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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家后已是晚上八点,大家都有些累,便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早晨,我问外婆关于许婆婆的事,她说她认识那个许婆婆,可是昨天下午突然去逝了,而且死状极其恐怖。——许婆婆是被砖瓦厂的搅拌机搅死的。——许婆婆生前是在砖瓦厂帮忙的,就是那种普通的小型民用砖瓦厂。她的工作就是把开裂的胚砖挑出来,再回融。当时有很多人亲眼目睹许婆婆走到砖厂二楼,跳进了那个缺口里。那个缺口的下方正是搅拌机。
这个地方离她工作区域的稍远,不知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良心发现么?
显然不是。
许婆婆已年逾七十,她没理由想不开,就算想寻死,有千万种方式,上吊喝药都可。再说,以她现在的年龄,不寻死也离死不远了。
等等!
昨天下午……难道是被鬼反噬?
我上午在三中的厕所里破了她养小鬼的法术,她下午便离了世,不应是巧合。原本破养鬼术是需要找到施术人供鬼的香案,以前我们也遇到过,灵正用的就是那个方法。但昨天灵正并没有说一定要找到香案,看来他的法术和灵力已经恢复,并比从前更胜,害我还担心他的身体,现在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我们收拾了一下,买了点水果等礼品,开车去了余家村。
余家村跟原来一样,没什么变化,只不过余莹莹家门口全是杂草,很明显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了,而且门前挂了两盏白灯笼,像是做过白事一样。
我给赵天明打了个电话,赵天明说我们去余家村也不事先打个电话联系一下,他现在已经不住余莹莹了,回了自己家,他家本来就在市里,现在他在家里,问我们要不要去玩?我这次主要是来看余莹莹爸妈的,于是就问赵天明说余莹莹一家现在也搬到市里去了吗?赵天明沉默了很久,告诉我们,余莹莹的爸妈在一个月前已经去逝了,余莹莹订婚了,现在住在未婚夫家里,也在市里,就在赵天明家旁边的小区里。
我问赵天明余莹莹爸妈是怎么死了?怎么这么突然?
赵天明没回,只说见面再说吧。于是我们跟赵天明要了地址,开车去了市里。
赵天明家住在一个挺高档的小区,我们到的时候,他在小区门口接我们,然后我们去他家坐了一会儿,他爸妈都很好,十分热情地给我们洗水果,还留我们吃午饭,我们谢谢赵天明爸妈的好意,请赵天明出去,我们单独聊聊。
赵天明跟我们出来后,我们找了家咖啡店,坐下来聊了聊。
原来,我们帮村长送尸体,离开南无村后,严相慈就将余莹莹的爸妈给放了,谁知道他们回家后第四天,一夜之间变成了两具骷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家里,余莹莹的疯病更加严重了,赵天明只好把余莹莹接到了自己家里,然后办了余莹莹爸妈的后事,在办后事的时候,凌王墓去了。凌王墓大闹了余莹莹爸妈的灵堂,说什么,活着不让他们安生,死了也不叫他们好过,谁让他惹了他。赵天明晓得凌王墓的性格,知道硬来是打不赢凌王墓的,所以就主动辞去了余家走阴堂口之掌位,来向凌王墓请罪。
凌王墓虽然狠了点,但也不是不讲道理。
既然余家走阴堂口的掌位人都没有了,他自然也就算了,说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从今以后,两家走阴堂口互不相欠。
赵天明本来还挺欣喜,惹了凌王墓,一直在担心,但现在凌王墓说出这样的话,他也就放心了,凌王墓这个样子,是不会再对余莹莹做出什么恶事了。可是谁知道,赵天明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天,余莹莹的疯病突然就好了,并且她说她病了一场,去了趟阴司,而且通鬼神的灵力更强了,她查出来是凌王墓杀害了她的爸爸妈妈,她一定要报这个血海深仇。
事情截止到余莹莹爸妈的死,可以告一段落,可是,余莹莹却要找凌王墓报仇。
不过这也不怪余莹莹,如果换成我是余莹莹,知道自己的爸妈是被人害死的,我拼了命也会把仇人弄死。就算弄不死,我也会想尽办法,跟仇人同归于尽。
赵天明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他说他突然就看透了一些东西。
人生在世,宁静最好。
他看透的,我怎么会不懂呢?
如果我们都不是玄门中人,只是个普通人,看不见鬼魂,不需要找什么铜钱成为更厉害的走阴师,只是一路从小学、初中、高中念到大学,再毕业,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嫁人或娶媳妇,柴米油盐酱醋茶,小生活有争吵,也有甜蜜,平平凡凡地过,然后相携到老,子孙满堂,幸福死去。
这是大部分人一辈子的生活,很平淡。
而我们却不能。
没有选择!无法选择!
赵天明看得透,劝余莹莹从此以后做个普通人,但余莹莹却看不透,她不甘心,于是去找了一位男同学。那男同学叫做苏静波,上学的时候苦追过余莹莹一段时间,但被余莹莹拒绝了。现在余莹莹主动去找他,他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余莹莹帮苏静波开了天眼,传授苏静波走阴堂口的掌位法器,让苏静波成为了余家走阴堂口的掌位人。
余莹莹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接手余家走阴堂口,着实让大家意外。
这样的做法,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啊。
我跟赵天明说怎么就不拦着苏静波呢?玄门这趟水有多深,有多凶险,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呢,苏静波现在只听余莹莹一个人的,而余莹莹认为赵天明是怕了我们,不敢跟我们斗,所以才“金盆洗手”。她余莹莹可不怕!就算拼了她的命,她也会弄死我们。总有一天,她会为她爸妈报仇的。
我和灵正相视一眼,沉默无声。
还能说什么呢?
