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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春花如锦,气候向暖了,以关中的节序来说,已进入初夏,但实际上却是残春。太子李亨听了陈玄礼的报告后感到了危机。宰相对他的威胁太大了。
哥舒翰与杨国忠的密切关系他也是很清楚的,手握重兵的哥舒翰如果和大权在握的首相联合让太子下野,那这个太子也就当到头了,他必须有所行动,想办法先搞掉哥舒翰,就像边令诚搞掉高仙芝那样。
一项很特殊的阴谋在进行中,那是太子系的人物争权的新战略,他们尽力宣扬安禄山的凶焰已消,官军强大,已到了反攻的时候。表面上也的确如此,哥舒翰在潼关已集中了二十万以上的人马,据说训练完成,士气很旺。
此外,不论河北、河南,敌后地区和长安之间交通不绝,各种消息都能顺利地传入长安,传来的,又多有好消息。
皇帝真的相信,安禄山的大将崔干佑在潼关之外的兵力不多,哥舒翰一出,必能将之击溃。于是,皇帝严命哥舒翰出击。
天宝十五载六月初四,哥舒翰在痛哭中向长安遥拜,出师反攻了,他明知道这是冒大险而少有获胜机会的,但皇帝严命,他又怎能不出兵呢?
安西援军离长安越来越近了,我们先前几天的好心情也都败光了,从前方传来的消息简直让我们目瞪口呆。六月初七日,哥舒翰与安禄山部下统兵官无敌将军平西大使崔干佑,两军相会。
六月初八日,哥舒翰发动了全面攻势,然而,崔干佑在灵宝地区已有很周密的布置,哥舒翰的大军陷入了最不利的境地,前锋入了隘道,受到火攻,中央大军遇伏而散,有几支兵进入了绝地。
于是,潼关大军在一天中崩溃了,哥舒翰自率的三万人,闻变即归,受到阻击,军心慌乱,也逃散了,哥舒翰率残兵绕道首阳山逃归。十八万人出击,逃入潼关的军队只八千人。
而最不幸的是,蕃将火拔归仁在最后叛变了,诱擒主将哥舒翰,向安禄山投降。六月初九日,潼关失守。李嗣业听到这消息后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二十万兵一下子就
长安已经不保,看来皇上必定会移驾出京。再去长安无益,我们转去灵武,和朔方军汇合。”形势变得这么快,我也是没有想到的。
可是长安那是我的家,想到这里我立即向李嗣业进言。“将军,前方初败必定混乱,消息难免不准。让末将领一队轻骑前出长安一探究竟。”“也好,你要小心。探得消息就到灵武和我汇合,遇敌不可交战。”“末将得令。”
陈仓,我们百余骑沿着渭水向东,走了一天一夜到了这里。一路上已经遇见了些零星的逃亡者。在一片竹林休息了两个时辰,天亮了我们继续顺着水流的方向向东。
迎面又是几匹马仓皇而来,几个男人骑在马上与我们擦肩而过。他们一定是从长安逃出来的,可能他们跑累了,低着头趴在马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倒是走在最后的一个十五六的小伙子抬头望了我们一眼,怎么有些面熟。
没容我多想这些人已经走了过去。前面就是陈仓城了,我打算进城看看,打听些消息,如叛军尚未进入长安,我还是想抢先一步进城看看。
看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也许去找找看公孙大娘和燕儿那个小姑娘还在不在?也许,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嫣然,嫣然?找她做什么?我心中不由一阵烦躁。“嘘!”
的一声脆响,李子义打了一个呼哨。我一摆手,兄弟们停下马来,弯弓搭箭警惕的注视着前方。李子义已经飞马赶回“大人,前方有十余轻骑兵,步军约八十人正向我们这里过来。走的很急。从衣甲看像是地方驻军,敌我不明。”
我举起手摆动两下,左右各分出二十骑隐入道旁竹林。不一会儿对面就出现了几名骑马的军人,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些步兵。他们看到我们吃了一惊,旋即停住了脚步。
“安西都护府中军校尉独孤难奉旨进京勤王,来者何人?”一个骑马的人走出了队列,身着文官服饰:“陈仓县令薛景仙奉旨捉拿钦犯杨怡人等,敢问校尉大人可曾看见?”杨怡?钦犯?是了。
刚才那个小伙子不就是虢国夫人杨怡的小儿子裴徽吗?她他们如何又成了钦犯了呢?
