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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感觉身体状况稍微好些后,趁着试仙会第二比试结束,花汐吟偷偷去了试仙台,那株仙树的枝叶繁茂得令人惊叹,虬干参差壮丽,当真是一株集天地灵华的仙根。
花汐吟站在树下,抿着唇仰望着树,一咬牙踏着聆音上了树。
毕竟已是傍晚,树叶密密麻麻,像一个巨大的幕帐,遮去了多数光线,只有些许橙红色的夕阳穿梭在枝桠间。也许是曾在这见过蛇,她觉得四下的气氛格外诡异,她强制压抑心慌的感觉,握着聆音
走到当日她坐得地方。奇怪的是,除了光线有些压抑之外,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甚至连气息之类的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就算是仙气,也不能将其冲淡得如此彻底,简直像是有人将其刻意抹去一样
。究竟是什么人有如此本事,让这偌大的仙门无一人察觉?
她怀着疑惑,继续往上走。
“你在那做什么?!”树下传来一声呼喝。
她一惊,回头一看,竟是汀澜。无法,她只好从树上下来,拱手行礼:“师姐好。”
汀澜一脸鄙夷地看着她:“伤刚好些,又不要命似的折腾?仙门试仙,你真想闹出人命?”
知她说话就这样,花汐吟只得忍气吞声:“师姐,我只是想……看看风景。”
“看风景?”汀澜生疑,“这试仙台很好看?”
“呃……好看,好看得紧。”
汀澜去瞧着一片空旷的台子,冷哼一声:“别的姑娘家都喜欢花花草草,翡翠珠玉,你的爱好甚是特别啊。”
她含蓄的损人方式花汐吟早有免疫,不慌不忙地回敬她:“师姐说的是,俗人自然爱俗物。我师傅曾教导我,用博爱的眼睛去看世间万物,即使是一块顽石都是有情的。这试仙台乃是历届仙门弟子
历练成长之地,灵气天成,岂是凡俗之物可比,岂是庸俗之辈能参悟的?师姐认为阿吟说的对不对?”
汀澜又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这死丫头拐着弯气她,憋了一肚子火不好发作,咬牙切齿地瞪了花汐吟一眼:“师妹所言极是。”
“那么,师姐怎会来这里?”她问。
汀澜恼道:“东西丢了来找找,不行么?!”
说罢,便疾步走向试仙台,开始细细寻找。看她神色紧张,似乎是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花汐吟道:“师姐丢了什么?”
“少管闲事!”
“我可以帮忙找,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快,这样下去天就要黑了。”她好心提醒。
闻言,汀澜犹豫了一下,看向她:“一块玉佩,跟前日皇……苏师兄借你玩的那块玉长得差不多。”
于是,花汐吟便开始替她寻玉佩。
“师姐当初为什么想修仙?”她忽然问道,似乎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不为什么,父母之命,遵从而已。”汀澜正为了玉佩心急,草草答了一句。
“苏浮也是么、”
“我二哥?”她定了一下,“算是吧……”
说着说着,汀澜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今日怎么跟这小妖精说了这么多话,遂立即住了口。
花汐吟一面找玉佩,一面查看那株古树,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可越是平静她越是不安。
二人在四周仔细寻了多时,终于在看台旁的草丛里拾起一枚紫玉,果真与前日苏浮予她那块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玉的背面也刻着;两个字,不过不是“靖琰”,是“语绡”。
花汐吟不解地看着那玉上雕工精美的字。
汀澜上前利落地将玉夺来,口气骄纵:“玉可以还我了,今日之事少与人多嘴。还有,我二哥的玉他既然让你收着你就好好保管,万一弄丢了可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
帮你寻玉居然连句谢谢都不说……花汐吟不满地撇撇嘴:“知道了,师姐。”
望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花汐吟气得险些抄起地上一块石头去砸她的脑袋!
从腰间摸出苏浮的佩玉,提到眼前,逆着北海清冽的月光,雪青色的玉佩散发出紫色的荧光,仿佛是雾水氤氲间将要化开去的冰。
玉乃是世间稀有的宝物,只是她识不得,只当是一块尤其漂亮的石头,带在身边保管着。
今日被汀澜这么一搅,她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担心回去晚了被师傅察觉,她便御剑匆匆赶回厢房,装作乖巧地在休息。
白君卿是来探望过的,关于她的伤势也关切地问了许多,她生怕他看出端倪,句句都小心应答,待白君卿走后,她才舒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方才溜进丹房偷来的一支引魂香。虽然蛇的事还没有着
落,她心里却还有另一件事没有结果,就是萤海花丛中那人,她思来想去,觉得那应该不是人,见过玲珑树中的半缕幽魂后她再见到之类的东西便不再那么惊讶,倒是有些好奇她是谁,为何会逗留在此
地不去忘川转世。
之前,她正欲将其藏好,白君卿便到了门口,吓得她赶紧将引魂香摁在袖子下。与他说话时,她用自己的气息拼命掩住这股淡香,若被发现她拿了引魂香做这种事,她连想想都觉得背心发凉,幸好
师傅没有怀疑她。
引魂香不可随意使用,自然要小心被发觉,无奈,只好等到夜深人静,众人都睡下之后,她才悄悄摸下牙床,指尖一动,点起一盏灯,走到窗前,犹豫再三还是将窗拉开,然后从怀中拿出引魂香,
借着烛火点起,将香立在窗上。
香烟徐徐,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香气,四下静得只剩下她紧张的呼吸,整间屋子的气氛渐渐沉了下去。
引魂香,顾名思义,乃是招魂引魄的诱饵,若不是明日过后便要启程回天庭,此事再寻无果,她是断不会走这一步的。
不管怎样,她都想见一见那花中的魂魄。
时间一点一点流失,窗外更深露重,就在花汐吟想要放弃之际,窗口突然传来一阵银铃儿声,她一个激灵,转身去看。
窗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个女子,不,也许用一缕精魄来形容更为恰当,她拖着一副近乎透明的身躯,安静地望着花汐吟,她的容貌算不得如何的倾国倾城,可却有一股说不出的秀婉动人,即使已是一
缕精魄,她眉间的忧伤依然像鲜红的罂粟花,淡不去,化不开……
女子颤动着双唇,声音轻轻飘来的:“是他来了么?……”
花汐吟眉头一皱:“谁?”
