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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化号传来命令,飞机回收完毕,各舰规避返航!”
欧阳镡松了口气,现在用不着跟个靶子一样挨打了。“通知黄岛号,沿之字航线,全速前进!”
军舰恢复了活力,速度越来越快,不断变更着航线,连串的炸弹雨点般朝外围拼命抵抗的肇庆号和黄岛号落了下来,爆炸掀起的巨大水柱将肇庆号与黄岛号吞没,等溅起的水花平静下来,两艘军舰完好无损地驶出了烟雾区,拖着一条白色烟迹,在阳光下继续前进。
从天空望下去,四艘军舰在蔚蓝色的海面上不断地拐着弯,划出一道道错综复杂的白色交叉尾迹。点点火光在军舰上闪动,半空中白光一闪,黑烟扩散,硝烟顺着海风,向南飘去。
迪化号与库伦号拥有一万八千吨的满载排水量,装甲厚,火力强,对空高射炮大中小口径齐全,数量也远比两艘轻巡洋舰要多。六架轰炸机朝两艘快速装甲巡洋舰飞去,受了轻创的库伦号拖着黑烟一边躲避,一边和迪化号一起,用所有能还击的高射炮,拼命向天空倾泻着弹雨。一架轰炸机被迪化号上发射的76毫米高射炮弹直接命中,在空中爆裂成一团烈火,好象盛开的玫瑰花,残缺的机身、零件纷纷撒撒朝大海落下来,又有一架飞机机翼被迸飞的弹片削去,飞机打着转,怪吼着从天空划了道弧线扎了下来。紧跟在后面的轰炸机见事不妙,刚将炸弹甩掉,正要掉头返航,一发炮弹在它后面不远处炸开,飞机尾部冒出了一缕黑烟,歪歪斜斜朝基地逃窜。剩下三架飞机却飞到了正在燃烧的库伦号上空,将六枚炸弹丢了下去,海面上窜起五面水花,库伦号后甲板吊架处挨了一枚炸弹,轰隆一声,库伦号携带的海鹰二号水上飞机燃烧起来,好象儿童玩偶被气浪抛出军舰,远远飞了出去。
哗啦一声,大片水花溅上舰桥,将正在舰桥上指挥防空的欧阳镡和王林斌浑身上下淋个透。看着天空刚才投弹的飞机被高射炮击中,歪斜着栽了下来,王林斌伸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心里不由一阵后怕飞机要是晚投弹一秒钟,那枚炸弹就不是落在海里,而是砸在舰桥上了。
“舰长!库伦号艉部中弹!”
欧阳镡看了眼侧前方正在燃烧着的库伦号,平静说道:“靠上去,命令黄岛号跟在我们后面,掩护库伦号全力灭火。”
几架战斗机怪叫着俯冲下来,其中一架正对着肇庆号舰桥飞来,看着飞机就要和舰桥相撞,王林斌猛地趴在甲板上,死死闭上眼睛。想象中惨烈的相撞还没有发生,咚咚声中,传来耳朵里传来几声急促的惨叫,嗡地一声,一阵狂风将王林斌紧紧压在甲板上,飞机从头顶掠过。
当王林斌睁开眼时,见到他的上级欧阳镡上校就趴在前面,现在正骂骂咧咧站起来,耳朵里塞了棉花,上校到底骂什么,王林斌听不明白。王林斌赶紧扶着舷墙站起来,耳朵里全是刚才飞机掠过时的嗡嗡声,眼前什么东西都在摇晃,无数人在面前跑来跑去,张着嘴好象在嚷嚷着什么,可王林斌却什么也听不到。用力摇了摇头,伸手将耳朵里的棉花取出来,一时什么声音都清晰起来“快来人啊电话手负伤了!”、“测距兵牺牲了!快来人接替!”、“军医!军医在哪?!水手长负伤了!”、“右五,过上三放!”、“目标对正放!”
