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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得了令,便就造势去了。这南帝几十年才大摇大摆地添一个小老婆,就算南帝不说,礼部也不敢有一点点怠慢。
那皇榜上描的是金字,一张黄金喜帖足有三斤重,送去列国使臣府上时,还要挑三十六名禁宫精锐贴身护送。使臣大人们再将这奇事往老家传一传,没消上几日功夫,南帝要讨若筝公主做小老婆的事,已经是天南地北人尽皆知。
云间便也知道了,嘲笑着道,“不惧蜚语么,偏不遂他的愿。”
云间说着,将师子钰拎了起来,“走吧,该进宫了,穿得单薄一些,最好是到了陛下面前就直打哆嗦,让他看着就觉得可怜。”
卖惨这种事,师子钰没有经验,被云间盯着,这几日饭吃的很少,少年体格,吃了壮、饿了瘦,几日便就瘦下来一大圈,要让南帝可怜他,心疼他,动了血缘里的那点恻隐之心,他们要做的事情才好顺利一些。
长公主早已知道了云间和师子钰的计划,也将皇后那边该打点的都打点过了,她虽然不认为云间会有这样的好心,代师子钰认罪,但只要能将她这仅有的一个宝贝儿子从这场罪责中捞出来,长公主乐见其成。
师子钰终于露面,长公主不放心,还是想要亲自带着两个小的去认罪,云间将安仪长公主拦下,“长公主殿下不能出现,不能让陛下怀疑此事是长公主殿下一手操持的,陛下性情多疑,一旦让陛下怀疑此事中另有其手,在陛下心中,事情就不再单纯。子钰多番救我,我不愿欠他的,就这样罢了。”
前面那些话都是忽悠长公主的,她不想长公主在场,另有别的原因,但后面这句却也算是真心的。
在长公主府住这么一段时间,好的坏的都经历过,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也已看透,就此恩怨两清,她不想再回来了。
刚进了宫门,师子钰就差点被禁军拿下了,好歹是给了她这韩人公主一些面子,没有直接押送去大理寺天牢,而是押到了南帝面前。
师子钰跪在南帝面前,老实巴交地道,“皇祖父,孙子来向皇祖父认罪来了。”
南帝并不意外师子钰的出现,翻着折子道,“送去大理寺吧。”
禁军要上来提人,云间急忙道:“陛下,国舅大人是云间杀的,杀害朝廷重臣是死罪,陛下认为这案子,大理寺审得了么?”
南帝抬眼,似乎听出了云间话里别有所指,大理寺不是审不了一桩命案,而是判不了云间的死活。
南帝合起手中的奏折,挥挥手,“都下去吧。”
尹福海便带着人都退了出去,南帝看了一眼师子钰,尹福海会意,急忙将师子钰也领了出去。
云间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道,“陛下一直想问云间一个问题,可是陛下又知道,云间不是个把生死看得太重的人,威逼利诱怕是会适得其反,现在,云间愿意将这件事告诉陛下,并且想要继续帮助陛下追查下去,只求陛下能够饶恕子钰。”
既然云间已经自己送上门,南帝便不急着撬开她的嘴巴了,讨价还价一般地道,“杀害朝廷重臣,不可儿戏,纵是朕,也不得徇私。”
“所以陛下就将云间送去大理寺审,审清楚是云间杀的,对朝廷就可以交代了。我有杀人的动机,为了宸王。”云间道,“自然,我是韩人公主,陛下不好发落,怕再伤韩民的心,便将我贬为庶人,已是网开一面,待我被贬为庶人之后,除了花楼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是他们这位公主自甘堕落,与陛下您无关呐。”
“花楼。”南帝念着这两个字,便已经明白,云间的意图不在替师子钰脱罪,而在花楼。
南帝看向云间,云间淡笑一瞬,道:“陛下料到了吧,云间出身在花楼,那枚槐花令是从花楼里得来的,那个人与云间关系很好,只是眼下已不知所踪。”
“谁?”
