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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的生活是十分辛苦、十分忙碌的,几乎一年到头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即使宫雪菱暂时不需要再负担粗重的活儿,但还是有其他干不完的家务事。
洗衣做饭、清理打扫、喂鸡喂鸭、喂猪喂牛,还要替肚子里的孩子缝制衣裤,年关快到了,也得替夫婿缝新袍、制新鞋,清早一睁眼就是忙,从屋里忙到屋外,再从屋外忙到屋里,总是要到上床之后,她才能够松懈下来喘口气。
种田不是干架,徒然一身武功也派不上用场,就算她是武林第一高手,一旦嫁进了农家,照样得挥汗如雨的卖死力气干活儿。
至于独孤笑愚,十月收割晚稻、打谷、晒谷、装袋之后,他一年的工作也就正式宣告结束了,尔后,他几乎都待在家里,补墙修篱笆,补鸡寮修猪舍,堆草垛编草鞋,也帮宫雪菱洗衣打扫屋子,煮饭做酱菜,偶尔去田里看看收割前在田里洒下的菜籽可有发芽生根,顺便再种点甘薯甜瓜。
直至腊八一过
“该准备过年了。”
“我来。”
“你?”宫雪菱斜着眼儿上下打量夫婿。“你会磨白面、蒸馍、蒸糕?”
独孤笑愚点头。
“腌腊味、轧米细面、黄米面?”
独孤笑愚再点头。
“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
独孤笑愚略一思索,嬉皮笑脸的指指她隆起的肚子,宫雪菱笑骂着拍开他的手指头。
“你要是真能怀孩子,我还不敢嫁你呢!”
不过最让宫雪菱惊讶的是,独孤笑愚竟然识字。
“谁教你的?”
“我爹。”
“你爹,不,公公不是种田的?”
“他是我们村子的村长。”
难怪,村长识字也不算奇怪。但不仅如此,他还会
“谁教你画画的?”
“二叔。”
“我猜二叔也不是种田的吧?”
“他是大夫。”
“谁教你作诗?”
“六叔。”
“六叔又是干啥的?”
“玉石商。”
“剪纸?”
“七叔,他是珠宝商。”
“炮竹?”
“四叔,他是马贩。”
“请问你的长辈里,到底哪一个是种田的?”
“没有半个。”
“那你干嘛种田?”
“我喜欢。”
爆雪菱啼笑皆非的挥挥手。“好吧、好吧,随便你,咱们就自个儿写春联、画年画、剪纸、做炮竹吧!”
而她呢,得继续缝衣做鞋,至少这个,独孤笑愚是帮不了她。
所以,他们总是很忙,因为他们一切都是靠自己,没有依靠任何奴婢仆人,也不买现成的,菜园里有各种蔬菜,鸡鸭猪肉是自己养的,流经屋前的小溪里多得是鲜嫩肥硕的鱼儿,屋后山坡上还有桃树、有枣树,除了食盐之外,他们真正做到了自给自足几乎
“啊,对了,金银箔和线香,这个你就没办法自己做了吧?”
“我去买。”
“顺便买点糖瓜、糖饼、糖葫芦和核桃、柿饼、枣、栗子、干菱角米。”
“”哇哈哈哈哈,就知道他做不出来那些东西!
不过她也因此忙得没时间,也没多余的精力顾及其他,除了爹爹和两位哥哥每个月都会轮流来探望她好几回之外,她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娘家了。
虽然成亲前她告诉自己只要有空就要溜回娘家看看,最好能天天都回去一趟,反正娘家近在咫尺,只要抽个空进城一趟就行了,而且她会轻功,来回一趟快得跟飞一样,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可是打从她嫁给这个庄稼人第一天起,她竟然一次也没想过要回娘家,甚至连三朝回门都忘了。
因为太忙、太累了。
想到这,她爹爹和两位哥哥好像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了,是因为年关将近,他们也开始忙碌起来了吗?
数骑骏马风尘仆仆的驰入无锡城内,领头的中年人大大松了口气。
“总算赶回来了!”宫孟贤喃喃道:“这趟镖可耗了不少时间!”
“我还以为得在外头过年呢!”宫仲书持汗巾抹去一脸灰。
“那可不成,倘若真是如此,我定然会丢下那趟镖独自赶回来,”宫仲卿断然道:“年初二不能没有半个人在,不然要小妹回哪里去?”
“幸好赶回来了。”宫孟贤疲惫的扭动脖子。
“那可不,我咦?”宫仲书忽地愣了一下。“看,咱们镰局门口,是姑姑和表哥吗?”
