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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步月微一想,还是点了点头。楚云深说的对,旁人家的夫人出门会做什么,她自然也要跟着学一学。毕竟她是个好不容易才回到京都的公主,应该是恨不得淹死在这繁华场子里,自然是哪里有这些东西往哪里钻。
最重要的是,林雅青没怎么带自己来过脂粉铺子,比起成衣铺子,这里还多少更容易接受一点。
楚云深跟沈步月一路走进京都中贩卖女子用品的一条街,捡了第一家店铺走了进去,兜头便被清淡的香粉味道给包裹住了。
毕竟是京都繁华一条街上的香粉铺子,就算店面中香粉如此杂乱,但是一走进店铺,扑面而来的香气还是不让人觉得难过。
沈步月走到柜台跟前仔仔细细密密麻麻罗列着的香粉前,先是闭着眼睛轻轻嗅了一番,而后才睁开眼睛,一个个对照着盒子上蝇头小字的注解闻过去。
她在大漠如此长时间,确实是与这些东西久违了。
大漠中只有遮天蔽日的黄沙,根系纠结的古树,却很少有京都的花儿,就算是最普通最随处可见的野花也好,在大漠中也难寻踪迹。宛城里倒是有出售边境小国用香料所制的香粉,但那种香味自然是无法跟从花中提取出来的味道比较。
花香才是仿佛从阳光里提取出来的明媚味道。
跟成衣铺子里的衣服一样,沈步月跟这些东西接触的实在有些少,但好歹还知道些起码的类目,比如胭脂水粉之类,这些香粉只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她转着圈挑了喜欢的细细闻了,拢了几盒在手心里,回过神来却见楚云深正跟在自己身后,挑了自己闻过的味道认真闻着,见她转过身来将手中另外一盒送到她鼻端。
“闻闻这个。”
沈步月依言凑近细细闻了,是一种水一般温润的香气,并不逼人,却温柔的张狂,能将人密密麻麻的包裹进这股香气,再无法逃离的奇怪感觉。
这香味有些熟悉,却实在有些模糊着想不起答案。
“是什么?”
沈步月蹙着眉心抬头轻声问道。
“橙花。”
楚云深轻轻转动那个小瓶,露出瓶身上贴着的名字,娟秀的行书细细诉说着这个香味的归属。
沈步月垂下眼只感觉热度从鼻尖发酵起来,却是伸出手去从楚云深手中接过了这个小瓶子,被捂热的青瓷瓶子是别的香粉都难以比拟的温度,拢在手心温和的发烫。
“很适合你。”
楚云深轻声道,松了手任她的指尖划过自己的掌心。
沈步月把几个瓶子都抱在手中,另外几个明明也是自己刚刚选中的心仪味道,此时拿着却觉得有些累赘和多余了,正巧这时店里的人过来行礼,道这几个瓶子先替她收起来,好让她空出手来慢慢再挑选。
沈步月好歹平复了心境,借着将瓶子给人的机会跟楚云深拉开了些距离,却没想到片刻之后楚云深马上上前一步拉住沈步月的手,道:“再去看别的吧。”
真真是不给人一点逃脱机会。
沈步月看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肘,有些无奈的想,那橙花香味哪里是适合自己,分别是适合他。
香粉打头,后面便是些胭脂之类,这里的跑堂也更加热情了,一见两人走进便热情洋溢的对沈步月道:“王妃来的正好,店里正进了新的唇脂,是用苏木做的呢。”
沈步月看已经打开的一盒唇脂,那颜色确实比寻常胭脂要深红几分,听说苏木做的唇膏是近些年才时兴起来的,因为颜色偏深,不怎么显眼开始渐渐受到少妇们的青睐。
她有些兴趣,刚要伸手去拿,唇上却有些滑腻触感晕染开来。
楚云深一根手指上沾了唇脂,一脸恶作剧却又得意的表情看着她,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反而一副热心肠样子介绍道:“王妃不如试试这个,本王觉得一定会好看。”
沈步月有些嗔怪的看他一眼,低下头寻了镜子看自己的脸。那抹唇红抹的不匀,此时只能看出是稍微有些厚重的玫红色,于是伸出手指来在唇上一层层晕染开那鲜艳的颜色,仔细整理之后发现是有些亮晶晶的玫红,虽然不如正红庄重,却热烈的魅惑的勾人。
“这有些……”沈步月伸手要擦,这不是出席场合能涂的颜色。
却被楚云深制止住了:“很好看。”
沈步月有些无奈的看他:“这颜色太不庄重了,没法出门见人,买了也涂不了几次的。”
“这东西难道只有出门才要涂吗?”楚云深听着竟然有些像闹脾气的小孩子:“王妃从此往后日日要见的是本王,自然是本王觉得好看便好。”
沈步月是真真的无奈起来。想要再反驳也觉得为了一抹唇红不值,便听了楚云深的话,将他选中的唇脂交给跑堂的小姑娘,再顺便扔上一只推荐的苏木的。小姑娘明显很是开心,道:“王妃生的白净,这两个颜色肯定都是适合的。不过王爷肯亲自来为您挑选唇脂,真是令人羡慕呢!”
