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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严经云: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
自从接触佛经后,感恩之心无以名状。一心想要报佛恩,却又无从报起。于夜深人静之际,独自思忖:我是那么地感恩释迦牟尼佛的教诲,可至今尚未成为一名佛弟子。难道我的心不够坚定吗?我对佛教还有疑惑吗?非也。我没有丝毫疑惑之心,我对释迦圣人的教诲感恩不尽。于是决定:我要皈依!皈依!今生第一次如此强烈地要把自己交托给佛陀。
但我不知道皈依的仪式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哪里可以皈依,更不知道谁可以作我的皈依师傅,遂去问灵隐寺的悟智法师,因当年他曾邀我写过千年灵隐一书,与他非常熟悉。我说我要皈依,请您帮我介绍皈依师傅。他就为我介绍了他的师傅上济下群法师。我知道济群法师是当今佛教界的大德。1984年毕业于中国佛学院,随后至福建佛学院、闽南佛学院参学任教。多年来,教书育人,学修并重,为沩仰宗第十代传人。长期从事唯识、戒律的研究及讲授。现任戒幢佛学研究所所长,闽南佛学院研究生导师,并受聘为苏州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兼职教授,厦门大学宗教研究所高级顾问、客座教授。教学之余积极致力于佛法弘扬,时常应邀于高等院校及信众团体演讲,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港台及欧洲、澳洲等地。此外,出版并发表各类著述、论文百余万字,如真理与谬论、菩提心与道次第、人生佛教丛书等。我在网上曾经阅读过济群法师的文字,其推演之严密,说理之善巧,令人折服与感动。他的智慧与悲心从文字当中流露出来,洗涤与震撼着读者的心灵。当时就我觉得我写了这么多年的那些个文字都可以拿来烧掉了。从此以后两年整,我没主动写过什么文字,除非是领导交给我的任务或报社杂志社的约稿。
我找悟智法师说出皈依心愿的时间是2006年3月中下旬。4月份,世界佛教论坛在杭州召开。有一天,悟智法师打电话给我,说济群法师来杭州开佛教论坛大会,住在中日友好饭店,我带你去拜访他,如何?我一听,高兴坏了,连说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到了济群法师的房间时,他已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威仪十足。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我见陌生人总会这样。济群法师没什么架子,站起来,从他的行李里取出他著的人生佛教丛书、菩提心和皈依手册赠送给我,令我受宠若惊。
我鼓着勇气对济群法师说,我要皈依。济群法师说,好啊,不过,皈依前要想清楚。我说想清楚了。他笑笑说,知识分子皈依一定要慎重,不要受了点挫折就想着要皈依,如果这样的话,第一年佛在眼前,第二年佛在大殿,第三年佛便在西天了。你回去好好读一读这本皈依手册,读三遍再作决定。其实,我心里面早就想好了,恨不能此刻就皈依,因我不是人生受打击或挫折才来皈依的,而是想报佛恩才来皈依的。但为了尊重法师起见,我还是答应他回去好好读三遍。当天晚上,我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皈依手册,皈依决心更大了。翌日去拜访济群法师时,再一次表明了态度,一定要皈依。济群法师很高兴,说“五?一”节期间,我在苏州西园寺讲经说法,4日那天下午有“三皈五戒”的仪式,你可以来参加。我一听,甭提多高兴了。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我一直等待着5月4日那天的到来。买票前,先生与女儿都说要买三张票,他们陪我去皈依,因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独自出过外省。他们知道我这个人在杭州就没有方向感,到了异乡客地肯定是迷路无疑,无论如何要陪我去。