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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六中，学校操场。
国旗台下人头攒动，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一双双睡意惺忪的眼睛注视着国旗在朝阳下升起，注视着走上水泥台的那个人。
这个星期的升旗仪式，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六中的学子们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这位“客人”看起来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甚至就在三年前，他和他们一样，也曾坐在这里的某间教室，为了同一个梦想而奋笔疾书。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老师们心中的骄傲，甚至于每每提起他的名字，教过他的老师，脸上都会洋溢发自内心的自豪。
他不是别人，正是最近被央视采访，登上科学栏目的陈省身数学奖及柯尔奖得主，最年轻的“万人计划”拔尖青年，以及在不久的将来或许还将成为国内最年轻的教授——陆舟。
从校长手中接过了话筒，陆舟清了清嗓子，用温和的声音，笑着开口。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学长，13年的毕业生，陆舟。”
“很荣幸站在这里，也很感谢母校给我这个机会，能让我和学弟学妹们聊聊。”
“而今天我想和你们聊的内容是，关于我的大学……”
陆舟的说法，可以说是相当谦虚了。
以他现在取得的成就，站在这里讲话，绝对并非他的荣幸，而是六中的荣幸。
说起来，江陵六中也算是沾了一点他的光，原本评了几年都没下来的省重点，终于在15年的年底评上了。
要说陆舟取得的荣誉和六中有什么关系，可能陆舟自己也想不出来，但硬要说有关系的话，也不是一点都扯不上。
毕竟，基础教育也是教育，地基打得牢靠，上层建筑才能牢靠。
不只是六中沾了他的光，就连以前教过他数学的老马和原来他们班的班主任，也分别在几个月前评上了特级教师。
此时此刻，操场上，高三三班的方阵里。
小彤兴冲冲地踮着脚尖，看着国旗台的方向。
至于老哥在说些什么，她完全没注意听！
站在小彤的旁边，是和她玩得很好的闺蜜李莜，也就是让小彤帮她代购化妆品的那位。趁老师没注意看这边，李莜戳了戳小彤的胳膊，讲悄悄道。
“彤彤，那个就是你哥呀？”
小彤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道。
“是啊是啊，怎么样？二十一岁的博士，喜欢我介绍给你呀。”
李莜脸一红，瞪了好朋友一眼：“滚滚滚，太大了不要。”
“骗你的啦，你要我也不给你。”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彤办了个鬼脸。那俏皮可爱的模样，引得不少偷看着文科班这边的小男生们，一阵心跳加速。
高中的男生女生都很单纯，至少比起大学是如此。
尤其是在小城市，成绩好自带加分光环，要是在漂亮一点，性格开朗一点，那就是无数青春期少年们心目中的女神了。
而小彤，自然符合这一标准。
只不过遗憾的是，这位女神至今也没有对哪位男生表示过好感，以至于不少脑洞大开的男生，甚至将“怪异的视线”投向总是和她腻在一起的李莜。
不过现在，看到站在国旗下讲话的陆舟，那些小男生们倒是明白了一点其中的原由。
人都是会比较的。
有这么一位优秀的哥哥，能看上他们才怪了……
……
从元旦过后，陆舟便一直待在家里休息，不是陪父母说说话，便是指导小彤的数学。
闲暇之余，他也会将哥德巴赫猜想拿出来研究下，思考下大筛法和圆法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空间。或者弗兰克教授寄来邮件，他也会第一时间回复。
除了这些琐事之外，便是学车了。
学车对于陆舟来说，还算容易。
可能，这也与他相理性冷静的性格有关，至少该踩刹车的时候，绝对不会因为紧张踩到油门上去。
为了赶在出国之前尽快把驾照给拿了，陆舟给教练塞了点钱，打点了一下。
在这种十八线的小城市里，花钱办事儿还是很方便的。
一共三十天的时间不多不少，陆舟连着从科目一过到了科目四，顺利地拿到了驾照。
再接下来就是背诵新泽西州的交规了。
有了国内学车的经验，去那边考一个驾照并不算难。
而这些，都是陆舟在咨询罗师兄时得知的。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二月份，再过几天便是新年。
晚上散步的时候，陆舟走在陆邦国的旁边，看着路边那排熟悉的杨柳，忽然开口说道。
“老爹啊。”
老陆：“咋了？”
“马上小彤也要去读大学了，家里的房子要不要装一下？”
陆舟记得，早在他上高中的时候，老爹老娘就在计划着，等两个孩子都成家了，把家里重新装一下，住的舒服点。
虽然现在他和小彤都离成家还早，但上了大学也算是独立一半了。
正好现在他手上有点闲钱，把家里装一装也好。
老陆笑着说道：“不急，等你成家了再装也不迟。”
陆舟表情有些微妙。
他在普林斯顿还要待一段时间呢，这怕是有的等了。
想了一会儿，陆舟也不绕圈子了，轻咳了一声说：“咳，爹，是这样的。过完年回学校拿了毕业证，我差不多就要去普林斯顿读博了。美元我现在有10万，加上那边的奖学金，已经够用了。银行卡里的钱我暂时也用不上，要不就放您这儿吧。”
“多少？”
“一百万。”
一听到这数字，老陆差点没被口水给呛着。
见状，陆舟连忙拍着他的后背，说：“爹，你慢点。”
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老陆直起了腰板，瞪了陆舟一眼：“你这小子……钱你自己留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存起来买房，多的到时候娶媳妇用！我这有手有脚的，还要得着你来养我？”
陆舟劝道：“我娶媳妇还早，小彤九月份可就要读大学了。”
老陆语气断然的说道：“你妹你不用管，我还能让她上不成大学不成？”
就知道老爹会这么说，陆舟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但你忍心让她和我一样吗？”
话他只说了一半。
父子俩之间，却是沉默了下来。
当初家里条件不好，要负担两个孩子读书和一家人的生活开支，再加上陆舟他老娘身体不好，以老陆一个国企普通工人的收入，确实困难了点。
自己解决大学的生活费和学费，虽然是陆舟自己提出来的，但当时也是遭到了老陆的极力反对。后来在他的据理力争之下，老陆才在现实的面前，做出了妥协。
陆舟知道，虽然老爹从来不说，但这件事儿一直是他的心结。
即便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但老陆一直固执且愧疚地认为，自己对儿子有所亏欠……
别人家的老爹，别说孩子考上了985，就是普通一本，也得在酒店里摆几桌庆功宴，向亲戚们炫耀一番。而自己这个当爹的，还得让儿子自己去解决大学四年的生活费甚至是学费。
陆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老爹地点了支烟，又静静地看着他把烟抽完。
等了好一会儿，老陆总算是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了。
“……你倒是心疼你妹妹，但上个大学，也要不着这么多吧。”
听到这句话，陆舟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老爹终于是想通了。
“不只是小彤，我还有你们。毕竟我常年在外面，也希望你和妈过得好。”顿了顿，陆舟笑着继续说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老陆眼睛一瞪：“你小子倒是翅膀长硬了，有主见了？什么叫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谁才是一家之主？我同意了吗？”
陆舟哭笑不得说：“那老爹，你还有啥不同意啊？”
而且，上次回家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
陆舟分明记得，上次回家的时候老陆亲口说的，很多事情他已经可以自己做主了。
老陆想了想，将脸侧向了一边：“……也没啥不同意的，就按你说的吧。”
陆舟：“……”
老男人的心思，还真是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