吵吵声与枪炮轰鸣声中,夹杂了越来越响的蜜蜂般叫声,一抬头,又有一架战斗机恶狠狠地飞了过来,王林斌急忙将身子蹲下来,将钢盔整了一下。他是打定主意,只要飞机对准了自己,自己就马上趴在甲板上。战斗机不比轰炸机,炸弹躲不了,舰桥上的装甲还是能保护他免遭机枪火力伤害的。在王林斌注视下,那架飞机朝黄岛号飞了过去,穿过漫天的炮火,用机枪鞭挞军舰,接着一抬机首,扭着屁股飞上了天空。
一架战斗机想要学着别人样子咬库伦号巡洋舰一口,有了防备的军舰用所有的机枪组成交叉火力,飞机好象扑火的飞蛾,拼命摇摆着想要摆脱火网纠缠,还没等他飞到库伦号,自己已经冒着黑烟撞在海面上,激起大片水花,轰地一声化为一团火球。战斗还在继续,时间好象凝固了,面目可憎的飞机围着军舰一再发起攻击
一架战斗机从肇庆号上空穿过,用机枪子弹犁了一趟舰艉,军舰上所有能瞄准他的机枪拼命开火,可他还是逍遥地翻个身飞了出去。王林斌正遗憾这架飞机逃避了军舰给他的惩罚,在后面指挥对空防御的主管日常勤务、训练的副舰长满脸都是鲜血,手扶着舷墙,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嘴里歇斯底里吼着:“返航!快!快返航!听到没有?我要把这艘该死的军舰开回去!”
欧阳镡听到身后动静,一回头见是副舰长身上又是血又是水,双目赤红,扶着舷墙走过来,嘴里还大声尖吼着,不由皱起了眉头,威严地喝道:“怎么回事?军医!快带老张下去治疗!”
正在救助水手长的军医听到舰长大声叫着自己,望眼过来却见副舰长负了伤,军医急忙将水手长交给助理军医,自己跑到舰桥上救助副舰长。
副舰长已经神志不清了,一把推开了靠过来的军医:“你干什么?滚远点,我要将军舰开回家去!我没有负伤,放开我!该死的,我命令你滚开!我是舰长,谁都要听我的命令!”
欧阳镡见副舰长实在不象话,瞪着副舰长喝道:“老张你干什么?!我是这条军舰舰长,服从命令,马上下去治疗!”
副舰长怪笑几声,血红着眼横着面前所有人:“你算老几?我才是舰长,你们都要服从我的命令。”欧阳镡脸阴得吓人,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带下去,带下去太胡闹,实在不成体统太不成体统了!”舰长冲副舰长发火,舰桥上所有军官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急忙将晕头转向的副舰长推进医务室。
“报告舰长,后面需要指挥员,请舰长指示由谁指挥。”刚才跟着副舰长过来,想阻止却没阻止成副舰长大闹舰桥的水手,有些畏惧地请示道。
欧阳镡一愣:“枪炮长呢?”
“枪炮长重伤昏迷了。”
欧阳镡看了下左右,一眼看到王林斌:“少校,马上到舰艉去,负责舰艉防空,要是完不成任务,我扒你的皮!”
王林斌浑身一激灵,看首长眼神,要是敌人飞机从舰艉冲下来,将军舰击沉,自己就是活着,舰长真的会扒了他的皮!和蔼可亲的领导,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给王林斌的感觉就是面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受伤的困兽!他不由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有跟着其他人“押送”副舰长去医务室了,本来自己传令兵当得好好的,这下好,一步没走好,让首长把自己放在火上烧烤了!王林斌离开军校后,一直跟在欧阳镡身边,他什么时候独立指挥过战斗了?可现在那么重要的任务交付给他,这让王林斌不由不紧张起来。可纵然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服从命令。
“枪炮长呢?”