一听,宫孟贤与宫仲卿便双双皱起眉头来,并一起移目望过去,果见宫如媚与陆学季母子俩正在镰局门口,大剌剌的指挥下人们把一个个箱子搬入镖局里头去,看那阵仗,好像他们打算再搬回镖局里来似的。
“慢着!”宫孟贤急驰到镖局前拉住马缰,跳下马。“你们在干什么?”
乍见宫孟贤,宫如媚似乎有点慌张,眼珠子拚命转,极力想镇定下来。“没什么,我我只是想,快过年了,我们母子俩,呃,有点寂寞,所以想回来和大哥一起过年嘛!”
“回来过年?”宫孟贤怀疑的视线一一扫过下人们搬一半的箱子。“只是回来过年,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将所有行李都搬回来?”
爆如媚勉强拉出笑容。“方方便嘛,省得我要什么找不到。”
爆孟贤眯着眼注视宫如媚母子俩片刻,摇摇头“你们想来一起过年可以,但只准带换洗衣物,其他的”他手一挥。“搬回去!”
“好嘛!”宫如媚不情不愿的指示仆人再把所有箱子搬回驴马行去,待她和儿子拎着包袱想进镖局里去时,却被宫孟贤挡住。“大哥?”
“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学季又闯什么祸了?”
爆如媚抽了口气“没有!没有!”慌慌张张否认。“自从大哥把驴马行交给学季之后,学季也只到马市去过,其他哪儿也没去,怎么可能闯什么祸呢?”
爆孟贤狐疑地凝注她好一会儿,宫如媚的笑容也愈来愈扭曲。
“最好是没有,好,进去吧,元宵过后你们就得回去!”
望着他们母子俩急吼吼的奔进镖局里,逃难似的,宫仲卿和宫仲书相对一眼。
“没闯祸,你信吗?”
“不信!”
“我也不信,”宫孟贤漫条斯理地说道:“但他们不承认,我也不能拿他们如何。不过一旦被我察觉学季果真又捅了什么楼子,我会马上通知她婆家那边的人来接他们回去!”
希望这回不是又捅出什么天大地大的大楼子。
既然宫如媚回到镖局里来过年,大年初二归宁,陆家姐妹自然也偕同夫婿到镰局里来拜年,不可避免的,宫雪菱和他们面对面碰上了。
可巧了,三个表姐妹都身怀六甲,不过三个表姐妹却是三个样儿。
向来刁蛮跋扈的陆佩琴竟然畏畏缩缩的像只小耗子,走路只敢跟在海公子后面走,他不坐,她就不敢坐,不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得先瞅一下海公子的脸色,战战兢兢的唯恐招惹夫婿不高兴。
而陆佩仪则老是用一双怨怼的眼神瞪住爆雪菱,好像宫雪菱抢了她老公又偷她儿子,她正在考虑要用什么手段来“报仇”
唯有宫雪菱依然故我,毫无改变。
“表姐、表妹,你们可好?”
“我”陆佩琴瞄一下夫婿海公子。“呃,很好。”
“你认为呢?”陆佩仪冷眼斜睨着宫雪菱。
她认为?
她认为陆佩仪已经得到最想要的了,不管结果如何都怨不得别人,更别提怨到她身上来。
表姐要抢她的未婚夫,她也让出去了,还要她怎样?
“那么”宫雪菱懒得理会她,迳自转向她们的夫婿。“表姐夫、表妹夫,两位可好?”
“多承表姐询问,我很好。”
海公子扭扭捏捏的用手巾掩嘴,状甚羞赧,顺便抛过来一个媚眼,宫雪菱不禁一个哆嗦,赶紧拉开目光,免得眼睛抽筋、胃肠打结,一个忍不住连昨夜的晚膳都吐出来了。
其实海公子可以算得上是个相当俊美的男人,但那股子娘娘腔的味道却使得他的好看大打折扣,让人怀疑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至于夏侯岚
爆雪菱望着前未婚夫,一点儿也不后悔放弃他改嫁给独孤笑愚。
夏侯岚是个典型的武林世家子弟,风度翩翩、英挺帅气,不知有多少姑娘、小姐们青睐于他,她却不觉得他会是一个好丈夫。
因为除了武功之外,他什么也不会,搞不好连倒茶都不会。
“菱妹你”夏侯岚迟疑一下,还是硬吞回原想出口的话,改问:“听说你嫁给庄稼人?”
“对,种田的。”宫雪菱愉快的承认,旋即回头喊“笑哥!”