“那人眸若星灿,总不喜言语,他掌心绘着一朵七瓣红莲,我在这等了他三百年,你带他来见我一面可好?我只是想告诉他,我不悔的。”那女子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也不知她要见的是谁。女子温
柔的眉眼间全是花汐吟看不懂的思绪,只觉得扎得心都在疼。很多年以后,她才懂得,那种眼神叫做至死不悔的相思。
花汐吟觉得这精魄许是痴了,说出来的话简直让人心慌。
女子立在窗台许久,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我好想知道,他可还记得我……”
花汐吟退后半步:“他是谁?”
她用余光瞄着窗上的引魂香,此时正在那精魄背后,就是有心也无法熄灭。她忽然后悔自己这般莽撞,下意识地退回床边去拿枕下的聆音,虽不知能否力敌,就是逃跑也得抓紧时机不是。
“想见他……”女子的身影一晃便到了跟前,望着那双悲伤的眼睛,花汐吟都快哭了。
师傅救我!她暗暗呼喊,只因已经发不出声音了——那女子的双手此时正掐着她的喉咙,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小命。
唰。
引魂香忽地熄了,倒在地上,溅落几抹香灰。一阵掌风擦着脸颊打来,只一击便将那精魄逼退了。
“居然敢半夜点起这种东西,你师傅有没有好好教你?”身后传来女子薄凉的声音。
花汐吟惊魂未定地回头去看,只见一位整张脸蒙着面纱的女子不知何时端坐案前,连茶都斟好。一头舞墨青丝,一身鲜红杏花裙,淡色的杏花点在耀眼的红上,灼灼妖华,银丝串起两颗铃铛,在腰
间泠泠作响。
“你是何人?”花汐吟警觉地注视着她。
女子撩开面纱一角,露出半张脸,小饮一口茶水,花汐吟惊讶地发现她的嘴唇竟白得发紫!
“我叫魂姬。”女子不紧不慢道,缓缓起身,几乎要抖落一裙的杏花,步步生莲地走到她面前,“方才那个不是魂魄,是一缕执念,你若不想早早没了性命,就不要再点引魂香。”
花汐吟道行虽浅,也能将眼前的人气息辩出一二,或者说是她故意让她发觉的,再联想她的名字,魂姬。
她心中一紧,愕然地看着魂姬:“你,你是魔界的人?!”
魂姬莞尔:“你比我想象中聪明。”
见她身在仙门净地却丝毫不紧张的样子,花汐吟甚至怀疑她根本就没想过在自己面前掩藏什么,出入仙门,如如无人之境,这绝不是寻常魔物可以拥有的胆识。
“那条蛇是你放在那的?!”花汐吟这时候脑子转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魂姬不答,算是默认。
花汐吟果决地拔剑相向:“你有何目的?!”
魂姬注视着她,轻蔑地呵了一声:“别用这种看妖物的眼神看我,你也是妖。”
花汐吟指尖一颤,目光闪烁了一下。
“你想成仙?”魂姬慢悠悠地问着。
“我已是堂堂正正的仙门弟子,我师傅是六界仙尊,琼华星君!”心慌之下,她不得已只好搬出师傅的名号来震慑对方。
谁知魂姬对此丝毫不惧,抬手弹开剑锋。
“白君卿么……你不如猜猜在他心中你占了几分重要,你当真以为成仙是你可以梦想的?”她的口吻是不可置否的肯定。
“我如何不能成仙?!”花汐吟有些懊恼,“你潜入仙门究竟是何居心?!”
“居心?”她轻笑,“暂时没有。”
她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耐人寻味的一句话,令花汐吟怔了半天回不过神。
“你成不了仙的。”
花汐吟只感觉额上冷汗直冒,跌得撞撞地跑去将窗关上,然后点上一支镇魂香,爬回床上。
是做梦吧……她紧紧闭着双眼,可那个名叫魂姬的魔却总挥之不去,令她愈发苦恼。
你成不了仙的。
魂姬笃定的语气仿佛已经在陈述一个事实,令她好生心慌,思忖着是否要将此事告诉师傅,日后万一真的出了事,她是脱不了干系的。
可是若将此事说出,她瞒着师傅私自引魂的事定会被知晓,好不容易才得到师傅的原谅,再犯错,师傅一定会生气的啊。
她着实为难。
此时的花汐吟怎会料到,无论是否告知仙门,接过都无法再改变。有些事,遇上了,便是一生的劫数,纵然遇不上,也会有人想方设法地令她陷进去。
所谓宿命,就是注定了她此生逃不出的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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