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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凄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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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总是公平的,热闹的北门城自然不可能每一寸地方都是温暖人心的,还有的人在别人欢声笑语的时候默默承受着自己的悲伤。

    “拿一坛白烈带走!”

    “好嘞,客官您走好。”

    一处开在城墙边的小酒摊,一个颓废的男人接过小二递来的酒坛,颤颤悠悠地朝着不远处的小医馆走去。

    他喝的半醉满脸通红,脸上有很多淤青,鼻子也被打破了,此刻连路走不稳。

    可是他的意识依旧清醒,因为受的委屈太多了,连酒都无法麻醉他的灵魂。

    啪!啪!啪!

    猛击几次医馆的门,一个老头给他打开了门,看到他的样子,老头露出习以为常的神色,招呼道:“是一儒啊,进来吧。”

    陈一儒苦涩地笑了笑,跟在老人身后,走进院子,进入屋内。

    而在他之前,已经有一个男人已经坐在了屋里,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儒啊,先等一下吧,我先给这位小兄弟抓药。”

    “好。”

    陈一儒应了一声,坐在男人身边的椅子上,他猛灌了一口酒,希望能减轻心中的委屈,却一点用都没有。

    “老哥,心里不痛快,可以给我喝一口吗?”

    陈一儒闻言看了身旁的男子,一身黑色的粗制麻衣,沧白的脸上留着黑色的胡茬,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也不起什么波澜,好像死了一般。

    陈一儒想到:“或许也是和我一样可怜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对男人已经有了些亲近,而自己无论怎么喝也解不了心中忧愁,就直接将酒递给男人:“都给你了!”

    “谢了老哥。”

    男人感谢了一句,接过还剩下半坛白烈的酒坛,仰头猛灌。

    咕嘟咕嘟地,酒水顺着男人的下巴滴落许多,不过看起来很是痛快。

    陈一儒见此劝解道:“兄弟有什么烦心事也不至于这么喝吧,身体总归是自己的,如果连身体都伤了,那我们还拥有什么东西?”

    “老哥说的是。”

    男人放下酒坛时,里面的酒已经空空如也,可男人却不见醉意,看向陈一儒问道:“那老哥又是有什么烦心事,大晚上的喝的这么醉?”

    “我……呵,我……能有什么事?”

    陈一儒苦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心中痛苦,却又无处发泄,声音嘶哑难听,只能用手掌死掐大腿。

    “老哥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吧,说出来会好很多,憋在心里总归是难受,你送我酒,那就让我花时间听听你的故事,也算是……帮帮你。”

    男人看着陈一儒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有什么魔力,让陈一儒心中的苦痛减轻许多,对于男人也有了更多的好感。

    他想了想,一直把事情憋在心里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平时也无人关注他,关注他的人只会羞辱他。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愿意听他诉说的人,如果自己闭口不谈,岂不是让两人都难堪?

    回忆着自己的经历,他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啊……我啊……真的是不想活了。”

    陈一儒的脸因为心中痛苦而扭在一起,丑陋而让人怜悯,他抽抽泣泣地说道:“我这个人打小就笨,父母让读书读不好,被私塾先生打骂,还老遭同窗人欺负,白费那么多的钱。”

    “现在也就只能在小酒馆给说书先生抄书,那点钱怎么够啊?我和我妻子都养不活,连孩子都不敢要。”

    “本来过北门节,想着给老婆买个镯子,却碰到了王合那混球,那混球跟他儿子将当年欺负我的事,最后还抢走了我给妻子买镯子的钱……这,你这让我怎么回去啊?”

    说到这里,陈一儒几乎要哭出来了,可是他本就哭了好久,早就没有眼泪流了。

    男人在一旁看着陈一儒,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他诉说生活的处处苦闷,处处悲伤。

    他是一个好听众,不打断诉说者的话,也能在合适的时间引导诉说着继续说下去。

    因此他得到了很多信息,比如陈一儒的妻子很嫌弃他的懦弱,经常拿他与他练武的弟弟相比,各种嘲讽他。

    还比如他曾经想过画画,想过写武侠传记,却都被父母嘲讽,以“那都是百万个人里出来一个的,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能走出来的人。”无情劝阻。

    ……

    还有很多很多的苦闷,陈一儒仿佛将男人当成了知己,尽情地诉说着。

    “那王合这么欺负你,你想过杀了他吗?”男人突然开口,让尽情诉说的陈一儒为之一呆。

    反应过来后不断摇头,如同拨浪鼓一般,可却蹦不出一个字来,完全没有了刚刚进去诉说的口才。

    男人直视他的眼睛,表情严肃而威严,比陈一儒当年的私塾老师更加严厉,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审判自我的镜子。

    “老哥,你只需要说想,还是不想就可以了。”

    被那双眼睛看着,陈一儒感觉心脏被人揪着,有些喘不过起来。

    他站起来后退一步,疯狂摇头,口齿不清地回答道:“不,不,我不想……哈,我怎么可能想着……怎么可能想要杀他呢?就算是他当初欺负我……也罪不至死……吧?”

    汗液不断从他的皮肤渗出,沾湿了额头,沾湿了内衫,沾湿了鞋袜。

    “要我帮你杀了他吗?陈一儒你只需要说要,或者不要就好。”

    男人继续注视着陈一儒的眼睛,并且站起身,一步步逼向陈一儒。

    “不,不行……不至于,他,他也不过是欺负我……对,不过是欺负我……”

    陈一儒双腿颤抖,男人每向他走一步,都仿佛有一座大山压着他的意识,一座座名为人性的大山。

    男人此刻露出微笑,拍了拍陈一儒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了,我叫单幸,如果还想找我,就在这北墙周围转悠吧,你总能遇到我的。”

    说完仿佛预知到了大夫会在此时走出来一样,来到药室门前接走了李大夫手里的药包,交了银钱就离开了。

    黑色的身影融入黑色的夜中,不见踪影到底去了何方。

    “一儒,把脸凑过来把,你这次伤的挺重啊。”李大夫摇着头,对于陈一儒有些同情,可他能帮他的也只是给他治伤不要钱财罢了。

    “谢谢……李大夫。”

    陈一儒还有些呆愣,看着李大夫有些惊讶,老头听觉很好,可他不断诉说时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想到这里陈一儒心中对于单幸的身份有了猜想,能办到这中事情除了仙师还能有谁?北门城的仙师还少吗?

    “或许真的可以……”

    陈一儒打了个寒碜,不敢再想下去,让李大夫治好伤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