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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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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空气很新鲜

    这里的小吃很特别

    这里的lette不像水

    这里的夜景很有感觉

    在一万英尺的天边

    在有港口view的房间

    在讨价还价的商店

    在凌晨喧闹的三四点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我们有多少时间能浪费

    电话再甜美

    传真再安慰

    也不足以应付不能拥抱你的遥远

    我的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

    海的那一边

    乌云一整片

    我很想为了你快乐一点

    可是亲爱的

    你怎么不在身边

    当小美恬静忧伤的歌声在城市某个音像店蔓延开来的时候,我正在街边津津有味的舔啃着一个大大的冰激凌,很突然的像是被谁施了定身术一样,冰激凌融化滴落在我白色的裙褶上也浑然不觉。在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里的那个瞬间,我丢掉手中的冰激凌冲进音像店,拍着门口的收银台吼道:“把刚才唱的那张cd拿给我。”我付了钱拿着碟片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店员小妹惊诧的视线。

    室外是盛夏天气,抬头看天,天空如洗没有一丝乌云,阳光强烈得令我眼里瞬间就充满了泪,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和无数人擦肩,被无数人惊疑回望,隐忍了太久太久的泪水肆意的旁若无人的汹涌而出。就在这一天,就在这一刻,就在海的那一边,花瓣铺满红地毯,洁白的婚纱璀璨的钻戒本该是属于我的。

    (一)

    “张敏今天真的很漂亮哦,把所有人都惊艳了,看她只跟你说话,你说你们是不是有点那个啊?”这句话我已经从饭店出来一路喋喋不休问了很多遍,总是招来周峰的白眼。

    周峰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我跌跌撞撞的跟着他快步横穿过马路,然后他停在绿岛边松开手。他打量了我很久,我都快以为我哪里衣冠不整了,才说:“夏悠小朋友,你觉得我的眼光就那么差劲吗?”

    你天天都来找我吃饭逛街,想必我是在你高傲眼光之内的了,想到这里我不由的眉开眼笑起来。

    周峰见我笑得很是得意就追问,我禁不住拷问如实招供了。周峰大笑着张牙舞爪作势要掐我,我一边避让一边偷眼看去,目光撞在一起,顿时就有了一低头的羞涩。

    再向周峰看去,他眼里似乎有一种类似于怜惜的神情,彷佛又不是。或许只有一两秒钟的对视,我们都能感觉到来自彼此的悸动。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光,直到分手回家也没有再对视一眼。

    我们在夏日的晚风中沉默的走着,没有牵手。我无端的被得罪了,自顾自越走越快。走了一段我忍不住回头看,周峰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好像没有要追上我的意思。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停在街角处等他。走近了,他无语的将我的手整个握住,这是他第一次牵我的手。那是怎样的一种力度,温厚的像是在牵住一个迷途的小孩。他没有问我为什么生气,我也没有再提起。

    我和周峰很频繁的见面,见面的内容只有吃饭,吃一切可吃的正餐及街边小食。他是个很有钱的家伙,一出校门就继承了家族企业。企业在他的手中得到了发扬,在短短几年里开辟出更多的市场,我生活的这个城市是他们企业最新的拓展目标,他就跟个犹太人般的精明。

    除了吃饭周峰很少出现,彷佛我是他领养的一个非洲难民的小孩,没他领着我吃饭,我就会饿死。二十刚出头的女孩是很容易发胖的,有一次我去磅体重,居然突破了50公斤,我很担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胖得找不着腰。中午的时候一起去了西餐厅,我手握刀叉愁眉苦脸。周峰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说我想节食。

    “女孩子胖胖的才可爱,珠圆玉润才叫女人味,再说你也不算胖啊。”他笑着将一块切得大小适中的牛排递到我餐盘里。

    我芳心大慰,吃了个盘底朝天,还很不雅观的将盘子刮得叮当作响。

    “嗨,嗨!胖妞,动静小点,别人会以为我虐待你的,不够可以再叫。”周峰忍着笑压低声音说“当心肥得嫁不掉,到时别哭哭啼啼的赖着我啊。”

    “你放心,我要嫁也嫁一个书香门第,绝不找你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奸商。”我像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抹嘴起身就走。

    他连忙买了单追出来,在我身后嚷着:“不是吧你?你不会这么没风度吧?”