天宝十五载六月十三,在潼关失守的情况下,唐玄宗不得不逃离了长安,他选择的方向是向西南去蜀地。蜀地是杨国忠的势力泛围,在这种情况下去那里意味着什么太子是清楚的,他曾想过留下,可是皇帝没有准。
另一方面杨国忠安排他的妻子和杨怡一起向另一个方向逃走,可是嫣然却作为一个侍女带在了身边。六月十四,逃亡的队伍从金城西行,只有五里便是昔日的兴平县城了。
兴平故城的人昨夜都已逃了,早上,杨国忠和高力士就商定,以兴平西北二十三里的马嵬驿为中午的休息地。日已午,人也倦,但进入马嵬坡时的秩序还算好,皇帝进入时,炊烟处处,很快就有食物供应皇家人员。
杨国忠忙了一阵,正向驿亭去见驾时,相府的从官赶上来,对他说诸蕃外国使臣的午饭还没有着落
那该是办事人员的疏忽。些许小事,本不必劳及宰相的,但因吐蕃使臣欲见宰相,杨国忠曾拟向吐蕃借兵,对吐蕃使臣特别看重,便回过去,向吐蕃使臣致歉,又命以相府食物先供使臣。
但是,就在杨国忠和蕃使说话时,忽然有十多名兵士叫嚣起来,说宰相通蕃卖国,图谋不轨!宰相左右的卫士向那些兵喝斥,但是,这些兵士反而大叫,随后,有二三十名携武器的兵士自两边奔来。
杨国忠一看情形不对,立即急走,相府卫士和家丁及从官分别阻挡,同时迅速地牵马过来,杨国忠奋力上马逃走,然而,他的马才动,兵士们来得更多,而且有人射箭了!杨国忠伏下身,向西急驰,另一边,有马队出现,正赶着杨国忠的儿子杨暄。
一瞬间大乱,几支箭同时射中了杨国忠,他从马上跌了下来杨国忠的身体才一倒地,叛兵就冲上,两名相府的卫士拼命挟扶起杨国忠奔跑!但是十来名叛兵骑马冲上,他们刀枪齐举,把大唐的宰相在马嵬坡杀死了!
此地,接近故城,离驿亭较远,道北有一所戍卫的土屋,杨国忠死在距土屋不过一百尺之地,他的儿子杨暄,奔到距土屋不足五十步时也被杀了,只片刻功夫,杨国忠父子的人头就被用长竿挑悬起来。
而土屋之内的嫣然神情冷漠的看完了这一切,换上一身粗布衣服悄悄的离开了,入夜,陈玄礼也终于松了口气,贵妃也已经被绞死,当他抽空去找嫣然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数百名骑兵很快的掉头回返,目标是刚刚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杨怡等人,刚才她身着男装我竟然没有认出来。
地方官薜景仙骑着马跟着我们,只片刻功夫我们又回到了早上休息的竹林,阿史那一举右手,我示意骑队停了下来。
顺着阿史那的目光我发现一排新的马蹄印延伸向竹林。我举起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圆,队伍自动散开来,很快将竹林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带着几名骑兵放缓马缰进入了竹林,很快,就闻到了血腥味。裴徽,一个弱冠少年,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胸前的伤口淤满了血。大唐首相杨国忠的妻子同样趴在一滩鲜血中,而虢国夫人杨怡手中擎着宝剑,镇静的望着我们。
“独孤难,果然是你,刚才你没认出我,我却认出了你。你把我们都骗了,国忠和我都以为你死了,看来你还是逃到了安西。现在你回来了,要抓我吗?反正我已经家破人亡了。”
“夫人不要忘了,你也骗过我。独孤难早已经家破人亡了。”“哎!我小看了你们夫妻,你能死去活来。
嫣然呢,国忠的死她恐怕是难脱干系。要说错,错在我杨怡为何要去招惹你们呢?”嫣然?我的心中一痛,她怎么样了,这些日子以来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恰在我沉思之际,杨怡一抬手,横剑向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剑锋已经嵌入了肌肤,鲜红的血在雪白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