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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永晋认为没人能经历两天这种训练,还不发疯的。却有不知轻重者,很不服气问道:“这位兄弟,您的训练是什么样子的?我可以说,在这里的都是好汉,别说两天训练了,就算让大家在地狱里呆上两天,这里大多数人眉头都不会皱一个!”
“是吗?”徐永晋很是高兴:“这么大哥贵姓?”
“免贵,兄弟姓白。”
“哦,您就是著名作家白斯文?”徐永晋想起来了,说话的就是刚才连列车服务员也对付不了的所谓文人,不由撇了撇嘴。几个乘警就吓唬的连屁都不敢放的家伙,就算再给他两个胆,他也享受不起自己的特殊待遇。
“著名不著名,这不过是别人说的,当不得真。我只是一个文人,呵呵,普通文人而已。”白斯文很是谦虚,末了,还加上一句:“真的是在普通也没有的了。”
徐永晋看白斯文说话表情,哪有普通人的谦逊?脸上分明写的“我这不过是客气而已”对“很谦虚”的白斯文白大作家,徐永晋一脸崇拜点了点头,当然不会吓唬他了,而是轻描淡写说道:“白大作家名气很大,这我是知道的,连地摊上色*情书籍里的作者名,很多都用白大作家吸引人呢!您也就不用客气了。至于我的训练,很简单,厕所里的粪便知道不?让您在粪便堆里慢慢爬行,就是那种黄色的,或者黑褐色的,软软的,粘粘的东西,在粪堆里爬行,手上脚上脸上衣服上,都粘上这些东西,享受一下人屎猪尿的香味”
徐永晋一形容,周围旅客们脸色都变了,一个个捂起了鼻子,纷纷跟徐永晋保持一定距离,好象他身上正散发着他所说的香味。大作家白斯文皱起了眉头:“你这不是侮辱人嘛!怎么能用这种不洁东西?这是对一个正常人,人格的侮辱,是人性的背叛,小兄弟,你不觉得这是在践踏作为人的尊严吗?”
徐永晋冷笑道:“我倒很想维护作为人的尊严,只是战争是残酷的,难道天冷了,天热了就不打仗了?或者你在出恭的时候,敌人就非得挑起免战牌,等你解决完方便问题后,舒舒服服蹲在用金子堆砌的避弹坑里再交战不成?战争相当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活命,粪便又算得了什么?沙漠里,没有水的时候,自己的尿都要喝,你还嫌粘上粪便很脏不成?”
白斯文连连跺脚:“唉唉,孺子不可教矣人的尊严高于一切!不尊严,毋宁死!”
“收起你的尊严吧,你那种所谓尊严会让战士们在战场上无谓送死!”徐永晋白了白斯文一言,想了下补充道:“当然,您要是为了尊严,愿意站着给敌人当靶子打,我们这些粗鲁的大兵不介意称呼您为烈士。”
白斯文受不了徐永晋的冷嘲热讽,一挥手转身就要走人,可身后都是看热闹的看客,还有不少女人,想挤出去没那么容易,他又是斯文人,怎么能学痞子,在人缝里钻?
“敢于接受挑战的有没有?这么多人,连一点污秽东西都害怕,还有胆量对战争说三道四?”徐永晋感到很解气,面对这些不知战争如何危险,盲目要求将战争打大的百姓,徐永晋从骨子里感到厌倦。今天能借助这个机会好好痛骂一下某些人,这是很让人舒口气的。见没人答腔,徐永晋懒洋洋道:“实际上也没怎么可怕,不过是一些粪便而已嘛,当然,除了粪便,为了尽可能真实模拟战场,我还要架起机关枪,让机枪贴着地面四十五厘米处扫射,谁要到时候为了自由,伸个懒腰,那只能怪他命苦。忘了告诉大家,我们团训练场上每个月都要误伤几条人命,那些倒霉蛋都是极端爱好自由的人士。”
“为了让大家体会锻炼身体好处,每天会让接受挑战的勇士背负五十公斤砖头,急行军十五公里,当然,中间机枪扫射、钻粪堆这种小游戏也要穿插进来,看大家一个个面色红润,身体强健,相信这一点考验对大家来说算不得什么。这样的训练我们可是天天进行,各位只要能接受两天训练,我就当你们是英雄,是好汉!”
