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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我去椒江拜访钱国丹老师,她特地带我去游了长屿硐天。那个时候,硐里的景致尚未有现今那么多。当时,似乎还没雕有弥勒佛像,醉茶之井也没有开挖出来,更没有岩硐音乐厅的演出。
晴天,时值隆冬,游人稀少,在我印象中,除了我们几个,大概有三四个人飞速地游走过去,那情形好象不是来游玩的,而是来赶集的。严冬的岩硐冷寂多了,走在里面,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得非常仔细,讲几句话都有回音。
去之前,我对岩硐几乎一无所知,后来才知道,这个岩硐系南北朝以来人工采石后留下来的景观。虽是人工,若同天成。距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了。这方石文化景观,已于1994年荣获世界吉尼斯之最。一千多年来,硐里留下了28个硐群,1314个硐窟,高者40米,宽者30至50米不等。硐体形状千姿百态,难摹其状,有类莲花,有如古钟,有若帐幕。硐与硐之间有相叠环生的,有互相串连的,也有峭然独立的,更有数硐并峙的,硐与硐之间,回环曲折,盘屈伸展,硐中气象,幽深难测。岩硐壁上有天然图画,盖因硐壁裂缝渗水编织而成;有的硐因多年积水成潭或形成硐中长河,可以在硐中泛舟畅游,其幽雅之趣,他方无有。岩硐音乐厅更是新颖奇绝,石桥悬梁,天窗顶空,岩纹细致层叠,颇有虚幻莫测之感。这个岩硐音乐厅于2002年4月28日举办了中国首届岩硐音乐会。除了星期一,每天上下午都有两场精彩的民乐演奏,游人爬了各个岩硐之后,有些累了,到了这里,正好坐着休息,并能欣赏到如此奇特的音乐会。
2006年5月23日,浙江作家节的活动中,其中有一项便是在岩硐音乐厅中欣赏民乐表演,之后,便是吟诗作画或挥毫泼墨。那天的民乐表演中,有古筝的演奏。有好友知我会弹一点古筝,便拼命鼓动我上去弹一曲。在我的概念里,弹琴宜在雅室,知己一二,清香一炷,沐手静心之后,才可以抚琴舒怀。在这么大一个场合,人数又是如此之多,外面又下着大雨,雨声盖过琴声,恐怕是弹不好的。再加上弹琴的义甲也没有带齐,琴又是他人的,不知琴性如何,心里惶惶,落不到实处。但因了座中有不少人是我敬重的长辈,还有远方而来的作家朋友们,平时都是天各一方,难得一聚的,即便是杭州的朋友,也很少聚首弹琴,就想借此一会,表我微薄心意。心意浓处,何劳琴弦!如此一想,我就去后台抱了一架琴来,在后台试音时,觉得琴质不佳,听上去十分干涩,义甲又是厚薄不匀的,心里明白弹奏效果肯定不会太好。但我想:在座的作家朋友都是知道一个道理的:真正懂琴者,音在弦外!一般来说,弹奏高山流水时,都是逢着了难得的好友。我平时很少面对众人弹奏高山流水,可那天,我选择弹奏这一曲,是觉得文人更懂得高山流水的真正含义!对于琴者来说,弹琴时没有知音是最为痛苦的事。自弹自娱毕竟是乏味的,然若有知音,况味便大大不同。刘勰在文心雕龙里说:“知音其难哉,难乎知音。逢其知音,千载其一乎!”知音难逢,千年难得一遇。
坐在岩硐音乐厅的舞台上,我有一种恍惚。突然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一架陌生而熟悉的琴陪着我。想起与琴相伴日子,多么宁静,安详。而现在,我又在这个岩硐音乐厅里,面对这么多长辈与朋友弹奏。幸福感不期而至。巍巍的高山升起来了,滔滔的江水涌过来了。我在高山流水中感受着得遇知音的喜悦与激动。弹着弹着,我竟忘了身在何处,就跟平时坐在自己的琴室里弹琴一样,完全沉浸到了乐曲的境界当中。我是用心弹奏的,不知道各位长辈和朋友们有没有感觉到我的这份用心?因了琴是陌生的,义甲是不匀的,更因了我的琴艺不佳,弹奏的效果并不理想,但大家还是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我在杭州的街道上,曾经看到过一个广告:游长屿硐天,听岩硐音乐。当时,看过也就算了。心想着这个硐天我是去过了,今后想必不会再去。谁能料得到,在这个岩硐音乐厅,我居然去弹了一曲高山流水,这在我的一生里,都会留下印记。我感谢那方硐天,感谢我的长辈与朋友们在我的生命里给了我这么一个鲜明而美好的记忆。人生总是由点点的美好组成,每一次回眸,我都会十分珍惜地把这些美好瞬间,像珍珠一样串起来,点缀我的一生。
2006年6月6日于杭州比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