“刚才飞机扫射,枪炮长头部重伤,已经抬下去了。”
“击中头部居然也没死?他还真命大。”王林斌在心里暗骂起来。
到了舰艉的王林斌什么也管不了,各炮都有自己的指挥官,他们就会指挥射击,至于王林斌,他不过是被舰长摆在舰艉的泥菩萨,供那些正在战斗的水兵心里有个安慰,起到稳定军心作用。
“敌机正在逃走!”瞭望台上的瞭望兵手指着天空大声喊了起来。
“结束了吗?”王林斌抬起头,天空,四架战斗机掩护着十七架飞机朝东北方向嗡嗡叫着飞了过去,天空,还有一道黑色烟迹没有消散,那是刚才一架攻击迪化号的飞机被击伤后,逃跑时留下的痕迹。
王林斌在第一时间返回了舰桥:“报告!敌人已经逃跑。”
“看到了。”欧阳镡眼望向正在附近冒着浓烟的库伦号:“不知库伦号现在怎样了问一下库伦号,他们现在情况如何,是否需要我们支援。”
军舰上到处响起粗野的欢呼声,从大规模空袭中生存下来,只有库伦号快速装甲巡洋舰受到中等创伤,其他军舰(迪化、肇庆、黄岛三舰)只是蹭了下皮,对继续航行、战斗一点影响也没有,最让大家高兴的是,在一场生死搏斗后,自己还活着呼吸带了硝烟味的海风。
倒霉的库伦号快速装甲巡洋舰先是让一个不要命的家伙,驾着飞机着自己侧舷撞了一下,要不是飞机提前爆炸,侧舷给他炸出一个足以沉没的大洞出来也不是不可能。一边侧舷受创,挨撞一边火力骤然减弱,那边火还没扑灭,又有几架轰炸机乘机钻过火网(如果防空火力没有减弱,这些轰炸机原本不敢轻易冲进来)对着库伦号一通乱炸,大多数炸弹都丢进了海里,有一枚却无巧不巧刚好落在吊装水上飞机的吊架上,不光将吊架炸坏,还将吊架边的水上飞机掀到海里,舰艉也让这枚炸弹炸得一片火海。水手都投入抢险中,舰上防空火力瘫痪大半,如不是肇庆号与黄岛号向他靠拢,用自己的高射炮和迪化号一起在库伦号恢复正常前,给他支起一张防空网,避免了敌人轰炸机集中轰炸库伦号战舰,库伦号非遭受重创,甚至沉没也不是不可能。
“库伦号表示他们已经控制火势,继续航行不成问题。对我们在战斗中的帮助,沈副舰长表示感谢。”
欧阳镡冷哼一声,满脸不快:“沈副舰长?沈鸿烈吧?张伟群呢?我们拼命帮他挡炸弹,他怎么连说声谢谢也不愿意。”
“张舰长在敌机扫射中牺牲了。”
欧阳镡默然,轻轻将钢盔摘下来,面朝库伦号肃然静立。舰桥上所有军官学着欧阳镡的模样,一个个摘下钢盔,用默立来表达自己对牺牲战友的哀悼。
“这事情真糟糕。”
“自然很糟糕”欧阳镡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大对头,说话的是应该陪着副舰长的军医。欧阳镡以为军医将副舰长丢弃一旁不管,自己跑出来瞎逛,有些生气道:“张副舰长呢?你怎么把张副舰长丢在一旁不管?”
军医搓着手,脸色很难看,不安地轻轻说道:“张副舰长脉搏很快,血压也高,他的视力也减退了,看样子是被钝器击打在头部,造成颅骨折裂,这样的伤我们军舰上无法治疗,必须尽早送到拉塔基亚的医院去,晚了很麻烦,会有生命危险。”
舰桥上众人脸色都很难看,刚刚得知库伦号的舰长不幸牺牲,现在自己军舰上副舰长又有生命危险,传来的都是不好消息。
欧阳镡眺望眼附近冒着浓烟的库伦号,掏出雪茄吸了一口,这才发觉雪茄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王林斌赶忙上前帮欧阳镡将雪茄再次点燃,吐了口烟雾,深深吸口气,欧阳镡沉声说道:“尽全力抢救,我们会尽快赶回拉塔基亚。”
燃烧的太阳下,四艘军舰排成右单横队(旗舰在最右边,为基准舰,是为右单横队。如基准舰在左边,为左单横队。单横队主要通过非触发水雷区与潜艇巡游区),用最高航速,快速返航。军舰犁出的尾迹,好象四道扇面,延伸到远方。
攻击萨洛尼卡的消息,早就用无线电报发了出去,分舰队主要指挥官心情都不怎么样。要说战果,这次出击自然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能确定的就有:一艘鱼雷艇,一艘潜艇被击沉;一座油库被摧毁;六架轰炸机,两架战斗机被击落,两架轰炸机被击伤,是否能飞回机场还很难说。
