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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汪按台连擒叛贼洛抚院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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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淮安城里百姓,见汪御史将伪官到任起马牌打碎,又把来人责打,个个皆惊,皆埋怨道:“汪爷惹祸,必要害及我们,我们只得逃回罢了。”因此不分大家小户,终日里纷纷搬运出城,官府不能禁止,也有把金银藏在米麦内走出城的,也有妇女装做男子走出城的,汪御史闻得这事,就出告示,各处张挂。写道:

    察院汪

    示痛念国家罹难,我民正该把守城固,方尽臣子之职。岂尔士庶人等,不明大义,惟思抬头窜逃,弃家而逃走,语云:为子死孝,为臣死忠,如此举动,忠孝两字谓何?令城内大小人家已出城者,俱限三日内搬回,如迟,庐舍入官,赀财充饷,妇女追回赏军,特谕尔等,速改前非,毋贻后悔。

    百姓见了告示,颇知畏法,几日陆续搬回。那时淮府军门洛阳春,也是忠义智勇的人,却与汪御史戮力同心,两人一任防河,一任守陆,士民也愿闭门死守。忽有走报人役,进惊天京报,拆开看时,却是三月十九日京师大变,二人痛哭几次。次日抚院传出令箭,谕当地乡宦、举人、秀才并粮里人等,大集辕门议事。士民俱至,还不晓得是甚么缘故,只见洛公袖中,取出京报一纸道:“闯贼已入京城,百官从逆的甚众,伪官代本院的也就到了。诸生,今日还是照依保定故事,将我抚台捆出城去迎贼;还是思念朝廷厚恩,祖父世泽,大家勉力而守。”说罢泪如雨下,及到黄河口,捉得淮安府伪知府固元亮,解到察院里,汪御史即时喝令刽子,拿出辕门,枭首号令斩讫。即商议设立精兵把守城,每一城垛口,立兵士二人,长枪一枝,小旗一面,城垛隙空处,用虎头牌掩遮,只留两孔,视看城门。四门各用一官员督守,日夜坐卧城朴,西门知府周光夏,东门总捕黄铉,南门监纪郎中高岐凤,北门守备范明珂。摆列得枪刀晃亮,衣甲鲜明,西洋大炮每门三位,专俟贼兵到时,要与他决一死战。四月初三日,贼遣人持令箭并伪牌到来,却是伪淮都昌百吉代洛军门,原是河南即传道佥事,就是汪御史的座师,他在李自成面前,自夸淮地不烦兵马,便能随手而得,自成听信了,便与他淮抚之职。汪御史把来人审问得实,喝令重打四十板,便传言劝百吉速速返邪归正,毋负国恩,那人被打去了。又有监城王守备,捉获伪将官童举贯,并随从贼党共十三人,即解送洛军门处斩首。那昌百吉差来的人,回归见昌百吉,就把汪御史所言,自己被打,说了一遍。百吉全然不采,自执迷邪,竟带随从之人,直来到任。被军门标下游击马文杰,与各营将士暗约迎接百吉。设酒款待,及酒将终,落箸为号,四下伏兵齐起,就把昌百吉擒捉,并伪将福郎,及随从人一齐拿住,解到察院里来。汪御史喝令百吉跪下,百吉骂道:“小畜生尔也不认得。”汪御史喝道:“乱臣贼子我认得那一个。”叫刽子先割去两耳。百吉只得下跪,汪御史道:“几时从贼的,皇上既崩,东宫今在何处。”百吉只一言未启,惟是摇头。汪御史大喝,教手下的把伪将郎福夹起来,郎福捱痛不过,一一招成。汪御史判道:“昌百吉等负朝之厚恩,甘心媚贼,忍君父之惨变,反面而事仇,竟以伪官俨然猖狂,往悖至此,逆恶滔天,寸磔何辞。”判毕即命申文,移送军门,洛抚院见了申文,已知人犯的确,即发门牌四,悬挂四门,牌上写道:游击马文杰等,生擒伪官昌百吉,伪将郎福,情真罪当。传谕军民士庶,有善射者,俱与次日齐集西门外,乱箭射死。淮城内外百姓,见了门牌,不论箭法会不会,人人都磨拳擦掌,争来射贼。次日辰牌时候,抚按二官,亲身到西门外皇华亭,把盏赏劳军。马文杰等簪花红,站立半边,停了一刻时辰,洛军门令手下带犯人过来,只见赤身绑缚,领插招申,扯起在旗竿头上,下面乱箭举发,登时贯胸洞胁,破腹穿肠,满身是箭,分明像个刺毛般矣。那时人人称快,酌酒相庆不题。再说进士文白投降了闯贼,选授淮徐防御使,邻了伪敕,来到徐州上任。徐州举人闻汝枚,抗拒不肯归降,被文白监禁在狱。汝枚感念赋诗一首:

    死国非轻死逆轻,鸿毛敢与泰山争。

    楚衰未必无三户,夏复起来出一成。

    日月有时经晦蚀,乾坤何旦不清明。

    纵新岂是承天者,空自将身买贼名。

    文白见了这诗,发作大怒,便将闻汝枚斩首。汝枚伸头受斩,颜色不改,见者无不流泪。天道昭昭报应的速,被徐州道标营中军车圣,刘秉忠等,活拿得文白,申解淮府军门。那文白就是洛军的门生,洛公见了,拍案大怒道:“我当初自绑身投到者,尔笔底浮词,谁识尔心中实行,尔今日背主逆天,有何面目来见我,快推出斩首。”顷刻之间,身首异地,后人有十字说得好。

    只谓是白面书生,谁知道黑心逆叛罪愆深。昨日里五拜三呼从闯贼,今朝看千刀万剐赴幽冥。

    不说淮阳按抚忘身报国,擒斩伪官。再说吴将军不曾杀得贼首李自成,那里放心得下。遂写书遣人,约连蓟辽军门王永吉、辽东巡抚黎玉田、太监高起潜,各统大兵三十万,到陕西地方剿杀贼党。当有探子报知李自成,自成见事势急迫,也只得点动人马,前来厮杀。到交界的所在,两边各自扎营,约下战书,明日交锋。到了次日辰时,炮响三声,这里吴将军出马,那边李自成临阵。但见:

    一个拿宝剑,旋转时犹如焰迅飙驰;一个提着钢枪,神掣时恰似星飞电走。枪来扫处鞭来架,刀来斩时斧去迎。此际可称真敌手,但不知下回结局事如何。

    两下交锋,几百万人马杀得黄尘滚滚,黑雾沉沉,自辰至未,战了数百合,贼阵里渐渐乱窜起来。吴将军提一个破绽,向闯贼头上狠下一刀,那贼把头一闪,那刀正砍着右肩之上,翻身落马。吴将军正要再起,却被众贼拚命来救,鲜血淋淋的,扛抬簇拥而走,贼兵大败,四散逃走。吴将军亦鸣金收兵,得胜回营。只因这番有分教:

    贼党自伤矛循,此谮彼议;

    伙伴各起谋心,尔背我叛。

    不知自成被伤之后,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