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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功自和阿盖结成夫妇,他一直幻想着蒙汉联姻,成为一家,可以使老百姓相安无事,过太平日子了,可是残酷的现实使他的幻想破灭了!原来有一天,我和段功从较场练兵回来,路上看见一伙元人官吏,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段功非常恼火,便令士兵把这些坏蛋逮捕法办。这一来,更进一步激起这些贪官恶吏对他的仇恨。车力特穆尔一心想除掉段功,便时常向梁王进谗,说段功有野心。
一天,天气晴朗,我和段功陪同梁王到较场检阅军队,但见军队整齐,威武雄壮,梁王赞不绝口。但我从旁暗中观察,觉得梁王的神情有些不对,心中不禁一凛:莫非梁王担心段功手握重兵,一旦变心会夺取他的江山?我一定要叮嘱段大哥处处谨慎,多加小心才是。
光阴荏苒,转眼还有一个月就是梁王的生日,段功派我带三十名亲兵赶奔大理,去为梁王备办寿礼。谁知我这一走,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彻底改变了我和段功一生的命运。闲言少叙,单说我带人在大理备办好寿礼,就快马加鞭立刻往回赶,不料一入昆明境界,就遇到一大批刺客埋伏在树林里,我猝不及防,所带的卫兵差不多都被射死了,备办的寿礼被抢光了,我也受了箭伤,幸得骑的是那匹久经战场的白龙马,才逃了出来。
等我赶回昆明时,已是梁王做寿的下午,很觉得对不住段功。段功问道:“你说他们是刺客?”“是的,他们不是普通强盗。各种人都有,里面还有蒙古兵呢,”我说“另外我们还捉了个受伤的蒙古兵,刚才已经审问过这个俘虏,问为什么要搞暗杀?是谁支使的?俘虏说是梁王的廷臣矢拉叫他这样做的,看来这事情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我素知段功是个豁达大度的人,但看他一味容忍,总有一天要受其害,不禁长叹道:“我们根本不应该在这儿同流合污。”段功说:“我知道你是要我和明玉珍合流,从云南内部干起来,是不是?”“对!这正是我们应该走的道路!”段功微笑着说:“梁王不仅把我招为女婿,还把四门大营的兵权都交在我的手里,我怎能不为他鞠躬尽瘁呢?何况,用和平手段可以达到的目的,为什么一定要用流血的办法呢?”
我离开昆明去大理备办寿礼这段时间以及以后所发生的事情是阿盖公主临终前告诉我的,以下就是事情的始末。
转眼到了梁王的生日。段功准备进宫拜寿,可是由于我回大理去备办寿礼,已经去了一个多月还没有回来,段功只好备了些寿桃乳饼,同阿盖带着一双儿女,进宫拜寿。阿盖一到宫里,便领着羌奴先去拜见王妃。王妃见羌奴生得又伶俐又美丽,十分喜人,就取来一个金锁如意,给羌奴带在颈上。
梁王大摆宴席,招待来宾,他见女儿女婿一家人都来了,十分高兴。正在开怀畅饮,王妃突然站起来,说自己酒喝多了,有点头痛,要回去休息。她向车力特穆尔使了个眼色,就离席走了。王子穆哥不能饮酒,枯坐无味,便找出钓竿,要同段宝去钓鱼。阿盖怕他们失足跌进池里,便也带着羌奴和继宗、继秀随后跟去。
王妃回到卧室,远远望见车力特穆尔喝得有点醉的样子,脚步踉跄地走来。她忙把两个宫女打发出去,告诉她们:“假如王爷有出来的模样,赶快来报告我。”车力特穆尔一进门就说:“我把你要的东西弄来了。”王妃叫他小点儿声,还小心地向四下望望。
车力特穆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说这是铁知院替他找来的砒霜,叫她撒在段功送来的寿桃乳饼上,毒死穆哥,他们除掉段功的计划,就算成功了。王妃一听要毒死自己亲生的儿子,究竟母子连心,有些难过,一时又拿不定主意。车力特穆尔显出很亲昵的样子,低声说:“穆哥死了,王爷一定会疑心段功,既可借此除掉段功,日后这王位又可落到你刚生的小王子名下。”说着又凑近一步:“小王子很像我,那一定是我的骨血呀。”王妃才破涕为笑。
就在车力特穆尔和王妃窃窃私语的时候,阿盖的侍女继宗恰从廊外经过,见他俩人鬼鬼祟祟,心中起疑,便隐身在竹林里偷听起来。这时,两个宫女匆忙地跑来报告:“王爷已经离席,同段总管一起来了。”王妃叫她们再去探看。时迫事急,王妃忙从橱里取出段功送来的寿桃乳饼,车力特穆尔把砒霜洒在上面,就慌慌张张地逃走了。这些情形被继宗看了个清清楚楚。
