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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雅莉扭着一身的妖烧往顾森背上黏去,丰满的胸部磨得顾森的西装都要着火似的。哼,她的身材可比那个干巴巴的小妖精惹火得多,不相信有哪个男人能抵档她的魅惑。
她贴在顾森耳后吹气,一边不经意的问:“刚刚有谁经过吗?”
顾森被温雅莉黏得浑身发毛,明明不冷,他却周身爬满鸡皮疙瘩,他喝了一口冰冰掠掠的鲜果汁,镇定的说:“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他想起罗静萍的小女佣说法,忍不住疑惑的问:“她不是你妹妹吗?为什么静萍要说她是个小女佣?”
看样子,顾森是真的对那个小狐狸发生兴趣了,连她真实的身分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如果顾森知道更多的话,就会和她一样鄙夷那个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小妖女了。温雅莉藏起愤恨的神情,装出一脸同情的模样,她不要顾森以为她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
“是小萍搞错了”虽然她恨不得把那个小妖精当成下女来使唤“她是我小妈生的,严格算来,是个私生女,要不是我妈宽宏大量,她的身分证上恐怕就要写着父不详了。”顾森是何许人也,怎么能容忍一个卑下的私生女?温雅莉心中冷冷的笑着。
“那你的小妈呢?”顾森的心微微抽痛了,想起温婷筠异常苍白的小脸,想起她颦眉的轻愁。
“死了!”温雅莉答得干脆,口气里有一种亲痛仇快的成分。
“死了好几年了。”“那你妹妹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顾森忍不住追问,关于她的一切,他都迫切想要知道。
温雅莉皱起眉头,她似乎听见顾森的口气中有几许同情。为什么?他不会因为那个小狐狸是个私生女而嫌弃她吗?不行,她得再想个办法。
温雅莉转动着小脑袋,千迥百转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她高一那年,爸爸把她接到阳明山上和我们一起生活,可是没想到那个女孩随便惯了,不到三更半夜绝不回家,回了家也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跟谁都处不好,最后还跟爸爸说,她习惯一个人了,她讨厌拘束,讨厌有人管她。她都这样说了,爸爸还能不放她走吗?所以爸爸就把她安排在这幢别墅里了。”
这种一面倒的说词,顾森是不会完全相信的,如果他不认识温婷筠,没有和她说话,他会相信温雅莉所说的一切吗?顾森摇摇头,不能的,她那张清秀恬静的小脸,怎么也没法子和雅莉所说的连在一块儿。
“你别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那个妹妹啊”温雅莉一脸嫌恶的模样,好像妹妹两个字玷污了她的高贵“看起来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不知道的人都会被她的外表所蒙蔽。”她想起久远的往事,想起邱显达的背叛,想起那个小狐狸可恨的脸,于是一脸愤恨的继续抹黑温婷筠。
“她每天不到三更半夜是不会回家的,就像今天,我们从阳名山搬过来,爸爸好说歹说求她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可是我们前脚才来,她后脚就溜出去了,结果还搞到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她的私生活可乱极了。”她的私生活很乱吗?如果是的话,凭她的姿色,还轮得到他顾森来当她的第一个男人吗?想起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顾森的心头又微微激荡起来,虽然他自认不是个食古不化,迷恋处女情结的八股男人,可是他还是因为她的纯洁而狂喜着,因为顾森吸了一口气,因为他爱她。老天,他爱她,无可自拔的爱上她了。
顾森想起自己周遭的好朋友,他们哪个不是在恋爱?可是,哪个又像他爱得这样惨兮兮,这样毫无把握,这样委曲也求不了全?他只敢这样远远的,在她不知道的距离,偷偷的看她,他只能向认识她的人,打听她的一点一滴。
什么时候他才能理直气壮,当着她的面,澄清一切他不明白的?他可以现在就冲到她的面前,像个吃醋的爱人拷问她:你到哪儿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他可以吗?他有资格吗?还是她会把他当成神经病?