有人不服气,小声嘀咕道:“我怎么知道的战争不是这样打的”
徐永晋好象一只斗鸡,立刻望向说话的人:“你知道的战争?你知道什么是战争?不错,我说的训练,跟战场上真实情况是不一样的,恰恰相反,不是训练太苛刻了,而是真实的战争根本就没法模拟!训练时,机枪不过贴着地面上空四十多厘米扫射,战场上你能要求敌人机枪不扫到四十厘米以下?不光有机枪,还有大炮!无数的炮弹落在你周围,挨上一块破片,你就可以直接回娘胎了,刺刀,不光可以捅死敌人,敌人的刺刀照样可以捅死你!还有铁锹,一铁锹下来,脑袋就跟脖子分了家,这种滋味你们谁体会过了?谁又想象过了?无数的战友在身边一声不吭倒了下来,血就跟瀑布一样向外冒,眼里全是红色的。敌人尸体很难看,自己人尸体就好看了?脑袋剩下半个的,身子少了一截的,肠子跑到外面老远的,那些龇牙咧嘴惨相你们谁看到过?我的战友就曾经在我怀里牺牲,我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那血将我军衣完全渗透,你们谁又能体会到这些?!”
多少时间的积蓄,今天突然完全爆发出来,徐永晋也顾不得别人怎么想,自己有什么说什么,好象机关枪扫射一样,噼噼啪啪将自己在战场上真实看到的场面,告诉了这些根本没体验过战争的人们。以前的战争规模都不大,时间也短促,加上以前对手还没交战,已经没了斗志,让中**队很轻易就取得了胜利。人们很难想象,中**人参加的战争,还有极为残酷一说,他们的固定思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扭转过来的。
回到国内,走到什么地方,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对战争的喜爱,人们欢呼着战争,热烈谈论着战争,什么地方又获得了解放,国内的企业主在那些地方能捞取多少好处,国内民众又能从里面获得多少收益就如美索不达米亚,战争还没结束,石油公司已经开始跟那边筹建中的政府探讨“赞助”事宜了,条件当然是换取在当地探测、开采石油的权利。结果国内跟石油搭上点关系的,一个个收入暴涨。大家都希望在其他地方,这样的好事能一而再,再而三上演。
反战思想并非没有,如浔阳中学的周老师就反对战争,可她是不管什么样战争都反对,按照她的想法,哪怕清朝再统治中国,起来反抗也是不行的,因为反抗要死人。好战言论徐永晋很讨厌,这种绝对反战的言论,他同样不喜欢。今天面对这些想当然的旅客,给人挑上毛病了,徐永晋将自己想法一股脑全倒了出来,说出来,他也感到彻底的轻松了。
所有的旅客看着这个年轻军人瞠目结舌,他们无法想象军人所说的一切,别说人了,就算一只猪,掉了半边脑袋,看起来也是很唬人的,至于同胞倒在自己怀里,鲜血将衣服彻底渗透,这更是无法想象鸡血溅到衣服上都要用肥皂好好洗洗,何况是人血?!
