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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副理。”
“是。”王崇宇的心跳漏跳了半拍,一颗心脏比刚跑完百米跳得更快。
夏云白将一叠厚厚的企划书往会议桌上扔,击在桃花心木桌上发出的巨响,让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多了集体抽气声。
“你这份企划书如果可行的话我想随便捉个路人甲乙丙都可以写!”
“是。”
“一份企划弄了个把月还弄不出来,是你这个头儿有问题,还是组员太弱?若是前者,那是你的能力有问题,若是后者就拿钱请人走路。”
“那个我会尽快再补上一份。”王崇宇勉强挤出笑容。
“王副理的‘快’是指多久?”
“十十天后。”
“十天?”
“不,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
“不,我、我会在三天后交出新的企划书。”
“三天后我等著验收成果。”夏云白把视线由王崇宇身上移开“咱们的员工一向是人人口中的菁英份子,对于菁英二字我有很深的期待,因此,我绝不允许这个大家族里有投机份子滥竽充数!”
一听见这句话,主管们一个个头垂得像在比低的,活似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滥竽”
这位董事长可是个精明得像狐狸的暴君,他的话往往是“下手”的风向球,之前在一番零下几度的发飙后的两个礼拜内,连砍了四个经理级以上的主管,那种下刀速度之快、狠、准,企业界只怕找不到第二号人物。
很多董事都担心,一次砍了这么多个主管,对公司营运会没有影响吗?尤其是这四个主管平时都十分认真,甚至有人每天超时加班。
后来事实证明,那四个人走后,公司不但没受影响,该部门还士气大振!
原来那四位不仅私用报公帐、拿了一堆厂商回扣,所谓的超时加班也不过是请部属代打卡,他们的行为不检点早被盯上,董事长只是在找适当时机下刀罢了。
会议在一个小时后结束,每个与会主管都有一种历劫归来的感觉,会议室里还有几个人在里头边抽烟减压,边吐苦水。
方才被狠狠修理了一顿的王崇宇,在吐了口白烟后叹了口气。“日子越来越难过喽!三天后交新的企划书?真交得出来,他大概可以称为神了!
“甭说是你啦!品管那头也风声鹤唳的,之前一批货出了点问题,品管的主管现在每个都被盯上,个个如履薄冰。”
“奇怪了,董事长好像从美国回来后就变得更加恐怖了!”虽然以前就很恐怖,但回来之后又升级了。
“被迫在美国多留了那么多天,那个工作狂当然不高兴。”
“不过是一场大雪,可以气那么久吗?”
“当然不会。”某陈姓主管摩娑著下巴,说出自己观察的心得“我觉得他这次回来真的比较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
“你们没发现他竟然会发呆吗?”
“发呆?”有人低呼“你眼花加乱视了吗?那个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可以用的工作狂魔会发呆?!”发呆对他那种人而言是浪费生命吧?
“没,我的视力好得很。上一次我亲眼目睹他锁著眉在发呆,足足有三、四分钟喔!不过下一秒就以恐怖的手掌击桌的巨响结束了发呆。”
“老天,那不是在发呆,他八成又在想,下一个要砍掉谁了!”
“no、no、no,他那表情不像是想要请谁去喝西北风,而是一种一种”该怎么形容那个表情?“爱恨交织的表情,又仿彿是被人占了便宜,或是原以为是煮熟的鸭子,没想到鸭子装死又飞上天的懊恼表情!”
一说完,周围六只眼睛全盯在他身上,有人在他肩上一拍。
“辛苦了,你看图说故事的能力还真强!”
“走啦走啦!先去吃个饭,然后再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吧,要是被盯上了可不得了,我还有一家老小张大嘴等著我养哩!”
“很动人的内心故事,谢谢啦!”
眼看三个人全要走了,陈姓主管叫住他们“喂喂,我说的可是真的。”
有人停了下来。“好吧,我相信你‘真的’疯了。”
“我也相信你‘真的’眼睛有问题。”
“所以我也相信你‘真的’该去看眼科和精神科了。”
目送三人离去,他叹气。“这么‘热’的八卦,没人听真的好寂寞啊!”他还是坚信,董事长的转变一定和女人有关,只是那个女人是谁?真的好好奇呢!
回到了办公室,夏云自立于落地窗前俯视著楼下的车水马龙。
从美国回来已经快两个星期了。那趟美国行纯粹只是为了公事,却没想到会遇到前妻,更没想到
他会这么想杀掉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居然在和他一夜缠绵后逃得无影无踪,而最让他错愕又无法原谅的,是她放在床头,还用阳jù烟灰缸压住的纸条和几张美金!
