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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
他现在没几个值得相信的人。除了王来、余成,还有新来的赵老七,在公安系统里,他不知找谁去办事。
他知道,身边布满了耳目。
他要知道真相,就算现在不能把有些人绳之以法。
谢红运是吃饭噎死的。这听起来有些荒唐,但看守所的报告里真真切切地这样写着。他们说谢红运由于牢头的欺负,几天没吃上饭了。等到能吃饭的时候,他太饿了,就吃得急,吃着吃着就不行了。他们还附有证明结论的法医报告。
马尚芳是听说谢红运的死讯后,悲痛不已,一头撞死的。这理由非常牵强,她与谢红运只是情人的关系,感情没有深到这种地步。春水和她接触过,知道她是那种爸好跟爸、妈好跟妈、水性杨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岂会殉情而死?
他要王来去仔细查验尸体。可王来很快就回来了,说他见不到尸体,有人已经提前把之火化了。
春水再也无法平静,大发雷霆,堂堂的公安局长,竟没有人向他商量汇报此事。
王来说是政委作的主。政委说这事要速战速决,不能拖,如果家属问起,就给他们赔钱。他们如果要闹,就多给点。钱是好东西,到了一定的数目,力量是惊人的。
这个政委,把他撂在一边了。他与这个评一直不合拍,表面上两人你推我让的,还算各气,实际上心里谁也不服谁。
过了一会,春水平静了下来,想想这也是合理的,既然人家一不做二不休地下了毒手,当然也会一不做二不休地火化了。
春水让王来暗地里去摸查清楚,当天看守所里是哪些人值的班,特别要对同监的犯人进行调查,他们的证词很重要。当然,这需要下一番功夫,相信有人已经使了各种办法让人沉默了。
证据,春水极力搜寻的东西。他不相信,有朝一天这些铁一般的证据摆在法官的面前而治不了有些人的罪。
他想着依娜的话,要发动群众的力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没有群众的支持帮助,这是一场注定要输的战斗。但发动团结群众,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挺难的。
黑社会是不是可以团结的人?他想起那个想强奸水仙的那人,失去了男人能力,其根源应当也是化工厂惹的祸。如果能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相信他也会加入到推翻陈来老板的阵营中来。
所有因为化工厂的存在不能生育的男人女人们,也应当会加入到阵营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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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的父母来了。他做局长以来,老人家第一次来城里找他。
他们并不想沾儿子的光。春水一直说让他们到城里来住,这样他就有了家的感觉。可父母故土难离,他们喜欢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们更害怕人们的恭维,听到人们喊他们局长爹、局长娘的,心里总不是个事。他们过了一辈子,看多了悲欢离合、看惯了世态炎凉,对春水的发达总有些担心。他们有机会,总是会对春水说,不要因为当了官昏了头。
他们这次来,是为了春水的婚事。自从翠芝到了家里,他们就喜欢上她了,希望春水把她娶回家。可一晃过去几个月了,这事没有音信。他们打电话催问,春水总是推说工作忙,没有心思花在这事上面。
对他们来说,春水的婚事是压倒一切的大事。春水已经过三十了,在农村,三十岁就算是进入中年。村里与春水一般大的,孩子小学都要上完了,而春水呢,还不紧不慢的,他们俩急了。
他们决定亲自走一趟,催催春水,最好立马把事办了。再说,儿子在城里买了房子,也过来看看。
春水听说他们要来,一个劲地劝说他们过段时间吧,他正忙呢,脱不开身。这是实话,他忙得焦头烂额,烦得茶饭不香。依娜让他承担起责任来,这话他听进去了,同时,这份责任,就意味着更多的风险,不,是危险。
父母这一来,说不定给把他们也卷入危险的境地。
但老人家就是不听,为了春水的婚事,他们就算知道有危险,也会贸然前来的。既然他们来了,就只有好好款待了。
水仙、翠芝知道春水父母来了,都很高兴,专门抽时间过来陪老人家。水仙说,她开了饭馆了,吃饭很方便,以后,两位老人就在她店里吃。翠芝说,以后她就专门陪老人家到水仙店里吃饭。