但他们无法辩驳,这个年轻的军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可以想象,他经历了多少战斗,战争对他而言是真实的,对他们这些旅客来说,战争不过是头脑里的幻想:军号声中,军官大手一挥“冲啊”无数刀枪不入的中**人挺直了腰杆,以大无畏的精神朝敌人冲去,将敌人成片的杀死,至于自己人,那是一个也不会死的。
今天,这个年轻军人却大声告诉他们,战争并非他们想象中那样,敌人不是窝囊废,自己人也会很脆弱地被打死,而且听起来死的人还不少旅客们沉默了,一个个悄悄散开。
“想当英雄?只有战死沙场的才是英雄,活着的人都是那些死难者给你争取活的资格,有什么好逞英雄的?各位真要喜欢战争,你们就参军,到前线跟敌人拼刺刀去!光在家里面吆喝几声,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所有怒火完全发泄出去了,围在徐永晋面前的人群也走的差不多了。大家一个个逃避着徐永晋的眼神,好象徐永晋是一头作势欲扑的恶狼,招惹他的后果是将你连骨头带皮全生吞了。这种感觉可十分不好受,于是只有逃避。
面前没有人再围着徐永晋,当徐永晋眼睛注视到谁身上,那个人就急忙垂下眼帘,不敢跟徐永晋对视,没人跟他抬杠了,徐永晋又有些落寞,长吁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
“说的很好,谢谢您将我一直想说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徐永晋眉头一跳,偏侧过脸看着小声对自己说话的人。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人,或者说应该是一个小女孩。女孩穿了一身黑色长裙,乌黑的头发下面,是一张十分憔悴的面孔,谈不上多漂亮,但也不难看,要是找一个好一点的词来形容,应该说看起来女孩十分清秀,加上她的脸色,让人有种揽到怀里疼爱的感觉,除此以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了。
“我可以坐这里吗?”女孩怯怯问了句,手指着刚才老人坐过的位置。
“可以,老人回来前,这里是空的。”
“谢谢。”
女孩谢过后,缓缓坐了下来。徐永晋这时候注意到,女孩看起来十分苗条,天冷,衣服穿的多,再加上从脸上看,女孩最多也就二八佳人,要说曲线如何动人,她现在还够不着标准,也许再过两年,这个女孩会很有女人味的。徐永晋在心底突然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对一个小女孩身材进行如此评价。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很害羞的,别说评价了,连多看女孩子一眼,那都是很过分的事情了。
过分的事情还没完呢!徐永晋眼睛突然瞪大了,他目瞪口呆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只见那女孩从随身携带的秀美的包里摸出一包香烟,居然抽出一根烟,点着后旁若无人抽了起来。
微合着眼,吐出一缕烟雾,女孩看到对面的徐永晋,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您要不要来一根?”说着,女孩又要从烟盒里摸香烟。
“谢谢,我不抽烟。”徐永晋马上接口回绝。他自然是抽烟的,但现在这种场合,徐永晋失去了抽烟的兴趣:“姑娘,女孩子家抽烟不好,香烟对肺损害很厉害的,何况您还这么小”
“是吗?我以前也不抽烟的,不过是最近才开始抽。”女孩淡淡说道,没抽两口,将香烟掐灭了,看那潇洒的姿势,徐永晋很难想象女孩是最近才开始抽烟的。
从女孩眼神里,徐永晋觉得好象蕴涵着说不出的惆怅,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可女孩子没说话,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询问,要知道这可是很不礼貌的。
“我讨厌战争。”
“看的出来。”
“我的哥哥就战死在美索不达米亚。”
“美索不达米亚?”徐永晋眼角一跳。
女孩又伸手想要掏烟,刚摸到烟盒,看了眼徐永晋,尴尬地笑笑,将手又缩了回去:“不好意思,以前我是不抽烟的,自从哥哥死了,想他的时候就找根香烟抽抽,久而久之戒不了啦。”
徐永晋体谅的点点头:“明白了,没关系,您要想抽,尽管抽好了实际上我是抽烟的,当过兵,上过战场,跟敌人拼过刺刀的,没几个不是烟鬼。”
“是吗?我哥哥以前在家不抽烟,可自从上了军校,成了军人后,他就开始抽烟了。”
“我也是。”徐永晋摸出自己口袋里的香烟,大中华,当兵的生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终止,有钱自然应该享受好一点,没必要将钱留着到时候买棺材,这是徐永晋真实想法。和他抱了同样想法的,在部队里还有很多人。“来一根吧,不过作为淑女,抽烟总是不雅观的,以后尽量克制点,能不抽还是不抽为好。”
“谢谢。”
擦燃的火柴,照亮了很小一块区域,俩人却觉得两颗心骤然靠近了。
“你哥哥在哪个部队?”
“十师二十旅,阵亡通知书上说是去年九月份阵亡的。”
徐永晋手一抖,好一阵子才重新将自己嘴边香烟点燃。
“你也知道十师二十旅?我哥哥说他们部队是英雄部队,出了不少战斗英雄呢!”
