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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到魏良辰和张允凑上前来,不禁大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原来棺材之内躺着的尸体,发乱如草,满脸泥垢,一身油乎乎的衣服破烂的如同鱼网一般,竟是个乞丐,不过瞧他面目狰狞,脸呈青紫色,凸眼吐舌,死状恐怖,竟好像是活活憋死的。
手臂弯曲,手指之上的黄泥和污血混杂在一起,已经凝固成了酱黑色,十根指甲尽数被折断,末端血肉模糊,而棺材的内壁以至盖子上则满是抓挠过的痕迹,杂乱无章的血痕到处可见。
而张允也看到他赤裸着双脚,不过棺材里却扔着一双破鞋,瞧样式倒和在外面拣到的那一只相似。
妈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爷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呀。张允在心里调侃了自己一番,唤宋田东和刘士易一同过来认尸。他却目不转睛得盯着两人的脸色。
见了棺中的死尸,宋田东顿时是面如土色,连呼道:“不是的,这不是阿雄。”而刘士易却冷静了许多,摇了摇头,沉着脸阴笑。
“大人,我儿子的尸首去了哪里呀?”宋田东问道。
“你问本官,本官还要问你呢?”张允冷声道:“既然这不是刘雄的尸首,又是何人的?当日下葬之时,棺中所躺的该不会就是这要饭花子吧?”他这话问的粗暴,其目的不过是想诈出宋田东的实话。
可惜宋田东只是愣在那里,摇头说不知道。
“大人,学生倒是有个猜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刘士易此时插了句嘴。
“说!”
“学生疑心棺中没有堂弟的尸首,也并不奇怪,显然是宋田东害怕大人从尸体上检验出伤痕或者中过毒,因而移尸灭迹,此后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刘士易侃侃而谈,说得到也入情入理。
“那这尸首又是怎么来的?”张允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案情没有明了之前,无论是原告还是被告,全都是嫌疑人,他见这刘士易煽风点火,唯恐宋田东逃脱了干系的模样,心里既觉得纳闷,又很是讨厌他的为人,于是干脆就顺水推舟,希望套问出点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依学生的猜测,这乞丐多半是宋田东雇来帮他挖坟掘墓的,事成之后,他生恐事迹败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把这叫花子杀死后,扔进了棺材之中,一来他的恶行未必会有人察觉,就算日后象大人这样发眼如炬的青天大老爷追查起来,他也可以推说并不知情,其用心可谓歹毒!”
宋田东举家相顾,惊骇万分,想要辩解可事实摆在面前,讷讷得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张允边拍巴掌边哈哈大笑道:“说的好,你之猜测恰好就是本官所想,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想到你斯斯文文的一介书生,竟然有如此的见识,正好本老爷的身边还缺个师爷,待此案了解之后,你可愿来帮我!”
刘士易读书多年,可现在却连秀才都不是,深以为憾,没想到随口说了两句话,竟被知县看重,虽说师爷并非正经的官职,可张允年纪尚轻,日后升官的机会多的是,自己跟在他旁边,未始就没有谋求个进身的机会,想到此时,连忙满口答应下来。
张允又哪里是真想任用他当什么师爷,不过是先灌他两碗迷魂汤,等他心神松懈之后,不免露出马脚来。
前世的张允本是艺术学院的高才生,无论是绘画还是雕塑都颇有功底,若是不因为替朋友架梁子而被杀的话,毕业之后混个几年,多半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艺术家。不论是绘画还是雕塑,都注重观察,特别是通过人的眼神和表情,来窥视其内心世界,以达到形神合一的艺术效果。
因此张允这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是小有火候,方才宋田东和刘士易看到尸首时的表情一丝不漏,全被他看在眼中。瞧宋田东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倒真不象是假装的,要不然只凭这演技拿个奥斯卡金象奖是轻而易举的事。相比之下,刘士易惊诧的神色就虚假的多了,给人的感觉就是棺中的尸首不是刘雄,早就已经在他意料之中了。
张允指着棺中的死尸道:“宋田东,你可认得此人?”
“小的见都没见过!”宋田东矢口否认。
“我量你也是这么说!”既然要做戏,张允自然要来个全套的,干脆就真装模作样地扮起了昏官,大声问道:“刘雄究竟是因何而死?”
“回禀大人,阿雄两个月前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结果害了痢疾,上吐下泻,请了不少的大夫来看,又吃了许多汤药都不见好,最终还是死了,并非是我妻子下毒所杀!”宋田东诚恳得道。
张允看了看宋田东的正房妻子,只见她腹大如牛,蹲坐都要三,四个搀扶,据说她患此病已经有九年之久,看她面色焦黄,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并不象个会杀人凶手。
可他还是将国字脸板了起来,怒喝道:“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嫌弃刘雄并非己出,于是与发妻同谋将其毒杀而死,后又恐怕本老爷追查起来,故而雇请了这个乞丐,半夜前来盗尸。”
“事成之后,又顾忌他会传扬出去,因而残忍得将其杀死,并放进棺材之中以求藏尸灭迹,毕竟乞丐随处可见,饥病冻饿,随时可死,偶尔少上一两个,怕是没人会在意。”
“你的诡计不可谓不精明,但是偏偏就遇到了本老爷,又岂是这么容易被你所蒙蔽的,来人呢,把宋田东及其同谋,全都给我锁拿会县衙大牢,严刑伺候,本老爷就不信他的嘴比夹棍还硬!”
刘油儿等人素来以张允马首是瞻,一听要拿人,答应了一声,抖起锁链就把宋田东及其妻妾等一干人等全都锁了起来,连拖带拽朝衙门而去。
至于那具尸首连带着棺材则被抬上了来时乘坐的马车,一同运回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