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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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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沈信的吩咐,沈步月自金銮殿里退了出来之后,便马不停蹄的乘上步辇往后宫方向赶,陈南华此刻应该在未央宫里等着她的拜见了。

    “待会儿到了未央宫,做的更过分些也没关系。”沈步月趁机又嘱咐白萱一句,却早早没了下文,白萱抬头望去,却是拐角方向过来一队人,看领头几个人之间露出的间隙,那面貌竟赫然是沈相月。

    沈步月也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沈相月自然更不会有躲避她的意思,两队人马缓慢靠近,最终迎头而遇。沈步月身边的白萱白雪矮下身子行了礼,口呼公主殿下千岁,但沈相月身边的侍人却没有丝毫动静。

    过了一会儿沈相月身前侍人才闪了个空隙出来,让沈步月与沈相月得以相见。

    沈相月乍见她面貌,先是一愣,而后冷哼一声偏过脸去,神情满是不屑,沈步月却丝毫不生气,只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如此沉默相对半响,终究是沈相月先耐不住性子的发难了,她柳眉倒竖,语气不善的问道:“你见了孤为何不拜见?”

    白萱和白雪此时定然是不能说话的,沈步月自己笑眯眯的回了:“妹妹说笑了,你我同为公主,品阶同亲王一般无二,论年纪我还虚长你几岁,怎么能孤拜见你呢?”

    沈相月身为沈信嫡女,自然是好多年没有在同辈中有需要行礼的时候了,如今乍一听闻此话,已经是不屑的皱起了眉,但还未等她开口,她身边一个有了年纪的侍人却忽然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骤然瞪大了眼睛,又来回打量沈步月一番,最终也只能不甘心的道:“谁要与你在这里争论行礼与否,沈相月冲沈步月翻了个白眼,你还是赶紧去拜见母后吧,耽搁了我母后的时间,你可吃罪不起。”

    “多谢提醒。”沈步月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还很受用这番话一样略一颔首,这才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传来尖酸声音:“还真当自己依旧是那个嫡长公主了?如今皇位上坐的是谁也不看看清楚,一个王爷的女儿,也配称公主?”

    沈步月因为修习内功的原因,听觉较常人要灵敏许多,更遑论沈相月议论的理直气壮,根本不怕他听见一般。

    刁钻字字句句都听进了耳,却未能让沈步月动作停滞半分。她好似完全没听见身后的声音,依旧维持着那笑,慢步朝未央宫去了。

    未央宫中,陈南华一身凤袍,头戴金珠步摇,六宫各色嫔妃拥簇身边,并几位相熟的王妃,端的是不怒自威的一副天家姿态。

    可素色衣衫的沈步月像是被扔进了满园繁华中的一抹白云,出众且夺目。

    在未央宫觐见后妃,是不需要像在金銮殿一般恭敬的,毕竟她到底还背着长乐长公主的名号,这合宫妃嫔,论品阶位分,也找不出几个需要她恭敬行礼的。

    沈步月略略矮下身子,轻声细语道:“臣女沈步月,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起身吧。快让我仔细看看。”陈南华声音中满满都是和蔼,带了金色护甲的一双手在凤座上微微抬起,示意她起身,又吩咐侍人给她落座。

    沈步月刚一抬起头来,未央宫中便落满了惊艳的目光。后宫不比前朝,女人们勾心斗角,大部分依仗的不过是姿色而已,在这种姿色便是筹码的地方,沈步月实在算的上是个富者。

    不过他们的惊艳,究竟是只为了这绝伦艳色,还是因为那似曾相识的面目,便只有各人才清楚了。

    陈南华的眼神在沈步月脸上停留一会儿,才笑道:“六年已过,步月果真是个大姑娘了,如今这般姿色,怪不得才刚在前朝露面,后宫中便已经传了开来。”

    嫔妃们七嘴八舌的轻声附和一通,沈步月早已准备好了,毫无城府的歪头一笑,道:“在天恩寺的时候我也总被这样夸赞,他们说我长得像父亲。”

    未央宫中的氛围一下子便冷了下去。沈传这个名字已经在这里成为禁忌太久,如今他的独女便带着这个名字,强硬的让所有掩盖都摧枯拉朽。

    她存在的本身,便已经是那个人存在的再有力不过的证明了。

    陈南华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还未等说话,只见沈步月身边的一个侍女迅速的伸出手去拉了拉沈步月的衣角。沈步月有些疑惑的看她一眼,片刻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转过脸来便又恢复了刚进来那副气度不凡的样子,笑不露齿的道:“娘娘谬赞了,臣女只是普通姿色,在各位娘娘面前哪里敢谈论样貌呢?”