正在跟宫孟贤说话的独孤笑愚回过头来,宫雪菱招招手,他马上向宫孟贤致歉,然后快步走向宫雪菱。
“他”宫雪菱很自然的挽上独孤笑愚的臂弯。“就是我的夫婿。”
“他是种田的?”陆佩仪冲口而出,吃惊的问。
“不像啊!”陆佩琴也很意外的喃喃道。
何止不像,三个男人站在一起,海公子是娘儿样的够惹眼;夏侯岚是锋芒毕露的够醒目;而独孤笑愚是沉稳内敛的,不显任何光采,但一眼看过去,大家最先注意到的一定是独孤笑愚,因为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是其他两人所没有的,挂在他唇上的慵懒笑容会拉住人的眼,只要他看着你,你的心就会被揪住。
他才是最显眼的。
“不是才怪!”宫雪菱恨恨的捶夫婿一拳。“去年他还要我陪他下田,害我差点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不是让你休息了吗?”独孤笑愚笑吟吟的为自己辩护。
“哼!”再捶一拳“如果不是我怀孕,你会让我休息?”又一拳。“不管,十一咱们再来,住到元宵那天再回去,要休息就让我休息个够本!”
“可以,”独孤笑愚颔首。“今年十五立春,元宵过后再孵秧子还来得及。”
“那我们也来吧,从十一住到十五。”海公子羞答答的说:“你们呢?”
他问的是夏侯岚,后者勉强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也会来。”
午膳的宴席上,又换宫如媚来尖酸刻薄一下,也许是因为她知道陆家姐妹俩嫁出去后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因此也要让宫雪菱不好过。
她的女儿过得不愉快,宫雪菱怎能自顾自一个人过得幸福美满!
“菱儿,嫁给庄稼人很辛苦吧?”
“是很辛苦。”宫雪菱漫不经心的回道,因为独孤笑愚正在帮她剥虾,不大不小的一只,实在不够看。“大只一点的啦!”
“夫婿没带你上哪儿去散散心休息一下吗?”
“活儿干不完,连出门都没空,哪有时间到处溜达!”宫雪菱继续指挥独孤笑愚为她夹菜。“还要一块红烧蹄膀。”
“起码该送你几样珠宝首饰补偿一下吧?”
“那就免了,没听过谁戴珠宝首饰干粗活儿的,要掉了怎么办?”宫雪菱一边说一边指向最远那一盘烧鸡。“鸡腿,我要鸡腿。”
爆雪菱每回答一句,宫如媚的脸色就愈难看一分,她想让宫雪菱难堪,宫雪菱却满不在乎,光顾着指使夫婿为她夹这夹那,而海公子却反过来支使陆佩琴为他剥虾夹菜,夏侯岚则是自顾自用菜,理也不理陆佩仪。
太过分了,嫁给庄稼人竟还如此嚣张!
“和庄稼人夫婿出门一定很丢脸吧?”宫如媚大声说,恶意是很明显的。
爆孟贤神情蓦沉,宫仲卿兄弟俩更是眼冒火花,可是宫雪菱却依然不在意的要独孤笑愚为她舀汤。
“好冷,先喝口汤暖和一下吧!”她淡淡的瞟宫如媚一眼。“为何会丢脸?笑哥不偷不抢,堂堂正正的种田过日子,哪里丢脸了?没有庄稼人,姑姑哪儿来大米饭啃、清粥喝?没有庄稼人,姑姑也别想吃面吃包子,请问他哪里让我丢脸了?”
爆如媚一时窒住。
“可表妹是镖局的千金大小姐啊,”见娘亲被说得有点狼狈,陆学季赶紧岔进来帮娘亲一把。“嫁给种田的下等粗人,就算你自己不觉得丢脸,舅舅和表哥、表弟也要替你丢脸,更别提我和娘了!”
闻言,宫孟贤勃然大怒的正待开口,却被宫雪菱举手制止,她甜甜一笑。
“再丢脸也不会比表哥你丢脸,成天啥事也不干,只会闯祸捅楼子,吃喝玩乐时比谁都嚣张,惹了麻烦就哭着耍赖皮要姑姑救你小命,告诉你,表哥,像你这种人才会让你身边所有人为你丢脸,连伺候你的奴仆都抬不起头来!”
句句事实,针针见血,宫雪菱话愈说愈溜,陆学季的面孔就愈涨愈红,说到最后,陆学季那张脸就好像春天的百花一样万紫千红、五彩缤纷,既尴尬又恼怒,想反驳却挤不出半个字来。
眼看儿子被说得如此不堪,虽然都是事实,但也轮不到宫雪菱来数落,宫如媚老羞成怒,手一抬就想翻桌闹场大的,先放几串鞭炮再说
“够了,如果在这里不愉快,你们母子俩还是回驴马行去过自己的年吧!”