与战果相比,远征军地中海巡洋舰第一分舰队付出的代价是耗资巨大的库伦号快速装甲巡洋舰遭受中等程度创伤,看样子要在修理区呆上一个月了,库伦号上一门76毫米高射炮、一门37毫米双联高射炮被摧毁,舰上牺牲包括舰长在内人员十五人,受伤二十四人,整个舰队牺牲二十三人,包括一名副舰长在内,负伤四十四人。除了库伦号快速装甲巡洋舰,其他三艘军舰在舰体上都留下了机枪扫射的痕迹,还吃了几颗近失弹,虽然对整个军舰系统没造成什么影响,可外面的油漆却当了牺牲品,看起来四艘军舰没一艘好的,要是一个有洁癖的当舰队司令,三艘军舰免不了又要回到修理区重新粉刷一遍。
漆黑的夜里,王林斌睡不着觉,上午那场战斗差点让他永久留在了爱琴海,一合眼,脑海里就是怪叫着俯冲下来的飞机,浓烈的硝烟,巨大的爆炸声,连串的水花,水兵嘶哑的喊叫,拖着水管来回奔跑的损管队员,甲板上让人反胃的血迹,库伦号翻滚着的火球,擦着军舰快速掠过的鱼雷那么多让人心惊胆战的画面,想想自己连二十二岁生日都还没过,却差点在这里送命,王林斌害怕的快要瑟瑟发抖了。睡不着觉的王林斌干脆离开了卧室,套上救生衣就跑到舰艏,享受冰冷的海风拂面滋味。
“什么人!?”
“是我少校王林斌。”舰艏已经有人在了,王林斌应了一声,又问道:“首长是您吗?”桅杆上的航行灯闪了一下,不过是一闪的灯光,让王林斌分辨出前面正扶着舰艏栏杆的,正是他的领导,地中海第一巡洋舰分舰队副司令,肇庆号轻巡洋舰舰长欧阳镡上校。
“你怎么不休息?夜里外面凉,小心感冒了。”
“首长您不也没休息吗?像我们这些入伍没几年的体质好,稍微冷些热些没问题。哪像首长您?(欧阳镡脸色难看下来,虽然年近四十,可他却从不认为自己不如年轻人,他还很年轻,不管是在心理上,还是在床上,他都拥有年轻人无穷的活力。给王林斌这么一说,好象自己已经半截入土,快要完蛋了。)首长身负整个舰队安危,废寝忘食,日夜操劳。可以说,我们舰队能有今天,那都是首长呕心沥血才拥有的,您的身体再细小的变化,也能影响到整个舰队。既然首长都不害怕感冒着凉,我一个小兵又怕什么?”
欧阳镡仔细看了半天王林斌,当桅杆上灯闪动之时,欧阳镡苦笑着摇了摇头:“马屁精!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说好听点,我是巡洋舰分舰队副司令,说难听点,不过是管这条巡洋舰的舰长,上有分舰队司令,再上面有地中海舰队司令,上面下来人视察,亮晃晃星星一大堆。”欧阳镡深吸一口气,叹息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拥有一艘战列舰”
只有少将以上军官才能拥有一艘战列舰。
“你伯父当海军参谋长,中国舰队总司令,要当将军还不容易?”心里这样想,嘴里却说:“首长战功显赫,在美索不达米亚、伊朗,为我国胜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次海战,在舰队遭遇鱼雷、潜艇威胁时,首长您又身先士卒,击毁了敌人鱼雷艇,击沉了潜艇,防空作战中,又以自己军舰掩护了库伦号军舰这么多功劳,上级也看在眼里的,我想,首长您很快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战列舰舰队了,希望到时候我还能给首长您当下级,好多跟着首长学习。”
欧阳镡心情大畅,只是听到王林斌说自己马上能拥有一支战列舰舰队,欧阳镡还是很谦虚地纠正道:“这话不能这样说啊,你还小,不了解上面,战列舰舰队是那么好指挥的么?光有能力是不够的,还要在上面有人!呵呵,你还得好好学习学习才是。”
王林斌十分诚恳,必恭必敬:“是是,首长见多识广,我一定好好向首长学习不过我看关系很重要,本身能力更是需要,一艘战列舰,上面就有千多条生命,能力差点,到时候可是要让上千人为了自己低劣的指挥送命啊。”
欧阳镡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对王林斌所说他自然赞同,不过作为比王林斌更高级的军官,他观察事情自然要比王林斌更高了。
“白天战斗你也参加了,你是怎么看待早上战斗的?”
