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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员,你认为独立第一、二师增援上去,对攻占六安能起很大帮助吗?”
站在山头,擦拭一把汗水,看着下面波光粼粼的西淠水,江治华有些忧虑地问道。
独立第一二师起义没多少时间,作为政治部主任,江治华还来不及派政治人员下这两个独立师,将他们改造成真正的解放军,对这两个师能有多大战斗力,江治华心里没一点底。
站在山头上的邱明望着天空缓缓移动的飞艇,冷言道:“我从来不认为这两个独立师对攻占六安能起多大帮助。”
“啊?!”江治华脑子一下闷了。收回正看着西淠水的目光,惊讶地望着邱明,询问道:“既然起不了什么帮助,还派他们两个师过去做什么?这两个师真要是软柿子,到时候还会冲乱模范军第三师啊!”邱明没再解释,看了看下面围着山头的警卫连,掉头朝山下走去。
不明白司令员到底怎么想的江治华跑到彭政委那边,小声将自己的疑问与邱明刚才的回答告诉了彭政委,彭大海同样一愣,俩人追着邱明下山。
彭大海赶到邱明身后,用有些责怪的语气问道:“老邱啊,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连我也不告诉一下?”
“林建华不是笨蛋,他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邱明再次恢复惜字如金的本色,说完这句话,就那么丢下一头雾水的俩人,缓缓下山了。
“老林?我怎么不知道老邱什么时候跟老林私下交过底了?你知道么?”
江治华同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彭大海很是不满,埋怨道:“这个老邱啊怎么总是把自己搞的神秘兮兮的?这让我们大家如何跟他配合!?”
“政委,邱司令可是杨首长最信任的人,他这么说总是有把握的。”江治华在彭大海身边劝解道:“我现在只希望林副司令如同邱司令所想一样,真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不过我倒没看出林副司令有老邱那么多花花肠子。”彭大海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道:“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老邱如此信任老林?难道邱明真以为自己是当代孔明?”
“我看差不多,他们俩不都有个‘明’字嘛!对了,咱们部队不光有邱司令员这一个孔明,第三集团军的左司令员不也说自己是‘今亮’?呵呵,解放军中居然有两个诸葛亮!”
彭大海终于笑了起来。“左宗棠?你还不知道呀?左宗棠自从给沈葆桢抢白过后,他早就不说自己是‘今亮’了。”
江治华陪着彭大海笑道:“我自然知道,不光我知道,就连庐州城里的李泥鳅我看也知道左宗棠不再自吹自己是‘今亮’了。不然李泥鳅写给左宗棠的信里也不会拿此事开涮。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左宗棠不自认为‘老子乃天下奇才’么?”
“是啊。他左宗棠是当今奇才,咱们这位邱司令员也是盖世怪才,我看这场战斗,也只有左宗棠才能明白老邱到底怎么想的。”
“呵呵,不光老邱,还有老林呢!老林要是不知道,邱司令员也不会说‘林建华不是笨蛋,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俩个人说了会儿话,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邱明拉下很远了,邱明现在正在山腰,回过身等着他们。俩人急忙不再多说,紧赶几步下去了。
“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林建华现在正火冒三丈想要找人打架。
按照邱司令员指示,林建华看中了霍山西北的平头岭,将模范军指挥部设在这里。
海拔三百五十米的平头岭距离霍山城不到二十里地,距离六安州也不到百里,若下山朝东走,没几步路就到了东淠河,乘船过去,用不了一天就能到模范第三师师部所在地平桥。
将指挥部安置下来没多久,前面战报就送到了林建华手中:拥有绝对火力优势的第三师集中主力猛攻六安州南城,猛烈的炮火将瓮城城门轰开,当近百步兵冲进瓮城,却遭遇到淮军与六安州百姓拼死抵抗。轰开的城门用石块、门板再次堵塞,后继部队被隔断在外面,已经进城的战士全部战死,人家把牺牲战士的头颅悬挂在城头上,部队士气大收影响,攻城不得不停止下来。
林建华不明白,连南昌、长沙、武昌、南京这样的大城市,解放军都能很顺利攻下来,怎么全军精华之所在的模范军第三师却让一个小小的六安州挡住了前进脚步?