“我自然知道。高上将的起家部队嘛,谁不知道?”徐永晋苦涩的笑笑。
徐永晋自然知道二十旅,作为建军后最大的一次惨败,二十旅被牢牢的钉在了军史耻辱柱上,整个旅被敌人全歼,这样的事情什么时候发生过?国内的报纸自然避而不谈,仿佛二十旅从来都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可这事情毕竟还是发生了,国内不知道,在美索不达米亚的远征军中,二十旅的教训却是各级将领时刻用来提醒下级的。当然,为了避讳,大家不说二十旅被全歼,而是说二十旅遭受了“严重损失”严重到什么程度?这就不能深问了。
徐永晋明白,既然阵亡通知书是在去年九月份才寄回女孩家的,他的哥哥肯定不是在战场上英勇作战牺牲,而是在被俘后,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被摧残致死。当时二十旅被俘人数可不少,最后能活着回到祖国怀抱的,只有几百人,其他的都死在了战俘营,女孩的哥哥就属于大多数不幸者中一员。作为中**人,让敌人俘虏了,这是很丢面子的事情,幸好女孩哥哥死了,他要活着,回到国内会有无穷无尽的审查等候着他,也许发疯也说不定。
“大哥您是哪支部队的?”
看着女孩好奇的目光,徐永晋犹豫半天,低声道:“三十八团,十师十九旅三十八团。”
“铁血青年团!?”
“你也知道我们团?”
“我知道,我们班里同学都知道!美索不达米亚之狼嘛,不少男同学都说以后参军就要到铁血青年团当兵呢!”小女孩看着徐永晋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徐永晋不能不怀疑,自己管铁血青年团叫成“铁血白痴团”是否有些过分,美索不达米亚之狼,在外号居然连国内一个小女孩也知道!
徐永晋稍稍挪了下屁股,挺了挺腰,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比较高大些。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迷惑地问道:“三十八团也是属于十师部队?”
徐永晋有些哭笑不得,中**队各部队番号都很有序的,一般人从番号上就能推断出这支部队隶属于哪个上级部队,亏这个小姑娘哥哥还上过军校,看起来是个军官,她居然对部队如此不熟悉!
“我们团隶属于十九旅,而十师下有两个旅,十九旅、二十旅,我跟你牺牲的哥哥都是在十师当兵的。”
“你们铁血青年团不是很厉害吗?战报上说只要有美索不达米亚之狼在,不管是土耳其人,奥地利人,还是德意志人,他们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可是去年九月二十旅伤亡那么大,你们为什么不去救援?”
徐永晋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问道:“你怎么知道二十旅伤亡很大?”
女孩黯然道:“我们那里有不少人都在二十旅当兵,去年年底,大家几乎在同时接到了阵亡通知书,当时街上到处都是哭声,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连做法师的道人请都请不到。”
徐永晋无言以对,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告诉小姑娘关于二十旅的事情。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小姑娘,为了救二十旅,不光三十八团,连十九旅、外籍兵团第一、二师也差点葬送在库特艾马赖战役中,付出了那么大代价,还是没有将二十旅解救出来,这对一名参与了解围战役的军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周围那么多人,很明显,库特艾马赖战役属于战争盲点,没有一份战报会讲述这个大败仗,徐永晋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将真实情况告诉小姑娘,他也害怕小姑娘无法接受自己哥哥不是像个英勇的战士,牺牲在沙场,而是作为俘虏,屈辱的死去。