看到那三张十元的纸币时,他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他一把将那张纸条拿过来瞧个仔细。夏云白先生:
必于昨天发生的一切,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很不对。
一对已经离婚多年的前夫妻在情趣旅馆上床,这对我而言,该可以列入一生中不可能会发生的事之一,然而遗憾的是它发生了!
一对男女上床,他们的关系不外乎是夫妻、男女朋友、外遇或劈腿对象,要不然还有一夜情或使用者付费的那种关系。当然,还有一种强迫性侵害,像xx之狼那种,不过我想你对当匹狼是没兴趣的。
以上的那些状况比较适用于我们的,大概是一夜情,或是咳,使用者付费虽然在你有女友后还发生这样的事,我们的情况比较符合劈腿对象,可我一生中最痛恨、不耻的就是狐狸精,所以我自动删除掉这项,请原谅我的任性。
至于一夜情好像也不太符合我们的情况,最后就口剩使用者付费这项了。
离婚的时候你给了我很多的赡养费,这次这小笔的就由我支付吧!
那个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身上带的钱很少,全身上下的口袋搜遍了就只有三张十块纸钞,请笑纳。
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谢谢你给我美好的一夜!
池馨莲
即使事过多日,每每一想起,他的怒气还是像火把触及石油一样瞬间引爆。
夏云白恨意难消的重重一拳槌在墙上。“shit!她把我当什么?牛郎吗?去你的‘使用者付费’!居然还给我钱?!”最让他无法原谅的是,她只给了三十美元!一连串的咒骂声飙出口。
“咳咳什么牛郎?这是董事长室吧?我还当误闯了什么下人房呢!”
门口出现了一名不速之客他的贵妇母亲倪可风。
“你怎么来了?”夏云白的情绪收得快,淡淡的看了一眼与自己向来不亲的母亲。
他的母亲出自豪门,控制欲极强又强悍,打小他就像是为了满足她的控制欲而生,直到了国中的叛逆期,他才开始为了捍卫自己的想法而反抗她,在那之后,对于自己已主导不了、控制不了的儿子,两人一直是表面和谐,私底下却暗潮汹涌。
“怎么,我到自家的公司来,还得经你邀请或得先报备一声不成?”倪可风稍稍打量了一下这几乎没什么摆饰的办公室,然后大刺刺的找位子坐下来。
“如果可能,最好是这样。”
“你!”
“不说一声就出现,如果正好遇到我还在开会或外出,你不是扑空了?”
“扑空就扑空,我来这里其实也没什么要事。”其实她是为了某件事专程来找这臭小子的,只是如果表现得太刻意,这家伙八成马上翻脸走人。
“妈,这里是上班的地方,请不要做这种轻率的举动。”
“你这臭小子!”
“如果你是为了骂我而来,那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懒得再耗下去,夏云白逼地说出来意。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一点也不贴心的儿子!不但对自己的妈不懂得敬重,最令我在朋友面前丢脸的是,你结婚三年,结果到那女人提出离婚之前,一男半女也没给我生出来!人家邱夫人的儿子才结婚不到半年欸,前几天就生了双胞胎了,你呀,可是咱们夏家的独子欸!”倪可风气得连番数落。
“然后呢?”她说了一堆,他大概知道她今天来的目的了。
“你记不记得你纪伯母有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女儿?”
纪董事的女儿?他一向不会把无关紧要的女人放在心上。“不记得,但我知道她有个工作能力一流的儿子。”
“废话,若雅就在你公司上班。”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一向被媒体说是绯闻绝缘体,只怕没什么异性缘。这样也好啦,你的眼光我一向不敢领教,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就带了个什么便当店工读生,最离谱的是还真的娶了她!”
就因为那个叫池馨莲的女人,害她在朋友面前好些年抬不起头来!啧,又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夏云白冷笑着问:“妈,我记得你老是说我是爸爸的翻版,什么都像他?”
“那当然,你是他儿子”咦?他干啥突然天外飞来这么一句?
“原来‘没眼光’这事也会遗传。”
“你、你你这什么话?”射出的箭在绕了一圈后又刺回自己身上,倪可风生气得瞪大了眼“我和那女人可是不同的!”
“你所谓的不同是指什么?她出身不够好,而你是大企业老板的掌上明珠;她大学没念毕业,而你是外国名校的高材生”
“你!你干啥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难道我说的不是吗?那种女人有什么好?哼,还亏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麻雀误入了逃陟群!”
“如果能选择,没有人天生喜欢当麻雀。”
“当麻雀不是她的错,可是麻雀却妄想变逃陟就是她的不对!那种格调我的天,为了勾引你,想必她是使出浑身解数吧?”她虽然和儿子不对盘,可他一直是她的骄傲,她以为即使自己掌控不了他的选择,但以儿子的眼光,绝对会选蚌万中选一的女人,没想到
夏云白冷冷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老是觉得是她勾引我?难道人只要穷,就没有理由让我这个有钱人家的大少喜欢上吗?