胡英凡师已经让林建华血压升高,刚才集团军通信部陈副部长带来的消息更是让林建华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陈正寅跟独立第二师走了快要一天,就与余剑的独立第一师会合了。
如果说独立第二师人员不整,那些士兵看起来萎靡不振,好象一个星期没吃饭,饿的没了力气,可他们身上衣服,手中武器,还能证明,这是一支军队。那么独立第一师只能说是一群乞丐了。
看看稀稀拉拉的队伍,陈正寅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支队伍连两千人都不够。与独立第二师一样,这支军队中同样有不少女人,更过分的是,独立第二师是兵比女人多,而女人又比军官多。现在出现在陈正寅面前的这支叫花子队伍就是女人比军官多,军官比士兵多了。
世界完全颠倒,陈正寅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怎么天下如此之奇观也会让他看到。
陈正寅觉得不正常,而王飞越与余剑却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与脸色难看的陈正寅打过招呼后,俩人有说有笑走到了一起,又是打躬又是作揖。要是给他们脑袋上按一顶顶戴花翎,这俩位就成了如假包换的清廷大官。
走的再慢,路也有走完的一天。进入霍山境内,陈正寅实在无法忍受这两个独立师了,勉强跟他们告别,让他们到六安去后,他带着几个警卫员,赶紧到设在霍山的模范军指挥部来。将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了指挥作战的林建华。
林建华自然不是仅凭一口之辞就能说服的人。在收编了两个独立师后,他事情也很忙,没工夫到独立师视察一下,不光他,整个集团军总部也没什么人过去看看。以前林建华跟陈正寅一样,也以为这两个独立师兵强马壮,虽然不能跟正规军相比,可打打八旗、绿营应该没什么问题团练战斗力比正规清军要强,这个是用血得出的经验。
今天,去独立第一、二师的侦察员终于回来了。侦察员带来的情报证实了陈正寅并没有说谎,这两个独立师根本不是什么军队,要找个名词来形容,那只能说他们是一群蝗虫还是最没本事的那一类蝗虫。
一听到这个消息,林建华脑子当场就炸了,这是在打仗,不是玩游戏,自己一直指挥的是一群狮子,现在一群狮子里面突然掺杂进一群绵羊,这仗该怎么打?
“司令员,是不是跟邱司令说一声,把这两个独立师实际情况告诉邱司令,看看能否换其他部队到六安来?这两个独立师根本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指望不上他们帮助咱们模范军,倒是要给我们拖后腿。”吴寅生见林军长跳着脚破口大骂这两个“垃圾”独立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提出自己看法。“如果没部队,干脆让他们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好了,省得缚手缚脚,让我们操心。”
“跟邱明说让他们回去,重新调其他部队上来?”林建华发了老半天火,终于有些冷静下来了。
“不行,这样不行。”林建华自言自语道:“我们模范军是什么军?是虎贲,是无敌雄师!希望别人支援,这话说出去不是笑话?这些混蛋虽然不能打仗,可让他们吓唬一下敌人应该还是能成罢?滥竽充数骗骗李泥鳅应该能做到。”
“军长,您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林建华一只手加在额头上,微闭着眼,微微摇了摇另外一只手。“别说,先让我想想想想看应该如何把这些窝囊废,废物利用”
军长在沉思,吴寅生自然不敢打扰,木头搭建的小屋里一时只剩下林建华拖地走动声,还有他嘴里喃喃不知嘟囔着什么的声音。
集团军副政委、模范军政委李晓冬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军长正在兜***,刚要说话,见吴寅生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个禁声表示,手悄悄指了指林军长。肚子里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林建华摇着脑袋晃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一抬头,外面昏暗的光线照进小屋里,屋里政委、参谋长都站在阴暗处看着自己。林建华有些奇怪地问道:“政委,您什么时候来了?”
李晓冬笑道:“呵呵,到了有一会儿了,见你这样,也没打扰。怎么?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林建华不好意思地笑笑,给李晓冬拉了把凳子,让他坐下,自己坐在了李晓冬身边。“坐坐说说看,二师现在怎样了?”
李晓冬刚从第二师那边回到军指挥部,对捅了漏子的独立师事情并不了解,林建华现在问他关于第二师事情,李晓冬微笑着说道:“老陶他的师士气很高,现在他们已经过了淠水,朝舒城方向过去了。只要李鸿章胆敢倾巢出动,救援六安州,老陶他的师马上就能从右翼给清军致命打击!”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手背肉厚度是不同的,自己的孩子自己喜欢,李晓冬也知道厚此薄彼。信任自己部队比信任别人部队那是没有可比性的。
李晓冬说完陶野青二师事情,关切地问道:“怎么?刚才进来时就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三师又出了什么事情?”
“唉!还是别提三师了!根本是麻绳拴豆腐,提不起来”一说到三师,刚刚才想好部署的林建华又有些冒火。“这个胡英凡搞什么鬼!城里不过一群土顽而已,有那么多大炮机枪,他愣是攻不进城!昨天下午还损失了百把人,真是蠢货一个!”