爆孟贤一句话撂下来,宫如媚母子俩马上闭紧嘴巴,脖子都憋成紫色的了也不敢再开口,于是,大家终于可以平平安安的吃顿饭,要再有人说话也是闲聊一些家常琐事,没有人敢再随意掀起战火了。
不过,事情还没完,黄昏时,女婿们该带着媳妇启程回家了。
“你等一下,我到库房去挑些布料回家。”宫雪菱对独孤笑愚悄声道。
她的嫁妆全搬回来收在镖局里的库房里,想要什么就得回镖局来取用,不过她都只用到布料,总是独孤笑愚回来帮她拿。
“菱妹!”
在库房门口,她被唤住了。
“表姐夫,有事?”
听宫雪菱对他的称谓,夏侯岚嘴角抽搐了一下。“告诉我,菱妹,真是你主动放弃我的吗?”
“是啊。”
“为什么?”
爆雪菱耸了一下肩。“大哥应该告诉过你吧?”
夏侯岚摇摇头。“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你的理由,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就如同我喜欢你呀!”
他是不甘心吗?
“因为你什么都不会。”
“我不懂。”
爆雪菱叹息。“请问你,除了武功之外,你还会什么呢?”
她说得很清楚了,但夏侯岚依然不明白。
“除了武功之外,我还需要会什么?”
“只要你愿意,什么都可以啊!”宫雪菱夸张的挥挥手。“最起码,你要会自己照顾自己吧?像我爹和我哥,在家里有人伺候,但出门在外时,他们还不都得自己照顾自己,举凡洗衣做饭、补缀衣裳,这些最基本的家务事,虽然不精,至少他们都会。而你呢?”
“我我”夏侯岚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确是什么也不会。
爆雪菱深深叹气。“每次看你带着仆人出门伺候你吃喝拉撒睡,我就觉得好丢脸,跟你说,你又听不进去,坚持有仆人伺候,为何要自个儿动手?我倒想问问你,你有手有脚,为何一定要别人来伺候你?摆架子吗?”
夏侯岚有点难堪,也有点愤怒。“所以你宁愿嫁到农家去过苦日子?”
爆雪菱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嗯嗯,还真的是苦日子呢,样样事都得自己动手,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洗衣做饭、饲鸡喂鸭、清猪舍扫牛舍,农忙时还得下田,眼睛一睁开就累到天黑,连停下来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不过”
爆雪菱漾开一抹满足的笑靥。“每一天的生活都很充实,每一日都可以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那种满足感不是你这种从不动手的人能够体会到的。还有”
她的笑容更深。“笑哥啊,他几乎什么都会,不管是男人、女人的活儿,他都能够一肩承担起来。你懂得那句什么都会的意思吗?嗯,对了,那句话会让女人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依赖的男人”
“但他不会武功!”夏侯岚冲口而出。
“那又如何?”宫雪菱不在意的撇一撇嘴。“天底下不会武功的人可多了,他们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要真有需要,我会啊!”夏侯岚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你觉得他比我好?”
“要说实话,对,我觉得笑哥比你好太多了!”宫雪菱重重道:“在我看来,他是一个了解生存意义的男人,每天都很认真的努力生活着,而你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每天都在混日子;年老时,他可以骄傲的大声说他这一辈子干了多少活儿、流了多少汗水,而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你这辈子光阴都是虚度的!”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夏侯岚双唇紧抿,两眼死死的瞪住她。
“我说过了,好几次,但你听不进去嘛!”
“那也不该偷偷的让你表姐嫁过来呀!”
偷偷的?
“请等一下!”宫雪菱小心翼翼的瞅着夏侯岚。“我们不是有派人去询问你们是否同意这么做,而你们同意了吗?”
“没有!”夏侯岚愤怒的否认。“我马上拒绝了,从没有同意过那种事!”
“啊”不需要动用到任何一根脑筋,宫雪菱就可以猜到必然是姑姑在暗中搞的鬼,难怪那时候她要抢着派人去通知夏侯家。“但新婚夜,你”“我喝醉了,”夏侯岚忿忿道,无限懊悔。“第二天才知道不是你嫁过来。”
所以想退货也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开封使用过了。
这回换宫雪菱无言静默了好半晌。“呃,我很抱歉你被瞒骗在鼓里,但事实已是如此,表姐肚子里已有了你的孩子,我也嫁给了笑哥,现在再来追究前因又有何意义呢?”
“不公平!”夏侯岚愤怒的挥舞双臂。“我一直以为要娶的人是你吁!”
见他那样激动、那样愤慨,好像现时现刻非得把事实扭转过来不可,宫雪菱不禁有点讶异。
是怎样,他真有那么喜欢她吗?
不,才不是,或许他有一半是喜欢她,但另外一半,他是不甘心被放弃,觉得很没面子,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堂堂夏侯世家的大少爷竟然比不上一个庄稼人,太瞧不起他了!
“可是可是表姐比我漂亮嘛!”
“漂亮又如何,她那种任性无赖的言行,我实在受不了!”