我不答应,说这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我的人生就要在这一天改变方向了,我想独自完成。他们只得尊重我。那一天一早,我怀着激动与兴奋的心情坐上了去苏州的大巴。到了那里,我买了回程票,想当天赶回杭州。出了站,我打车到了西园寺外的一家功德林面店,吃了一碗素面。时已近午,我到了西园寺里面,给济群法师打了电话,说我到了。他说我马上过来。不一会儿,他就来了,旁边跟着好几位年轻法师。我一见他,马上招起手来,犹如见到了多年不见的亲人一样,其实,我真是不懂规矩,不知道在寺院里是不能以这种方式打招呼的,可我不懂。他走过来,也没怪我举止怪异,说你先去吃碗素面。我说已经吃了。他说那你去那边登记一下,下午两点有车去定慧寺,我们在那里举行“三皈五戒”的仪式。
十二点过一刻,我就随着车子到了定慧寺。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居士,她叫宫喜伟。她是十多年的居士了,在寺院里干着活儿就像在家里干活一样自在。她问我,你是来皈依的吧?我说是的。她说你是外地人?我说是的。她又问,你平时不太干粗活的吧?我想平时在家里拖地板、洗衣服、烧菜什么的,这些算不算粗活呢?但想想还是虚心一点吧,就答是的。她就笑了起来,说你今天要皈依三宝了,皈依完后就是佛弟子了,在寺院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寺院的一切活儿都得干,这是佛弟子的家务事儿,不能像你现在这样站着看着,像个客人。我一听,脸红了,说我能做点什么吗?她说你跟我来搬书,这些书是济群师傅写的,下午皈依前要发送给大家的,我们把它们搬到楼上去。我们就一趟一趟地搬书。搬完后,她又叫我站在门口分送资料。我当时感到挺自豪的,觉得自己马上是一个真正的佛弟子了,做这一切就是为佛菩萨做家务。我对每位进来的居士微笑,以最热情的态度接受他们。到了两点半左右,济群法师走上来了,他看到我站在门口分发资料,很高兴,朝我点点头。
刚开始时,我看到这么大一个会场,哪里坐得满呀!谁知到了最后,非但坐满了,后面几排还加了椅子。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济群法师是一位如何深受信众爱戴的法师。讲经说法前,仪式之隆重、之庄严、之肃穆、之宁静、之祥和、之愉悦、之法喜,是我平生从未经历过的。居士们穿着海青,鲜花迎,香灯请,手捧着荷花灯那种庄严的神态,令人动容。济群法师坐在置满鲜花的讲台中间,让我觉得他一下子离我远了,远了。这一刻的他,在我眼里,如同佛菩萨一般。我深深地为自己的失礼举止而惭愧而忏悔。在三宝歌的歌声中,我感觉自己在脱胎换骨。当大家唱到“今乃知:唯此是,真正归依处。尽形寿,献身命,信受勤奉行”时,我流泪了,我感觉到自己在重生。济群法师给大家作了“三主要道”的开示,会场一片肃静。从未看到过如此庄严与肃静的会场,但我分明能够感受到一颗颗纯净心灵在兴奋着、感恩着。接下来,我们到了楼下的大殿里,等待着“三皈五戒”仪式的开始。又一轮的鲜花迎,香灯请,济群法师在信众的迎请之下,威仪俱足,神情庄严地走进大殿,拈香礼佛,恭敬有加。之后,他为大家作了“三皈五戒”的开示。数百个人跪在蒲团上,接受了“三皈五戒”
仪式之后,大家都在等待领取自己的皈依证。我领到皈依证后,看到法名“慧莲”时,莫名地想要哭。俗名福莲,此莲五毒俱全,何福之有!而今法名慧莲,看来又要虚枉一场,此莲何慧之有啊!在佛教里,经常有“福慧双修”之语,我便自惭不已。济群法师走过来问我,拿到皈依证了吗?我说拿到了。他笑了,说好,回去好好修学,依“三主要道”去修,要有步骤,平时多写点佛教散文。我当时想:我哪里敢写啊,学佛以前,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写。学佛以后才知道,一切讲因果,我怕导致众生,故落笔有如千斤。