    “就是的!怎么了?”我头也不回的走着“看着吧,以后想要娶我的人得排队,七八十里长,你想插队都找不到缝。”

    “是,是,是。”周峰在我身后点头哈腰一路小跑。

    “你信不信?”我霍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怒目而视。这家伙正低头猛笑,差点撞到我身上。

    “信,我真的信!”他收起笑容正色道,顺手拉正了我碎花小衬衣的衣角。“只是以后再有蜗牛上餐桌,你不能说:怎么炸之前不把触角剪掉。你如果觉得恶心可以这么说:先生,我最近在节食,不能吃这种蛋白质极高的东西。”

    我噗哧一笑,扬手打过去,他在半空中捉住我的手,并一直握着把我送到上班的公司楼下才开着他那辆黑色本田匆匆离去,我知道他很忙。

    (二)

    我撅着屁股趴在富丽堂皇的公司大厅接待台上和前台小姐搭讪,这家伙说好十分钟之内赶到的。

    “您别急,喝口茶,我们周总应酬多。”优雅端庄的美女说“预约了吗?要不我帮您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今天临时调休,没事做瞎晃悠。”我扯住美女领口的胸针“胸针好漂亮哦,男朋友送的吧?”

    美女几乎快要青光乍泄了,赶紧解下胸针递给我“是周总的未婚妻上次来这里旅游度假时送给我的,她眼光真是好,谁看了都喜欢,问我哪里买的。”

    “”我仔细的把胸针翻来覆去把玩“嗯!果然不错,他们什么时候订婚的?戴上吧别弄坏了。”

    “去年下半年吧,我们这里还没开张呢。”

    “漂亮吗?”我帮美女扣着别针。

    “还好,挺温柔和气的,不过没您漂亮。”

    我把美女的衣领正了正“走了!逛街去了,不用说我来过,反正没正经事。”

    “您不再等会儿?就快来了吧?”

    “不了!你忙吧!”我将挂满小饰物大得夸张的帆布休闲包甩到肩后,大步流星的向门口走去,迎头撞上了西装笔挺却小跑着进来的周峰。

    “怎么了?这里没谁得罪你吧?又看谁不顺眼了?”周峰一个急转弯又继续跑“上哪去啊?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啊?”

    “逛街啊,去不去?”我转过脸朝前台小姐一笑摆摆手,我估计那美女肯定在懊悔自己特多嘴饶舌。

    我们没有去逛街,周峰开车载着我去了湖边,一路有说有笑。我发觉我真的有些无耻,我居然可以不去想那件事。我们站在湖边垂柳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他伸手搂住我的肩头,我的体内掠过一阵轻微的颤栗,我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一动不动。

    面对着面,他用手掌心轻缓的托起我整个下巴,我们就这么一眼不眨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清澈最深情最令我心跳的目光,温存的他的脸,温柔的我的脸

    直到今天我都希望当时能降下一场零下一千度的雪,将这一刻,将这一幕,将这一刻一幕的世界整个都冰封起来,千年不瓦解万年不消融。

    (三)

    我常常在想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大脑有没有缺过氧?为什么我总是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当周峰温湿的唇渐渐贴近或者已经触碰到的一刹那,我用力的、狠狠的一把推开了他。

    我完全不曾考虑到我们正站在湖岸十公分处,而周峰正背对着一湖清水。我更万万没料到一个来自沿海城市的,阳光的、高大的、健康的、时尚的、运动型的男青年居然会是个旱鸭子。

    ——他掉进了湖里!

    我惊惶失措的扔掉背包甩掉鞋子,用一个能够打9分以上的鱼跃纵身潜入湖中2米深处将他捞起托出湖面。他只呛了一两口水愈发的精神了,还咬牙切齿的瞪着我,于是我没有急着让他靠岸。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想他已经把我杀了一千次。如果不是双手死死的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拽着我,我想他可能会当场把我掐死。我肯定得给自己留一条活路,我在水中逼迫他发誓上岸后绝不打击报复,这才双双爬上了岸。幸好那天不是礼拜天,湖边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垂钓的老头和两三个路人向我们张望了几眼,以为是来游泳的。

    上了岸我发现鞋子还在,包没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我们悻悻的回到车里,开了暖风。虽然是初夏时节,水中出来依然有些寒冷发抖,衣服湿乎乎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没有替换衣裳。周峰试图用一块擦车玻璃的毛巾来擦我,被我拒绝了。他还是没有守信用,使劲的敲我的后脑勺说我是故意的。敲的有些疼但不是很疼,可是我的眼泪很无赖的扑簌簌往下落。

    “怎么啦?没打重啊?!跟你开玩笑的啊,真的疼了啊?我不好,是我不好,你打还我”周峰不知所措的安慰着揣测着“是不是包丢了心疼啊?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帮你买啊,最好的最贵的,好不好?别哭啊”