“麻雀妄想变逃陟是不对的?你怎么不说,也许是我厌恶了逃陟群中那些自以为是公主的虚伪女人,反而羡慕起拥有广阔蓝天的麻雀!”
“你你这是什么鬼话,那种女人真是你喜欢的?”倪可风不敢相信的指著他。
夏云白沉默,一对飞扬的浓眉拢近。“以后,请你不要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叫,她有名有姓。我也不希望再听到你批评她的话,要不然,即使你是我母亲,我也”
“你也怎样?嗄?你说啊,为了那个为了池馨莲你想对我怎样?”倪可风是个作风强悍的女人没错,可她还是有些怕自己的儿子。
这臭小子平常对于她的不以为然、意见相左,都只是用一张冷漠的冰山脸相对,从没像今天这样“具体”的表现出他的不满。
看来他还真是爱上了池馨莲那女人,而且都离婚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该死的在乎她!
夏云白凶狠的直视母亲。“她除了出身不好外,你平心而论,她真有你说的这么差吗?”
“”倪可风说不出话来。
她想着那些年,池馨莲为了努力融入自己口中所谓的上流社会所做的努力,学插花、学钢琴、煮得一手好菜在她朋友有意无意,或不怀善意的冷嘲热讽中,把神经放到最大条的装作不知道。
她还记得有一次朋友聚会,自己坚持要她下厨,因为之前朋友的媳妇烧得一手好菜,让她那朋友得意极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池馨莲天未亮就和佣人到市场张罗新鲜食材,然后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努力煮出一桌菜。
好不容易等朋友到齐了,她就当着朋友的面说:“那桌子寒酸菜看了倒胃口,穷人家出身的就是这么讨厌,一流的食材都弄不出像样的菜。全倒掉,还是到外面吃吧!”
她记得池馨莲看着心血白费的茫然神情,然后动手把东西一样样倒掉
那时候她心中的快意,不知道为什么几年后再回首,突然变得不快了。馨莲做错了什么,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儿子的问话像命中了什么,问得她心虚,无言以对。
“选择了不符你期待的媳妇,以儿子的身份,我对你多少有些亏欠,因此,有时即使知道你用言语刺激她,我也尽量不干涉,因为我觉得你会分轻重,不会太过份。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事实不是这样!”
他本来以为这种婆媳过招,其实也不失为一种沟通、互相了解的方式,他希望母亲可以看到池馨莲的好,可惜他高估了母亲的“视力”也低估了她的势利!
她在欺负她,甚至当池馨莲是下人!长期下来,那根本是精神虐待!
倪可风心虚,眼神有点闪躲。
他知道?她以为身边都是自己的人,而且儿子又忙不会注意,该没人会去嚼舌根才是。
“你以为没人告诉我,我就感觉不出来吗?”当他知道池馨莲的境况,当他看着她为了不使自己左右为难,总是装得很有精神、笑口常开时,他其实已经在著手一些事了。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完成,她就提出离婚,而且一离完婚就出国,是音讯全无。
“那那又怎样!”她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可她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要让儿子这样说自己。“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我干啥要勉强自己?就算她不差好了,但也不算好!我们夏家可是名门世家,挑媳妇的眼光高了点,这有什么不对?”
包令她无法忍受的是,儿子竟然为了她,做出一些震撼整个夏家的事!
她从来没想过,为了一个女人,她那性子一向淡漠的儿子会做到这种地步。
没有交集的话多说无益,夏云白拿起外套打算用餐去了。
倪可风急忙叫住他“喂!你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原本要提和纪小姐相亲的事,自己话说到最后却又围著池馨莲转了!“和纪小姐吃饭的事”
“谁和她约的,那顿饭就谁去吃。”平静了一段时间,他以为她已放弃这种蠢事,没想到她不是放弃,只是在“补货”等货源充足再来个大倾销。
如果应付她一次,往后铁定没完没了!
“那一天我有饭局。”
“反正都是吃饭,你就把人全找在一块,大伙好好的吃一顿不就得了?”
“你说那是什么话?年轻人和年轻人才有话说,我去的话多失礼啊?”
“你整形拉皮的花了这么多钱,正好趁这机会验收成果。”夏云白毒舌再现。
他在嘲讽她不认老吗?“你这臭小子,说什么浑话!年龄可以骗人的吗?”
“你的样子看起来不过四十岁上下,没人会相信你已经快六十了。”高帽人人爱戴,即使这顶帽子带了不少嘲讽。
他看了下表,再不用餐就快来不及了,下午一点半还有个会议。“总之,不管和谁有约我都没兴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你你臭小子!”见他朝著门口大步迈去,倪可风气得不顾形象的大吼“回来,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