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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悲哀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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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柔乌黑的眼珠子流转了一下,眼睛笑得眯成了细缝,扬起嘴角搭住我的手臂说:“好,谢谢王阳哥哥。”

    我轻轻抖了抖林小柔的小嫩手,笑说:“快起床刷牙去吧,待会儿还有事和小柔说呢。”

    林小柔挪动了一下身子,靠到木床的边缘,发出吱嘎的声音。

    “哎哟。”

    林小柔双手按住木床两侧,闷哼了一声把两条小腿往下伸,踩在印着白雪公主的小拖鞋上,拉了拉被床沿撩起一点儿的衣服,回身冲我傻笑了一下,转身床的左侧走去。

    林小柔突然定住身子,看了眼我,又拘谨地看着正满眼笑意的齐露。

    我笑说:“小柔,乖,叫齐露姐姐,待会儿是她给小柔买糖哦。”

    林小柔的嘴巴蠕动了一下,两只粉嫩的小手交织在了一起,微微低着头把弄着手指有点儿怕生。

    齐露笑着走到林小柔身旁蹲下,柔声说:“小柔多少岁啦?”

    林小柔迟疑了几秒,怯生生地摆动了一下身子软糯糯地说:“九岁。”

    我愣了一下,上回林打炮母亲不是说十岁么?怎么又九岁了!这还能记错不成?

    “噢,小柔九岁啦,齐露姐姐给你带了点东西,你要过来看看吗?”

    林小柔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笑着点头,摆了摆手示意林小柔跟上去。

    齐露走到原处坐下,冲林小柔伸出双手,林小柔犹豫了一下,迎了上去。齐露笑着满眼宠爱地抱起林小柔,让林小柔坐到自己怀里,随后提起她带来的蓝色包包,翻弄了一下,突然拿出了一套淡粉色的连衣裙。

    我瞪大了眼睛,齐露什么时候还给林小柔买了衣服?我猛地想起,玛丽隔壁的,我这来的风风火火的,半件儿礼物都没带,太冒昧了。

    林小柔一看到那件粉色连衣裙,朦胧的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着不撒眼。

    齐露把衣服叠了起来,放在林小柔的腿上,笑道:“漂亮吗?”

    林小柔抿了抿嘴,点头木讷地笑说:“漂亮。”眼睛依旧一直死死地盯着腿上的粉色连衣裙。

    “这样,你叫我一声齐露姐姐,我就送给你,好不好?”

    林小柔愣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有点儿求救似地看着我。

    这傻小孩,我咧嘴笑道:“你叫嘛,齐露姐姐不骗人的。”

    林小柔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微微回头看着齐露喊道:“齐露姐姐。”

    齐露满脸的幸福,眉开眼笑地抬手抚摸着林小柔的小脑袋儿,笑说:“嗯,小柔乖,连衣裙姐姐送给你咯。”

    林小柔微张着小嘴,咽了一下口水,伸手抱住粉色连衣裙,很开心地笑着。

    齐露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件白色带有花纹的连衣裙,笑道:“小柔,你看看这件。”

    林小柔还没从粉色连衣裙里缓过来呢,突然看到眼前的花纹连衣裙,又木住了,回头抬眼盯着齐露。

    “小柔呀,这件是王阳哥哥给你买的。”

    齐露笑着把花纹连衣裙放到林小柔手中,林小柔简直魔障了,抱着两件连衣裙不撒手,只是不断地摸着,眼睛眨都不眨,满眼的欢喜。

    我笑着催促道:“好了,小柔,先去刷牙,待会儿换上新衣服好不好?”

    林小柔抬头看着我,有点不舍,可还是点着头说:“好。”

    林小柔拿好洗漱用品,缓缓地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抬脚跨到了门外边。

    我回到齐露身旁坐下,伸手在齐露眼前晃悠了一下,开玩笑道:“哎,你都看傻了,想要偷人家孩子呀?”

    齐露这才回过神来,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似的,微张着嘴感叹道:“呼······小柔好可爱呀。”

    我咧嘴笑道:“得,你已经走火入魔了。”

    齐露突然贴近了我,小声地问道:“这就是那个林打炮的妹妹?”

    “不然呢?你不是知道吗?”

    齐露叹了口气,有点难过地说:“小柔多可怜呀。”

    我摆了摆手说:“别胡思乱想了,日子还长着呢。”

    林打炮母亲端着一个冒着白烟的小锅走了进来,径直摆到可折叠的小饭桌上,冲我俩招着手笑说:“快来,热乎着呢。”

    “阿姨,我俩吃过了。”

    “哎呀,别客气嘛,吃一点儿,又不是外人。噢,你们吃不习惯是吗?”