    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差不多用完了车内的整盒纸巾,周峰已经停止了自言自语般的哄劝,意味深长的盯着我一言不发。

    “告诉我,夏悠,发生什么事了?”等我的抽泣平缓以后,周峰第一次在车内点燃了香烟“是不是谁对你说了什么?你听我说——”

    “我,我饿了。”我伸手捂住他的嘴,有些事如果他不说我可以当作不知道,我是那样贪婪的守着我的快乐。

    周峰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好像发现了外星生物。用泪眼望去,面前一贯风度翩翩的人此刻像个落水狗似的浑身往下滴水,还一脸白痴状。再想想自己哭丧着个脸,可能还不如他。我用手指着他笑得不能说话。他也笑了,掐掉烟头,扑过来拧我的脸。

    车沿湖缓缓驶出,先后回家冲了凉换好衣服,欢欢喜喜的去了一家新开的酒店,听说那里的澳洲小龙虾非常不错。我们就像是美食探店节目的男女主持,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大小饭店包括路边大排档几乎都留下过我们的足迹。

    (四)

    我失去了我的帆布包,得到了十个包包。拎的背的提的应有尽有;红的白的黑的各种颜色;coach的,algner的,还有veromoda的和d&g的等等,都是周峰送的,可是我还是怀念我那个麻布袋一样的包包。

    晚上趴在床上看隔壁六岁小女孩忘了拿走的彩页童话书,看到了掩耳盗铃的故事,我愤愤的把书扔了出去。不是童话书吗?怎么还有寓言故事?这破编辑什么水平啊?这种庸才怎么不下课?

    我忽然感到房间的空气很不好,有些透不过气来,我开了卧室门来到客厅。爸爸在看电视,半躺在长沙发上还翘着二郎腿,妈妈在削苹果,并切成小块堆在玻璃碟里插上牙签。我坐在沙发扶手上边吃边看电视边和他们瞎聊。

    “如果你的朋友外出度假,把钥匙交给你叫你帮她看家,你看上了她家的某件名贵东西,你可以带回家玩两天吗?”我经常问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爸妈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不可以!”妈妈第一个回答“万一人家提前回来还以为你盗窃呢。”

    “玩就玩两天呗,就是别给人家弄坏了。万一提前回来,说一声,道个歉不就结了。”这是爸爸的回答。

    “那我实在喜欢想占为己有,怎么办?”

    “那不行,那是人家心爱之物,你不能夺人所好。”妈妈说。

    “找人家谈啊,看有什么条件可以弄到手。”爸爸说。

    “如果是人呢?”

    “你敢?!不许胡闹!”他们异口同声的说,非常默契一字不差,并同时拿眼珠子瞪着我。

    “哟,哟,哟!跟你们老头老太太真没法开玩笑,还当真了。”

    我赶紧转移话题,张家长李家短王家姑娘远嫁美国带回来多少礼物寄回来多少美金。妈妈说,多少钱都不如儿女在身边幸福。爸爸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天空,能飞多高就让他飞多高。我通常是那种只提问不做结论的人。聊着聊着,我有些困了,洗了澡就回房去睡觉。

    我躺在床上想,我是像妈妈多点还是像爸爸多点,或者兼而有之?迷迷糊糊的,睡眠很浅。半夜下了点雨,天快亮的时候就停了。老是做梦又想不起梦见了什么。早上起来觉得头晕乏力,好像是感冒了,大概那天在湖中着了凉。

    (五)

    我有些迟疑要不要赖一天班,但怕妈妈大惊小怪,再说也不是很严重,还是决定去上班了。下午两点左右,周峰把我接走了,是他给我请的假。我们公司不大,我和周峰刚认识的时候,周峰都不知道有我们这号公司,如今我们领导却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献殷勤,我也不搞不清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去了市中心最高层的大厦顶楼平台咖啡厅,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整个城市的风景可以一览无遗,楼下的行人像蚂蚁,车辆像甲壳虫,感觉很渺小很脆弱,看久了有点眩晕。周峰要了一杯拿铁,替我叫了卡普奇诺。我是想要珍珠奶茶的,但是他不许,说我品味低俗,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告诉我当今最极品的咖啡是牙买加蓝山咖啡,但基本上只有在日本才能喝到,蓝山珍珠豆一出产就被日本商垄断了。他说以后要带我去银座的咖啡馆喝这种咖啡。他还告诉我勺子搅拌好以后要放在内侧,不要把咖啡杯连托盘一起端起来喝,那是有失礼节的。我撇着嘴把勺子扔在桌子上,端着托盘很大声的喝了一口,他无可奈何的笑笑。

