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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建设过程中,我没有插手任何具体的建设事宜,包括招投标、预决算和材料采购等等,这些都是筹建处主任胡思义一手操办的。他在建设过程中,只是口头上说起过超标的事,从来没有正式向我汇报过。
所以我也就没有引起重视,认真过问。那么,到底为什么超标这么多呢?我想,只要问问胡思义,就知道了。”
他见郝书记一眼不眨地瞅着他,目光里明显含有且看你如何表现的意思,就口气婉转地说:“其实,只要这些钱都是用在项目上的,我想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对不对?
把国家的钱用于教育事业,有什么不可以呢?所以,我希望市里对这个项目进行审查,看其中究竟有没有经济问题?这样,也好给全市人民一个交待。”
会后不久,由纪检部门组成的调查组就开进了实验小学,开始对这个项目的每一笔帐目进行审查。
审查的结果,胡思义确实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光有据可查的数目就就达五百多万。其中三百多万说不清去向,任检察官怎么追问,他都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个人化掉的。检察院去查抄他的家,只抄到一百多万。
问他还有两百多万在哪里?他说化掉了。化在什么地方?他说来说去前后矛盾,最后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检察官最后又想到了苏英杰这个顶头上司。
把他叫去谈话,让他说清与胡思义的关系。他身正不怕影子歪,理直气壮地说:“我跟他只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没有特殊交往。”检察官没有什么证据,谈了一次话就罢了。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检察官又将他找去,掌握了什么证据一样,态度强硬地追问:“在工程建设过程中,胡思义有没有到你家里去过?”
苏英杰一愣,说:“他总共到我家去过两次。但在实验小学建设期间,他来过一次。”“干什么?”“给我送一套高档西装。”“还有呢?”“没有了。”“就一次吗?”“就一次。”“不对,他不只去过你家一次。”
检察官提醒他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吃了一惊,知道内部又有人捣了鬼。在实验小学建设期间,胡思义是到过他家两次。另一次是来给他送钱的,二十万元,可他没要,还严厉批评了他:“你要死了,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
胡思义惊慌地说:“杨老板给的回扣,我一个人不敢拿,我想,还是大家都分一点好。”他警告他说:“你不要昏了头,赶快还回去,不要把我们都害了。”
胡思义不肯拿回去:“杨老板中了这个标,一下子能赚上千万,不在乎这区区几十万,不要白不要。只要我不说,就”苏英杰脸一拉说:“你想让我进监牢,就把钱放这儿,要是让我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就拿回去。”
胡思义这才难堪地将钱拿了回去。他本不想将这事说出来,怕说了对胡思义不好,也怕引起检察官更大的怀疑。他们知道了,就不得不说了。
一说,检察官真的更加怀疑他了,没完没了的讯问他,调查他。把他搞得比上次的影响还坏。市里到处议论纷纷,谣言四起,各式各样的说法都有。
但任他们怎么查,最后还是没有查出任何确凿的证据,只好又不了了之。几个月后,胡思义被判了十五年徒刑,实验小学的廉政风波才算暂时平息了下来。
其它人一个也没有查出来,胡思义默默地承担了一切!苏英杰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但他尽管知道自己没有经济问题,心里却总是不踏实,怕被陷进说不清道不明的泥沼而无力自拔。
最让他隐隐担心的是,这事其实还没完。在实验小学建设期间,胡思义与吴祖文和郝书记交往密切,许多事情都是越过他直接向吴祖文和郝书记请示的。
这中间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有,吴祖文和郝书记就要设法找替罪羊,就要千方百计嫁祸于人,搬掉所有可能影响他政治前途的绊脚石。
而他是这个项目的主管领导和最直接的见证人,就会首当其冲。原来吴祖文让他具体管这件事,他躲在背后不出场,真的还是让他当替罪羊。
其实,这很可能就是他要把苏英杰整倒的一个计谋和手段:借他人之手,把他整下去。他当时想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坚持不去,而再次当了出头鸟。
现在不仅周市长把矛头直接对准了他,郝书记也对他怀着防范和戒备心理,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吴祖文更是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
他先是在局党组会议上借批判胡思义的名义,含沙射影地批评他,然后在教育系统大大小小的会议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这件事,再次把他推到了冤屈台上。
苏英杰正准备采取对策,跟他进行交涉,却已经来不及了。这天上午,他上班不久,就突然有三个穿便衣的人,神秘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其中一个人他认识,是市检察院检察一科的施科长。他抬头见他们走进来,心头就不禁一紧。他赶紧站起来请坐,递烟,给他们泡茶。然后重新坐回椅子上,有些紧张地等待他们开口。