女孩等了一会儿,见徐永晋低着头没吭声,侧过脸看着外面倒退着的农田,有如梦吟般缓缓说着:“我爸死的早,在我印象中,哥哥是天底下最疼爱我的人,他比我大了八岁,从小哥哥就让着我,喜欢的玩具,只是一个眼神,话也不用说,他就会给我。其他男孩子欺负我,只要哥哥知道,他一定会去将欺负我的人打的头破血流,为此别人没少到我家告状,每告一次状,妈妈都会狠狠揍哥哥一顿,可是下次哥哥还会帮我出头。我读书后,家里穷,哥哥高中毕业后,虽然成绩很好,可他却读不起名牌大学,只能上不光不收学费,还每个月按时发补贴的军校,从此我只见过哥哥几次面,每次从军校回来,哥哥都会带些小首饰或者吃的送给我。军校毕业后,哥哥被分配到十师二十旅担任见习排长,去部队前,哥哥回家探亲,他很高兴说十师有着悠久传统,属于主力中的主力,是王牌部队,能到十师去,以后升官就比别人快了一大截,一般人削尖了脑袋想进也进不去,没想到没有门路的哥哥居然能分配到十师去,当时他很开心,还喝了不少酒,喝得醉醺醺的,说着酒话,说是等他当名少校了,到时候就有足够的薪水好帮我置办嫁妆”
小姑娘声音越来越低,徐永晋偷偷瞟了一眼,却见小姑娘眼中分明饱含着晶莹的泪珠。
“哥哥到十师没多少日子,战争就爆发了,哥哥的部队作为王牌军,是远征军第一批到达战场去的部队,妈妈每天都在家里烧香,保佑哥哥平安回来,我当时年纪还小,听同学们说战争是为了解救全世界被奴役的民族,中**队是不可战胜的武装,不管面对任何敌人,只要中**队一出去,他们马上会跟夏天的积雪一样,迅速融化。战争很快就会结束,那些作战的将士给国家赚来无数的荣耀,他们将骑着雪白的大马,在街上走过,接受人们欢呼。我是多么期盼哥哥在战场上能多杀敌人,作为一名英雄凯旋啊!每次哥哥给家里来信,我都会回信,鼓励哥哥多杀敌人,可是没多久,哥哥就不来信了,你知道哥哥为什么不来信吗?”
女孩回头看着徐永晋。徐永晋自然知道他哥哥为什么不来信,整个二十旅在克泰齐丰被土耳其的第三集团军、第六集团军、克雷斯指挥的同盟国混编军包围,最后弹尽粮绝,为了避免更大牺牲,向同盟**队投降了。女孩的哥哥进了俘虏营,就算写信,土耳其人也愿意将信件交给中国,他的信也寄不回国内军方邮件检查局是决不允许任何有损民心的信件回到国内的,为此连没写什么内容的徐永晋,都差点被军方邮件检查局作为危险人物名单一员,提交给宪兵队,让宪兵队把他请去喝茶聊天。小姑娘哥哥的信要是邮寄回国“世界上最英勇顽强的中**人,成了欧洲病夫俘虏”想想这样的话吧,这可是军队上层无法承受的。
“等啊等,终于,等来了哥哥消息,可这不是不是我期待的消息,我不要哥哥战死,我只要哥哥平安回来!”小姑娘终于哭出声来了,呜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徐永晋从挎包里取出一块手帕,默默递给了女孩。抬起手想抽烟,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烟已经抽到尽头,连余烬烧到手指,他刚才也没发觉。再抽出一根烟,徐永晋点燃后,皱着眉头狠狠吸了一大口,觉得自己眼角有些湿润了。
“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可他却牺牲在国外,连遗体也没留下来,我恨这场战争,要是没有战争,我哥哥也不会牺牲”
徐永晋想安慰小姑娘,却不知应该怎么说。回想一下,如果自己战死在沙场,家中的父母、姐姐又会怎样?他们是否跟这个小姑娘一样,好象天塌下来了?答案让徐永晋感到很恐怖,父亲也许很坚强,母亲是一定无法承受这个打击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光想想,徐永晋都为母亲担心。
“你母亲呢?”
“我妈受不了打击,前些日子过逝了”
女孩一哭,徐永晋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半坐起身子,伸出手想拍拍女孩肩膀,又想起男女有别,伸出的手僵在半道上,看着周围人很是奇怪看着自己,好象自己把人家小姑娘欺负哭了,徐永晋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抱歉道:“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
哭了一会儿,女孩止住哭声,拿起手帕擦了下眼泪,这才发觉手中的手帕是对面军人的,不好意思还给徐永晋:“对不起,把大哥您手帕弄脏了。”
“没关系,这没什么。对您母亲的故去,我很抱歉。”
“算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想挽回已经不可能了。”
“那么以后你只能一个人生活了?”