    我觉得咖啡没有以往香浓了,可能是感冒影响了味蕾。我们闲闲的聊着,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他说他要回家一趟,公司总部出了点状况要去处理,大概两个月左右。我怔怔的看了他半天,低头静静的喝我的卡普奇诺。我知道我低头的时候周峰也在看着我,大家都沉默不语,我们之间首次出现了冷场,令人不安。

    我想问,你还回来吗?话还没出口,周峰的手机急促的响起来。他当着我的面接听,是他父亲打来的,叫他现在就赶回去,机票已经预定好了,下午5点半的航班。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屏幕,他也看了一下腕表,现在已经3点半了,这里到机场至少需要40分钟的路程。

    他挂了电话,还没开口我就说:“你先走吧,我再坐会儿。”

    他到吧台结了帐,又返回来,没有预兆的弯下腰飞快的吻了一下我的脸颊,说::"等着我回来。”

    这是周峰第一次吻我,那次在湖边应该不算在内。我们看似轻狂,但我深深知道彼此都是云里雾里,含蓄着的,羞涩着的。我没有跟他道别,目无表情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咖啡厅的大门,消失在拐角处。我突然的追了出去,在电梯口拦住了他。周峰很惊讶,看着我等我说话。

    我咬着下唇低着头嗫嚅半响,可怜巴巴的冒出一句话:“早点回来。”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彻底的泄漏了我的软弱。周峰一把搂住我,电梯来了,空的。他就这么搂着我退到电梯里,吻我。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是我的初吻,他就很快的移开了他的唇,摸着我的额头说:“你发烧了?好烫啊!”

    “没事,小感冒,又不会死人。”我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不行,很烫呢,我送你去医院。”

    电梯门开了,进来六七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样子。我们迅速的分开,退后,像壁虎一样贴墙站着。

    “去医院吧,乖!”他继续说。

    “不去,你赶紧走吧,晚了赶不上飞机。”

    我们在他的车子旁边纠缠着,手机不停的响他也不去接。最后我威胁他,如果他送我去我就拒绝吃药打针,并答应他,等他走了自己去医院。周峰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他的本田车,绝尘而去。

    我没有去医院,徒步回了家,倒头就睡。睡得昏昏沉沉的,直到妈妈叫我吃晚饭也没有能起来。这一病绵延了有大半个月,公司领导特地来看我让我安心休息,不用急着上班。我想肯定是周峰打电话去关照的。

    病好了之后,我继续去上班,按时下班回家,连朋友同学的聚会聚餐我都一次没有参加。没有了周峰的日子像杯白开水,索然无味。

    (六)

    周峰离开这个城市有一个月了,他三天两头会打电话过来,或者在网上和我聊一会qq,不过他上网的机会很少总是在外应酬,我们说着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事,互相取笑。我从来没有主动联络过他。

    我清晰的知道自己有多想他。我可以一辈子不再喝珍珠奶茶;我可以一辈子都不把餐具碰得叮当响;我可以一辈子不再用没有档次的帆布包真的,我能做到,而且能做得很好,就像我是纯正贵族拥有与生俱来的品行一样的做到,我发誓!

    可是冥冥之中我似乎能感知未来有某种不可逾越的障碍在等着我,这种日子就像是构筑在海滩上的沙雕,精美但不牢固。我负隅顽抗,变着法作践自己,下意识的拒绝自己不要被陷太深。

    有一天快吃晚饭的时候,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兼大学同学林晓蓓来看我,妈妈做了很丰盛的饭菜,留她吃饭。餐桌上气氛很融洽,晓蓓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们家的常客,从小玩到大无话不说。

    “悠悠,上次我在市中心看到你了,挽着一个大帅哥有说有笑的,好亲热哦!我喊得那么大声你都没听见。”晓蓓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孩。

    “你看花眼了吧,单位一直加班,我都有三个月没去市中心了。”我很惊讶的说。我发现爸妈同时转过脸来看我,我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晓蓓一脚。我觉得我不做演员真的有点浪费,我能把谎话说得倍儿真,真话说得没人信。

    晚饭后,林晓蓓迫不及待的把我拉到房间里关起门来拷问。她像个不良少年似的用手指顶着我的下巴逼视着我说:“是谁掀开了冰山美人的面纱?”那神情就像一个小屁孩叉着腰质问谁动了她的奶酪一样。

