风没有准时出现在饭桌上时,她就开始想着要怎么帮他弄食物了。
“还是你最关心我。”石铁风忘情的握着宋缡的手。
宋缡羞怯的抽回。“你快吃,我回房去了。”
“慢着,”石铁风张开手臂挡住她的去路。“爹跟娘在饭桌上有没有说什么?”他要知道爹娘将她的婚事公开了没有。
宋缡歪着头想想,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嘛,不就是日常的一些琐事?
“有没有?”他急死了。
“没有。”睁着美目,她不知道石铁风想要听的是什么事。
石铁风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坐在椅子上,摊开宋缡帮他留的饭菜。“哇!这么多!你是怎么办到的?家里这么多大大小小都要吃,能剩这么好的菜真是不可思议!”
石铁风嘴里说得好听,心里却没有认真想过,这可是宋缡饿着肚子特地为他留的饭菜呢!
“等等,还不要走,陪我一起吃。”见宋缡转身欲走,石铁风霸道的留住她。
她坐在椅子上,看石铁风大口大口的吃着,口水不自觉的分泌愈来愈多,她暗暗吞着口水,动都不敢动。
“你到我家远么多年了,你觉得大哥怎么样?”石铁风打算来个旁敲侧击,看看宋缡到底喜欢哪一个。
宋缡皱眉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呢?大哥不就是大哥吗?
等了半天得不到答案,石铁风这才从食物堆里抬起头来。接触到宋缡不解的眼神,他想,他或许把问题问得太含糊了。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他比较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宋缡的头偏得更歪了,这个问题不是和刚才那个一样吗?要她怎么说呢?
“算了算了,就当我没问,你要不要一起吃?”他指指桌上的食物。
宋缡心里很想,但还是摇摇头。她知道,这一点东西要是和他分着吃,他们两个都不会饱,不如让他先吃了,自己再到厨房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东西,顶多就只有一个人饿肚子。
“如果有一天你要嫁人了,怎么办?”石铁风还是不放弃,心里老是惦记着这个问题,他不甘心她嫁给别人,即使是大哥也不行!
“嫁人?”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这个样子还能妄想有谁敢娶她吗?人人都以为她有第三只眼,邪得很!难道是她要嫁人,否则风哥为什么要这么问?她要嫁谁呢?宋缡心里突然忐忑不安起来。
“对了,你有没有心上人?”
石铁风这一问,马上就惹红了宋缡的双颊,即使有,她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我先回房去,我怕待会儿干娘找不到我。”她慌慌张张的起身,差点弄翻椅子。
石铁风口中含着食物,看着宋缡慌张的样子,这个问题这么可怕吗?瞧她一出门又低下头走路,他囫囵吞了食物,开门喊道:“缡儿,把头抬起来,在石家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宋缡只停顿了一下,还是低着头匆匆的走了。她自我保护惯了,只有在干爹、干娘、风哥跟大哥面前抬得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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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缡儿,缡儿”还没进入宋缡独居的厢房,石铁风就大呼小叫的唤着她的名字。
宋缡听到了他的声音,马上搁下手中的纸笔,开门迎了出去。
“风哥,什么事?”只有在与他独处的时候,她才会显现出难得活泼的一面。
“走,我在溪边的林子里发现一处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石铁风拉起宋缡的手转身就走。
“溪边?不好吧!”宋缡抗拒的站在原地,不是她不想去,而是怕会遭到娘的数落,溪边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要是被知道了,风哥又要受罚了。
“有什么不好?那里可好玩了,别婆婆妈妈的,快走吧!”石铁风使劲一拉,宋缡只能乖乖跟着他走。
宋缡虽然不敢出门,但一出了门,心情却不由自主的雀跃了起来。因为这一路上没遇见半个人,为了躲避外人,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像只小鸟了样地关在笼子里,所以她这一路上跑跑跳跳的,好不开心。
“到了,就是这里。”
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宋缡知道小溪就在附近,但这茂密的林子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来,跟我走。”石铁风再度拉起她的小手,老马识途的领着她进入更里面的树林。
在石铁风九拐十八弯的带领下,眼前杂草丛生的林子竟然出现一块空地,原来是一棵神木的树根盘踞了整个地方,连小树也无处生长了。
“噫,怎么有秋千在这儿?”宋缡当下就明白是风哥事先来布置的,她觉得好窝心。
“我知道你最喜欢荡秋千了!来!你坐上去,我在后面推。”
宋缡毫不犹豫的坐上秋千,原来风哥知道她的喜好,但为何家里的秋千她始终都玩不到?记得每回她一坐上去,马上就会被风哥赶下来,而换他自己在上面荡得不亦乐乎,她只能在他后面推。
“在想什么?”宋缡都不说话,石铁风知道她心里一定有事。
“没有。”她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在想为什么我每次都跟你抢东西?”其实他只是要引起她的注意罢了!而今爹娘谈起她的婚事,他好像不能再这样捉弄她了,否则她真的会嫁给大哥。
“没有。”
“还说没有,你都露出心虚的表情了。”
不知何时,石铁风已经跑到前面看着在秋千上晃荡的她。宋缡始终想不透,风哥看起来是如此放荡不羁,但又常常对事情观察入微,所以她几乎无法在他面前隐藏心事。
“那天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石铁风义跑回宋缡身后,轻轻的推着她。
“什么?”她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事。
“就是我和大哥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呀!”石铁风没好气的说。
宋缡想了一会儿,他的确问过这个问题,但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怎么现在又提起了呢?
