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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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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了几天,柳玉痕终于答应成为韩幄的妻子,其实她内心是渴望当他的妻子的,她想得到他的真心。

    除了情爱之外,她希望他能视她为知己,毫不保留的对她坦白一切。若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会竭尽所能地帮他,甚至不让别人伤害他。

    这天韩幄来她的房间时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欣喜之外,他更热烈的吻着她,好似久末相逢的情人,使他热烈渴求她的吻。

    “待会儿我立刻吩咐下去,要他们准备婚事所需的一切物品,三日内便让你成为真正的将军夫人。”

    “这么快啊?”她诧异道。一般准备嫁娶的事宜都满费时的,他竟扬言三日之内要办好,包括娶她入门。

    “当然,若不趁现在我有空赶快娶你过门,不知要等到何时?”为防她临时反悔,他得把握时机。

    柳玉痕内心却有些隐忧,毕竟婚姻大事得由父母作主,而她父兄都还健在,理应知会他们并得到他们同意。父亲极疼她,对于她喜欢的对象应不会反对,可兄长却是韩幄的死对头,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因此,她才擅自做了决定,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

    消息马上传到卫家兄弟以及府内所有人的耳中,其中最不能接受事实的,当然是卫青和卫云。

    卫青无法理解的是,那书僮的真实身份明明是密探,现在摇身一变成为女人,又即将成为将军夫人,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讽刺,也就是说,他以后对她要如对将军般尊敬。

    卫云的震撼不亚于兄长,这似乎是老天开他的玩笑,昔日谈天说笑的哥俩好,怎么转眼间竟变成将军夫人,这太离奇了吧!

    他终于明白了,难怪她这么娇弱,难怪主人会对他吃飞醋,她是那么地令人疼惜,只有兄长卫青例外。

    于是府里上下开始忙碌起来,三天之内所有婚庆所需物品都已准备齐全,时间虽然有点匆忙,但样样照礼数来。

    她是头一个进将军府的女人,为了方便她,婚礼前连厨房的师傅都换成了妇人,也为她雇个丫环协助她。这分殊荣,想必柳玉痕可以感受得到。

    韩幄先将柳玉痕安置在离将军府两条街外的一间客栈里,再派卫青和府内几名家丁保护她,届时他这位新郎倌将风风光光的把她迎娶入门。

    喜宴的排场不算盛大,因为时局不太安定,为了不惹太多麻烦,能不铺张就不铺张,这是两人共同的默契。

    不过惟一不能不请的就是当前权势显赫的屠森。韩幄原本不想请他来以免破坏气氛,但为了博取他更多的信任,这种大事若不让他知道,对一个城府极深的人来说,可能会解读成不把他看在眼里。

    因为有这层顾忌,他不得不把这位大人物请来。

    柳玉痕听闻屠森要来参加喜宴,原本想看看他长得何等模样,但碍于她是新嫁娘不能随便见人,且韩幄也不肯,因而作罢。

    喜宴结束后,韩幄并没有来到她的新房,直到丑时,才见他带着微醺的酒意进来。

    她枯坐床沿半天,在纳闷之佘,她自己掀开了红盖头,却见他神色忧邑的坐在圆桌旁,像是有难解的事困扰着他。

    “夫君有心事?”柳玉痕柔声问道。

    韩幄这才拉回思绪看向她。今日是他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但在屠森和他密商事情之后,他原本喜悦的心情却不断往下沉。

    “能否告知我,让我为你分忧?”

    吟天是大好日子,不谈别的。”韩幄隐藏心事,他要和她快乐的度春宵。

    他走向她,先给她一个深情的吻,令她红云满双颊;他准备拉下床幔,她却制止了他。“有什么不能告知的吗?”她已成为他的妻子,他为什么还不能坦诚相待?既然在乎她,为什么不能信任她?

    “没有任何事比今日来得重要。”说这话其实是在安慰她,他忍辱负重这么久,还不是为了一举歼灭屠森,只是他不想让她涉人这复杂的官场中。

    屠森对他又更加信任了,因此今日在喜宴之后,他撤走众人,只说要单独和他比酒量。

    原来屠森已有谋反晋王的周详计划,而他之所以倚重韩幄,乃知他握有可观的兵权,再加上他自己原来的兵力,要夺权篡位应是游刃有余。

    但这是何等大事,屠森乃多疑之人,所以他暗中观察韩幄的忠诚度,事实证明,他确实通过考验了。

    “你第一天就对妻子不忠实!”柳玉痕抗议地道。

    “知道太多对你不是件好事。”他凛然回道。

    “这表示你根本不信任我。”她生气了,他已是她的夫婿,却仍然不能和她掏心肺、共患难,这表明了他只是在要她而巳。

    “我会让你知道的,只是时候未到。”他在意她的情绪反应,只能软语地恳求:“不要破坏这好日子的气氛好吗?”