    我说,在半年前的某一天,某个甜品店的外卖窗口我流着口水直勾勾色迷迷的看上一个意大利花式手工巧克力的冰激凌,咬着手指犹豫要不要买,可能犹豫了很长时间,因为那个甜筒抵得上我大半个月的奖金。周峰就在那个时候将那个我向往已久的冰激凌递到了我手中,我从小就在童话故事里懂得不能接受陌生人的食物,但我难以拒绝高品质的甜品的诱惑,就像我现在难以拒绝他一样。

    晓蓓说,抓牢你的金龟婿。我说,我宁可他是路边的流浪儿,这样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把他捡回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他把我从甜品店门口捡到。谁捡谁,这对我很重要。晓蓓说,重要个屁!你觉得重要你就等着哭去吧。我说,他是名花有主。晓蓓说,呸!还没注册使用权呢!你咋这么没斗志,简直是丢本市人民的脸。

    我扬手去抽她,她扑过来掐我。这天晚上我真的很开心,仿佛来了增援部队,找到了同盟军。

    (七)

    两个月后我没有等来周峰,却等来了一个陌生女子。这个女子一出现,我本能的认定她就是周峰的未婚妻。这个女子很多次出现在我的假想里,她可能是高贵逼人的,可能是尖酸刻薄的,可能是美貌聪慧的,可能是蠢笨丑陋的。

    我无数次模拟过该怎么对付她,可是当她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发现我所有的设想都落了空。她叫陈静洁。她很普通,不漂亮也不丑,举止优雅,看起来温柔可人。人如其名,我只能这样说。我们在附近一个小茶楼喝茶,茶楼生意很清淡,正好适合我们谈话。

    “叫我阿洁吧。”她说“阿峰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这次阿峰回家除了公司的事,主要是双方父母急着要商议我们择日完婚的事。”

    开门见山啊,我无言以对,低头不敢看她,等待着下文,甚至在想她会不会突然扇我一个耳光,或拿茶水泼我。

    “他说要悔婚,他想和你在一起。”

    阿洁适时的停顿,迫使我抬起头直面她。她的表情温和,语气平稳。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很聪明,但我无法判断出她此刻的态度。我没有祈求原谅也没有试图解释,继续保持着沉默。

    “我能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也爱过,包括现在。现在双方父母还不知道,就等你一句话来决定我们的婚礼是否取消或如期举行。取消婚礼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痛苦,还要面对来自我整个家族的压力和耻辱。阿峰公司有我父亲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虽然撤资不能令他的公司垮台,但必定会大伤元气,我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但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阻止我父亲这么做。我们那里有订婚的习俗,行过聘礼就可以圆房,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已经把我们当作夫妻。不过,这都算不了什么,这个世界失去爱人,不是只有我陈静洁一个人,痛一世不如痛一时,你们有选择的权力。”

    我不知道这一席话曾在阿洁心里反复练习过多少次,让她说的如此流畅,但我真的可以体会到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灵炼狱。

    阿洁缓缓的喝了一口茶,姿态很优雅,就像那是她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那样,这让我深信暴发户永远成不了贵族。她从质地绝佳但款式简单的手袋里拿出一张纸,放在茶几上。

    化验单,尿检,阳性。

    我困惑的看着她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真的,当时我对此一无所知。

    “你还真是个孩子呢。”阿洁看着我笑了笑,说:“我怀了阿峰的孩子。当然,你别多心,是他当天回来的事了,那时他还没跟我说你们的事。是我主动的,男人嘛——”

    我哑口无言。

    “阿峰还不知道呢,你别告诉他。如果你们在一起,那么他就没必要知道了,如果我们在一起,这件事由我自己来告诉他会更合适。”她羞涩的抚摸了一下小腹。

    “我,我明白。”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夏悠,我不是拿孩子来为难你们,真的,你相信我。”阿洁握了一下我拿茶杯的手,她的手指纤细而修长,无名指上有一枚线条简洁的白金钻戒,一看就让人爱不释手的那种款式。“我已经27岁了,我会留下这个孩子,哪怕做个单亲妈妈。如果你选择阿峰,那我将带着我肚子里的孩子远赴国外,不再打扰你们。如果你选择离开,我将终身感激你,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当然我知道你不是贪图富贵的人,这点我非常相信阿峰的眼光,但这是唯一能稍稍表达我谢意和歉意的一种方式。”

