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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虎知道乱世不可避免地来临了。
由于人口密度大、蚊虫众多、环境湿热,以C国南部沿海的大城市为中心,很多小水乡已经陆陆续续有发现感染者的报告传上来。由于当地大家族式聚居的原因,也经常有隐瞒病情的情况出现。一旦这种情况发生,往往就意味着整个聚居地的沦陷。蚊虫的叮咬不分健康人和感染者,长期和感染者一起生活的人被传染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这群人反过来又造就了大量的携带T病毒的蚊虫,往往使前去救援的队伍伤亡惨重。但是即使伤亡极大也不可能不去救援,选择了从军这条道路就意味着选择了牺牲。
现在南方乡村大量沦陷的情况还没有被披露出来,只有某几个因为隐瞒病情而沦陷的乡村被拎出来当做反面典型,配合上“不要袒护杀害你亲友的恶魔”“那不是尸体,是魔鬼”“不要看着你的亲友被魔鬼吃掉,请将它交给国家”的口号,相信一段时间之后隐瞒病人的情况一定会大幅减少。章虎由衷希望这些努力能够给南方严峻的疾控形式一个喘息之机。
章虎所在部队一直忙于控制Y市周边的疾患状况,因此深知感染人数简直是呈指数式的增长。他所在的部队最早在1月6号就发现了搭乘飞机进入Y市的感染者,那之后每天都能发现十数例甚至数十例的疑似感染者。今天出现在Y大的感染者意味着之后一系列的计划要被提前实施——疏散过于密集的学生、保护生化实验室及相关人才安全转移。章虎知道在不远处的山脉里,有一个施工队正在夜以继日地扩建旧基地,以作为最坏情况发生后保存有生力量的庇护所。
“这就是隔离区?”花名下车之后顿时变得生龙活虎,之前在车上的抑郁神色一扫而空,似乎要一股脑地将被压制的精力发泄~出来,整个人精神焕发到可怕。
眼前的隔离区支着连绵的军绿色帐篷,从身前一直没入到远处山间。每四五座帐篷被同一片白色鸟笼一样的围栏扣在一起,想必是为了加强对感染者的管控力度。最外侧耸立着高3米左右的水泥墙,墙上竖立着荆棘丛生的铁丝网。
“Y城所有的疑似感染者都在这里吗?”花名好奇地问。
“是啊,所有的疑似感染者都被送到这里,一旦确认感染就会被送到其他地方。”章虎解释道:“未被感染却被送进来的倒霉蛋会住在那里,”章虎指着满目军绿色中唯一一栋矗立在山腰的白色小楼:“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直到情况好转才转回市里。”
花名看着远处的小楼,想着,陆海会不会住在那里?然而这个问题是问不出口的,毕竟章虎没有任何理由帮她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不一定还活着的人。自己慢慢打听吧,花名暗暗决定。
入口处有两个大帐篷,虽然挂着登记处的牌子却诡异地区分男女。花名进入帐篷,填写了一份十分详细的表格,这份表格的内容从身高体重罩杯到是否有与感染者(确诊)接触过的经历全都要求填写。将表格交给前台的女兵后被发了一套衣物——匕首和长刀花芒都已经在进入登记处之前交给了章虎,失去了武器的花名略感别扭地走进帘子后方的更衣室中换衣服。
“衣物消毒之后会还给你。”在后方收取并检查衣物的女兵公事公办地道:“首饰也不能带进去,所有东西都要消毒。”
她盯着花名的脖颈,又加重语气:“所有。”
“铜钱是我爸爸的遗物,请一定不要弄丢了。”花名恋恋不舍地把拴着铜钱的红绳从脖子上取下:“请千万小心。”
女兵接过红绳的动作明显更柔和了。
接下来要用特制的消毒液沐浴,沐浴露的质量还蛮不错的,就是气味太香了点,黄朗那个龟毛处~女座一定要炸毛了。想到那家伙阴着脸的样子,花名不自觉地开始哼歌。
……第一次遇到进隔离区还这么开心的家伙,在洗漱间外准备将她带到帐篷里的女兵心情十分复杂。
穿好衣服的花名在女兵的指引下来到了自己的帐篷,得知自己享受到了一个人住一间帐篷的“特批”待遇也不惊讶,非常愉快地向女兵道谢,并领取了接下来三天时间的食水和日用品,脚步轻快地进了帐篷。
“果然和你住在一起。”隔壁帐篷里走出来一个人,双手插兜,语气很奇怪。尽管带着口罩穿着清一色的标准服装,花名还是准确认出了那双眼睛。
“咦?这不是衣冠禽兽吗?”花名将东西放好,从帐篷里拿出一只小马扎摆在帐篷门口坐下挥手打招呼:“你好啊?沐浴露的味道怎么样?”
黄朗的眉毛跳了跳,好像是想到什么嫌恶的东西一样皱起来:“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做出这种味道,简直比要和你这个暴力狂当邻居更让人难以忍受。”
“暴力狂?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黄朗也搬来小马扎,坐在花名对面,准备用斗嘴消耗无聊的时光:“别人面前就算了,在你面前可不敢当。”
“你的暴力对象是整个散打社,我的暴力对象是你,你说谁更暴力?”