春水父母见到春水的大房子,弄得井井有条的,高兴得合不拢嘴,虽说不来不来,来了见到儿子过得不错,心里就宽慰了。他们更高兴的是,见到了翠芝,这个善良美丽的女孩,还是那么亲切有礼貌。他们把她当准儿媳妇看。
话非这么说,春水父母一定要在家里吃。家里吃着舒心。翠芝忙着买菜,春水父母一刻也闲不住,帮着搞卫生,切菜洗菜,他们与翠芝一块忙里忙外的,心里就把这里当做家了。
父母来了,春水也放下工作,抽空陪父母。一年到头,真正陪父母的时间少之又少,以前,虽然人不在他们身边,电话打得比较多;现在,连电话都不打了,工作忙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怕父母的唠叨,怕他们催他结婚。
中午,水仙回去了,店里少不了她。她善经营,又有春水的帮助,生意越做越好,回头客挺多,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翠芝请了一天的假,专门接待。
春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就如这里的女主人。她越是周到体贴,他越觉得不能对不起她。爱怜,是他对她感情的基调。
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春水父母脸上挂满了笑容。翠芝叫春水父亲为“叔叔”,称他母亲为“阿姨”,一边叫着,一边不住地替他们夹菜。俩老人只顾乐呵呵,不知说什么好。
春水母亲说话了:“春水,什么时候结婚?只有你答应结婚,其它的事家里来办,不用你操心,不会影响你工作的。”她转过头问翠芝:“你呢,有什么想法没?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翠芝红了脸,说:“我能有什么想法,如果春水愿意,一切听你们的安排。”
听她这么一说,父母心里踏实了,现在只要春水答应,婚事就成了。
春水父亲也说话了:“人家姑娘都答应了,你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年纪一大把了,再不结婚准备一辈子打光棍。”他说起春水来。
春水还在推诿着:“这段时间真的工作很忙,再说结婚是件大事,怎么着也得请几天假准备准备吧。这么匆忙的,算哪门子结婚?”
春水母亲问他:“那我问你,你准备与这姑娘结婚不?”
这真把春水问住了。这个问题他也不断地问自己,实在得不出确切的答案,所以一直逃避着这个问题。
他犹犹豫豫地答不上来。
翠芝生气了,一个人去了卫生间。
生气的还有春水父母,他们不住地说春水:“这么好的姑娘哪里找去?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做了点官就不知道几斤几两了。”
他们很少这样说他。
这当口,他的前途未卜,有很多危险等着他。如果他与翠芝结婚,就会把她卷入进来,就同把丽梅卷进来一样。这样对她太不公平。就算背着骂名,这门婚事不能答应,起码现在不能。
春水对父母说:“有些事情让我作主好吧?我知道你们的心情,想早些抱孙子,我也想呀,但现在我在工作上确实遇到了点困难,亟待解决,所以我还不能定下具体的婚期。等我忙完了,一定早点回去完婚。”
春水母亲喃喃自语:“你这话不知说过多少回了,每次你都这样搪塞我们。儿呀,不成家,再有出息也是白搭。你看我们村的老财叔,年轻时很风光,却误了婚期,到老了也是一个人,现在多可怜呀。”母亲又开始絮絮叨叨了。
父母第一次来,春水不好说他们,就一个劲地劝他们多吃菜,说吃了饭带他们到外头转转。父母对游玩一点兴趣也没有,见翠芝这么久了还没从卫生间出来,让春水去看看。
她正对着镜子擦眼睛,春水问她怎么了,她没好气,说不关你的事。春水凑上去,见她眼睛红红的,知道她掉眼泪了,这么些年她也不容易,为了他从省城到市里,又从市里到县里,最终连句承诺也得不到。她也二十好几了,到了结婚的年纪,她的父母经常说起她的婚事,她的同事不断地给她介绍朋友。
见她这样,春水的愧疚更重了,他递了条毛巾,让她擦擦眼睛。他希望她过得顺利幸福,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当初他资助她去上学,就希望她能通过考大学改变命运,希望她能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可现在大学生找工作挺难,当年的天之骄子沦落成天之弃子,她虽然优秀,照样难找到理想的工作,在他的帮助下,她回来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