“但她已是你的妻子,而且怀有身孕了呀!”宫雪菱无奈道。
夏侯岚冷哼。“怀有身孕又怎样,她要是生儿子也就罢了,要是生女儿,我就休了她!”
语毕,他即转身大步离开,宫雪菱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怔在当场。
说表姐任性,其实他自己不也一样任性,笨龟碰上蠢鳖,半斤八两,谁也没资格嘲笑谁!
不过,她还是希望表姐能生儿子,不然表姐可就惨啦!
“笑哥。”
“嗯?”
“若是我这胎生的是女儿,怎么办?”
“不怎么办,再生,我娘也是第三胎才生下我的。”
“如果我一直生不出儿子呢?”
“那就继续在这里种田啊!”听独孤笑愚说得那样满不在乎,宫雪菱这才安心了一点,仰起眸子来认真的瞅定夫婿。
“你真的不在意?”
“是我爹在意,不是我。”独孤笑愚笑咪咪的指指菜园子。“我原本是让他到菜园子里摘萝卜、芋头充数的,是他自己不肯的嘛!”
“萝卜、芋头?”宫雪菱失笑。“不小心啃没了怎么办?”
独孤笑愚耸耸肩。“话再说回来,其实我爹也是不在意的,追根究柢,在意的只有我娘一个人,自己一个人在那边责怪自己说没能替我爹多生个儿子,若是我没养出个儿子来,独孤家断了嗣,罪过都在她身上,竟然还想劝我爹娶妾,我爹舍不得她这样烦恼,更不想娶妾,只好用力逼我这个儿子快快生出个孙子来罗!”
“有时候女人是比男人更在意这种事。”如果老天肯帮忙,她也希望能第一胎就生个儿子,一了百了,省得往后还要担心自己到底生不生得出儿子来。
她可不想担起害独孤家断嗣的罪名。
“天注定,在意又有何用?”独孤笑愚环住她的肩往屋里去。“又下雪了,进屋里去吧!”
“对了,咱们上镖局去住时,谁来喂鸡鸭猪牛?”
“我会抽空回来喂,反正来回一趟快得很。”
“正好,母鸡要是生了蛋,顺便带过去,我最喜欢吃刚下的蛋了。”
“你肚子里这颗呢?”
“”
初十一再回娘家,宫雪菱很快就发现那是个错误的决定,夏侯岚和陆佩仪那一对相敬如“兵”海公子和陆佩琴那一对“夫唱妇随”老是在和谐的气氛中造成尴尬的场面,特别是陆佩仪注视她的眼神已经由怨怼升级为憎恨,而她一点儿也不明白陆佩仪到底在恨她哪里?
但由于宫孟贤很高兴女儿能回娘家来住几天,宫雪菱也不好扫他的兴说要提早离开,深夜,她窝在独孤笑愚怀里直叹气。
“才第一天,我就好想回家了!”
“不孝女!”
“你有资格说我吗?”
“没有。”独孤笑愚笑嘻嘻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明儿一早我会先回去喂鸡鸭,再赶回来用早膳。”
“记得拿鸡蛋喔!”
翌日,宫雪菱还没享用到她最喜欢的新鲜鸡蛋,就差点先搞丢自己随身携带的“半熟蛋”
“菱儿,女婿呢?”早餐桌上,宫孟贤一眼没见到女婿,马上询问。
“他回去喂鸡鸭,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先用吧!”
于是,大家端起稀饭来,正准备喝两口热粥来驱除寒冷
“不好了!不好了!”冷不防地,一个镖局里的伙计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闯进厅堂里来。“总镖头,有人上门来找碴儿啦!”
爆孟贤刚错愕的怔了一下,一旁的陆学季铿锵两声掉了碗筷,脸色刷一下抹上一整片惊恐的暗灰。
“来了!他真的找上门来了!娘、娘,救救我啊,他一定会杀了我啊!”爆如媚一把抱住儿子,央求的目光定在宫孟贤脸上,泪水盈盈。“大哥?”
爆孟贤眯起了眼。“说,他到底又捅了什么楼子?”
爆如媚咽了口唾沫。“他他杀了一匹马。”
话刚说完,又是另一个伙计踉踉跄跄跌进来。
“总镖头,挺不住了呀!”
没时间再追根究柢,宫孟贤父子三人即刻飞身出厅而去,海公子和夏侯岚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也随后追去,宫如媚拉着儿子正想乘机逃之夭夭,宫雪菱及时一把捉住陆学季。
“姑姑,把麻烦带到镖局里来,你们就想溜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陆家姐妹也想落跑,但她们的夫婿都跟出去了,她们也只好留下来。
“娘,我们先出去看看再说吧,舅舅他们应该应付得来的。”
“对啊,娘,就算舅舅他们不行,还有岚哥和妹夫在,我就不信有谁抵挡得住他们的联手!”
