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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梦。
许多古人如此说,许多今人如此说。
国人自古多梦。最为著名的有庄子的蝴蝶梦;庐生的邯郸梦;还有一个就是唐人李公佐的南柯梦。
不说蝴蝶梦,不说南柯梦,单说邯郸梦。说的是一庐姓书生进京考功名。走在邯郸道上,觉得甚是疲倦,便停下来。旁有一老者,正将洗好的黄梁米下锅作饭,就把枕头借给这个庐生去睡。庐生靠在这个枕头上睡得舒服极了,并作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考上功名,娶妻生子。随即又出将入相,四十年的荣华富贵,煊赫之至。结果犯了罪,要被杀头。他一吓,梦就醒了,回头一看,旁边老者的黄粱米饭尚未煮熟。老者看他醒了,笑笑说:“四十年的功名富贵享受得还过瘾吧?”庐生心想:我做梦,老者怎会知道?这老者定是神仙专来点化他的。于是他不去考功名而跟着老者去修道了。
这个故事,大家都熟悉不过,说的无非是人生的一些普通常理罢了,悟者自悟,醒者自醒,多说也没啥意思。问题是,有些人看了这个故事不以为然。后来就有一个读书人,也落魄到了邯郸道上。那时的邯郸道寂寞荒凉,再也没有什么老者煮黄梁米饭了,也没有什么人借给他一个枕头好作美梦。他想起那个邯郸梦的故事,作了一首诗:“四十年来公与侯,纵然是梦也风流。我今落魄邯郸道,要向先生借枕头。”即便是梦中之事,也可拿来过过富贵瘾。此诗对于人欲之刻划,真可谓淋漓尽致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古今相同。现实之中得不到的东西。梦里面享受一下也不错。人欲无止境。明、清之间有一本书,叫做解人颐,内有一篇富有哲学意味、描述人类欲望无有止境的诗:“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衣食两般皆具足,又想娇容美貌妻。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买到田园多广阔,出入无船少马骑。槽头扣了骡和马,叹无官职被人欺。县丞主簿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若要世人心里足,除非南柯一梦西。”而事实是,到了南柯一梦西,人的欲望还是无休无止的。
谁都知道梦是虚幻的,但虚幻的梦,跟人生没有什么两样。梦里的景象跟真的一样,而现实的昨天不也像梦境一般么,故人说人生似梦,其实,人生本身就是一个梦,只是,梦里梦外,均被人类的欲望所包围了,这个梦便显得悠长无限。总觉得这个梦是不会醒的。
于是,每个人都抱着一只枕头,做梦,均不愿于梦境中醒来,不管是恶梦还是美梦,惟有沉浸于梦境当中,才能品尝出人生的某些况味来。
那么,就让我们长驻梦乡,飞翔,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