黄朗抖抖耳朵,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骄傲,敏锐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黄朗决定噎死她。于是半倚在帐篷门口,伸展开长~腿轻蔑道:“幼稚。”
“……”反驳的话都准备好了对方却不按套路出牌,花名被噎得不轻:“我尊老,不跟你吵。”
黄朗仰头看天,不答话。
花名和黄朗的不对盘从最开始就注定了:
黄朗心高气傲,能够坦荡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不代表挨揍挨得心甘情愿,每当手下的队员被自己修理过后欢欣鼓舞地找来花名美其名曰地要他打一场“指导赛”时,黄朗就会深切地认识到这个女生简直是自己的宿敌,最悲催的是认定的“宿敌”虐起自己来显得很轻松。于是黄朗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习武——虐队员——被花名虐——努力习武的循环中渐渐变~态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随着花名和散打队员的关系越来越好,揍黄朗的频率越也来越高、黄朗不得不采取各种手段规避被虐的结局,其中不仅包括正大光明的那些“要考试了去自习室”、“努力训练以致光荣负伤”,甚至还有暗地里“撮合己方好友和敌方好友在一起,一旦队里那群兔崽子群情激奋时就让他们请吃饭拉走大杀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钱包)的招数。
而花名对黄朗的感觉就是单纯的看·不·惯。
黄朗把这解释成单细胞生物对智慧生物的潜意识警惕。
果然黄朗不说话之后,花名百无聊赖。手机没了,也没有书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花名好像回到了原始社会,能玩的就只有自己的手。她只好在帐篷里扒拉半天,找出一个牛肉罐头剖开,拿勺子刮掉上面的油脂细细卷在卫生纸里做纸卷。
黄朗注意到她的动作,虽然觉得脏兮兮的,还是捻起刚刚还是罐头盖的金属片,将其一扭,一捏变成了灯盏的形状。
花名接过扭曲的金属片,把其余的油脂灌进去,把纸卷搭在上面,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油灯。
隔离区的地面没有用水泥磨平,只是用压路机碾压过,黄土变成了平整坚实的路面,由于冰雨的浇灌上面结着一层冰壳。黄朗找了一圈,在一处土里发现了几支被封住的树枝。
“诶你看像不像马蹄莲?”花名举着灯盏凑过来瞅了瞅,颠颠地走过去,用坚硬的鞋跟使巧劲在冰上磕出一个窟窿。
黄朗接住她塞过来的灯左右看看:“是挺像的。”然后站在一旁看她忙。
花名蹲下,伸手从窟窿里探进去,她的手指细白,指甲修得圆润,被冬天的土地和冰层一衬十分好看,有种玉器的温润感。艺术品一样的手指微微用力,哗啦一下揭起一大块冰。
“崇拜吧?”花名将冰层丢到一边,得意地问。
“脏兮兮的。”黄朗一个用力,把“马蹄莲”插在花名身边,钻回自己的帐篷里。
“切,洁癖娘娘腔。”花名瞥了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将土里的最粗的树枝拽着一端抽起——它比花名两根手指并起来还要粗。随着花名逐渐用力,树枝一点点破开土层,最终整个被拎起的时候花名比了比:大约一米左右吧,比长刀花芒要短一点点。
“干什么?”花名接住黄朗从她脑后扔过来的塑料包装,戒备地问:“谋杀啊?”
黄朗回以一个不屑的挑眉。
花名打开塑料包装,抽~出一个方便面调料包一样的小袋,嘟囔着:“罐头又不能拌调料包吃你给我这种东西干什么贿赂失败该揍你还是揍你哦……”
“阿偶”花名撕开纸包,发现是一张消毒餐巾。
“呵呵,你是病毒吗值得我用消毒餐巾谋杀你?”黄朗高贵冷艳的声音从背后阴森森地传来。背景音刺啦一声,他也打开一瓶罐头。
觉得自己不识好人心了一把的花名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呛声:“你让我擦我就擦啊!”
“快擦!”黄朗挽起袖子,一手拎着罐头盖,一手把其余几支树枝都拽了起来,一根根拿在手里比划。
花名最讨厌他经常表现出来的命令式语气,好像谁都得听话似的,非常有反抗精神地道:“就不擦!留着恶心你!”说着还把被冻红的手伸到黄朗面前搓了搓——上面的泥干掉后非常容易弄掉,一搓就变成灰——还恶劣地拍拍手——黄朗的口罩顿时蒙了一层灰黄的土。
看着灰扑扑阴沉下来不说话的男生,花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过分了。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跟他不对盘,看到他就手痒,他毕竟是好心,自己把一个好心给自己送湿巾的洁癖弄得满脸灰简直……
TAT,这就人间失格了吗……
心里ORZ失意体前屈的少女慢慢收回手,打算先把面前的家伙擦干净再道个歉什么的,如果他还是生气的话,恩,可以把罐头给他……
香喷喷的肉罐头,再见了。
沉浸在忍痛割爱的痛苦中的花·肉食动物·名没有发现身边的黄·洁癖·灰扑扑·朗盯着自己两爪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简直像要吃掉它们一样。