在京都这种繁华地区当跑堂,自然也该是认识不少达官贵人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沈步月只礼貌的笑了笑没有接话,便又转去了另外地方。
其余地方倒都是些零碎东西不值得上心。只楚云深看到眉黛的时候又莫名的情绪高涨起来,嚷嚷着非要学古人闺房之乐。
店内的跑堂和侍女们当然是喜闻乐见,只沈步月皮笑肉不笑的挤出羞涩神情来:“王爷可得掂量好了,若是画不好了,我可不会饶你。”
这可不是普通的威胁,楚云深慢慢把眉黛放了下来,轻咳一声道:“王妃这眉生得好,不必再多加描画了。”
兜兜转转总算是将显眼的几家店铺给逛遍了,就算是一路上受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羡艳目光,腿上的酸疼却不是假的,夕阳西斜的时候沈步月已经累得跟林雅青出来的时候别无二致。
“再叫轿子太麻烦了,便麻烦王妃与我同乘一骑?”楚云深倒是精神尚好,挑挑眉提议道。
与相公出门倒是有些好处的,上回跟林雅青还有几个侍女拎着东西就已经够累,如今手上却没有几个袋子,楚云深早就打点妥当,让人往公主府里送了几回了。
“倒也无妨,麻烦王爷了。”沈步月略一想,便点点头应了。于是还是同上次一样,楚云深飞身上马,伸出一只手来拉上沈步月,一匹白马驮着二人,踏着如血残阳往归途上去了。
京都大街上属于白日的繁华也渐渐褪去,换上夜色的面孔,摊贩忙着收摊回家,青石板上的脚步声忙乱起来,饭食的味道一点蒸腾起来。
沈步月身后靠着这个男人,心绪却忽然飘忽起来。
她与这京都,确实暌违太久了。
这样的情景,有多久没见了呢?
就算是从前在太子府的时候,她也甚少感受到京都大街上的黄昏,只有偶尔几次跟着父母外出,逗留到这时候,才有机会看一看街上的行人,也被行人好奇的打量几眼。
孩童被母亲高声喊着名字,玩具扔的七零八落的鸟兽状散开,在外劳累了一天的男人回到家中,爽朗的大笑,与妻子谈论起一天的见闻,还有些无家可归的旅客,三三两两聚集在已经开始卖晚饭的小摊上,口水飞溅的讲述着不知真假的传闻……
天边残阳嫣红,远离夕阳的地方却还是湛蓝的底色。
这是她所爱的大烨啊。
沈步月心中一动,忽然偏过头去问楚云深:“大烨很美,对不对?”
狭小的空间中的四目相对,眼中的光华似乎都能彼此流转。沈步月本是心念一动随意做出的举动,此时对上他的目光却有些胆怯。
楚云深的目光被夕阳映的更加深邃,盯着她的目光专注的露骨。
他微动嘴唇,却没说出什么,沈步月好奇的凑了更近一些,却是一个吻轻柔落在额头。而后楚云深与她额头靠着额头,声音低沉的近乎隐忍。
“是很美,可不及眼前佳人。”
在大街上公然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让沈步月的面颊瞬间红了起来,眼神有些躲闪的看向周围,果不其然见一些好事的人已经指着他们啧啧称奇。想要挣扎着离楚云深远一点,可他却不容拒绝的掐住自己的腰肢不让自己离开。
“我还有一事要问你,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日后与你荣辱与共,公主呢?”
沈步月慌乱起来:“我……我……”
“公主上回说还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心,”楚云深完全不容她拒绝一样,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那里心脏正在平稳的跳动着,频率稍微有些高。
“如今我听得见公主的心跳,公主也听得见我的。这算是已经找回来了吗?”
手下贴着的地方传来的跳动与自己的几乎要融为一体,任谁也无法忽略这样有力的颤动。
“他就在这里。”一直逃避的沈步月忽然抬起头来对上楚云深的目光,手掌也不再无措的蜷曲,而是安分的贴服在他的胸膛上。
“但我要问你一句,你说荣辱与共,可知这荣辱相对便是生死?我沈步月要走的路,只有这两条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