阿盖正在看着穆哥和段宝在池边钓鱼,继宗喘吁吁地把一切情况向她报告了一遍,阿盖大吃一惊。但因事关重大,又涉及到后母的隐私,她不得不慎重从事,便嘱咐继宗,不许向任何人泄漏。
梁王和段功边走边谈,当谈到外面情况时,段功很愤慨地说:“有些官吏实在是太不成话了,骄横霸道,把老百姓看成奴隶牛马,任意敲诈勒索,”梁王还有些不相信。段功把前几天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告诉了梁王,很忿恨地说:“这些贪官污吏简直是官土匪,任意奸淫虏掠,草菅人命,老百姓真是有苦无处诉啊!”王妃在旁听着很有反感。这时,阿盖带着羌奴、段宝同穆哥一起进来了。梁王一见段宝,就爱抚地摸着他的头顶,从耳上摘下一对玉耳环,赐给段宝。
段功还要到大营去检阅队伍,就站起来向梁王告辞。阿盖说羌奴、段宝每天下午也要睡午觉,叫段功把他们先带回去。穆哥闹着要跟段宝一块去玩,被王妃叱止住。阿盖说:“小弟,我把他们送出去,就回来陪你玩。”又低声嘱咐他不要乱吃东西,才走出去了。梁王见穆哥急得要哭,就从腰间解下一把短刀说:“这是世祖忽必烈传下来的波斯刀,是我们传家之宝,就送给你吧。”
梁王见穆哥仍无喜色,便叫王妃给他取些乳饼吃。穆哥连连摇手说:“不、不,姐姐给我说过,叫我千万不要乱吃东西。”王妃哼了一声,沉着脸说:“你就只晓得你姐姐。你给段功做儿子去吧!不识抬举的东西!”穆哥一见王妃发火了,连忙接过乳饼。王妃说:“这是你姐夫姐姐送来的东西,吃了总可以心满意足的啦。”穆哥恨恨地说:“我吃,我吃。吃了叫我死,我也心满意足。”
阿盖送走段功就急忙赶回来。她听穆哥说吃了王妃给他的乳饼,不禁惊叫:“啊!阿弟!你怎”她有千言万语,但一句也说不出口。穆哥腹痛得一时比一时厉害,梁王十分惊惶,想抱起穆哥,王妃却一把将穆哥夺过去,号咷哭诉起来。梁王忙叫人去请丞相车力特穆尔和侍医铁知院来。
穆哥死了!铁知院检验了一阵,确是中毒无疑,但不知是吃了什么东西。王妃接过来说:“是段平章送来的乳饼,我给他吃了两片,不一会儿就成了这个样子。”说罢又大号起来。车力特穆尔故作不解地说:“段平章送来的东西怎么会有毒呢?”铁知院叫把寿桃乳饼取出来,见上面有一层白粉,便说要是面粉,一烧就焦,假使是砒霜,一烧就不见了。他放在火上一烧,果然是砒霜。
梁王心想:这些寿桃乳饼是段功送来的,是王妃亲手收下的,难道王妃还肯下毒害死亲生的儿子?他断定放毒的是段功,要立刻派人去捉他。车力特穆尔说:“王爷,段平章是有兵权的人”劝他不可造次。车力特穆尔又向梁王进谗,说段功有野心,和农民军暗通消息,想要害死梁王全家,好并吞云南。梁王问阿盖这些事她是否知情?阿盖的思想激烈的斗争着:是说还是不说呢?心中异常悲苦。
梁王见阿盖闷声不语,越发恼火,要她把这些有毒的乳饼通通吃掉。阿盖悲愤到了极点,她情愿陪穆哥一道死,便拿起乳饼,正要吞吃,被车力特穆尔一把夺走。车力特穆尔抢过乳饼,匆匆跑到池边,连盘子抛入池中。他美滋滋地想:“害死段功,把阿盖留给自己受用”他越想越美,险些笑出声来。
车力特穆尔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神气,要梁王对今天的事,不要向外声张,免得打草惊蛇。车力特穆尔给梁王出主意:就在今天晚上,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毒死段功,给王子报仇。说到这里,他向满脸泪痕的阿盖瞥了一眼,又奸狡地说:“不过,这一步就要公主来主持了。”阿盖心里有说不出的苦,一听到这话,就坚毅地说:“我,我一定要替兄弟报仇!”梁王说:“好,你还算有点良心。”于是梁王叫铁知院赶快去配两瓶孔雀胆的酒来。
孔雀胆酒配来了,梁王令阿盖把酒拿回家去,就说是蛇胆酒,劝段功多喝一些,可以清心明目,并限她三天之内,一定要毒死段功。铁知院把酒交给阿盖,就向梁王告辞出来,刚走到池边,车力特穆尔忽然从后面追来,铁知院刚问了句:“丞相还有什么吩咐?”车力特穆尔出其不意地猛力一推,铁知院一下子被摔进水池里去了。
车力特穆尔转身回到屋内,把刚才的事告诉给梁王,并说:“这家伙不一定可靠,留着他是个祸害。等明天一早被人发现,就说他喝醉了失足落水,就万事全休啦。”说罢,他哈哈笑了几声,很自鸣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