那天对我来说是个很值得纪念的日子。我提出想跟法群师傅拍张照片留念。旁边的一位法师说师傅太累了,不要拍了。但师傅还是答应我,与我拍了一张照片。每次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天的点点滴滴。那些点点滴滴的感动都渗透到了我的生命深处,化作菩提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本想当晚回杭的,但到了西园寺时,看到许多居士在忙碌。我问宫喜伟,他们这么忙碌着,是不是要开什么会?她说明天是浴佛节,寺院将举行许多活动。对了,你今天皈依了,应该帮忙啊。我说我已买好回程票。她说退掉呀,明天浴佛节,你不能错过啊。今晚还有点灯活动,很难得的。我听她一说,心就动了。打电话给家里,说明了情况,留下来,想帮忙,却一时帮不上,因当时大家在抬很大很重的地毯,我抬不动。宫喜伟说,看样子,你很少干粗活,这样吧,你来定位置,用白色胶布剪下来一块粘在固定好的位置上,明天他们来坐就不会乱了。我就很乐意做着这个事,直到把所有的位置都粘好了,看上去像是种上去的庄稼一般整齐有序,很有成就感,也感到自己融入到了如来家里,自己是如来家的一员了,感觉到了极乐,与诸上善人俱会一处,身心无比喜悦与轻安。
干完活,去吃晚饭。我不知寺院规矩,饭菜盛多了,吃不完,就剩下来。宫喜伟说你打了包带回房间,等饿了再吃,不要浪费,要惜福。我脸红了,硬着头皮吃了下去。下一顿盛饭菜时不敢多添了,吃多少盛多少。直到现在,在家里,在单位,我都保持这个好习惯。要惜福,要知道一饮一啄来之不易。上楼梯时,我因穿着皮鞋,走起来声音很响。宫喜伟说你要轻轻地走,底下住在法师呢。下次来寺院,记得不要穿皮鞋,这样会显得不恭敬。我说一定一定。在洗涮时,宫喜伟看见我的自来水笼头开得有些大,便说,笼头开小点儿,要节约水,我们哪有这么大福报敢浪费常住的水呀。我脸红,赶紧关掉自来水笼头。那晚睡觉时才九点多,我就拿出书来看。同房间的那位居士说,已经过九点了,我们不能随便用常住的电,你可以看书,但电费要自己去付的。她用很好的态度与语气跟我说。我再一次脸红,心想: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什么都不懂,到了寺院,简直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惭愧心生起来,就合上书,躺下了。第二天三点钟要起来做早课的。兴奋,难以入眠。今天在寺院,我学到了以往在学校、在社会、在家里学不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又是如此地宝贵。我要把这些宝贵的习惯带到今后的人生里面去。我要重新做人了!就这样想着,感觉尚未睡着,同房间的那位居士就起来了,对我说,时间到了,起床吧。我起床了,洗涮完毕,就跟随大家去大雄宝殿做早课。记得当时,宫喜伟给我一本朝暮课本,法师与其他居士们都会背诵的,而我只能照着读了。当他们诵到楞严咒时,我就不行了,看着书都跟不上。旁边的居士都从容地背诵着,令我好生羡慕。楞严咒是咒中之王,共有五会,不要说背诵,即便把它流畅地读下来都要工夫的。从西园寺回杭后,我曾经读过一阵子的楞严咒“泮咤泮咤泮咤泮咤”读得不亦悦乎。自接触净土法门后,遂舍咒而念佛了。
回头再说西园寺的经过。那天上午举办“浴佛节”法会。仪式之前,好好的天,突降大雨,不过,不一会儿,雨过天晴。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浴佛节。我们一个个走到佛前,用净水沐浴着佛身,但我感到是佛菩萨在给我洗礼,那一勺净水,就是浇在自己的头上,洗去一身的尘垢。出得大殿,我们这些义工就要去干活了,各司其职。我的任务是管理好上海来的居士家庭,以家庭为单位,我管理四个家庭,尤其是孩子。他们有什么事,就找我们,我们帮他们解决问题。不管到哪里,我就像幼儿园的阿姨一样,领着他们,走到东,走到西。放生仪式举行后,我们在放生池边的草地上午餐,我给他们一个个领午餐。看着他们吃得很香,我很开心,感觉他们在我的家里吃饭一样高兴。
济群师傅与西园寺的方丈普仁大和尚来和大家一起用午餐。济群师傅对大家作了用餐开示,并亲手切开了那个大大的素蛋糕,给大家分享。那天的午餐食物非常丰盛,吃起来特别有味道。这样如法的生活,我也是头一回参加。
午餐后,我跟济群师傅道了别,又与宫喜伟等几位居士告别在西园寺大门外的智慧桥上合影留念,然后回到了杭州。
回家后,我把皈依证恭恭敬敬地供在佛菩萨像前,天天提醒自己:我是个佛弟子,所言所行,都得按照佛弟子的要求与标准去做,一时做不到,就逐渐地靠近,再靠近。
我在当天的文字里写下:2006年5月4日以前的我,是福莲;2006年5月4日以后的我,是慧莲。慧莲将福莲送走后,踏上了新的路程——一条通向极乐国土的菩提大道,永不回头!
2008年6月26日于杭州比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