王林斌言语中充满了对欧阳镡的无限崇拜:“在首长英明指挥下,我舰官兵焕发出高昂战斗热情,在整个舰队面对危险时,在千钧一发关头,将敌人鱼雷艇击毁(“我不是问你有关鱼雷艇。”欧阳镡插口说道)当我舰面对敌人潜艇攻击,两条鱼雷直奔我舰过来时,首长坚毅果敢下达命令(“我也不是问攻击潜艇,躲避鱼雷,任何一名舰长身处当时我的境地,他们都会做出跟我一样举动,这是拯救军舰唯一正确方式。我问的是空袭,是大批敌机空袭!”欧阳镡不由有些生气,说话也严厉起来。)哦,防空作战中首长指挥得当,指挥我舰击落敌机多架,当库伦号遭遇危险时,首长奋不顾身用我们军舰给库伦号当了活动屏障,以猛烈的炮火击退敌机多次攻击,掩护库伦号摆脱困境,就整个舰队而言,在如此猛烈空袭下,除了库伦号受创,其他军舰均未受到损失,还击落了大批疯狂向我进攻的敌机,可以说,这是一次十分精彩的,胜利的防空作战,是可以列入教科书的战例当然,要是敌人飞机更多一些,组织更严密一些,恐怕我们这次会遭受一定的损失。”桅杆顶上灯闪的时候,王林斌看到欧阳镡脸沉了下来,知道他不愿意听到自己歌功颂德,连忙改口。
“一定损失是吗?小王你也说的太客气了。如果敌人飞机再多一些,攻击没有那么杂乱无章,而是组织得力,海面下再来一两艘潜艇,我们四艘战舰想要撤出战斗,恐怕就难了。”
“是是,首长站的高,看的远,部下是永远也赶不上首长。”
欧阳镡皱起了眉头:“小王,我知道你人聪明,有思想,对任何事情都能很快抓住本质,我看出来的,相信你也不会看不出来。你这人有眼色,这不错,以后大有前途。可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奉承(“我是真心这样认为的。”王林斌看起来很是委屈)别以为我不了解你,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多吃几年饭,是不是奉承我还能分辨出来。”
王林斌脸变得通红,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这对他来说可是为数不多的。当然,他也不相信欧阳镡会为此对他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在领导面前,要是表现的自己比领导眼界还要广,思考还要深,这是极为危险的,你要跟一个心胸狭隘一点的领导,说不定从此就可以做在厕所当所长,享享清福了。就算领导胸怀似海,那也不会太高兴,你的提拔比别人慢是肯定的。
“白天的空战告诉我们,以后要是没有空军保护,哪怕是一整个战列舰舰队,面对群狼一般的飞机,那也是极为危险的。”
王林斌很有同感微微点头。他还想到,再多的高射炮,组成的火网也会存在漏洞,和飞机相比,军舰速度实在慢的好象蜗牛在跟兔子赛跑。要掩护战列舰舰队,唯一可行方法只能是在舰队里配置航空母舰,用战斗机掩护自己舰队,或者先敌用轰炸机将敌人机场、航空母舰摧毁,航空母舰上的飞机还能远在战列舰交战前,攻击敌人舰队,削弱敌人实力,不过这样一来,战列舰的海上霸主地位就要受到极大挑战王林斌无法想象,耗资巨大的战列舰,在小小的飞机面前,居然变成摆设,这让海军至上的军官很难接受这种观点。
