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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家弟兄泊庵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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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泊”字,让人顿起诗情!

    词典上的解释往是:1、靠岸停船;2、停留、暂住。

    泊之前,一直在飘着的。飘着飘着,感到累了,便想泊下来。当然,这种“泊”是暂时的,不是永久的。而世上万物,哪有永久的东西呢!于是干脆便把庵的名称叫做“泊庵”意味隽永,让人回味无穷。

    泊庵位于秋雪庵南荻苇丛中,系邹孝直之庄园。孝直名师绩,钱塘人。为孤山佣隐钟锡之长子。读书乐道,不求闻达,与他的两个弟弟束仲、叔夏一起住在泊庵,耕读自娱,诗礼治家。庄园旁边还有不少文人隐居,有王之声、孙元襄、李蟠玉、胡彦远等。那些庄园鳞次于芦洲之中,非常富有意趣。他们之间互有来往,构隐钓读,各自得非凡之乐。

    当时,高僧与名士经常过访泊庵。释济斐(原名江浩)先是听说邹孝直于西溪建了泊庵,与兄弟们耕读相乐,颇有感慨,写了闻孝直西溪筑隐居一诗:

    卧房阶下搜渔竿,此事平生慕乐天。

    寄与邹郎好图画,一篇秋水看君笺。

    耳听为虚,不如眼见为实,他干脆前往造访,果觉境如桃源,便又写下过孝直河渚草堂一诗:

    乐亦复佳哉,与物安芦叶,汀中横钓艇,梅花树下置蒲团。兴来高咏何人句,摩诘渊明陆务观。

    这是什么日子啊!在物上安置芦叶,水中横着钓艇,想登艇游玩,随时可以去。梅花树下放着蒲团,或坐或卧,各各随意。若有兴致,还可吟咏古人诗句,吟咏谁的诗句好呢?王维的、陶渊明的,还有陆游的也不错。当然,除此之个,还有很多,你爱吟咏哪个诗人的诗作都可以。人坐于蒲团之上,心浮于尘世之外,作什么都不系尘绊了,心游物外,神游八极。此等人生,该有几人可得!

    丁立中的西溪怀古诗有“泊庄怀邹孝直”一诗:

    孝直名师绩,钱塘人。为孤山佣隐钟锡之长子。读书乐道,不求闻达,尝与陈康侯晋明同被劫,因与康侯伪称兄弟,先出筹款卒就兵间赎康侯归,不责其偿。康侯有诗纪事。有泊庵在蒹葭里,与二弟隐导自乐。张卿子恽寿平尝扁舟过访,流连竟日。江道闇赠诗,有“寄与邹郎好图画,一篇秋水看君笺”之句,盖纪实也。

    临流结构泊河滨,中有西溪漱石人。

    依水槿篱排鹿角,隔邻竹瓦接鱼鳞。

    康侯遇劫联兄弟,卿子寻幽洽主宾。

    寄与邹郎好图画,一篇秋水共粼粼。

    上面提到的陈康侯,据武林旧事记载:“名晋明,号德公,钱塘人。鼎革之后,与兄贞礼部尚书进承旨翰林广直庐帝书摛文堂片旁赐之,历官延康,殿学士兼侍读,赠资政殿学士。谥文宪。承祠部家学,有景钟诗传于世。墓在钦贤乡,诸子礻付焉。”

    从上面一段记载中可以看出,邹孝直曾经与陈康侯同时被劫,邹孝直想方设法筹款营救陈康侯,情同手足。陈康侯非常感激,有专文记述此事。故丁立中作诗怀念道:

    承学祠部美周桢,秀毓吴山不世生。

    木铎教宣杭与济,景钟乐作律和声。

    摛文堂上龙光宠,资政殿中凤德鸣。

    昭穆分班诸子礻付,钦贤乡里旧坟茔。

    丁立中在西溪怀古诗里另有“泊庵怀邹束仲叔夏”一诗:

    束仲叔夏失其名,皆孝直之弟也。伯歌季舞,和洽一堂。张卿子有“舟别河渚,邹束仲、叔夏逐岸遮留”感赋诗云:“兹游不尽意,浃日雨班班。岸上人留客,舟中花满山。重期携襆至,懒复出桥还。世乱情如此,方知乐野闲。”恽寿平有从家君及诸道侣访河渚邹孝直兄弟诗。

    二子肩随敬长兄,带经大可耦而耕。

    沿堤舟挽张卿子,设席觞浮恽寿平。

    陶令门前宜五柳,田真堂下美三荆。

    同居自有天伦乐,莫问桃源世外情。

    诗句点明了孝直及两个弟弟都是非常好客之人。不管谁来了,总是殷勤相待,款款相留,哪怕朋友已到了舟中,或已走到岸上,他们都会出来苦苦相留。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而此一去,相聚又待何时?不如趁船未离岸,人未离渚挽留一番,再续挑灯夜谈、喝酒品茗之谊。“沿堤舟挽张卿子,设席觞浮恽寿平,”谁见了这种情景会忍心就此别去?沿堤舟挽张卿子,这张卿子何其幸矣!居然能够得到朋友如深潭口那般深长的情谊!

    陈文述于西溪百咏中载道:

    在秋雪庵南荻苇丛中,乃邹文学孝直之庄,邻有王文学之声、孙文学元襄、李文学蟠玉、胡文学彦远,鳞次芦洲,构隐钓读。

    凌波结构泊河洲,宛似仙槎蓬岛游。

    四水喷珠临藓砌,千峰送翠到山楼。

    桐阴桂影方床月,草荡芦花满镜秋。

    雪夜故人频造访,门前疑是剡溪舟。

    泊庵地处清幽之所,宛似蓬岛仙槎。山楼映碧翠,桐桂耀日月。草荡芦花满,藓砌泊河洲。雪夜常有故人来访,如同王羲之泛舟于剡溪之上夜访友人,有其兴而往,得其意而返。

    泊庵,今又泊于何处呢?即便仍然泊着,又有几人能得古人意蕴?“二子肩随敬长兄,带经大可耦而耕。沿堤舟挽张卿子,设席觞浮恽寿平。”这是一幅远古的图画,已没在了西溪愈走愈远的烟云里。“雪夜故人频造访,门前疑是剡溪舟。”几曾何时,这样的情景鲜活在人世之间,给人生润色得鲜艳如花?

    朋友情谊有几重?“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此是一重;“沿堤舟挽张卿子,设席觞浮恽寿平”这又是一重。而如今,这些温暖的画面是很少看得到了。惟有重读这些诗句的时候,眼眶里才会慢慢地蓄起一些晶莹的泪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