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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照射下,四处都积了极厚的尘土,但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觉出了一丝异样,脚下除了木板的松动,还有一种奇怪的粉末质感。这尘土似乎不是尘土,更像是一层薄薄的盐。
他俯身用食指指尖在地上轻点了一下,发现确实是一种极细的雪白颗粒,而非灰尘,但一时半刻无法判断是什么。
这条走廊,左手是面向古楼外侧的窗子,右手则是一排房间,先遣队带出来的古楼内部简图他早已经熟记于胸,知道每一层都四通八达,继续向前走,还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推开了右手两个房间的门查看,其中有一间空无一物,另一间放了一口棺材,但他此时没有心情管棺材里面是什么,漠然退出,继续向前。
转过两个拐角之后,手电光线所及之处,张日山突然在前方地面上看到了一个趴伏于地,身着军装的人。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终于找到了,几步跑上去,想看是否还有得救。
就见那人头部和双手已经露了白骨,颈部往下、腕部往上却流着血水,已经染透了军装。
张日山独自在黑暗中走着,每走一段就会遇到一具族人的尸体,暴露在外的皮肉已经被腐蚀殆尽的,只剩白骨的尸体。
有时也有两具,三具聚集在一起。
眼下的情况,他知道古楼内外突然被强碱粉末覆盖,众人因此惨死,所以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期待着有人成功躲过了这场劫难,有人还有留着一口气,正等着他去救他们。
于是他怀着那丝希望,将古楼上下11层,数百个房间,连同楼外四向的空地,翻了一个遍,直到最后被现实击得粉碎。
太阳照常升起,精巧的光线反射机关照亮了古楼所在的山体空洞。张日山在古楼正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关上手电插回了背包一侧的口袋里。
这些都是他朝夕相处的族人和战友,都死了,就这么死了。
他又默默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再次进入了古楼。五十具尸体他带不出去,至少要带些东西出去给他们的家人。
面部没有损坏的尸体不多,组织为了掩藏身份,下墓穿的军装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识别身份的标识。
他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看过去,希望从这些人的背包里或者衣服口袋里,翻出一些属于他们个人的物品。
但他没能找到多少,因为他们从一开始被训练成这个样子,“自我”不被推崇,甚至不被允许,即便今天死在这儿的是他本人,可能也不会留下什么属于个人的东西。
他将尸体一具具从古楼里背出去,摆放在院子当中。
有些尸体因为腐蚀得很严重,看似完整的骨骼也变得脆弱不堪,稍一磕碰就碎成块儿。他背得很小心,却还是亲手摆出了一幅地狱图景。
张日山独自在死寂的古楼中,重复着检查和搬运尸体的动作,从天明到天黑,尸身上流出的血水早已经将他的衣服湿透了。
一开始或许能感觉到些痛苦、悲伤,到后来则只剩下麻木。
他在尸体堆积成的小丘上点了把火。强碱粉末已经溶解了大量的蛋白质,吸收了水分,留下的脂肪连着衣服一起烧起来,火燃得很旺,发出噼啪的响声。
张日山坐在古楼门口的阶梯上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恍惚间有种所有人都围坐在火堆四周闲谈畅饮的错觉,其中有他看着长大族中小辈,也有跟他一起从长白山走出来的兄弟。
但他瞬间又清醒过来,意识这团火里,烧得正是这些人的尸体。
他试图思考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如何触发了机关,造成了这场全员死绝的惨剧。
他白天四处寻找时,曾在古楼外围靠近山体的地方发现过类似,却不属于人类的骨骼,同样因为强碱腐蚀而死。
但眼前的火焰,让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和灵魂都燃烧殆尽,根本无法思考那些东西是什么,从哪儿来,和强碱机关有什么关系。
大火烧了一整夜,他就在那儿坐了一整夜,目不转睛地盯着火焰,一直看到双眼里都是红色的血丝。
日出之后,火焰渐熄,只剩不成形的焦黑,冒着滚滚浓烟。
都说生死有命,可他就是觉得这些人不该这样死,因为这样的死,对所有人都而言都毫无意义。他后悔,自己当时没能坚持跟他们一起进来,没能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张日山某种意义上是个很好的执行者,他并不适合领导,因为他悲观退缩的意识很强。
张日山掏出手枪,打开保险,上了膛。这是支.45口径的勃朗宁,是很多年前佛爷奖给他的,他一直很珍惜,保养得很好。
他拿它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略有些长的食指滑进了扳机护圈里,只要轻轻的往回一扣,时间就可以停下,永远不用记得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也不用再记着从前许多让人心如刀绞的事。
但他想到了佛爷,他若是不出去,佛爷会否进来找他,会否再次触发机关,会否落得和这些人一样的下场。
枪口离开了太阳穴,缓缓落下,又一瞬间抬起。他对着上空放了两枪。枪声在寂静无比的山体中如爆炸般震耳欲聋。
声波不断回荡,重叠,交织,渐弱,渐远,最终回到开始,只剩一片死寂。
他起身,背起背包,离开了那个地方。
身后只有古楼依然矗立,等待着吞噬下一个到访者的生命。
这就是张家古楼。
张日山从山洞的出口钻出来时,正是正午阳光最刺眼的时候。他在黑暗的山洞中钻了几个小时,突然见到这样强烈的日光,被晃得有些看不清东西。
守在洞外的人们看到他出现,立刻起了骚动,他听到很多人在叫“张副官”,声音里透着兴奋。但很快又变得安静,一定是因为他们发现,副官的身后并没有跟着任何人。
他眯起眼睛,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佛爷的身影。
他朝着佛爷的方向走过去,有些跌跌撞撞。
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又滴水粒米未进,此刻才终于感到了体力的透支。而相比起疲劳,或许更重要的,是紧绷的神经在见到佛爷的那刻突然放松下来,让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也不必撑下去了,然后眼前一黑,直直倒在了张启山脚下。
很久之后他才听说,佛爷那天做好了兴师问罪的准备,见他昏倒之后却突然担心起来,担心他醒来之后会像张起灵那样失去记忆,所以才守在病床边,只因为想听他醒了,叫一声佛爷。
主力五十人惨死,提前结束了第二次巴乃之行。
张启山带着剩余的二十几人在西宁稍作停留,草草向北京交了份报告,内容大致是说,只要下葬到古楼地下的停棺台,人可以像周穆王一样迎来复活的一天。
虽然这份报告的内容他自己都未必相信,
组织追封了五十一人烈士,嘉奖了张启山和手下其他参加这次活动的人。
之所以是五十一人,是因为张日山的名字也在阵亡名单上。
张启山已经意识到,手下几个长生的人,常年混迹在普通人之中十分危险,因此开始有计划的逐渐让这些个人脱离旧的身份。
他重新造了一套身份、档案,让张日山成为了20岁的张日山。
就在他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变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