女孩默然点了点头,抬起脸看着徐永晋:“我这次到部队领取我哥遗物,完后回家让我哥永远陪着妈妈。”说着女孩眼圈一红,徐永晋连忙将刚接过来手帕又递过去,女孩摇了摇手,深吸一口气:“你们十师不是主力中的主力,是王牌部队吗?三十八团威名更是家喻户晓,美索不达米亚之狼,不懂事的小孩都知道。二十旅伤亡那么大,你们又再干什么?为什么不帮忙?”
“我们?我们三十八团也打的很艰苦当时部队被占有压倒性优势的敌人围困,部队伤亡很大,许多连队打的只剩下几个人,对不起,没有帮助二十旅,我感到很遗憾”徐永晋支支吾吾替三十八团辩解着,可看着面前脸上还带了泪痕的小姑娘,所有的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徐永晋越说声音越低,鬓间蹦出了豆大的汗珠,好象女孩哥哥死全是因为他们三十八团支援不力,他就是没有将二十旅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罪犯,无力地说道:“对你哥哥的死,很抱歉,我们没有做出更大的努力,实在是抱歉。”
刚才徐永晋可以指着鼻子痛骂那些什么也没做,却高谈阔论的看客。如果说,战争是为了保护这些看客可以在安全的大后方,不用面对前线将士鲜血,大谈特谈什么共和国需要战争,要输出民主、自由、人权,帮那些殖民地百姓获得主权,徐永晋是会竭力反对这样的战争,哪怕敌人入侵中国,将这些看客全杀光了,他也不会动半点同情心。指责起那些看客,徐永晋大可理直气壮,哪怕言语不合,双方大打出手,徐永晋也不害怕一群没见过血的看客,如何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的对手?可是,言辞尖锐的徐永晋面对柔弱的女孩,他却不会说话了,徐永晋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将所有一切老老实实告诉小姑娘?连死亡都不怕,却害怕女孩的眼泪,这实在有损他硬汉形象。
“你们铁血青年团不是天下无敌,是美索不达米亚之狼,任何敌人都不敢跟你们对阵吗?你们又怎么可能被欧洲病夫围困,无法帮助我哥哥他们部队?二十旅真的损失很惨啊!”如果地上有条裂缝,徐永晋恨不得马上钻进去。挺直的腰板早已软了下来,再也挺不起来了。“什么铁血青年团?什么美索不达米亚之狼?假的,这些全他妈是假的!我们是铁血白痴团,是一群害怕看不到明天太阳升起的软蛋!”徐永晋在心底无言的呐喊着,可这话他却说不出口,就是说出来了,谁又会相信?
“你们本来有机会帮助二十旅的是不是?大哥你说啊说啊!明明有机会不让我哥他们白白死去,为什么不救他们?你们是全军的骄傲,是战无不胜的啊!”徐永晋不敢看女孩子的脸,低下苦着的脸,大口大口抽着香烟,女孩的质疑一直在他耳边回荡,声音却遥远的仿佛从美索不达米亚传来,开始是一个女孩子在质疑,到后来,二十旅无数死难在战俘营的弟兄在冲着他咆哮,这让徐永晋整个人快要蜷曲成一团了,拿着香烟的手一直在颤抖,不知什么时候,两滴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眼泪是热的,透明的泪水沿着手背向下滑落,就好象徐永晋的心,正在朝无底的深渊落下去,继续落下去,没有止境,看不到终点。
“大哥您哭了?”女孩连问几个问题,徐永晋一个也没有回答,正不耐烦着,却看到徐永晋正在默默落泪,女孩终于清醒过来,轻轻问了声。
徐永晋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道:“没有,大哥是男子汉,男子汉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
“可是”
“对不起,我有些事情要离开一下。”说着徐永晋拿起挎包,站起来朝外面走去。他实在无法再面对这个天真纯洁的小女孩了,他害怕自己在小姑娘面前会失态,会发疯!