“金都词人——赵知身。”
南帝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派人查了许多年,也没有查到那孩子的一点下落,只是心中念着那两个字——知身知身。
那一年槐花树下,刚刚诊出喜脉的女子依在南帝肩膀,嫣然一笑犹在眼前,“君子知身,这孩子的名字就叫作‘晓’如何?”
南帝几乎一瞬间就相信了云间的话,目光有些慌张地问道,“不知所踪,你可知在何处可以寻他?”
“知道,也不太知道。”云间回答。
南帝蹙眉。
云间道:“此人能在金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藏身数年,是有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只是我和他之间,的确是有些渊源,他不会放任我的性命不管。陛下只要将我放入天牢严密看守,看会不会有人将我暗里救出就知道了。”
南帝抬眉,“怎知不是你的金蝉脱壳之计?”
云间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里去,我不是说了,离开天牢之后,我会回到花楼,也就是那人过去栖身的地方,这间花楼的名字,就算没有云间,陛下也一定听说过——醉月楼,先太子死去的地方。”
云间说着,又是淡淡一笑,“陛下有没有觉得,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或者是阴谋?”
“你知道他的身份?”
“猜得到一点。”
南帝知道云间和十三公子曾一起去挖妃陵的事情,所以她和十三公子猜得到并不奇怪,也是因为有了猜测,他们才会跑去挖妃陵。
南帝垂目想了想,“你愿意帮朕找到他?”
“愿意。”云间干脆地回答。
“你这么做,不是为了帮子钰脱罪这样简单。”
云间垂目,“是,云间在出嫁前曾与陛下说过,要嫁天下第一的夫君,要依附天下第一的靠山。云间心目中的天下第一已经不在了,无论是珺王府、长公主府、大将军府,都不足以匹配云间的野心,所以,云间现在想要依附的人,是陛下您,只有依附于陛下这座靠山,才有机会实现宸王哥哥生前所祈愿的太平盛世,”云间说着,第一次甘愿地向南帝这血海深仇之人叩首,“请陛下成全。”
南帝看着伏在地上的女子,并不知道她嘴巴里的话可以信几分,可是他太渴望能找到那个孩子,去弥补遗憾了多年的一段情事。
“你发誓可以找到他!”
“我发誓。”
“用你的性命,不,用十三,用沈朝曦,用韩地百姓,用你所在意的一切向朕起誓!”
“好,我发誓,我一定会将他找到。”
云间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必须将赵知身找到,她有太多疑惑,太多问题要去问他,问他当初为什么会救下自己,为什么将她指引到金阳城来,问他在这一切事件之中,到底谋算了多少,问他到底是不是害死慕容铮的幕后元凶之一。
她曾经最敬重,最信任的人。
……
从大殿里出来,禁军便一左一右地将云间和师子钰往大理寺押送过去,路上也没不准他们说话,师子钰终于忍不住问,“你会不会死在里面?”
云间笑,“如果长公主不想趁我病夺我命的话,就不会。”
“这可说不准。”师子钰道。
云间便接着笑,她想这应该不是很大的问题,师子钰大约已管自己的闲事,管出了习惯,长公主有动作,他很可能会从中帮忙,再则,南帝肯定不会让她死,在天牢里时,必是会看护得死死的,慕容笑也不见得坐视不理,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赵知身,也不一定坐视不理。
这么一盘算下来,云间又忽然觉得,自己的羽翼其实还挺丰满的。
监牢外,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云间不禁说了些分别的话,“子钰,这次出来我不会再回长公主府了。”
“为什么,谁陪我玩?”
“下次再见我时,帮我把我房间里的那张琴抱出来,那是铮哥哥的琴。”
云间说着,转身走进天牢黑暗的甬道,她从阴暗中来,到底还是要回到阴暗中去,云间感到有些遗憾,慕容铮好不容易照进她泥泞的生命力,洒了点阳光给她,让她想要试着做一个简单快乐的人,可是现在为了为他复仇,她终于还是要重回阴暗,重操旧业,开始害人了。
这第一刀,就从给自己下毒的醉月楼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