    我瞪起眼连忙摇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俩真吃过了。阿姨,你先吃早餐,吃完我有事和您说。”

    林打炮母亲微微皱眉,拉来一张小矮椅坐下,看着我说:“我不着急,有什么事情你说。”

    我讪笑了一下,缓缓道:“上回不是和您提过吗?就小柔读书的事情。”

    林打炮母亲愣了一下,瞪起眼惊讶道:“你还真去找啦?”

    我别了别脸,苦笑道:“这叫什么话,那还有假,您不都说了,又不是外人。这回专门来找您,今天就领着小柔去办手续。”

    林打炮母亲沉默了几秒,眼睛氤氲地看着我说:“真······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真是谢谢了。”

    “别别别,阿姨你这样可要折煞我了,我和打炮是兄弟,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嘛。对了,不说这个,您的钱还够用吧?我这边生意红火着呢,打炮的份额我给您和小柔留着,不够的话随时说,或者干脆我直接给你得了。”

    林打炮母亲摇着手说:“够用,够用,还有多的呢。钱你就先拿去用,已经麻烦你太多了。”

    我笑说:“没有的事,对了,小柔有办身份证吗?”

    “有的,打炮在的时候带过小柔去办,说是赚了钱带着小柔坐一回飞机,户口本都不用,唉······现在要吗?”

    我愣了一下,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故事······

    林打炮母亲提起林打炮,眼神又黯然了下去。

    我连忙打岔说道:“嗯,待会儿就要带小柔入学去了。到时候让小柔坐校车来回,也免得麻烦您接送,也不会担心,您看这样行吧?”

    “好,好,没问题。实在是谢谢你了。我这就给你拿去。”

    林打炮母亲起身撩起帘幕走到自己的床边,吱嘎一阵作响之后,林打炮母亲笑着拿着一张身份证递给我。

    我低头看了眼,果然是九岁,林打炮母亲上回说的应该是虚岁,年纪稍大的人都说的虚岁。

    照片上的林小柔和现在几乎没有区别,我翻到背面,看了眼日期,心头一颤。这是林打炮去世的前几天,这么一估算,大概也就半个月前林打炮带着林小柔去办的。

    我叹了口气,突然发现林小柔已经洗漱完走了进来。

    等林小柔放好洗漱工具后,林打炮母亲冲林小柔招了招手,林小柔快步走向母亲,依靠在母亲怀里冲我和齐露调皮地笑。

    林打炮母亲低头温柔地看着林小柔,轻声问道:“想不想读书?”

    林小柔愣了一下,抬眼看着母亲,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问你话呢,想不想读书?”

    林小柔一转身,把头埋进了妈妈的怀里,闷闷地低声说:“不要。”

    我愣了一下,和齐露对视一眼。

    林打炮母亲有点埋怨地说:“说谎是不是?你这孩子,才多大点人呢。”

    林小柔摇摆着身子,有点儿不满地说:“我不要。”

    林打炮母亲有点儿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拉起林小柔看着她的眼睛严肃道:“你不想和别的小朋友玩吗?怎么可以不读书呢?”

    林小柔看着妈妈,停顿了几秒后,瘪着嘴哭了起来:“是妈妈说家里没有、没有钱的,小柔要是去读书了,哥哥不就没钱了吗?”

    我鼻头一酸,林小柔这是还没知道林打炮死了吗?

    我看到齐露眼睛红红的,在忍着眼泪,紧抿着嘴唇看向别处,吸了吸鼻子。

    林打炮母亲抚摸着林小柔的小脑袋儿,悲哀地笑说:“小柔听话,家里有钱的,别担心,哥哥现在赚了好多钱。”

    林小柔抱着妈妈哭个不停,什么也听不进去。

    等林小柔哭声止住了之后,林打炮母亲才拉起林小柔,柔声道:“听话,快去换衣服,等下王阳哥哥带你去上学。”

    林小柔瘪着嘴吸了吸鼻子,转身听话地往帘幕处走去。齐露起身拿了那两件连衣裙跟了上去。

    林打炮母亲冲我笑了笑说:“小孩子不懂事,要是她不听话,打她也行。”

    我苦笑道:“别别别,现在不兴打孩子了,尽量教育为主。而且小柔也很听话。”

    “唉······”林打炮母亲长叹了口气,“穷人家的孩子,哪有什么兴不兴的,活下去就够费力的了。”

    我沉默了起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突然听到齐露的声音:“小柔想穿哪件?”

    “嗯······我要白色那件。”

    “为什么呀?粉色的好看一点哎。”齐露笑道。

    “不是,不是,白色的是王阳哥哥给我买的,我要穿白色的。”

    林小柔咯咯的笑声传了出来。

    我回头看了眼小熊帘幕,想起了雨果的一首诗:

    悲哀是一只果子/上帝不使它生在/太柔软的载不起它的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