“又没攻下来?”李晓冬眉头锁在一起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三师第几次发起“总攻”了,装备如此精良下,每次总攻到最后却都以失败而告终,这不能不让军部指挥员恨铁不成钢了。
叹口气,李晓冬有些同情地说道:“不过胡师长他们也很为难,城头上站着那么多当地老百姓,让我们战士朝百姓开枪放炮,这总有些下不了手。唉,要是没有百姓,他六安州就是城墙垒得比天还高,比山还厚,我们部队也能很快拿下来。”
吴寅生点头附和道:“这该死的清军居然把百姓当成*人质,让他们上城,摆明算准了我们不敢对百姓开枪,这事还真难办。”
“那些老百姓要是被逼无奈,给人家当人质,我们大不了暂时停止攻打六安州,围起来,困也把城里的敌人困死!可从战报上看,这些老百姓都是心甘情愿上城抵抗我大军。照我说,从上城头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普通百姓,而是军人了。既然是军人,胡英凡就该给我狠狠得打!岂有对敌人仁慈之理?”林建华说的激动起来,手臂也不停地上下挥舞,以加强语气。
李晓冬扳起了脸。“我说老林,你现在说的轻巧,要是你站在城墙下,你会命令战士们朝城头上老百姓开火吗?你就是下了命令,你以为那些战士会无怨无悔认真执行?”
林建华给李晓冬噎住了,现在他要真的站在六安州南门外,看到城头上那些百姓,林建华也狠不下心让部下开火那些百姓毕竟是被人家反动宣传暂时蒙蔽了,罪并不至死。
林建华恶狠狠骂道:“娘的,说一千道一万,全是胡英凡惹出来天大麻烦!他要不是一时冲动,想着打什么六安城,我们现在也不会陷于如此被动局面中了!”
“不过胡师长在六安州这么一打,庐州方面的清军主力过来增援可能性还是有的。这样我们就用不着强攻比六安州更大的庐州,而是要与清军在野战中决一雌雄。野战中清军绝对不是我们对手,如果能避免庐州攻城战,我看六安这里打,还是比较值得的。”
“是啊,只要庐州方面清军出动,六安这里打的再窝囊也值得。”林建华扫了眼刚才开口的吴寅生,继续说道:“可是现在都已经六天了,六安州受到攻击早就应该传到庐州,这李泥鳅到现在有动静吗?并没有!人家李泥鳅让我们打怕了,不是迫不得已,他才不会愿意将部队投入到一场很难预测决战中去!”
李晓冬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两口,润润喉咙,道:“要是李泥鳅不肯增援六安,他们就要给三师打草惊蛇了。万一庐州方面敌人现在放弃庐州,全军朝北逃窜,我军又没有占领淮河一线,恐怕李泥鳅又要再次逃跑。”
“现在李泥鳅还没判断出我军主力方向,增援六安州、固守庐州还是全军北逃,他正犹豫不决中。我看,我们应该争取调动李泥鳅,在六安州围城打援,如李鸿章不肯上当,那么最低也要让他首鼠两端待在庐州不出来,等我军全到位了,到时候就好瓮中捉鳖了。”
吴寅生笑道:“应该是瓮中捉泥鳅。”
林建华笑笑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要捉李鸿章这条黄泥鳅。”
李晓冬再灌一口茶,平下心,静住气询问道:“如何让李鸿章放弃北逃打算,出城与我军决战?”
林建华卖了个关子。“这个就要看新上来的独立第一、二师,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了。”
李晓冬不解地问道:“这个关独立第一、二师什么事?”
模范军参谋长吴寅生小声将陈正寅赶过来介绍的情况,与侦察人员到独立第一、二师侦察后提供的情报告诉了李晓冬,并且说明刚才军长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如何暴跳如雷的。
李晓冬一听惊讶无比,他同样不能接受堂堂解放军竟然还不如一群叫花子。
“总部当时是怎么点验的?怎么能让这些垃圾进入咱们军队!现在司令员还让他们配合我们作战老天!这些人又能有什么用场!?”李晓冬反应跟林建华刚得知时差不多,只是他没有红着眼睛乱骂人。
“自然有用场,邱司令员算无遗策,他又怎么可能跟乔太守一样乱点鸳鸯谱?”
听林建华这么说,李晓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表扬邱司令员,还是讽刺挖苦司令员。反正听语气,李晓冬觉得两者都有。
“这两个独立师根本是乌合之众,让他们上战场,只能丢咱们解放军的脸!”