问号,像雪球一般,在顾森心头愈滚愈大,他愈想愈心烦,加上温雅莉还像只不识趣的猫,不死心的在他身上磨磨蹭蹭。该死的,他变得懦弱了,爱情让人懦弱,他受了一次伤,就变得畏畏缩缩、变得裹足不前。甚至面对让他心烦的女人,他连说不的勇气都役有。
“雅莉,你去外面招呼一下,别冷落了一屋子的好朋友。”这是他所能想出来最婉转的说词,虽然他比较想直接叫温雅莉离他远一点,别来烦他。
泡完舒服的温水澡,温婷筠跑到厨房,打开桌上的面包篮,里头空空如也。
想来今天为了爸爸一家搬来的事情,把张妈忙坏了,不然她一定会替她烤一盘大波萝面包的。
好娥,捧着咕噜咕噜的肚子,温婷筠坐在椅子上发呆。没有面包,就好像没有元气,她可以预见,今天又是一个失眠的夜。
虽然填不饱肚皮,但是温婷筠还是不舍得离开,这间充满温暖光线的厨房,一直是她的最爱。童年的记忆、面包的气味、恩爱的父母,那一段可以无忧高唱“我的家庭真可爱。”的岁月,全都收拢在厨房里了。这么多年来,因为有这个充满美好回忆的角落,所以温婷筠才不忍离去,否则,这个空空洞洞的家,她早就待不下去了。
她轻轻起身,纤纤手指抚着桌沿,缓缓绕着圈子。往事如潮,一一涌现,她轻轻抚着,慢慢走着,脸上挂着一抹好恬静好满足的微笑,然后她忽然停住,纤纤小手在原木桌上的某个角落生了根,留恋着不肯离去,七色的彩雾漾进她的双眸,她的眼像是倒映着虹的水潭,交错着水花与色彩,是一个迷样的仙境。这里是顾森爱过她的天堂。
“顾森、顾森、顾森”她哺晡的喊着,不涧断的低语着,她接连喊了好久好久,眼里的仙境消逝了,乌云愈聚愈多,终于凝结成雨,一滴一滴落在年代久远的原木桌上。
温婷筠静静的哭泣,发现有人递给她一张面纸,她接过,胡乱擦了擦脸,心里正盘算着该怎样跟张妈解释自己的眼泪,抬起头“张妈”天,不是张妈,是顾森!温婷筠心下一惊,反身就要逃跑,顾森却敏捷的窜到门边,挡住厨房与走廊间的入口。
不行,爸爸和大妈,甚至是雅莉都随时可能会进来的。
“走开”温婷筠低喝着。“明天晚上七点,我在中正纪念堂大中至正门等你。”顾森不肯放手,他整个人占住了厨房入口,呈现大字形,完完全全挡住去路。
“走开,我不会去的。”温婷筠不敢硬闯,她不敢碰到顾森的身体,她闻到他身上传来浓浓的烟草味,想起今天肺癌高居国内十大死亡榜首的报导。他是不知道?还是不要命了?