他的脑子里则迅速翻腾起来:出了什么事?他们来干什么?是不是来调查下面什么人?嗯,肯定又是下面哪个校长或者负责基建的人出事了。这两年,教育系统已经倒了十多名干部了,你作为基建方面的负责人,确实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检察员刚要开口说话,苏英杰桌上的电话响了。他就拿出来接听,是下面一个学校负责基建的副校长打来请示问题的。他接完电话,还没放下,基建处副处长小施走进来,站在他面前,要请示什么事情。
施科长见他忙个没完,就开口说:“苏局长,你安排一下手头工作,跟我们走一趟。”苏英杰一惊:“叫我去?”施科长点点头:“对,我们有事找你。”口气有些强硬。
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苏英杰极力镇静着自己,一边不慌不忙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对两个部下交待着最近要做的一些事。
小施边听边点头应承,脸上却泛起一层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这一细微的变化,也没能逃过他犀利的目光。他觉得这种脸色有些不正常,可他来不及多想,就站起来对他们说:“我去跟吴局长说一下。”
施科长说:“不用去了,刚才我们已经去找过他了。他不在,所以我们才直接到你办公室里来的。”苏英杰故意问:“那他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施科长想了想说:“他还不知道,这事不用他同意的。
走吧,不要再犹豫了。他马上就会知道的。”苏英杰想,可能是吴祖文故意回避的。那他们带我走,是属于询问呢?还是双规?他想问,却见施科长神情严厉地看着他,就知道这次可能不象上两次那么轻松了,转身跟着检察官走出了办公室。
出了教育局大门,检察员带着他向前面那个四叉路口走去。路口停着一辆检察车,施科长替他打开车门,让他坐上去。
车子开出去后,就径直往市检察院开去。这是怎么啦?苏英杰在心里惊呼,我究竟犯了什么罪?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他知道这一走,教育局和市教育系统马上就会传得满城风雨,甚至谣言四起,把他搞得名声狼藉。这样,我出来后还怎么见人?还怎么工作啊?小薇知道后会怎么样呢?
他的心紧缩着,往冰窟窿里直掉。上次他只是被市检察院找去谈了一次话,了解情况,说清问题,属于询问,就被弄得有些难堪。他脸色严峻地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不禁想起一年前的那件事情来。
那是他当教育局基建处副处长时,一天,他突然接到市检察院打来的电话,让他马上去一下。他问:“什么事?”打电话的人说:“你来了再说,到检察一科。”
他就安排好了手头的工作,一个人偷偷打的去了检察院。一路上,他反复想着自己的问题,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违规犯法的事。可停了车走上检察院大楼时,他的心还是有些紧张,腿都打着嘟嗦。
他生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公检法部门传讯过。他提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进检察一科,对里面的一个检察员说:“我是教育局的苏英杰。”
“请到这边来。”一个高个子检察员站起来,将他带到隔壁一间讯问室,让他坐了,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叫来来两名检察员,在他对面坐下,脸色严肃地看着他说:“苏处长,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吗?”
他屏气凝神地望着他们,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知道。”施科长眉头一皱,严厉地说:“这些年,你们教育局基建处抓了这么多工程,你在经济上就没有一点问题?好好想一想吧,我们不掌握一些证据,是不会轻易把你请来的。”苏英杰懵了。
他们掌握了证据?什么证据?他的脑子立刻象电脑一样搜索起来。搜索了一会,他想,还是把问题都说了吧。于是,他开始说话:“呃,应该说,我确实犯过一些错误。
譬如,我曾收过一个建筑老板送的四瓶五粮液,还收过一个材料商的两条苏烟,一件高级羊毛衫。我也吃过几个老板的饭局,洗过几次桑拿”
“你不要避重就轻,只讲一些小事。”施科长打断他说“是不是要我提醒你一下?”他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你们就提示一下吧。”施科长说:“你难道没有收过别人的钱吗?”苏英杰认真地说:“千元以上的,绝对没有。”
另两个检察员的脸上露出嘲讽之色,施科长也讥讽地笑笑:“哦,是吗?那看来你还是个廉政干部呢。”然后脸突然一拉说“不要说千元了,几万元的,也有吧?你不要装糊涂,那样对你没有好处。”
苏英杰心头一沉,脑子豁然开朗。他想起来了,赶紧说:“对对,有,有过一次。我忘了。”然后慢慢叙述起来“那是去年的事。
我从市里为下面一个学校要到五百万元的建设资金,翻建一幢危房,这个学校的校长给我送了三万元钱。这是真的。”施科长说:“还说没有呢?这样大的事,你真的就忘了吗?”他说:“可那钱,我没拿。”
“嗯。”施科长他们疑惑地盯着他“没拿?人家帐上可是注得明明白白的。”他说:“那钱,我当时就交到教育局的廉政帐户上了。”
“什么?”施科长一下子瞪圆眼睛,坐直身子问“那个帐上能查到吗?”“应该能查得到的。”他胸有成竹地说。
施科长跟另外两个检察员交换了一下眼色,转过头对他说:“那我们这就跟你过去看帐目,请你把手机关了,交给我们保管一下。”他们马上调了一辆车子,载了他向教育局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