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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打定了主意,宁浅舟再不挣扎大叫,只平静下来任由那些武士押送行走。
出了大院之后,武士们把他推上了一辆马车,车身四周都盖着深色布帘,也没有任何府衙的标记。他只道这辆马车来自宫中,是要押着他入宫面见皇上,才如此隐秘遮掩。
才刚刚坐上马车,那些人又在他眼睛上带了黑罩,他这才有点慌张起来,大声出言问道:“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要面见皇上!我只要皇上亲审!”
不知是谁打了他一个耳光,嘻嘻哈哈地道:“你想得美!你这等小官儿还想叫皇上亲审?哼,若不是张大人非要活的,我们早就把你一刀两段了!”
他心中惊惧更甚,原来是那张大人要对他处以私刑?这些武士也算狗胆包天,竟公然抓人押走,也不怕他人上报朝廷么?
可是转念一想,他那点希望又沉了下去方才那个同僚明明看到了他们,却像什么都没瞧见一般远远遁走。赵大人这座大山已倒,他们这些门生自然失去倚靠,不落井下石已是十分厚道,哪里还有人敢于为他们出头?
他希望已绝,脑袋低垂,也不再大呼小叫,倒有个声音在他耳旁发出叹息“这个小官儿实在笨得很,敢那般得罪张大人,不如干脆点早早自绝了事,非要等到大祸临头、求死不能。”
另一人的声音低低喝斥道:“住嘴,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你自己的脑袋。”
发出叹息的那人赶紧住口,马车内一时变得安静下来,宁浅舟犹在回想方才听到的那一句“求死不能”。不由自主揣度起那张大人将会如何对付他。
对方既然恨他入骨,想必寻常地皮肉酷刑是跑不掉了,自己本来无亲无故。奈何上京至今都是冒着齐兄的身份,若是连累了齐家满门。自己当真罪孽深重了。他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唯恐那张大人已然对齐家亲眷下手,只急得浑身发颤,冷汗横流。
押送他地那些人自然以为他胆怯害怕,一个声音鄙夷说道:“你这小文官儿。现下知道怕了?不是条汉子便莫要胡乱逞能,明明是头狗熊,还想险中求富贵!”
他心头涌起怒意,却勉强压下恳求对方道:“这位大哥,我即已落到如此地步,也不存生望,只求你们代为禀告张大人,我根本不是齐子恒,只是假冒他身份求取功名。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不能无端害了那齐子恒一家大小,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不想到了阴曹地府还要多但罪责!”
马车内又是一片平静。半晌后才响起一人声音,似乎是那为首的武士终于开口。“嘿嘿。如此你便犯下欺君之罪,即使面见皇上也是难逃一死!”
宁浅舟轻声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所犯之罪已难保命,又何必再拖累他人?几位大哥,求你们将此事上报于张大人,我来世再来报答你们地大恩大德!”
那为首的武士又静默须臾,方才发出一片轻轻的笑声“张大人早已派人查明你是个西贝货,只是查不出你的真正来历,这才要你活着去向他老人家交代。我看你敢于承认冒名之事,倒也算得上是条汉子,待会见了他老人家,便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吧,也好求个速死。”
宁浅舟只得苦笑,他不是不愿说真话,只怕实话实说更难取信于人。他无语垂下了头,在心中细细寻思应该如何应对那张大人,马车骨碌骨碌的继续前行,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众人将他押出马车,动作都比先前轻了些,那为首地武士最后一次低声相告“你我也无冤无仇,只是各为其主。张大人最恨不老实的人,你若想少受些罪,便一句假话都不要讲。”
他只好对着传来声音的方向默默点了点头,之后便被另一群人接手押送,那群人比起先前那对武士可粗鲁得多,一路对他推推攘攘,稍走得慢些便拳打脚踢,把他整治得浑身是伤,极为狼狈。
黑着眼睛走了许久,他感到一阵阴冷的风掠过身边,两边耳侧不断传来惨叫呻吟之声,有远有近,直听得他毛骨悚然。
直到那群人挺下脚步,七手八脚把他锁在一物之上,他眼睛上的黑布罩才被人用力扯下。他转动着眼珠四下一瞄,心底已是忍不住一抖狭小的囚室内摆满各种刑具,形状怪异狰狞,带着血腥之气,显是不知对付过多少人了的。
围在他身旁之人也都是目露凶光,神色间充满异常的亢奋,已有人狞笑着伸手摆弄某个刑具,刻意在他眼前晃动恐吓。
他苦笑着极力保持镇静,只把一张嘴紧紧闭着。如今就算再怕也逃不过了,与其窝囊求饶,不如坦然受死。若待会熬不过了,也只能顺其自然,该叫便叫,那求饶之举却是半点用也没有的。
众人纷纷出言逼迫,叫他老实交代自己到底是何身份,否则便要把他剥皮抽筋云云。如此吓了他一会,众人仍没见他露出胆怯神色,囚室外终于传进一个苍老地声音“好,你也算有点胆色,不枉老夫亲自会一会你。”
沉着脸走近囚室的老者须发皆白,一对眼神却利如鹰鸷,直直盯在他脸上半晌未曾移开,便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看着老者遣散了囚室中其他的人,只与他单独相对,他便也与这老者他他坦然对视,心中自然知晓这便是他未曾见过地那位张大人。
横竖已是注定一死,只求能死得硬气些罢,只可怜那只与他结下同生之契的女妖,又要与他同受一番痛苦若自己熬不住酷刑真地死了,那女妖岂不是要与自己同赴黄泉?
他此时才暗叫一声不好,那女妖实在冤枉无辜,但要讲那件事讲与任何人知晓,都会被斥为胡说八道。他这才是有苦说不出,只得皱眉细想如何骗过眼前这个张大人。
他双眼眨也不眨,直视那张大人朗声说道:“张大人即已查明我乃冒名之徒,想必不会迁怒于无辜闲人?冤有头,债有主,我两位好友都是被贵姨侄残害而死,我也身受重伤。我能苟活多日,为自己和两位好友报了仇,心愿已了,只求速死,就当那日伤重不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