她抬起头看进顾森的眼,那眼里闪着狂癫的神色,写着深深合合缠缠绵绵的光亮,像在暗夜里烧起的炬火,在层层掩掩的黑影中闪烁跳跃。一时之间,温婷筠看傻了、看呆了,她失去思想,不能呼吸了。
顾森阴阴的看着温婷筠脸上犹湿的泪痕,想了半天才恐吓的开口:“你会去的,如果你不去,我现在就告诉雅莉,我跟你上床了。”这个卑鄙的、下流的、无耻的、无赖的恶棍,他竟敢拿这件事情威胁她!温婷筠简直气疯了,奴心气贯穿她的心头,烧掉刚刚发芽的柔情与不舍,她咬牙切齿的说:“你不敢的。”
“你可以试试看。”顾森的口气强硬依旧。温婷筠看见他的眼光,又深沉又坚定,大有一种把一切豁出去的态势,她心慌了,害怕了,于是软软的央求他:“顾森,别这样,我们不该再见面,我们不是都说好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游戏,我不当真,你不在意。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是个男子汉,应该说话算话,不能出尔反尔,你该知道什么叫一诺千金”
“该与不该,现在由我来决定。你来或不来,一句话?”如果没有看见她的泪,顾森绝不敢苦苦相逼,可是他看见了,看见她美丽的眼泪,他要知道,那眼泪是为他而流的。
“不要,你知道我不会去的。”很好。顾森玲笑一声,扯开喉咙大声喊叫:“大家听我说”温婷筠赶忙上前遮住他的嘴,下一刻又连忙放开,往后退了几步,好像他的唇会烫人似的。糟了,他叫得这么大声,只怕雅莉已经听见了。
“你这个无赖,你是个流氓,你这个小人,你不懂什么叫强人所难吗?你难道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吗?”温婷筠气得身体都发抖了,她把所有难听的、伤人的字句一古脑儿的说出来,直到辞穷气结。
他就是不想强人所难,他就是太有绅士风度了,所以才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窝囊。顾森凛然迎视温婷筠炯炯的目光,无所畏惧的说:“是无赖也好,是流氓也罢,明天七点我在中正纪念堂等你。”
“你”温婷筠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来不及了,她隐隐约约听见女人细细的高跟鞋声往厨房方向踩过来。她惊慌的抬起头,丢下一句:“中正纪念堂,我记住了。”说完,她用力推开顾森的手,在温雅莉进来之前,狼狈的逃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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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的星期一,所有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全都挤在这一天一起爆发似的。先是股市狂泻、传统产业景气低迷,接着两案直航问题吵得震天价响,然后是国小教科书行贿案甚嚣尘上,还有一天两起公车司机撞死国小学生的惨案,重刑犯奇迹似的越狱成功可把各线记者给忙坏了。记者跑得累,编辑群也连带不轻松,为了等到更多重要新闻的最新后续发展,报社同仁无不卯足了劲,尽可能延后下班时间。
眼见同事们忙成一团,随时准备挖版,补上最新的消息,温婷筠实在说不出临时请假的要求。七点,正是许多重要新闻陆续出炉的重要时刻,她无论如何离不开,虽然明知中正纪念堂离报社只有短短的几条街,对她来说却像是咫尺天捱。
“小筠,你要饿了,可以先去吃个东西,你的新闻我帮你等好了。”吴思汉经过温婷筠身边,看见她一脸恍恍惚惚的模样,以为她饿过头了。
“总编,我”温婷筠抬起头,看见吴思汉的脸,不知不觉就把心里的犹豫给吞下肚子。总编今天够忙了,好几篇重要的新闻要由他来执笔,她不能太自私,如果说事有轻重缓急,那么,公事一定得摆第一。
至于顾森不,她不能再想顾森了,她要想工作、工作、工作。
“我很好,刚刚玉玲才给我带了胡椒饼,真的,我现在觉得身强力壮,精神百倍。”
“是吗?这样就好,别饿坏了自己。”吴思汉关怀的叮咛,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桌上,继续和最新的新闻消息奋战着。
等到报社终于截稿,编辑台上的同仁抢着时效赶出版面之后,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大家都累坏了,今天我请客,大家一起去吃麻辣锅。”吴思汉热情的呼朋引伴,留在报社的同事也纷纷附议,于是大家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准备好好大快朵颐,慰劳自己一番。
温婷筠收好东西,跟着同事一起搭电梯下楼,大家开始计算着共有几部车,商议着谁载谁,数着数着,硬是多出一个人,于是大家又开始伤脑筋,谁去搭计程车呢?
七嘴八舌讨论个半天,温婷筠突然出声:“大家别为难,我还有点事,不跟大家去了,希望大家吃得过瘾、玩得痛快。”
“小筠,大家想办法挤一挤就好了。”吴思汉急忙开口挽留,其实他只想约温婷筠一个人的,可是又知道她一定不会答应,所以只好顺便邀请一堆电灯泡,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主角溜走。
“不去了,我是真的有事,否则一定不放过跟大家挤的机会,我先走了。”温婷筠挥挥手,不再给大家挽留她的机会,转身跑开了。
转过街口,已经看不见同事,温婷筠低下头看看表,十点四十五分,这么晚,不知道还有没有捷运,即使搭上了捷运,转乘的公车也一定没有了。这么晚了,这么晚了顾森应该离开中正纪念堂了吧?他再傻也不至于傻等她四个小时吧?