    见他低声下气的哄她,她心软了,为人妻子的怎能不体谅夫婿的难处?何况她自己也没有完全对他坦白,包括她的家世和魏大哥的组织。

    或许他们之间还需要时间来考验,她应该表现出为人妻的柔顺,不要再逼他了。她点头默许,接受他的恳求。

    柳玉痕靠近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给他一个温柔绵长的香吻。

    韩幄立即拉下床幔,给她更多的吻和更多的柔情。

    两人暂时抛开各自的心结,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给了对方

    柳如风在固定的时间皆会在绛城附近打探消自心,但已过了数日,柳玉痕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竟没给他半点消息。自从那日夜闯将军府救出了严戈后,就不再有她的消息,他担心她是否出事了。

    他在绛城停留了几天,直到有一天他在市街听到了让他震惊的事情,就是大将军韩幄娶了一位美娇娘。

    柳如风直接的反应是那位将军夫人该不会是玉痕吧?这和他先前的打算不一样啊!她如果真嫁给了韩幄,就难保她的心不会向着他,女人总是以情感为依归,这回他失算了!

    当初他只要重要的文件,要她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达到目的;不料才隔几日,她不但没有半点消息回来,还光明正大的把自己委身于韩幄。

    魏承英说的没错,韩幄不是普通的角色。这下可好,连玉痕也被他收揽了,如今惟一的线索断了,今后的路将更难行。

    他沮丧的先回太平庄,准备把这消息告诉魏承英,相信他会以大局为重,不会被儿女私情牵绊。

    “不可能的,玉痕不会这样做,她是个明是非、识大体的人,怎么会”魏承英激烈的吼着。

    他原打算等他们洗刷魏家的冤届之后,再向玉痕表达爱意,无奈却被韩幄那个反贼捷足先登,他对韩幄是更加憎恨了。之前恨他是个得鱼忘荃的小人,现在更恨他暗夺明珠。

    “魏兄,先别激动,这只是我从街坊听来的,咱们还得再确认传闻真假,也许那位将军夫人不是玉痕,就算是,也许玉痕有更好的打算也说不定。”柳如风末料他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只好暂作假设,想让他放宽心。

    “是吗?”魏承英道:“当时我们实在不应该再让她回去,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事的。”他后悔当时没有坚决地留她下来。

    “我再进城去探个究竟,说不定玉痕会给我们消息。”现在他只能好言安慰一个失意的男人了。

    魏承英苦笑着,为了让友人放心,他暂时佯装潇洒。但他对韩幄已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心里暗下决定,若不亲自杀他,将难消心头之恨!

    将军府如今多了一位将军夫人,使得平日严肃呆板的府第,增添了往日所没有的朝气。所谓“阴阳调和,大地生辉”大概是这个道理吧。

    以前将军府阳刚气重了些,自从柳玉痕以女儿身重新人府后,如今是焕然一新,大大的不同了。府内所有的人都对她赞赏有佳,说她温柔美丽又善解人意,几乎没有人不对她恭恭敬敬的。

    柳玉痕正沉浸在新婚的甜蜜滋味中,不过才几天光景,她却发觉韩幄开始早出晚归,似乎更忙了。

    有时看他通宵达日不上床休息,一脸疲惫之色。好几次她忍不住问了,他总是说没什么大事,要她别担心。

    “但你还是早点睡,不要累坏身体。”她不放心地叮咛再三。

    “我知道。”他虽接受她的殷切关怀,但仍不停的忙碌着。

    她看在眼里,忧在心里,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体也会承受不住,她不许他这么不照顾自己。

    “你不睡,我陪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看他总是埋首于一堆文牍之中,她故意一提。

    “你回你的房间;里好吗?你在旁边我更不好做事啊!”韩幄捺着性子柔声道。

    “不,既然你可以通宵不睡,我也可以。”她决定和他耗。“我一定可以帮点忙的,就看你愿不愿意给我机会。”

    “你!”他了解她的执拗,可要她陪他不睡,他怎么忍心?“算了,今晚让你陪,不过不是陪我看书,而是陪我”他故意不说下文。

    “消除烦闷。”柳玉痕马上意会地接道。“只要你不要太累,为妻我牺牲一点也无所谓。”她一双滴溜溜的黑眸像在引诱他。

    韩幄立即丢下手中文牍,撇开恼人的事,抱起她往大床走去。

    “我要让你知道,我需不需要休息”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话中有话,她一时未能了解。