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安心的一起到外面去看看战况如何,谁知才一眼,不要说宫如媚一家子,就连宫雪菱都想落跑,大冷的天,大家都刷一下爆出满头冷汗。
练武场中,宫孟贤五人正联手围击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十分俊美的美男子,但他的俊美和海公子是截然不同的,海公子是娘娘腔的俊美,而中年男人却是纯然阳刚性的俊美,尤其是他那双眼,闪亮、炽热,就像两把愤怒的火。
爆孟贤五个人联手竟然抵不住一只手,没错,那个中年美男子只用了一只手就让宫孟贤五人捉襟见肘,狼狈不堪。
“那个该死的小子在哪里?快把那个小子交出来!”中年美男子愤怒的暴吼。“这位,他只不过杀了你一匹马,我们可以赔”
“只不过杀了我一匹马?”中年美男子狂怒的咆哮,一拳挥出去差点把宫孟贤挥到镖局屋顶上去挂着。“那该死的小子中意我的马,我不肯卖,他就偷,我的宝贝是有灵性的,当然不肯跟他走,他竟然一怒之下杀了我的马,那匹马跟了我多少年,就跟我的兄弟没两样,你说,我不能为我的兄弟报仇吗?”
哇,这楼子可捅大了,不管在别人眼里是马还是牛,在那中年美男子心里,他的马就是他的兄弟,杀弟之仇岂可不报。
“只要你说出口,我们一定会倾尽全力赔”
“我只要那小子的命!”中年美男子尖锐的咆哮。“告诉你们,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倘若你们再不把那小子交出来,休怪我杀了你们再去捉那小子!”
话说着,另一只背在身后始终没动过的手终于动了,只不过往前抡上一圈,宫仲卿兄弟俩就一起摔飞出去,一个挂在树上,一个压垮兵器架,海公子连连往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夏侯岚踉踉跄跄一退再退,如果不是砖墙挡住他,搞不好会一路退回宁国府去。
五人之中,只有宫孟贤退了几步后就站稳身子,却是满脸惊骇。
“请问尊驾是江湖上的哪一位?”
“哪一位都不是!”中年美男人怒吼。“还不快把那小子交出来!”
爆孟贤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刚从台阶上爬起来的海公子也不乖乖去揉他的屁股就好了,竟然脱口而出一句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时候说出口的话。
“但那只不过是一匹马”
人家都说那匹马跟他的兄弟没两样了,海公子还这么说,难怪人家马上点燃炮火轰得天下大乱。
“我先杀了你们再去找那该死的小子!”
声落,层层垒垒的拳影瞬间圈住了宫孟贤五人,中年美男子疯了也似的痛下杀手,宫孟贤五人马上陷入岌岌可危的险境,别说反击,连抵挡都抵挡不了,随时可能有人要上西天去报到。
见状,宫如媚又想拉儿子落跑,但宫雪菱硬是捉住陆学季的手不肯放,一时情急,宫如媚使尽全力推出去。
“还不快放开他!”
若是以往,宫雪菱根本不在乎,她的武功可比姑姑更强上几分。
但此刻,当她抱着一个大西瓜时,就算平常人推她一把,她也只有倒退的份,更何况宫如媚是用上了全力,根本不管宫雪菱是抱冬瓜还是抱南瓜,宫雪菱顿时惊呼着退了两步就往后倒,眼看她就要趺到硬邦邦的地上去,随身携带的“半熟蛋”也会顺带摔成破蛋
“咦?”讶异的回眸。“笑哥!”
“真热闹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独孤笑愚恰好接住她踉跄的身躯,并笑吟吟的扶好她,宫雪菱脸一急,正想说话,独孤笑愚却捂住了她的嘴,旋即提高嗓门朝激斗的战圈喊过去。“四叔!”
只不过两个字而已,激斗的火焰瞬间熄灭,中年美男子即刻脱出战圈,惊讶的飞身到独孤笑愚面前来。
“笑愚,你怎会在这里?”
独孤笑愚笑嘻嘻的环住爆雪菱。“陪我老婆回娘家来住几天啊!”“老婆?!”中年美男子又惊又喜的大叫。“小子,你终于肯成亲了?”
“不然老爹不让我回去嘛!”独孤笑愚笑吟吟的说:“你呢?四叔,你又怎会在这里?”
一提到这,中年美男子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了“他杀了我的赤焰!”他指了指躲在宫如媚身后的陆学季,再指向宫孟贤他们。“他们要阻止我为赤焰报仇,所以我要先杀了”
“四叔,”独孤笑愚慢吞吞的打断中年美男子的报仇宣告。“那边那位是我岳父大人,挂在树上的是我大舅子,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是我二舅子,另外那两位一个是我老婆的表姐夫,一个是我老婆的表妹夫,而四叔你要报仇的正主子是我老婆的表哥,请问四叔要杀谁呀?”