无话可说啊。
我们跟赵天明聊了一会儿,赵天明问说要不要打电话叫余莹莹出来,我说还是不要了吧,毕竟余莹莹曾经那么疯狂地喜欢过灵正,现在她都订婚了,再见灵正的面,对她会有些影响,而且对她未婚夫也不大好。说到这里,我顺便问了声余莹莹的未婚夫是谁?赵天明说就是苏静波,余莹莹也不晓得在哪里学来的夫妻合和法,正跟苏静波修炼呢。
与赵天明分别后,我们开车回家。
“灵正,现在怎么办啊?”我靠在车座背上,有些困了。
灵正认真看着前面的,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淡淡问道:“何事?”
“就是余莹莹的事啊。”
“不怕。”
“……觉得她有点可怜。”
灵正踩了刹车,把车子缓缓停在路边,转头看着我,双手捧着我的脑袋:“初一,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谁不可怜?”
我瞪大眼睛看着灵正:“啊?这个……”
“万事万物,一草一木,都有自己的道,命运不可改,但不可改的命运却是万变的,那条道是善是恶,是曲是直,都由你自己决定。既然是她自己选的道,结果究竟如何,该由她自己去承担。”灵正看着我,目光温柔如水,“初一,善良是好,但莫要愚善,懂了吗?”
我眨巴眨巴眼睛,回道:“活到老,学到老。”
灵正双眼微眯:“哦?我娇艳的城隍夫人已经开始老了?”
“额……”
“人间有句话,男子都爱十八的姑娘……唔。”
我嘟起嘴,贴到了灵正的唇上,把灵正后面的话截断了。灵正的俊脸迅速变红,我在他唇上轻轻啃了一口,这才离开,不依不舍地说,“人间还有句话,叫做:一辈子只操一个姑娘的男人,才叫真男人!——灵正,你懂了吗?”
灵正含笑点头。
我把右手向前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开车吧,好男人。”
“遵命,夫人。”
“叫老婆。”
“老婆。”
说说笑笑,很快回了南无村。
灵正一进门,就把凌王墓拉进了书房,凌王墓边嗑瓜子边问灵正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比嗑瓜子还重要?灵正淡淡地说:“两条人命。”凌王墓怔了下,转头看我,我用口型对他说“余家”两个字,他立刻明白过来了,对灵正陪着笑脸,然后将我推出香房,并把香房的门关上了。
我隔着房门去听,一开始什么声音也没有,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突然传来了拳脚相击的声音……这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多分钟,我脚都快站麻了,才停下来,隐隐约约传来灵正和凌王墓的对话,但具体是什么,我听不清楚。我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很清晰,但是声音进入耳中,我却不明白他们说了什么。这很奇怪。想来是用了什么消音阵法,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吧。
我叹了口气。
管他呢,反正灵正又不会吃亏。
我转身去找外婆和沈妍,她们正在做晚饭,沈妍放柴火,外婆炒菜,亲热得很。我坐到沈妍身边,摸摸沈妍圆滚滚的肚子:“沈妍,你家老公呢?”
“回局里去了,这么长时间没回,严警官要把他开除了。”
“切……怎么会开除金世遗?”金世遗虽然不及灵正,也打不赢凌王墓,但是相对比一般的玄门中人,他可是上上等,严相慈那惜才的人,怎么会舍得开除金世遗?我对沈妍抛了个媚眼:“喂,我们要不要当儿女亲家啊?”
“唐初一,你脑子跳得真快。”沈妍手里的动作一点没停:“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怎么当。”
我笑道:“你肚子里的是个女宝宝呀。”
“你怎么知道?”
“感觉的。”
“哦……”
我推推她胳膊:“到底要不要嘛。”
“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刚不是告诉你是女孩子嘛?”
“我是说你家灵小满。”沈妍把柴火放进土灶里,然后双手托腮,望着我,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地,可爱又灵动。
我心里一紧:“好吧。”
三岁的时候,灵小满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性别,到时候看灵小满自己想当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吧,我们不强迫他。现在想想,幸好啊,幸好是三岁就选择,要不然上了学,在学校里尿尿,那不是全世界都知道灵小满没有性别了嘛。
吃晚饭的时候,凌王墓站在门口不进厨房。
我问灵正是不是把凌王墓打伤了?然后主动起身,想去跟他们兄弟俩讲和,可是灵正把我拉住了:“初一,别管他,由着他去。”
凌王墓哼了一声:“大师兄,你太残忍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看凌王墓脸上手上并没有伤痕啊:“凌王墓,灵正揍你没有揍得太狠吧?这就残忍了?”
凌王墓翻了个白眼:“那么重的惩罚,我不服!哼!我走了!”
说完,还真的就转身走了。
我见他走了嘛,就想去拉他,灵正把我拦下了,还是让我别管凌王墓,我问灵正是不是真把凌王墓伤太深了啊?灵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说了句:“身上的伤都未伤及要害,不碍事,惩罚也不重,想来他是在小严那里讨到了好处,早就不满这里的生活,想找个借口去找小严而已。”
我嘴角抽搐:“凌王墓他真的跟严相慈……”
“不清楚。”
“额……”好吧,我不问了,毕竟这么“私密”的事现在还不到公开化的时候,我好奇问道,“灵正,你说惩罚不重,看凌王墓的样子,好像不轻啊,到底是什么惩罚啊?”灵正头也不抬:“斋戒三个月,过午不食,修身。”
“前两条够重的啊!”我感叹。
沈妍突然托话道:“最后两个字才是重点好不好!”
我问:“修身?”
“嗯。”
“什么意思?”
“不能碰女人……嗯,或者说,不能碰男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