“怎样?”
“你们两个一个是大哥,一个是二哥,我都喜欢!”没想到他会道么计较这种小事。
石铁风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她怎么能回答得如此天真?为了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捉住绳索把秋千停下来。
“要回去了吗?也好,我们出来有好一阵子了。”其实她一直不能玩得很尽兴,因为心里担心会被爹娘发现。
“还没,我们才出来一下子而已。”她就是如此循规蹈矩,难怪爹娘那么疼她,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自叹不如。
“你到底喜欢谁多一点,你说嘛!”他有点失去耐性。
“一样啊!我刚刚都说了。”宋缡没有一丝不耐烦。
石铁风瞪了她一眼,心里怪她没有做出一个选择。
“要回去就回去,你自己先走。”他生气的坐上秋千。
“风哥,你怎么了?”宋缡不懂,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发起脾气来了?
“走,都叫你回去了。”原本才决定以后要对她温柔一点,不再捉弄她,但一生起气来,又什么都忘了。
“你不跟我一起走?我不认得路。”宋缡委屈的声音带着哽咽。
石铁风板着一张脸看着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他到底怎么做?他默不吭声的走在宋缡前面,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他的脚步。直到落后的宋缡发出一声哀叫,他才刻不容缓的往回冲,见到宋缡直冒冷汗的坐在地上。
“缡儿,怎么了?”石铁风跪在她前面,不知道她伤到哪里。
“蛇”她被蛇咬了。
“哪里?哪里?”石铁风心里更急了,见宋缡颤抖的手环握着小腿,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毫不迟疑的划开她的裤管,马上用嘴把毒血吸了出来。
“缡儿,你觉得怎么样?”他还来不及擦干嘴角残留的血迹,就急着追问宋缡的感受。
“我”宋缡想告诉他她不要紧,但随即眼前一阵花白,渐渐失去了意识
“缡儿?”石铁风吓坏了,因为宋缡的脸完全不见血色。他背起她,当下以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镇上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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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铁风跪在禅房里,因为宋缡差一点丧命,他被罚跪在这里忏悔七天七夜,除了水以外,什么东西都不准吃。换作是平日,他绝不会如此中规中矩地跪坐在这里。但这次他是真心在忏悔,宋缡差一点因他而死,这一点他是绝不会原谅自己的。
“风哥?”
宋缡压低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石铁风本来以为是自己饿昏了听错,但起身把门一打开,宋缡果然就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你的伤怎么样?”扶着宋缡进入禅房,他马上又回头把门关上。
“快坐下来。”她看起来好像快要晕倒了。
“我没事,你一定饿了吧!”宋缡把她准备的食物塞到他手中。
石铁风傻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食物,心中感动莫名,宋缡如此对他,他还需要怀疑她心里有没有他吗?
“快吃。”她举着瘦弱的手推了下石铁风。
“缡儿,你比娘对我还好。”石铁风忘情的握着她的手。
宋缡但笑不语,只是推着手边的食物,催促石铁风快吃。而她也和往常一样,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进食,久久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