没有彻底摧毁萨洛尼卡军港,自己在和敌机空战中还遭受了一定损失,在返航路上,原来在大家眼中个性温和的章骞将几个舰长(包括库伦号快速装甲巡洋舰上的沈鸿烈中校代理舰长)召集到迪化舰舰长室,也不用草稿可能是时间太紧,他的秘书来不及准备,或者准备好的稿子,少将不满意,总之章骞面前空空如也,连一张小纸条都没有掰着手指随口讲着,态度严厉,列举出此次作战暴露出的种种缺点,批评起来简直可以用倾盆大雨来形容了,几个舰长不由得大吃一惊。欧阳镡原来还以为自己跟章骞有着多年良好关系,现在自己又是巡洋舰分舰队副司令员,看在老同学、老朋友、老同事的份上,章骞不会怎么说自己,没想到开了口的章骞不管不顾,连他欧阳镡一起骂,骂他看到敌人鱼雷艇,让热血冲昏了头,丢弃两艘快速装甲巡洋舰不顾,带着黄岛号用两艘六千吨的巡洋舰,去跟几百吨的鱼雷艇作战;骂他明明知道有潜艇,却在攻击鱼雷艇时,忘记了走反潜之字航线,给了潜艇攻击他的机会,简直是愚蠢透顶;骂他在防空战中只顾着自己安全(天地良心!欧阳镡看到库伦号起火,还拼命靠拢过去,用自己军舰做起了一道长城,替库伦号遮挡敌人攻击),没有注意与两艘装巡密切配合那么多责备,让欧阳镡在其他舰长面前很丢面子。奋勇作战的欧阳镡都没得个好,其他各舰舰长下场更是不妙,尤其是受损的库伦号,幸好库伦舰舰长已经阵亡,不然他会羞愧的跳海自杀的。
章骞的会议开了足有一天,快回到拉塔基亚基地了,会议才结束。开会的时候,章骞的副官煮了一壶又一壶的咖啡(当过海外海军武官的章骞就喜欢喝咖啡,于是所有舰长都要陪他喝咖啡),把煮好的咖啡端上来供大家喝,会议中间还送了两次面包作为工作餐,可怜这些舰长吃惯了大米饭、肉包子,面对黄油和面包,大家谁也没有胃口,可肚子饿了,没胃口也要吃,少将没准备中国饭菜,这些舰长只能就着咖啡啃涂了黄油,干巴巴的面包。这简直是他们记忆中,最糟糕的工作餐了。
会议开的时间太长,让人昏昏欲睡。不过每人有几壶咖啡撑着,至少在章骞做完总结会议前,他们还能勉强将少将说的那些意见记录在本子上,是否有记录不清的地方,那也只能等会议结束,几个人之间互相交流了。咖啡除了提精神,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喝了那么多咖啡,中间又不允许出去上洗手间上洗手间是逃避上级提出正常批评,是对上级无声的顶撞,是要绝对禁止的,如果是开表彰会,你要上几次洗手间都没问题,但现在不成于是几个舰长是腆着大肚子,憋红了脸,夹着双腿,好象鸭子一样离开迪化舰,回到本舰后第一时间挪移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洗手间,关上门好长时间出不来。
给分舰队司令员一通批评,回到军舰上的舰长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于是相同的一幕在各条军舰舰长室再次上演,只是这次主持会议的是各舰舰长,参加的是军舰上各部门主管,那些舰长要将自己丢在少将司令员那儿的面子,在自己下属面前找回来,骂了个狗血喷头后,几个舰长这才算出了口恶气。
在舰长那里吃了批评,没几个人自认舰长批评正确,大家都很委屈,自己竭尽全力,终于打了一场胜仗,怎么舰长还要骂?尤其是主管轮机的,他跟战斗就没什么关系,舰长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连二十年前老事都会翻出来,这很让他们郁闷。只是面前坐着的是舰长,他们无法反抗,于是只能各自找自己能说得上话的人去好好发泄发泄
一级压一级,等回到拉塔基亚,巡洋舰分舰队不像成功进行了一次战斗返航,倒像是惨败而逃回来的,人们灰溜溜地站在军舰甲板上,准备静侯基地给他们的狂风暴雨。
让人以外的是,四艘军舰驶入军港,想象中的鄙视并没有出现。军港中各种大大小小舰只排成长长一列,每艘军舰上战旗飘扬,号声频传,汽笛齐鸣,基地修筑的教堂上空钟声不绝,码头上簇拥着无数欢迎之人,无数的花束(用绢和丝绸做成的)在空中挥舞,尤其让人意外的是:在码头居然还有日本慰问团成员,看起来慰问团是倾巢出动,很多水兵在慰问团喜笑颜开的人员中看到了自己的老相好这哪是迎接一支打了败仗或者没有完成任务的舰队返航?分明是欢迎一支刚刚打了具有决定性海战的舰队胜利凯旋!