    阿洁站起身来,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说:“好了,你也不用直接给我答案,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也很难抉择,我相信我会从阿峰的表现中看到答案的。阿峰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相信他一到就会来找你,不必告诉他,我们见过面。”

    阿洁走了,留下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我傻呆呆的坐了很久很久。

    (八)

    第二天是星期六。午饭后,爸妈在房间里小睡。周峰打我手机,事先他并没有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可能是想给我个惊喜。我猜得没错,电话里他就是这么逗我的,我们不着边际的聊,然后有人敲门,我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去开门,是的,就是他——周峰。

    我很配合的给了他一个的拥抱。这拥抱是重逢还是别离,是甜蜜还是痛楚,我分不清。可是在我记忆最深处这拥抱始终留有余温,经年不散。

    周峰打量着我,说我瘦了。我说,我节食成功了,好看吗,夸我两句。他说不错,很清秀。这是他第一次夸我的长相,还是我死皮赖脸讨来的。这家伙除了损我就从没说过恋人之间该有的甜言蜜语,很是遗憾。

    他递过来一个首饰盒,盒子上有香港谢瑞麟的标记。我以为是戒指,犹豫着不肯打开,最后还是周峰自己打开了首饰盒。里面是一块白金方牌连着链子,链子是锁状的,微型的情人锁,一个一个环环相扣。方牌是镂空雕的,两三公分样子,依稀可以看出两个人形,很抽象的一男一女,中间有一颗小小的七彩琉璃珠,下面是镶满碎钻的心型镂空图案,璀璨晶莹玲珑剔透。我知道那就是——“悠”!但我不知道那颗流光溢彩的琉璃珠代表了什么,是隔着湖?隔着海?还是隔着银河?

    周峰在我身后帮我扣那条链子,那一刻我努力的抬头不让眼泪满溢而出。他从背后抱着我,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一共定制了两块同样的项链,他的那个方牌稍大一点,他将永远不弃不离的挂在胸口。

    我坐在我卧室的床沿上晃荡着脚丫子,周峰坐在卧室里唯一的一张椅子里,开始讲述了他和阿洁的故事。青梅竹马啊两小无猜,门当户对啊众望所归。所有这些我都能从当代或古代言情作品中找到同类项,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本人也参与了此类情节的同类项合并兼抄袭翻版工作,并趣味低俗到为此欲生欲死。

    周峰把故事讲到择日完婚后嘎然而止,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颇有猫戏老鼠的神情。可是他忘了,猫和老鼠的卡通片在电视上不知道放过多少回了,得逞的总是那只老鼠,人尽皆知。我知道他想等我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时候再给我个惊喜,这样会很有成就感。他把一切障碍和压力都独自承受了,自以为已经为我清除了所有玫瑰之路上的荆棘,就等着我脚踏大红的地毯身披洁白的婚纱头戴美丽的花环向他盈盈走去。

    “我要结婚了。”他笑咪咪的说。

    “结吧!恭喜!”我表情淡漠的回答。

    他的笑容顷刻间凝固了,反复盯着我看了半天,难以置信我会真的没有半点留恋和难过的表情。这对一个自信满满的有为青年来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打击。他肯定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不然我也不会看上他。他总是能从我的一堆胡言乱语中筛选出我隐藏的一点半点真心来,但是这个有丰富经验的阿拉斯加淘金者带着网格尺寸正合适的筛子却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什么也没淘到,这无疑是一记重创。

    他呼吸变得粗重,眼光变得凶恶,一把把我从床沿上拎起来,用从来没有过的很大声的音量对我吼道:“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我为什么要在乎你?我凭什么在乎你?你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有个她,从那一天起我没想过要和你在一起,安心结你的婚去吧!”我用同样的音量吼了回去。

    我听见外面有开门关门的动静,我不用想就知道是妈妈被惊动了,开门出来探视情况,然后被爸爸拉了回去。我们对峙着,一时间都不作声。

    周峰像一尊大理石雕像一样孤独的矗立着,我不敢去看他,把脸转向窗外。周峰沉默良久说了一段话,这段话在很多年以后仍然出现在我的梦中,魂牵梦萦挥之不去。

    “悠悠,我不管你在不在乎我,我都要你,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今天是来交接公司事务的,明天我就要回去和阿洁办结婚登记手续了。如果你愿意嫁我,明天上午十点半之前来找我,我是12点的飞机。万一你觉得太仓促,没考虑好,不来!那么——还有一次机会,这个月28号是我结婚的日子,如果那时你改变了主意,就只能委屈你暂时没有名份了,你可以把我拐跑,私奔也好大闹喜宴也好,都依你。”他没有看我,将一张卡放进我手中,继续说:“这是一张信用卡,密码是我们相识的日子,六位数。你可以用来买机票找我,剩下的可以供我们浪迹天涯或置办你的嫁妆。如果你真的无情无义,那么这张信用卡你也留着,你可以用它来买最好的冰激凌,这辈子你都不用再接受别人买的甜品了。如果——你真的不来的话,终此一生我都不会再见你!”

