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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头?”沈信很快反问出声,显然是明白陈南华口中所说的是谁,他皱眉略一思索,晕眩感却愈演愈烈,让他不适的不能再坚持,急促道:“若实在不行便按照你的心意来吧。萱儿,快快给朕揉一揉,难受的紧。”
如此境况陈南华也知道不能再多呆,忙起身告退,临走却看着乔萱被沈信拉上了床榻,两手轻柔的为他按摩。
到了京都之后,沈步月这边探知消息比顾太妃那边还要更快一些,却万万没想到,来京都之后第一个从宫中接到的消息,竟是关于自己的。
皇帝有意将长安公主指给齐王。
因为之前楚云深在涪城的那番话,沈步月并不多惊讶于这个消息,反倒是郑弘轩,气的在屋内走来走去不停念念叨叨:
“皇帝未免欺人太甚了!把你扔在大漠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如今找人替嫁倒是想到你了?”
“那个楚云深算计来算计去,没想到皇帝居然会用你来搪塞他吧?你当初还一味帮他,如今算是将自己帮进去了!”
“不行不行,此事要早日找顾太妃商议,趁早回了皇帝那边。都已经是为国祈福剃度出家的圣女了,哪里还有蓄发还俗嫁人的道理?”
郑弘轩忽的回过头来便要出去找鸽子,却见沈步月脸上神色无奈大过惊诧,瞬间醒悟过什么来,停了步子,皱眉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你会被许给楚云深?还是你们俩个说好的?”
“你冷静点,”沈步月虽对此事不是太讶异,但事情发展至此,若是继续演变下去,必然会打乱自己早就制定好的计划,因此她心中便有些焦躁,语气不算太好:“我事先并不知此事,只是楚云深给过我暗示。”
“暗示?什么暗示?”郑弘轩立马追问过来,沈步月刚要回答,却听他又道:“涪城那一段时间,你住在他的屋子里,究竟跟他有了多少暗示?存了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郑弘轩。”沈步月皱眉抬头看他,没有再说话,只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对视半响之后郑弘轩泄了口气的歪过头去,没有说话,可看样子应该是不会再闹了。
“涪城那段时间,虽然我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彼此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若说知道什么,也不过是拿自身秘密去换的,我对他,知之甚少。”
沈步月这才沉着声音算是解释了两句,可她自己还苦恼的皱着眉,显然对这段关系也无法很好的认知。
“那你打算怎么办?接旨?回宫?出嫁?”
郑弘轩一连几个问题问的沈步月面色更加严峻,她呼出口气,轻声道:“我不知道,我说了,我对他知之甚少,我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那便让顾太妃去回了宫里,你不会嫁给他!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便与他成亲,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郑弘轩站到沈步月面前,低头死死的看着她,那架势活像沈步月此时不答应他他便一直这样看下去。
有些疲惫的移开目光,沈步月接着道:“这件事……还是看看太妃的意思吧,她对这宫里的消息拿捏的比我们都清楚。”
“顾太妃是肯定不会同意的。”郑弘轩莫名说了这一句,不知道是笃定还是在给自己暗示,总之忽然便放松了许多,脸上表情不再那么沉重了:“你要不要回太师府去看看?听说你外祖如今虽然已经不出仕了,但仍在研究学问,太师府热闹的很。”
沈步月第一次有些跟不上郑弘轩的话题,沉默了半响才道:“此时不是适宜的时候。”更何况她拿什么面目去见外祖?流放在外多年的外孙女?还是太子遗孤长安长公主?她离京这几年,沈信自然对太师府没有多少优待,不过外祖官至太师,桃李遍天下,虽没有刻意拉帮结派,朝中臣子也有一半与他沾亲带故要喊他一声师尊,且外祖一家是满门功勋的忠臣之家,若贸贸然动了他必然让民众猜忌,再加上外祖也懂得明哲保身之理,母妃逝去之后便以年事已高为由乞了骸骨回家养老,不再与朝中事有所牵连,是以这些年来沈信并没有对外祖一家下什么手。
郑弘轩听她这样说,也不再提起这事,只忽然又道:“你何时才要出门?可做好了新的人皮面具?”