无数的记者等候在岸边,打算采访参加过战斗的海军将士,无数的慰问团团员踮着脚尖冲军舰上水手挥手(打了胜仗,远征军会很慷慨地犒赏将士,那些口袋里有了钱的水手自然需要好好发泄一下胜利的喜悦,自己能让水手记住虽然可能性不是很大那么生意就会很好,自己也能赚取更多外汇充实国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整齐的口号声中,水兵们还以为自己身处梦中。等军舰靠了码头,得到下舰命令,那些水兵精神饱满,兴高采烈离开军舰,从欢迎的人群中幸福地走过。
火红的晚霞给军港内一切都披上一层橘红色光芒,一艘白色汽艇拖着长长尾迹离开了正在油漆中的肇庆号轻巡洋舰。
“司令员,今天怎么有兴趣请客吃饭?”
拉塔基亚最高档的也是宰人刀子磨的最锋利,价格最昂贵石浦海鲜大酒楼中,欧阳镡带了少校联络参谋在漂亮的迎宾小姐引领下,来到酒楼最大的东方厅包厢。站在门口,欧阳镡笑着冲包厢中坐在主席的章骞打个招呼,正要离去的迎宾小姐突然发出“啊”地一声惊叫,接着就是清脆的啪地一声某位不良中年人偷偷摸了下刚要转身离开的小姐尊贵的臀部,感觉受到性骚扰的迎宾小姐用玉掌“轻轻抚摩”了不良中年人脸颊。
“真有你的要是给你老婆知道了,你们家葡萄架子非塌了不可!”章骞看着脸上带了五指山的欧阳镡毫无尴尬之意,走到自己身边,拖出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不由得摇头苦笑。
跟着欧阳镡进了包厢的王林斌感到自己面上无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石浦海鲜大酒楼地上铺着上好的大理石,连蚂蚁洞都没有,他自然也钻不进去。不过王林斌很识相与欧阳镡拉开距离,眼睛望着头顶的吊灯,一脸“我不认识他”的表情。
欧阳镡撇撇嘴:“怕什么,咱壮年有为,大不了再找一个这个,这几位如何称呼?”欧阳镡这时候才想起包厢里并非只有自己和章骞,现在还有几个人正面容古怪看着自己。
章骞爽朗地一笑:“呵呵,来!我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搭档,巡洋舰分舰队副司令员欧阳镡上校。”
于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纷纷笑着跟欧阳镡打招呼:“久仰久仰,欧阳上校威名那是天下闻名啊!今日得遇副司令,这可是三生有幸了。”
“这位是我跟你说的老同学废话,怎么可能是军校同学?当然是我在外语学院时的老同学!石浦海鲜大酒楼董事长李鞍明先生。”
“李先生好,能认识您真荣幸不知道以后我来吃饭是否可以打折?”
李鞍明打着哈哈:“一定一定!欧阳司令可是大名人,您若能来,蓬荜增辉啊!”“呵呵,八五折,海鲜不打折,老规矩了,点了一桌子菜,等结帐时却发现根本没便宜多少,老李你就别闷我兄弟了这位也是我的老同学。”
一名一脸严肃的中校军官站了起来,对着欧阳镡行礼:“您好,下官是远征军地中海舰队参谋部作战参谋科长丁伟!”