    就连谈吐也大不一样了。陈南华眯起眼睛看着沈步月,又在她身后侍女身上打量了一番,顺着这台阶道:“公主不要过谦了,你若不是姿色出众,怎能让晋国齐王殿下还没见过你的样貌,便对你念念不忘呢?”

    气氛总算有了些活络,深宫女人们又带上笑意,顺着陈南华的话头接了下去,一片和谐中只听沈相月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道:“楚云深那样的王爷,也就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配得起了。”

    沈相月声音算不得太大,只因为站在陈南华身边,还是被陈南华警告的看了一眼。沈步月虽然也已听见,但只做不知的样子,配合这满座的议论露出害羞神色来。

    “各位夫人莫要笑话我了,连面还没有见过,哪里就谈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呢?”

    一位年纪看起来轻一些的王妃耐不住的笑道:“他来京都日久,好多人都是亲眼看见的,他身上有把折扇片刻也不肯离身的,雪白的扇面,却只题了长安两字,这不是早对公主有意是什么?”

    沈步月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来,雪白面皮都已经涨得通红,看来果真是害羞的不行,刚才那副沉着样子又不见了踪影,过了一会儿又娇嗔喊道:“各位夫人饶了我吧,我哪里知道他是什么人,还从来都没有见过样子呢。”

    后妃们又七嘴八舌的调笑起来,一个大着胆子对陈南华道:“娘娘可听见了,公主这是想见驸马了呢,埋怨娘娘至今还不给看人。”

    此话一出笑声又重了几分,陈南华顺着道:“长乐今日才到京都而已,一路劳顿,怎好这幅样子便去见齐王,该让姑娘家好好休息洗漱,打扮一番才行。”

    沈步月只顾着红着脸没有答话,沈相月的脸色却已经不能再差,略一高声道:“何必多做那些姿态?反正他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只要你还是大烨公主,便会娶你的。”

    此话太过尖酸了些,沈步月露出一副疑惑样子,问道:“若凌公主此话何意?”

    陈南华又咳嗽了一声,眼神狠狠的看了一眼沈相月,这才对着沈步月解释道:“邻国王爷,自然是要求娶门当户对的姑娘,你身为大烨公主,身份才与他相配,当他的王妃啊。”

    沈步月有些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陈南华微松一口气,接着道:“公主长途跋涉劳累了,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既然已经回了京都,日后相见总有时候的,不必急在今日这一时。”

    “是。承蒙娘娘接待,臣女告退。”沈步月站起身来,矮身又行了礼,却没有马上起身,陈南华见她这幅样子,只得问道:“长乐可还有什么事情吗?”

    “臣女还有个不情之请。”沈步月抬起头来,眼神略有些闪躲,但仍是说出了口:“臣女与京都阔别六年,双亲墓穴也已经六年未曾去探望,不过皇陵不能随意到访,臣女也是懂得的。只求娘娘允许臣女与外祖一家见面,给外祖父母请安。”

    短短一次会晤,沈步月不断提起双亲,陈南华面色已经有些不好,但毕竟在众位后妃面前,不能失了一国之母的气度,因此还是勉强笑道:“长乐有这样的孝心自然是好的,不过林太傅年事已高,近些年听说已经不怎么出门了,你又刚刚回来,一身旅途劳顿,不如多休息几天,养足了精神再去相见,也好让老人家高兴一些,如何?”

    沈步月笑的开心:“娘娘同意便可以,多等几天没有关系的。”

    身边白萱又扯了扯她的袖子,沈步月立马收敛了几分笑意,低头道:“臣女先谢过娘娘体谅臣女心里,过几日再来给娘娘请安,今日便不打扰娘娘们休息了,各位夫人,再会。”

    微低了头受了几个已经开始给自己行李的后妃的礼,沈步月便转头离了未央宫,留下看来要被一顿教训的沈相月与陈南华。

    在沈步月转身后陈南华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她偏过头去没再看堂下情况,摆摆手道:“今日本宫累了,各位便先回府休息吧,有招待不周,还请体谅了。”

    能站在这里的后妃们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了,都看得出陈南华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一个敢多话的,依次行礼便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