“怎怎么”中年美男子张着嘴,有点不知所措。“他们都是是你老婆的亲戚?”
“没错!”独孤笑愚推推靠在他身上的宫雪菱。“老婆,还不快叫四叔。”
“四叔。”宫雪菱赶紧甜甜的唤一声,然后摆出最哀怜的表情。“四叔,我承认,表哥真的混蛋又该死,但他毕竟是我姑姑唯一的儿子,请四叔看在雪菱份上,饶他一回好不好?”
“呃,这这”中年美男子涨红了脸,连脖子也挤粗了。“可是可是我赤焰但但”
“四叔,别说我没提醒你,”独孤笑愚漫不经心似的又打断中年美男子的左右为难。“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
“年十二了,四叔又忘了要赶回去过年对不对?”
“我死定了!”
“对,四叔,你死定了,四婶儿要是知道你是为了一匹马而忘了赶回去陪她过年,你肯定会粉身碎骨,不过呢,如果你能够在元宵之前赶回去,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独孤笑愚的话还没说完,中年美男子就咻一下不见人影了。
“我就知道,”独孤笑愚哈哈大笑。“四叔最怕四婶儿了!”
惊讶的注视着独孤笑愚开心的笑脸,这是第一次,宫雪菱开始怀疑她的夫婿到底是什么样的庄稼人?
“女婿,令四叔究竟是江湖上的哪位?”宫孟贤又问过来了。
“四叔已退出江湖十多年,不提也罢!”独孤笑愚淡淡两句话带过去。“我饿了,大家都用过早膳了吗?”
爆孟贤马上明白独孤笑愚不想多说,也可能是中年美男子不允许他说,既是如此,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同样的,原想追根究柢的宫雪菱也打消了原意,决定什么都不问,免得他为难。
“还没呢,走吧,进去用早膳。”
于是,这件几乎要人命的祸事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不过却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一丝疑问。
一个刻苦勤劳的朴实庄稼人,家境却异常富有,就算不是豪门巨富也是富商大贾,还有一个退隐江湖多年,身怀超绝功力的四叔,下一回,他要是说他有个身为朝廷大官的亲戚,他们也不会大意外。
独孤笑愚真的只是个普通庄稼人吗?
三月初清明前,就在独孤笑愚插完早秧后两日,宫雪菱平安产下一女婴,她有点失望,不过独孤笑愚倒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女儿一抱上手就笑得阖不拢嘴,亲过来亲过去再也舍不得放下,并坚持女儿比较像他。
其实女娃儿像宫雪菱多些。
由于宫雪菱的娘亲已逝,宫孟贤便派一位在宫家工作多年的老妈子来帮宫雪菱坐月子,顺便教导她关于养儿育女的事,独孤笑愚没有拒绝,因为他不懂那种事。
但宫雪菱进补的膳食,他坚持要亲自下厨调理。
“老爷通知陆家派人来将姑奶奶和表少爷带回去了呢!”老妈子把鸡汤端给宫云菱,随口闲聊。
“很好、很好,早该这么做了!”宫雪菱满意的点头,喝汤。
“但不到一个月,姑奶奶又带着表少爷跑回来了!”
爆雪菱呛了一下,险些像瀑布一样喷出满口汤水。“又咳咳咳,又跑回来了?”
老妈子抱起小娃儿,疼爱的摇啊摇的。“是啊,又回来了。”
阴魂不散啊她?
“那爹怎么说?”
“姑奶奶都跪下去哀求老爷让她留下来了,老爷还能怎地,只好让他们留下来啦!不过老爷也说了,倘若表少爷再惹祸,他会再通知陆家派人来带他们回去,而且还会要求陆家把表少爷关禁起来。”
彬求?
现在唱的又是哪一出苦情戏?
爆雪菱怔了一会儿,叹气。“姑姑到底是怎样啊?好好的婆家不待,为何一定要回来呢?陆家可是南方大富呢,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丫环起码上百个,那里的日子不比这里好过吗?”
“不好过,听说陆家要求姑奶奶乖乖待在家里守寡,不准踏出大门半步,以姑奶奶那种脾气,怎生受得了!”老妈子慢吞吞地说:“另外,陆家还要表少爷拿镐头去开矿做苦工,说是要磨磨表少爷的性子,表少爷更受不了,所以他们母子俩就一起逃回来啦!”
“一个娇生惯养,一个养尊处优,姑姑和表哥可真是宝一对啊!”宫雪菱哭笑不得地猛摇头。“那么,他们还是住在驴马行?”