“话不能这么说,有时候该丢脸,还是应该丢脸。”见李晓冬与吴寅生听了自己话,从惊讶变得有些明白过来,林建华点了点头,加重语气道:“只要能消灭敌人,丢脸也不过是暂时的!”
黄昏,东天的圆月冉冉升起,将冷光洒在山岭湖泊上。宿鸟早已归巢,秋虫在鸣叫,晚风呼啸而过,松林呜咽,黄叶在晚风中飘落。
大蜀山头,李鸿章出神地望着山下点点篝火,下意识紧了紧裹着的袍子。
大蜀山位于庐州城西。站在山头,李鸿章可以看到东边苍穹笼罩下,黝黑高大的庐州城墙。在大蜀山周围,密密麻麻都是营帐,营帐边点着一堆堆篝火。
营帐里是李鸿章费劲心机,好不容易才搜罗起来的淮军。
李鸿章也是时乖命蹇。同治元年,李鸿章率领新建的七千淮勇南下福建,先是歼灭两万长毛,没休整又进攻温州府,可温州府并没李鸿章想象那么好打,还没等攻破温州府,解放军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一夜间七千淮勇灰飞烟灭,李鸿章若不是运气好,刚好遇到英国轮船,逃了上去,他当时也成了人家阶下囚。
逃回庐州,家乡的父老乡亲围着李鸿章问他要自己的孩子,他们那些孩子现在不是死了,就是进了人家战俘营,李鸿章又如何能交出来?
后来李鸿章说是被抓后已经处死的淮勇又肥头大耳乘船到了上海,从陆路回到庐州,那些被释放的淮勇说是温州那边“发匪”并没有虐待他们,而是好吃好喝招待,最后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很多被俘虏的淮勇留在了温州,而他们故土难离,人家把他们给送了回来。
如此一折腾,好不愧狈的李鸿章当时连死的想法都有了。
他李鸿章是什么人?他是越是困难越要闯的人。等风波过去,李鸿章再次招兵买马,拉扯起新淮勇奔赴沙场。
新的淮勇中庐州百姓大大减少他李鸿章的名头在庐州有那么点臭豆腐的味道,一般人不大愿意让子弟跟着他走了。新招募的淮勇不是滁州、泗州人,就是招降的发匪。
一年苦心经营,作为江苏巡抚,李鸿章又与上海的洋人合作,淮勇不光恢复元气,还大大增强了实力,部队发展到三万多,洋枪洋炮也挑好的装备。按照李鸿章所言,他的三万人足以挡曾大帅十万湘勇。
报复心强烈的李鸿章带着他那三万淮勇到了宁波,想找解放军(这时候李鸿章已经知道自己对手是谁了)报仇雪恨。
到了宁波,李鸿章与左宗棠、张景渠合作,将宁波附近太平军杀的大败,可这时候李鸿章却发现,自己部队是壮大了,而解放军却比他发展速度还要快,可以说以闪电般速度,迅速扩大,实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乘温州欲召开大会,防备松懈,李鸿章打算偷袭温州,将解放军重要将领一网打尽。
李鸿章想的不错,可在宁波的另外一个大员左宗棠却有其他想法,两个人同床异梦,根本没想到一起去,结果,左宗棠率领他的楚军北上,而李鸿章率领淮勇精锐倾巢而出,南下偷袭温州。
李鸿章虽然表面上对率领湘勇南下信心十足,可在到了台州后,上次温州战役造成的影响却显现了出来,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感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人家已经布好了大网等着自己钻。
第六感让李鸿章不敢再前进了,趾高气扬南下,灰头土脸北逃。逃了没多远,李鸿章的第六感得到了证实前面突然冒出敌军阻击,而两边还有敌人不停地尝试捣乱淮勇队形,身后也出现了追兵的影子。李鸿章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走走打打,撤退变成了朝北进攻,然后又变成放羊,到最后三万淮勇在李鸿章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已经窝窝囊囊丢个干干净净,他要不是换上老百姓衣服“消灭庐州兵,活捉李鸿章”就大有可能变成事实。
好不容易拣了条性命的李鸿章到了上海,再次成为江苏巡抚,当然,他这个江苏巡抚是“撤职留任,以图戴罪立功”的巡抚大人。
以曾大帅为榜样的李鸿章在屡战屡败于解放军后,他也学会了“屡败屡战”只要巡抚还没被撤掉,他就要重新招兵买马以图东山再起。
这次又是李鸿章的外国友人给了他极大帮助,在太平军忠王李秀成围攻上海,李鸿章就要杀身成仁时,英法友军登陆上海,不光稳定了局势,还杀的李秀成重伤身亡,太平军一溃千里。