“这位是拉塔基亚银行副行长,卢允中”
欧阳镡与一个接着一个客人分别联络感情,亲密的好象从此大家可以穿一条裤子了。可心里他却很是怀疑,这里除了丁伟中校,其他都是地方人士,五花八门,什么行业都有,这些人过来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章骞手指着一位身着日本海军少尉军服的年轻人:“至于这位”
“哈咿!下官是大日本帝国海军少尉观察员小泉寿夫,请上校殿多多指教!”小泉寿夫在章骞指着自己时,如同弹簧一般,猛地站了起来,用比欧阳镡更加标准的中国话大声汇报自己身份,说完冲欧阳镡深深鞠了一躬上身和两腿成九十度,就好象将头伸出的阿拉伯数字“7”
欧阳镡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该学着人家样,鞠那么大的躬回礼,只好坐在椅子上,嘴里连连道:“不客气,不客气您叫小泉兽夫?”
“正是!”“那么小泉兽夫您令尊是不是叫什么小泉蠢一狼?”
“上校殿怎么知道我父亲姓名?”
“哦有人跟我说过。”欧阳镡看了眼偷笑的章骞。
欧阳镡刚才还觉得章骞介绍的这些人,自己很耳熟,听到小泉寿夫的名字,他突然想起了章骞说过的一段趣事,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些人如此熟悉了。
李鞍明、丁伟、卢允中、小泉蠢一狼是章骞在外国语学院中的同学。李鞍明、卢允中是因为功课不好,考大学没考进好的,只能到外国语学院混个文凭。丁伟和章骞一样,因为需要,到外国语学院进修。至于小泉蠢一狼,(本名叫小泉隼一郎,到了欧阳镡嘴里,很喜欢将外国人名字改的奇丑无比的他马上将小泉隼一狼改成了小泉蠢一狼)他是日本人,而且还是极端的日本民族主义者,小泉蠢一狼从来不承认琉球是中国附属国,也不承认日本首先对虾夷地挑起了战争,很可惜,当时日本在和中国争夺东亚霸主战争中失败了,于是话语权落在了中国一方。为了要打倒中国,让日本成为东亚霸主,夺回话语权,小泉蠢一狼跑到中国留学来了(要打倒你,就要先了解你,在到中国之前,小泉蠢一狼已经学习多年中国文化,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写着一手好字)。
这五个人一开学就在一个班里,开学第一天,没有英语底子的学生学习的第一个英语单词就是“lish”老师在上面一遍又一遍念着标准的发音,这些人听了如此拗口,深感不便,不过他们都是年轻人,年轻人具有无穷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于是几个人各自用自己偏好的中文注上音方便记忆。
老师上面念得口干舌燥,下面却有四位学生没有跟着老师发音,低头乱画着什么,这自然让老师很是不快。于是四位不认真听课学生书本被没收,讲课的老师要看看他们涂了什么鸦,一看之下,老师脸上立刻开起了酱衣房李鞍明注的是“阴沟里洗”卢允中注的是“应给利息”丁伟注的是“因果联系”至于小泉蠢一狼,他注的是“应改历史”
四个捣蛋的学生理所当然跑到外面站墙脚去了。
多年以后,写“阴沟里洗”的李鞍明成了石浦海鲜大酒楼董事长(一想到阴沟里洗,欧阳镡就想转身走人,这饭菜他实在吃不下去)写“应给利息”的卢允中成了拉塔基亚银行副行长,写“因果关系”的丁伟成了远征军杨威利成了地中海舰队参谋部中校作战参谋科长。至于那位写“应改历史”的小泉蠢一狼,回到日本后,他成了日本国会议员。
不管是在议会中演讲,还是私下里交流,小泉蠢一狼都属于极右的**阵营领头人,这人常常叫嚣为了东亚霸主,大日本帝国要不惜与中国一战!至于有人问他两国在国力和军力上拥有巨大差距,打仗失败可能性有多大,这位蠢一狼议员却说打都不打,又怎么知道自己没有胜机?只要有万分之一胜利希望,日本也应该跟中国一战!于是有人送他一个外号:疯子小泉。
整天跟条疯狗一样的小泉蠢一狼让中国政府很是讨厌他,可这人在世界大战爆发后,却又赞同与中国一起,加入协约国对同盟国宣战,这又让人不明白他的大脑里到底想些什么。听说小泉蠢一狼很有可能当选为日本首相(真要当选了,日本民族也和他姓名中间字一样了),也不知他在政界的愿望要是满足后,这位“应改历史”首相会否真的会修改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