    柳玉痕正在细思他那句话,细细绵绵的吻已像雨点般落在她的额上、脸上和唇上,使她登时陷入意乱情迷的情境,脑袋也更混沌,更加想不出那话中涵义。

    “夫君先让我想想吧!”她抗议他的挑逗,要求他再让她想一下。

    “不,你已招惹到我,我无法停下来了。”他仍然我行我素。

    这一夜,累垮的是柳玉痕,她已沉沉进入梦乡,等明日醒来,她也许就会了解那句话的意思。

    韩幄仍然彻夜未眠,关于屠森和他密商之事,近日他必须有个周全的计划应对,不但要掌握到他谋逆的证据,更要将他绳之以法。若是没有为魏家洗刷冤届,他心里永远难安;而眼前这个机会来了,他实在兴奋得无法人眠。

    新婚没几天,现在他却有些后悔。

    因他一时的贪恋,想留住佳人;另外又怕她的身份不能确定,卫青对她会是个威胁,所以他才急切的把她纳为已有。

    拥有她,他并不后悔,他后悔的是怕哪一天会连累她。原来的爱执,如今却变成一种甜蜜的负担,这也是他近日苦恼的事。

    屠森不是个好应付的人,表面上他是信赖他,而这其中真正的信赖又有几分?这是一场斗智的游戏,他除了要与屠森虚与委蛇外,更要与正义人士对立。

    他原以为他的一生不是在沙场上和敌人战斗,就是在朝中与奸人互相倾轧;然而遇见了她,他的想法不自觉地改观。

    得到了她,更有一种深邃的幸福充满他心中,他不禁低喃:“此生不应有憾。”-

    他又过了一个无眠的长夜,此时天边朝霞红光顿现,柳玉痕这才睁开迷蒙的睡眼。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她伸了个懒腰,看向端坐在桌前的韩幄。

    “嗯,你睡得可好?”他顺势答腔,不愿说明他其实整夜没睡。

    “很好。你这么晚睡又这么早起,这样对身体不好喔!”她慵懒的赖在床上。

    韩幄没有回答,但内心却感蓟些微的温馨,以前没有人会这样关心他的生活作息。原来娶妻是这么好的事,虽然多了点牵绊,但相对的好处也不少。

    一会儿,背后忽然有人抱着他,原来柳玉痕已着装好了来到他身后。

    “不许累坏知道吗?”她早巳忘记自己的使命了。看他日夜的忙碌着,她感到不舍和心疼。现在起她要开始注意他的生活作息,而且要他多爱惜自己,这是为人妻应尽的责任。

    “嗯!”他微微一笑,承受她的好意。

    她发觉这个男人有所改变了,他不再是严肃少言的人,并且不吝给予她笑容。她知道她与他之间仍有一道无形鸿沟存在,那就是心的距离。

    她有信心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她需要投注时间和精神来改变这个孤傲的男人。

    “今日又要出门吗?”她关心地问。

    “是的,近日会比较忙。他回道。

    “夫妻是否应当同甘共苦?”

    “理应如此,但是”韩幄沉吟了一会儿即说:“男人的事情,不是你们所能想象和承担的。”

    “我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你应该让我有机会帮点什么忙才是。”原来每个男人的心态都一样,老轻视女人的能力。

    “你都不愿吐露身份,对我能有什么助益吗?”他立即反问。他不会强迫她对他坦白来历,但他会顺势激她说出。

    他的回答让柳玉痕一时哑口,原本抱着当贤妻的心态想帮他弃邪归正,但他言下之意却表明他们之间若不能坦诚相对,那么就不要想刻意改变对方什么。

    目前他似乎也想安于现状,只因他忙,没有多余的时间为这种事费心。

    “我想我也只是你暖床的女人!”她内心有些不平,忍不住说气话了。

    “你一定要这般曲解我的意思吗?”韩幄无可奈何地道。“近日事情较多,所以语气难免不太好,希望你别介意。”

    每当他温言软语肘,她的不平和气愤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能再造成他的负担,那么就如他所愿,让两人暂时安于现状吧!

    她明白了,两人若是不能掏心以对,又要如何同心?表面上他们互许了自己给对方,但彼此的心仍各自独立着。

    有了这样的发现,才让她顿悟到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若是无法真心以对,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考验,更无法长久维系。

    或许他正等待着她和他交心,那么何不由她率先实行,这样累人的游戏是该结束了。

    “不管我是什么来历,苍天为鉴,我是真心关心你。”她仍然抱着他,语气充满柔情。“改天你有空我们再好好谈谈,你愿意吗?”