很会收编降兵的李鸿章从投降的太平军中精选出合适人员,补充到他的部队去,几十万投降的太平军让李鸿章选出来六万精兵,一路从上海杀到江宁,逼得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自杀。
占领了江宁,李鸿章对解放军的恐惧感再次发作,听凭英法联军浩浩荡荡西进,与解放军交手,而他却龟缩在江宁附近当他的两江总督。为了保存实力,李鸿章也不想招惹解放军,他只希望解放军跟他想的一样,大家彼此默契一点,我不干涉你,你也别来打我。
英法联军在江西、湖北、湖南跟解放军打的难解难分,而李鸿章在江苏、浙江与解放军收编的太平军也保持规模并不大的战事。等英法联军先后失利,李鸿章才发现自己犯了极大错误,他的保存实力虽然在这些日子,让淮勇没受到多大损失,可英法先后退出战争,有如虎狼之师的解放军很快将目标对准了自己。
江宁一战,李鸿章前面还没怎么打,自己的部队就开始叛变,眼看防线大开,很识时务的李鸿章马上将部队撤离江南,全军回撤老家庐州,至于两江总督府所在地江宁,跟性命相比,这里实在算不了什么。撤退路上,李鸿章收编的那些太平军大批逃亡,等李鸿章回到庐州,六万淮勇只剩下三万之众。
三万败兵如何能抵御百万雄师?痛定思痛,什么精兵什么良将再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要有足够愿意守土的士兵,在大兵压境下,原来跟李鸿章关系很僵的家乡父老再也坐不住了。
这些家乡父老都是跺跺脚四野就要抖三抖的族长乡绅,听说解放军占领区要实行土地改革,将那些土地分给没有田的泥腿子,至于“收购”价钱,还不够一家子喝西北风的,他们自然不愿意好几代积累下来的家产就这么随风而去。
作为以道光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身份回籍办团练的李鸿章,他这身份还是很受守旧的庐州乡绅所推崇的。何况虽然朝廷一道圣旨接一道圣旨下来,痛斥李鸿章,他现在毕竟还是两江总督,是封疆大臣,这些乡绅不跟李鸿章合作,又跟谁合作?
李鸿章要搞全民皆兵,父老乡亲要保家守土,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取得家乡父老全力支持的李鸿章部队又急剧膨胀,淮勇扩充到六万,庐州这里的绿营在补充后也有了四万之众,地方团练更是如同星星之火,到处都是。
看着下面连成片的篝火,李鸿章垂目暗叹一声。他的淮勇在两个月时间增加了一倍兵员,而武器弹药除了自己生产,还有外国友人赠送,可以保证正勇每人一杆洋枪,说起来自己的军队也是正宗洋枪队。
问题是,扩充是扩充的够快了,可这些人大多数却没受过什么训练,不过是靠一股血性去战场撕杀,与乌合之众又有多大分别?靠这样的军队,如何与打败了英法联军的解放军为敌?
这些日子,六安州城里的潘鼎新求救帖子如同流水般一日三次送到李鸿章案头,每次都让李鸿章给压了下来,不是他不想救援潘鼎新,实在是李鸿章对与解放军作战,没有信心。
今天黄昏,李鸿章突然有了兴致要到大蜀山看看自己的军队,在山上望下去,到处都是篝火,到处都是他李鸿章的军队,这让李鸿章心情很是豪迈了一阵子。可回过头,一想到六安州那边,李鸿章的那股子豪气又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只剩下唉声叹气。
看着下面的军营,李鸿章深深想念起曾大帅来。
“无好小利,无求速效”一生谨慎的曾国藩在看到江宁空虚后,终于忘记了自己一再强调的“谨慎”二字,在江西并不稳定时,派曾国荃统率湘勇主力聚集江宁城下,想要成就不世奇功。很可惜,反对浪战的曾国藩平生难得主动一回,马上招惹来最大强敌,到最后,不光江宁没有攻陷,自己还被逼困守长沙,落得个自杀殉国的悲惨命运。
李鸿章原本也想立下什么赫赫战功的,可吃了几次大亏后,他不得不学会什么叫“稳慎”对是否援救六安州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做出决断。万一解放军玩弄什么围城打援呢?他可不能将自己好不容易搜集起来的一点种子就这么莽撞地损失在六安州。
“大人,山上夜冷,还是回去歇息吧。”陪同李鸿章到大蜀山观看淮勇营帐的吴毓兰见李鸿章眉头紧锁,将袍子不停地朝里面拢,上前两步,在李鸿章身侧小心劝道。
李鸿章微微颌首,一言不发转身朝山下走去,吴毓兰连忙跟在他身后,小心陪着他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