    周峰重重的托起我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一下,转身就走。我没有拦他,我跑到窗口去看,他从楼里出来直接进了车,久久没有启动,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车才开走了。

    晚上我靠在床头看电视,西游记又重播了。正好放到唐僧趣经女儿国和女王告别的那一段,电视里传来肝肠寸断的插曲:“鸳鸯双栖蝶双飞悄悄问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我抱着史努比公仔绒毛玩具唏嘘不已。哪怕他是阿拉伯王子,我也不会有丝毫卑微怯懦!哪怕他是皈依佛门的僧人,我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是我不能去跟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对垒啊,我不能!

    十点半是一个诱人的魔咒,挥动仙杖穿上水晶鞋,灰姑娘就会变成白雪公主。凌晨4点了,天已经开始亮了,我依然没有一丝睡意。我在储藏室的家用药箱里找到一瓶妈妈备用的安眠葯。每隔十分钟服下一粒,服到第五粒的时候睡意袭来,我在卧室门外贴了张便条:

    “妈妈:我通宵把老爸借的连续剧看完了,明天12点以前不要叫醒我。”

    (九)

    每天每天,下了班我就回家,两点一线。我不敢多看一眼路边的饭店酒家咖啡馆茶楼,甚至是每一条大街小巷。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时我忽然会停下脚步回头张望;饭桌上端起碗夹菜时我会停箸不能下咽;举起水杯时我会恍惚的记不起自己到底是喝过了还是没有。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这样的煎熬一直持续到那个月的二十八号——

    我失魂落魄的重返每一处和周峰共度过的地方,寻觅他的身影,他的足迹,他的气息。

    我用那张信用卡在那家甜品店的外卖窗口买了同一个品种的冰激凌,那家店颇为高档,居然有刷卡机。我不敢看信用卡上有多少钱,我是恶俗的,我怕自己苦心营造出来的高尚因为这一眼而功亏一篑。我拿着失去往日滋味的冰激凌听着伤感的歌在街头饮泣,曾有路人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我茫然的摇摇头。

    我信步来到当日周峰落水的湖边,脱了鞋赤着脚坐在岸沿,岸上垂柳翩翩低舞,湖面水中波光潋滟。落日余晖像脉脉的情人般温存的抚慰脸颊和额头,习习湖风如顽皮的恋人撩拨起裙袂和长发飘飞。我把那张信用卡打了水漂,卡贴着水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溅起水花飞出很远,久久浮在湖面不肯沉底,一个浪花席卷过来

    我换了手机号码,我离开了原来的单位,我试着去考研。两年后因为市政建设我家搬迁了,在最后离开的那一刻我和妈妈都落泪了。人都是怀旧的,那里承载了太多的回忆,欢乐的,忧伤的。

    似水流年,光阴如梭,我从一个轻盈少女渐渐成长为一位端庄的职场女性。我在我任职的公司崭露头角,成为公司不可或缺的人员,我执着的为自己的事业和理想奔忙。我已经学会在星级酒店优雅的用餐,不再对盘子里的蜗牛蝎子一惊一咋,但我有时依然会在大排档买烧烤在路边吃零食。

    有一次我因公出差在上海虹桥机场候机大厅里等航班,有一架飞机即将起航,我听见广播里在找一位叫周峰的延误旅客。我忍不住站起来张望,看见一个体态臃肿的老年男子拖着行李箱向登机口跑去,怅然若失。

    我偶尔也会关注一下那个美丽的海滨城市的天气,甚至有时会在当地卫视节目中看到周峰的身影。有的是介绍他们公司的业绩;有的是他们公司做的广告;还有一次我看见他们公司在做一个慈善公益,为一所体校捐资建造游泳馆,是周峰亲自剪的彩,样子很帅,变得更成熟更有男人魅力了。我还是会心跳,但这已经不足以影响我的心情了。