    “我非常愿意,”他了解她的意思,不过他确实需要拨出一天和她开诚布公的深谈。

    一大清早,韩幄又出门了,奇怪的是今日的府第显得特别静谧,柳玉痕更觉莫名的烦躁。

    她一直想找机会和韩幄好好谈谈,但他却忙得连她想见他一面都很难,简直忘了她的存在,她嘀咕着、抱怨着却无可奈何。

    虽然卫云仍留在府中,但他见到她总是恭敬的招呼了声随即避开,不再像以前那般轻轻松松的和她谈天。她问什么,他也总是三缄其口,看来她想知道韩幄的行迹是很难了。

    她怪自己贪睡;否则就可以跟踪他。她决定明天起一定要比他早起,既然他不愿透露什么,她只有暗中调查。

    忽然又有个念头闪过。最近他总是早出晚归,她可以趁这个机会再进他的书房,好好的搜查一番。

    她现在已是明正言顺的将军夫人,大可不必偷偷摸摸的。思及此,柳玉痕轻松愉快地走人书房,才推门而人,她就看到卫云。

    “将军夫人,你怎么来这里?你已不是书僮了。”意思是说她不该来这种地方。

    “怎么?难道将军规定我不能来吗?”她反问。

    “不是的”他怎敢说是!主人是有严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皆不得进入他的书房,她应该也包括在内。

    “这就对了。”柳玉痕微笑地走近他。“你先下去休息,这里有我在。”她要地安心的退出门外。

    “可是将军要我一定得待在这里。”卫云面露难色地道。

    “他要怪罪下来,我一人顶着。”她大方地承担下来。

    “这”憨厚的卫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莫非你不相信我?”她佯装薄怒。

    “不是这样的,属下实在不能怠忽职守,还请夫人见谅!”他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并非他有意违抗她的命令,而是主人慎重的交代,一定有他的用意。

    “卫云,你变了”只因她的身份不同了吗?他何时变得这般矜持而又生疏?他们之间的友谊没有了吗?

    “请夫人见谅!”卫云再次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如果我想看书也不行吗?”她试着用另一种方式和他沟通。

    “可以,但是裁必须在这里陪你。”

    何时他也变得这般顽固了?还是她轻忽了韩幄手下的人?原以为他随和好说话,怎么一到紧要关头,却也执拗得很。

    “好,你可以留下来,但不许干扰我。”为了不想为难他,她只好采折衷办法。一来让他对韩幄有所交代,二来她也可以假借看书之名,顺便查看是否有可疑的文件。

    “是的。”个性憨厚的卫云,以为主人要他看守书房是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他天真的认为将军夫人不是外人,应该没有关系,而他一样可以克尽职守。

    结果柳玉痕在他面前不客气的看了一本又一本,嘴里有时还叨念着:“唉,这本不好看,再换一本。”

    卫云尴尬的僵立在一旁,不敢直视她,更不敢说什么话;他只期待她别把书房弄乱就好,免得到时他得累个半死来收拾残局。

    她装模作样的看了一本又一本,仍旧没半点收获,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那本孙子兵法。不知为什么,她直觉那本书有问题,虽然上次没有看出端倪,但以韩幄过度的反应来看,她更肯定自己的推论没错。

    于是,柳玉痕再度抽出那本书来看。这回她一定要仔细看,上次也许太紧张,所以漏掉了什么,只要她再用心点,一定可以探出些许眉目。

    最后她有了一个新发现,她循着他圈点的字往书架上找书,并取下那本一般人不可能看的古文书,她一页一页的翻阅者,终于发现了一封密函,她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一切!她不假思索,立即把密围揣在怀里,然后再把那本古文书放回架上。

    兄长们说的没错,韩幄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但他的不简单是包含了多少无奈和苦楚?她对他突然感到好心疼啊!她真的没有着错人,他之所以逢迎佞臣,其中原来暗藏着这么伟大的情操!

    她必须把这文件送到太平庄,她要让兄长们知道他们冤枉了好人,并要他们马上把文件送到晋王宫内举发屠森的罪状,这样她就可以帮他完成心愿。

    “卫云,我累了,你收拾一下好吗?”她已看得两眼昏花,脚步虚软,想赶快回房适应一下这令人震惊的发现。

    “是!”卫云未曾多想,马上在书房里认真地收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