徐永晋红着眼朝两节车厢交界处冲去,面对好象一头狮子的徐永晋,过道上的旅客纷纷避让,给他腾出一条通道这个军人现在就好象一个火药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要是自己不识相,将火药桶点燃了,下场肯定好不了。小姑娘一愣神,徐永晋冲出几步远,小姑娘才反应过来,慌忙站起来追了过去:“大哥,大哥您别走我还想听大哥讲讲战场事情,我想听听我哥哥是怎么作战的呀大哥你别走!哎呀”
听到身后一声惊叫,徐永晋站住了,转过身见小姑娘追的太急,让过道上行李绊了下脚,现在正挣扎着从过道上爬起来,犹豫片刻,徐永晋走回去将小姑娘搀扶了起来,拉着她朝车厢交界处走去。
走到交界处,那里有几个农民正打了地铺,半靠在墙壁上休息,徐永晋拉了一个小姑娘过来,让休息着的农民很是迷茫。徐永晋眼睛一瞪,脸上肌肉抽*动两下,半靠在墙壁上的几个农民浑身一激灵他们还没见过跟野兽一样的人的眼睛呢!纷纷爬了起来,手忙脚乱收拾好行李,一个个侧着身从徐永晋身边溜过。
等所有人都走开了,徐永晋将车厢两边门用力关上,阻止了两边人可以偷听这里说话,借助玻璃,他们当然可以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可是只要听不到,徐永晋就不用担心了。
徐永晋压低了声音:“听着,战报上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东西,明白吗?战报是骗人的,阵亡通知书也是骗人的!”
“骗人的?”
“不错,全他妈是骗人的!不过你哥哥牺牲的事情却是真的。”
女孩子不相信,迷茫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战报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说假的,就是假的!我他妈在前线出生入死,三十八团什么仗没打过?只要有仗打,上面那些狗娘养的,第一个就想到我们三十八团!”徐永晋烦躁地捶了车厢壁一拳,低哑着嗓子咆哮着。把小姑娘吓了一跳,面色苍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相信徐永晋说的话。
“二十旅?二十旅的伤亡哪是惨重可以形容的?分明是全军覆没!这样的战果,我们那些战报怎么可能报导?!为了救援二十旅,不光我们三十八团打残了,这个十九旅、外籍兵团第一师、第二师都打残了。为了将二十旅从敌人重兵围困中解救出来,远征军付出了伤亡两万多人代价,这么大的损失,建立两个旅部队还有余,可就是付出这么大牺牲,上级还是千方百计想要解救二十旅,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太迟了,等我们打进去,一切都来不及了”徐永晋无比失落说道。
他当然不会把真实情况告诉小姑娘,作为一名战士战斗到死,说起来总比作为一名俘虏而死要好听的多。为了小姑娘心底里最后还能得到一点安慰,徐永晋不介意自己说点谎话,何况,这所谓的谎话,也是军方严厉禁止泄露的。
“战争不是过家家,土耳其军人也不是欧洲病夫,他们也是战士!不错,跟我们比起来,土耳其人伤亡是更惨重了点,可这不能说明我们就能轻易将他们击败,你要是看了战报,自己统计一下,到现在为止,战报上消灭的敌人数字合起来有多少?真要消灭那么多敌人,同盟国早就不存在了!可是,我们现在不过刚刚将土耳其打趴下而已。战报上永远不可能介绍我们打的败仗,也不会说为了胜利,我们付出了怎样的牺牲。无数怀着对生活美好憧憬的年轻人走进部队,没两个月,摆在他们家属面前的,却是冰冷的阵亡通知书。我的班里,到现在为止,一开始就在这个班的,不过只剩下了俩人,其他不是死了,就是重伤残疾了,后来补充的也牺牲了不少,这么大代价,战报上又怎么可能说?”
“我哥哥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土耳其人包围?”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旅战斗伤亡太大,上级命令二十旅接替我们旅担任先锋,结果陷入敌人包围圈里。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部队去救援,到最后都没救出来。这次战斗是远征军奇耻大辱,不光战报上没有,部队还禁止任何人谈论这场战斗,一切就当他从来都没发生过,你就是询问军方,军方也会回答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战斗。”
“连我哥哥是怎么战死的,也没有人会告诉我详细经过?”
徐永晋无言点了点头,女孩捂住脸失声痛哭,这样的答案是她根本想象不到的。如果今天没有遇到徐永晋,她只能无望地追寻着真相,也许到死,她也找不到自己哥哥是为什么战死的。
“咣当”一声“喀哒隆喀哒隆”火车变更了铁轨,进了一个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