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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命由血、肉、骨骼、一口气组成
尚缺语言，尚缺爱情
命会哭泣，命一生里跌跌撞撞
好不容易长大成人
命如纸薄
上面写满了犹豫，卑微，劳累
命常背着籍贯和井，漂泊四方
命的口音总不纯净
命战战兢兢，精于计算，却无法占出自己的前途
命的主人，是运，他们不常见面
命的一生，为了活着，轰轰烈烈
却总不值一提
命衰老得很快
很快就被时间的马匹拖得没有力气，最后消失如一阵风
命死亡的时候，常伴病痛，或血光之灾
所以他渴望长生，或无疾而终，死在老家的床上
命会遇到很多其他的命
他们互相帮助，也互相迫害
命做梦
偶尔会笑出声来
回乡
这一步，与下一步之间，记忆悠长
二十年的时光，在这条路，与那条路之间
铺满遍地却又无迹可寻
将我打发成陌生人，或者让故乡面目全非
爷爷死去，父亲老去
母亲眼里沧桑打转
黑狗死了，黄狗老了
一棵树被放倒，只剩下老根
在村子转转，跟石头打招呼，跟麦田打招呼
这一刻我已经年迈，垂垂老矣
跟那些乡亲打招呼，笑声像天空一样荒凉
雨
我从不拒绝雨，流动的铁中央
大蜘蛛悄无声息
我从不挣扎，雨网里我会干瘪成蜻蜓样的标本
雨的黑暗中，流动着寂寞
相对雨，我是凝滞的
和梧桐树，和石阶，和古典意象，当代城市一起
被雨点千次叩问
一场雨，被看成内心的释放
相对雨，我不能释放
我依然蒙昧无知，被洗刷的世界昏暗如昨
雨声滴答，宛如时光流逝，恍惚中衰老的身体开始破碎如烟
2005—1—4；2008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