    我嫁人了,过程很平淡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排了七八十里队伍的人追我,但也算是嫁了一个书香门第。我先生是古生物研究员,为人正直善良但有点古板,也许跟职业和家教有关。我们相遇在一个图书馆,我找了半天的一本小说,正捧着这个书呆子的手里。婚后我们相敬如宾,偶尔也为生活琐事吵吵架但基本上不会隔夜就和好如初了。我先生总是觉得我笨笨的不解风情,但也常夸我贤惠顾家。

    茫茫人海,如果不想遇见,就算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栋楼也会对面不相识。或许上天还是垂青或怜悯我们这段情缘的,隔着海隔着人心终究还是让我们再次遇见了。

    公司为了嘉奖业绩突出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安排了一次杭州之旅,我也有幸在其中。我们下榻在离西湖不远的香格里拉大酒店。这家酒店有一条筑在半山腰间半圆形全玻璃的蜿蜒长廊,一步一步平缓的长宽不等的台阶铺着柔软的红色地毯。透过清晰的玻璃长廊可以看见山里的绿树藤蔓和不知名的野花,有些枝叶还缠绕攀附在玻璃上,一有空暇我就会撇开同伴去那里散步。

    ——就在结束旅程的前一天,就在这条长廊上我遇见了周峰。

    我们矜持的握手,在他身后有一群谈笑风生的同伴和下属。周峰邀请我去酒店内的酒吧喝一杯,我欣然同往。落座后彼此都有些不知所措,问问工作近况说说西湖风景。

    我随口问:“你家孩子是男孩女孩?该上小学了吧。”

    他说:“我前年才要的小孩,是男孩。”

    我很惊讶,追问:“结婚都多少年了,怎么那么晚才生啊,你都三十四了吧。”

    周峰望着我笑笑说:“我那时天天都梦想有一天你会来找我,一直就没给阿洁机会怀孕。我从以前你单位领导那里得知你结婚的消息才彻底死心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下落,那张信用卡除了一个冰激凌的钱你一分都没花,我每个月都去查银行帐单,希望你在用。你一定要生个女孩哦,十八年后我叫我儿子来找你家女儿。”

    呵,一个谎言!直到今天才真相大白!我们是否该念一阙陆游的钗头凤:“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都太晚太晚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了?周峰问我。我说没事,有点惊讶而已。

    “你就真的没有动心过吗?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小女人!”他笑。

    “怎么没有?!我都为你吃安眠葯了。”我也笑。

    “自杀?!不会吧,你要是肯自杀早不顾一切嫁给我了。”

    “我吃安眠葯是为了不让自己来找你。”我笑得很欢,彷佛那是一句玩笑话。

    周峰毕竟是我看上的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说:“我觉得这件事很有可能你会干!不过吃药醒来会头晕不舒服的,你干嘛不把门反锁,然后把钥匙从窗口扔下去。”

    我嘿嘿的笑看着他,慢吞吞的说:“我觉得这件事你也很有可能去干!”

    他大笑,伸手过来轻轻拧了一下我的脸“叫你不来找我!惩罚你一下!”他把手移到我胳膊内侧狠狠的一大把拧下去。这次他是来真的,很痛很痛,痛得我咬紧牙关弯下腰才不至于叫出声音来。

    “嘿嘿!明天肯定会青紫一大片,看你回家怎么和老公交待!你这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他一脸狡猾的坏笑“对了,我始终有个问题耿耿于怀——你爱过我吗?你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个字呢。”

    “呵呵,还用问吗?还需要说吗?你好像也没说过吧。”我把那条“悠”字白金项链从衣领里拉了出来。

    “过去是不敢说,现在是不必说了。”他也把他自己的那个“悠”在心口晃了一下,我们都笑了。

    ——相见欢!

    后记

    第二天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

    我家书呆子老公戴着眼镜鼓着有些发福的肚子躺在床上看电视,我洗漱后也上了床。他果然发现我胳膊上的淤青,而且还是在胳膊的最内侧,问怎么回事。

    我气呼呼的说,我们单位一对小情侣打情骂俏,男的去拧那个小丫头,谁知那丫头一闪拧到了我,痛死我了又不好真生气。老公叹着气道:“你看看你,笨得打你一下都不知道躲闪。”

    我把老公的眼镜摘下扔到床头柜上,关了电视,搂住他耳语:“我们要个小宝宝吧,我想要个女孩。”

    “男孩女孩不是你说了算的,要尊重自然规律,你这个笨女人。”

    “我不管,我就要女孩,就要女孩嘛!”

    “好,好,要女孩,我们要女孩,就是生下来别像她妈妈一样笨就好了。”

    “嘻嘻,好的,好的,像咱家老公一样聪明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