他们来京都的目的就是要以新的身份接触京都中的各方势力,找出当年沈传战死的疑点和沈信登基几年来已经建筑的差不多的势力网,一点点击溃。因此沈步月老早就准备好了几个身份备用,也已经开始着手制作新的人皮面具。
但……若是真的与楚云深成婚,这些东西大可都扔掉了罢。
名正言顺回朝的太子遗孤比什么身份都更能让朝中的人慌乱起来,就算他们不把一个女子放在眼里,她也能光明正大的披着这层皮,做计划好的事情。
有了长公主和将要出嫁的王妃身份,行事确实会变的方便许多……
沈步月想的有些出神,郑弘轩等得有些不耐烦,扯了扯她的袖子道:“想什么呢也不说话,若是没做好便拿来给我看看,我给你看看哪里不对,省的再跟前几天一样,被人轻易的就看出破绽了,你啊,一共见过几个男人,就敢自己做人皮面具。”
郑弘轩明明在战场上磨练了好几年,该有个郑将军那般处变不惊坚毅不动的样子,可他却除了身上的大小伤疤外,跟之前看不出半点变化,依旧是喜欢拉着沈步月瞎操心一大堆事情。
沈步月撇撇嘴,却是露出个笑来,不怀好意的打量他:“我是没见过几个男人,可萧珩说了,你我两个都长得娘们儿一样,我若是技艺不精,那多半是郑少将军的过错,若是郑少将军长得更有男子气概一些……”
剩下的话按住不表,郑弘轩已经是起了势眼见着要过来抓沈步月,沈步月赶忙闪身一躲,笑容却有几分隐匿。
楚云深这个人……实在太过难懂难猜了,虽然她并不觉得楚云深想要害自己,可他那样的人总让人觉得无法相信,如今,她便就只能依靠顾太妃那边替她那个主意了。一来顾太妃那边耳目多,楚云深已经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按照顾太妃的性子,应该早将他里外里摸了个透;二来顾太妃对这京都中更适用什么身份,也比自己更要明白。
她实在是离开这京都,太久太久了。
沈晴月离家不久便遇到了十四年人生中最大的挑战。
她包里的金元宝银锭子都太大了,走出京都这些小旅馆小酒肆,都不怎么敢收。
其实是小郡主涉世未深,并没看出店主们眼中的惧怕。她所携的金银都是王府敕造,带着明晃晃的官印,这种银子,就算是在京都也是没多少人敢收的——毕竟王府中出来的人谁不想要巴结,只要有这层身份,谁还需要花银子?
幸好越王很明白自己的女儿到底有几斤几两重,才安排了那么多侍卫暗中保护,如今看这情况,侍卫们也知道该如何做,便提前在沈晴月要歇脚和住宿的地方打点好了,看她来只要迎进去好生伺候便是。
这样有人暗地里伺候着,沈晴月才总算是安安稳稳的走到京郊地方。十四年从未离家这么远的小郡主已经有些扛不住日日奔波,只不过靠着心里那一股子少年豪情勉强撑着,才没有停下步子。
只是独自奔波毕竟无聊,小郡主又抱着一个伟大的江湖梦想,因此这天在京郊小茶寮歇脚的时候便被一个黑衣男人吸引住了。
那男人光看面目并无什么出众地方,只是他没有像京中的男子一般束冠,一头乱发由一只竹簪乱乱的固定的脑后,一身黑色衣服脏的走形,可他腰侧却带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一坐下便大吼道:“给老子上酒!要最烈的酒!再来一碟酱牛肉!”
这就是小郡主从小在书里听说的江湖人士无疑了。
小郡主在茶寮的另一边激动的直跺脚,刚才还嫌弃的大碗茶被她猛灌了好几口,就差没把人家的破旧茶碗给咬个边下来。
好不容易平静了心绪,那黑衣男人的酒菜也已经上来了。城郊破旧的小茶寮自然是没什么好东西的,虽这男人要的是“最烈的酒”,可也不过是浊的稍微能看到杯底的微黄酒液,可男人不甚在意,开了酒坛封口便倒了一大碗,而后便是仰头干掉,如此重复了几次,才一抹嘴巴发出一声长叹,夹了几块酱牛肉扔进嘴里嚼着。
小郡主激动的简直都要站起来跳几下。
江湖人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江湖人士!他一定是名动江湖的侠客,此刻因为什么江湖情仇来到了这种小地方,虽然他穿的那么破长得也那么丑,但他一定是有苦衷的,说不定这脸是易容的!摘下人皮面具来便是一张俊秀的书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