可是,温婷筠却还是放不下心,她想起他执迷的黑眼,想起他义无反顾的决绝。算了,去中正纪念堂看看吧,反正反正也没有车了,今天就搭计程车回去,顺便请司机大哥绕到大中至正门前确定一下吧。
打定主意,招来计程车,司机束弯西拐,不消十分钟就来到大中至正门前,车还没停妥,温婷筠就看见顾森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白色的石雕前,她心头一紧,竟然忘了下车。直到司机大哥狐疑的问:“啊,小姐,中正纪念堂到了,还是你要到别的地方?”
“谢谢你,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温婷筠付清车资,跳下计程车,还没站稳,她的手臂就被牢牢握住。
司机先生看见一个英挺的男人像老鹰般捉住刚刚还坐在自己车上的漂亮小姐,一股英雄救美的热血直往脑门冲,他打开门跳下车,站在几乎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人面前,充满正义感的说:“先生,有什么话好好说,我看这位小姐没有得罪你嘛,何必动粗呢?”温婷筠看见顾森愈沉愈深的脸,知道他已经接近火山爆发的边绿了,她很感谢司机先生的仗义执言,可是,为了司机先生的“人身安全。”她还是赶紧把他支开才是。
“对不起,司机先生,你误会了,这位男士是是我的哥哥,我们兄妹一向打打闹闹习惯了。你放心,不好意思,耽误大哥做生意的时间,我们没事的。”
“没事就好”司机先生看着温婷筠白白净净的小脸,听着她微微沙哑而性感的声音,竟然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他忍不住想,幸好这个女孩会说话,否则他还以为自己载到仙女了。他傻了半晌,才猛然想起自己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于是摸摸鼻子回到车里,临走前还把车窗摇下来,对着温婷筠笑一笑,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放我鸰子,”顾森的怒火在司机离去之后,立刻爆发,他扯着温婷筠细瘦的手臂,气急败坏的喊:“你好大的胆子,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我,你让我像个天字第一号的蠢蛋,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四个小时,你竟敢你竟敢”顾森疯了似的连说了十几句“你竟取。”除此之外,他再也说不出任何句子。
忍住手臂上传来的麻痛感,温婷筠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被颇森给扭断了,可是她并不挣扎,只是咬着牙说:“我役有答应要来的,我说过我不会来的,我只是刚好经过这里,刚好看见你还在这里,所以才下来打个招呼。”她不肯承认,当她看见顾森孤零零的身影时,心痛得都快流泪了,可是,她不要让他知道,不能让他知道,也不需要让他知道。
“那么,你是安心耍我了?你游荡到三更半夜,然后来这里看我这个傻子是不是还在这里?现在你称心如意了,你达到目的了,你满意了。你知道有一个大白痴为了怕错过你,六点钟就赶到这里等着。他等啊等的,好不容易捱到了七点,你却没有出现。七点零一分、七点零二分、七点零三分然后七点三十分,那个白痴急疯了,他想起中正纪念堂有好几个入口,他想,你会不会记错地点,会不会走错门了?想着想着,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大孝门,四处张望一遍,没有,你不在大孝门,然后,他又赶紧冲回大中至正门,他多么担心你在他离开的空档来了,他害怕你找不到他。
“一整个晚上,那个白痴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大门与大门之间来来回回的穿梭,就怕错过了你。他等啊等的,八点、九点、十点,他简直要急疯了。他想起今天台北出了好几起车祸,他担心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十点半,那个白痴开始后悔了,他后悔约了你,他不该勉强你的,他真是个流氓,真是个无赖,真是个恶棍,他想你骂得真不错,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说到这里,顾森停了下来,他瞪着温婷筠苍白的小脸,他看着她好久好久,才猛然别开头,又突然发现自己握着她的手臂,握得好紧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