“是啊!”老妈子拉拉娃儿的被褥。“啊,对了,两位表小姐也都生了呢!”
都生了?
往嘴里去的汤碗静止一瞬“那你知道表姐生儿子或女儿吗?”宫雪菱忐忑的问。
老妈子笑开缺牙的嘴。“可巧了,两位表小姐跟小姐一样,都生女儿呢!”
心头一跳,宫雪菱放下鸡汤。“那那姑姑那边有传出什么事来吗?”
“我不清楚,小姐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宫雪菱连忙再端起鸡汤来喝。
夏侯岚不会真的把陆佩仪休回娘家吧?
就算真的要把陆佩仪休回娘家,也该休回陆家去,要真又回到无锡来,不是又给爹添麻烦吗?
是夜,如同十多日来一样,独孤笑愚活儿干完,洗过澡之后就来探视妻女,先行逗弄女儿好一会儿,方才依依不舍的让老妈子抱回客房去睡觉,他要留下来和宫雪菱多聊片刻。
“姑爷,您还不能留下来和小姐同房哟!”每夜,老妈子都会交代这么一回。
“是是是,我待会儿就到仓库去打地铺!”语气是无奈的,独孤笑愚却仍是笑吟吟的。
老妈子抱着娃儿离开了,独孤笑愚仔细端详宫雪菱的脸色。
“你还好吗?”
“当然好,都十多天了,天天睡饱吃足,哪能不好!”“那就好,人家都说女人家第一次生产坐月子最重要,若是不补好身子,往后可有得累了。”
“不必担心,我的身子骨壮得很,倒是你,昨儿你进城,可有听说什么事?”
“你是说,你表姐被休回娘家的事?”独孤笑愚慢条斯理的反问。
爆雪菱抽了口气。“她真的被休了?”
独孤笑愚颔首。“如果你还想知道的话,她被休的原因是不事舅姑、喜弄口舌和嫉妒。”
“嫉妒?”宫雪菱眨了眨眼。“表姐夫收妾了?”
“还没,不过打算要收。”独孤笑愚笑容依然,眼神却有些阴鸷。“怎么,你很在意?”
“怎能不在意,表姐被休回娘家,爹要操心的事就更多啦!”宫雪菱懊恼的嘟嘟嚷嚷。“你看着好了,就算表哥安分守己这个可能性比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机会更渺小,表姐也非闹出事来不可,因为她的心情不好嘛!”
阴鸷的眼神消失了“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独孤笑愚轻轻道。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怔了一下。“慢着,你不会是怀疑我”
“夏侯岚原是你的未婚夫不是吗?”独孤笑愚“提醒”她。
“那是我爷爷帮我订的亲事好不好!”宫雪菱没好气的说。“从及笄开始,我就在绞尽脑汁思索要如何让他们退婚了!”
“为什么,夏侯岚哪里不好?”
“一整个都不好,从某方面来看,夏侯岚跟我表哥还真有点像,除了会武功之外,他什么也不会,简直跟废物没两样!记得有一回他带我去香山逛庙会,我们进饭馆用膳,他不但要仆人帮他倒茶,还要仆人帮我剥虾子,怪了,他没手吗?为什么不自个儿帮我剥?”宫雪菱哼了哼。“当时我就知道他不会是个好丈夫了!”
独孤笑愚静默一晌,突然移身到床上去靠在床头,并让她躺在他胸前。
“那么我呢,你认为我是个好丈夫吗?”
“你什么都会,哪里不好了?”宫雪菱反问。
“你不觉得嫁给我很辛苦?”独孤笑愚慢条斯理的再问。
“废话,当然辛苦,如果老牛会说话的话,它也会告诉你,它被你拖着犁田好辛苦!不过”宫雪菱懒懒的偎入他怀里。“辛苦的每一时每一刻都很充实,当我年老的时候,我会知道我没有浪费我的生命,因为我已经努力填满生命中的每一时刻了。”
闻言,独孤笑愚笑容微敛,目光深沉地凝视她好一会儿。
“在老家,我爹老追着问我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家,催促我快快成亲,其实我也有认真在找,但就是找不着半个中意的,我想”他温柔地抚掌她的青丝。“或许我是在等待你吧!”
“你的意思是说”宫雪菱仰起眸子啾住他。“我也是个好妻子吗?”
“最好的。”独孤笑愚低沉地道。
“好,那就请你”宫雪菱满足的阖上双眼。“等我这个最好的妻子睡着之后再回仓库去打地铺。”
“没问题,”独孤笑愚用力抱紧了她。“这是好丈夫的责任。”
半瞌睡着又聊了几句,不一会儿,宫雪菱就睡着了,再过片刻,连独孤笑愚也睡着了。
是谁说会到仓库打地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