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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
回家，这是迟早的事
比如一块冰醒来，看了看
高处的事物，然后掉头就走
它要在回家的路上，开几朵花
我每天都经过这个拐角，每天
都见到一些水拐进春天，之后
一整年不知去向，它会遇上风吗？
我无法预测它会在风里再度开花
就像我无法预测我自己
拐过青春以后，能不能与岁月的墙
碰出一朵花来
流言
有些人习惯在春天里种流言
和罂粟，美丽的毒有一亩三分
这足以让成群的蜂信以为真
流言和花粉一起被翅膀带走
一个人身中蜂刺
流言说：我是别人脸上的一个包
该肿的肿，该痛的痛
该结疤的却结不了疤
拆迁
移动一个村庄，是件很痛的事
一条路先要穿透我们心里的墙
被逼倒下的还有祖先的遗言
屋顶垮塌的瞬间，一个老人
在远处颤了一下，铁臂也颤了一下
土地和记忆一道埋在水泥以下
老人蹬在对面的山坡上
左边是很高的楼房，右边
是抛荒的麦地，他的额头
是正在塌陷的夕阳
失地人
他是居民的半成品
离开土地的手依然布满沟壑
像犁过的麦畦，和弯曲的日子
听惯了庄稼的拔节声，在自家的阳台
他种了一株麦苗，并且天天与它对话
麦苗听到了来自泥土的呼唤。它开花了
并把浆灌进老人的身体
移动
现在，我要移走一面镜子
等于移走我的脸，和薄薄的思想
我真的绕到自己的反面
另一个我，正在盗走我的脊梁
就像夜晚盗走白天的影子
说出一件事
有很多事我们并不知道
一棵树把春天送给了小草
小草把自己的花朵开到了别处
这些我们真的不知道
一朵花原来是为了忧郁
而开放，为了赌气而凋谢
我一直想说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